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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們城主冷艷高貴
防盜章24小時替換 這世界上能夠不畏懼死亡的人很少, 南王並不位列其中。
江如畫一個很高明的劍客,他是唯一能克制住白雲城主的人。
南王陰狠道:「找個方法, 將奪命鏢的身體保存下來。」
江如畫聞言一驚, 臉上神色不變道:「為何要將他的身體保存下來。」
南王道:「因為我們對葉孤城的劍招一無所知。」
所有的劍招都萬變不離其宗,就算是成名劍客也是一樣, 越是強大的劍客,就越有自己的一套用劍方法,葉孤城在江湖上出現得不多,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劍是什麼樣的, 南王意圖用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來找到他的慣用劍法, 分析破綻。
不得不說,他的想法很是在理,唯一的問題就是,造成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 並不是葉孤城的劍招。
江如畫的笑臉十分僵硬,好在他皮膚黝黑, 南王也沒有回頭多關注他的臉, 以至於並沒有發現江如畫的失態。
他心道,如果將奪命鏢的身體保存下來,你對葉孤城的劍也不會有多少了解,因為這劍招並不是葉孤城的, 而是他的。
忽然間, 有一股荒謬的恐懼感湧上心頭, 男人特意用他的劍招殺死奪命鏢,豈不也是故意的?
無名人知道從江湖隱匿許久的自己在南王身邊,又用了自己唯一無法說破的方法激化南王與白雲城主的矛盾。
江如畫知道,南王是一個多麼可怕,疑心多麼重的老人,他在對方身邊呆了很多年,也沒有得到完全的信任,如果被南王發現奪命鏢脖子上的傷口與自己的劍招一模一樣,那就算是他主動坦白,對方也會在心裡懷疑。
懷疑自己在他身邊別有所圖,懷疑他想要南王的命。
所以江如畫不能說,不僅不能說,還要想辦法將事情圓過去,全部嫁禍於白雲城主的頭上。
南王見江如畫遲遲沒有答話,便側過半張臉道:「你覺得如何?」
江如畫心裡有鬼,南王忽然叫他幾乎讓心臟停止跳動,他道:「什麼如何。」
眼見老人臉上的皺紋間已經充斥不耐煩的意味,也好在他並沒有真正發火,南王壓下性子又道:「你覺得,用什麼法子將他的身體保存下來為妙?」
他此時不僅不能勸說南王將奪命鏢的屍體銷毀,還要順著他的話接著編下去,因為江如畫知道,南王問自己,並不是為了聽取他的意見,而是要聽他隨聲附和。
他只能道:「據說天山上的冰雪有保存身體的奇效,又兼之各色藥物輔佐,便能將死人永遠停留在他死亡的那一刻。」
他抬頭,正巧看見奪命鏢被防腐藥劑浸泡的屍體,對方的眼睛始終沒有合上,他的瞳孔開始渙散,但嘴角卻一直掛了一抹詭異的笑。
毛骨悚然。
夜已深,靜悄悄。
大船停靠在岸邊,沒有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守夜人坐在港口邊上,有一陣沒一陣地打瞌睡,本來,晚上是不允許有船行駛的,但有錢能使鬼推磨說的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上下都被打點好,只等晚上迎接貴客,一切都在暗中進行,除了港口的負責人,沒人清楚。
他忽然聽見動靜,支起眼皮便看見富麗堂皇的大船停在眼前。
聲音實在是太輕了,這船,就好像不是靠水流前行,而是在空中飄著,猛然降臨在他的面前。
只能聽見海浪拍岸的水聲。
守夜人一驚,什麼睡意都飛走了,他睜大眼睛,心中卻不由瘮得慌。
&咚——」口水的吞咽聲,他快要被貴客嚇死了。
&吱——」
船的門,被打開了。
守夜人先看見了一隻纖細無比的手,那手很白,很柔嫩,瑩白的皮膚在夜空中,好像閃著光。
這是一雙屬於絕世美人的手,他雖然沒有見多太多的美人,卻可以斷定,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比這更美更柔的手。
他視線游移,一路向上,比手更白的,是女人的衣服,但那是截然不同的一種白,看不見塵埃與黑暗。
柔軟的胸脯被衣服包裹,再向上,則是冷若冰霜的一張臉。
看見那張臉的瞬間,守夜人就像被從上到下澆了一桶涼水,什麼邪思淫念都化為烏有,因為那張臉太美,而且是莊嚴寶相的美。
仙人身邊的捧劍仙子,怕就是這樣,美若冰霜,又凌厲得過分,稍微靠近一點,都好像會被她身上的寒氣凍成冰棍。
美則美矣,卻不可褻玩。
女人並沒有與他交流的,只是用瑩白的手指夾住玉牌,向守夜人手中一扔,沒讓他手忙腳亂地接住,落點剛剛好。
一看那塊玉牌,守夜人更加肅然起敬。
正面刻東南西北四條龍王,反面則是密密麻麻的銘文,南方十四條漕運線,還有少得不能再少的海運港口,有這塊牌子,怕是龍王海下的宮殿都是去的得的。
守夜人用手帕將玉牌擦乾淨,畢恭畢敬地遞過去,他眼睛只敢盯著地面看,萬萬不敢抬頭多看仙子一眼,天上的明月看著柔和,近了也會刺瞎人的雙眼,他只怕仙子嫌被他碰過的玉牌太髒,不肯接過去。
手上沉甸甸的重量忽然一輕,玉牌已被嵐風收了回去。
沒人知道她用的是什麼功夫,守夜人迷迷糊糊想到這大抵是仙家手段,他聽說書人道有內力深厚的大俠可隔空取物,人尚且能夠做到,天上的仙子又有什麼不能。
嵐風將玉牌用絲帕包住,她當然是嫌棄守夜人的,誰知道他的手帕擦過些什麼,或許會經過城主手中的什物,怎麼著也得清理趕緊才成。
她道:「可以進城了,城主。」
葉孤城微微頷首,不出聲。
守夜人雖然生得醜陋,卻耳聰目明,仙子的話雖聽不清楚,卻也捕捉到了城主二字。
腦中不禁浮現雲階月地,瑤草琪花,想來天界竟也有城池?那是怎樣遍布仙山樓閣神霄絳闕。
守夜人又是一陣心神搖曳,最最讓他在意的,是仙子口中的「城主」。
嵐風的形象太過於冷清,像天上的明月,山林中的風,是由冰雪堆成的人物,這樣的女子,沒有男人會想她與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仿佛想像,就是一種侮辱。
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居於一室,在守夜人齷齪的思想中,那是必定要發生點什麼的。
所以,他自然而然為「城主」套上了身份,那定然是一位比嵐風還要美麗百倍的神仙妃子。
他腦筋轉得很快,聯想嵐風身上的衣袍,不難看出那是婢女的裝束,就算布匹是天上的錦緞編制而成,也是絕對比不上他的主人的。
光是一個身旁的婢女便能美麗至此,「城主」要是怎樣的冰清玉潔國色天香。
冰清玉潔國色天香的葉孤城從嵐風手中接過玉牌,隨意放在身旁的矮桌上,巴掌大的牌子被嵐風擦得纖塵不染,上好的白玉通透可人,握在手中便能感到陣陣寒意。
船還要向內陸駛,只不過從海運改成了漕運,在明日第一縷熹微出現之前,他能到達落腳的宅邸。
不是什麼客棧,是白雲城置辦的院落。
人間的仙,總是不能與不入流的人相為伍的。
他還不知道自己在守夜人心中被腦補成神仙妃子,就算是知道,也不一定會有所表示。
他站得太高,也太寒冷,地上的人,很少能入葉孤城的眼。
葉孤城沉聲道:「那件事查得怎麼樣了?」
那件事?是什麼事?
嵐風卻立即反應過來道:「還不知。」
葉孤城道:「不知?」他的手指頓在劍柄上,動都不動。
指甲短且圓潤,骨節修長。
這是劍客的手。
劍客的手,向來是很穩的,哪怕停留在刃邊緣,也不會抖一下。
嵐風道:「那座島沒有名字,沒有船隻,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南海不止一座飛仙島,這裡有上百座島嶼,有的很小,小到無法住人,有的很大,大到能建立一座城。
有一座島,很奇怪,船隻行駛無法到達,只有順著海潮隨意漂泊,才能看到它的蹤影,南海有船家有幸到過,說那裡是人間的天堂,也是人間的地獄。
葉孤城一直對南海的無名島嶼很在意,只要是讀過陸小鳳傳奇的人,就沒法對宮九不在意,因為他實在是一個很可怕的敵人。
就算是劍仙,也要小心應對。
葉孤城道:「再查。」
船內,燈光已漸漸微弱,燈油似已將枯。
悉悉索索的聲音從門邊上傳來,落鎖的木質大門被打開,毛糙而沉重的木板邊緣從泥土上刮過,發出貓撓牆面的刺耳噪音。
聲音不大,打更守夜的巡邏者無法發現,噪音折磨的只有在場兩人的耳朵。
進來的人先道:「來了嗎?」
靜默,除了自己的心跳聲,什麼都聽不見,來人輕手輕腳地將門合上,偽造無人出入的假象,他似乎膽子很大,很鎮定,但只有自己才知道,他已經連續吞咽幾口唾沫,而背後剛剛冒頭的細密汗珠,也將最貼身的布料濡濕。
人在黑暗之中,內心的恐懼會被無限放大。
過了許久,才聽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從庫房內傳來,這是門很高明的功夫,聲音遍布四面八方,擾亂人的判斷,無法分辨說話人究竟在何處。
蒼老聲道:「來了。」
來人終於鬆了一口氣,提起膽子道:「找我來有何事?」
早上當值時忽然被人塞一團紙,還在他反應夠快,見四下無人見著便一股腦兒藏進袖子裡,等到當值結束才戰戰兢兢地拿出來,上面只寫二更天地字號庫房見,一小排的話卻讓他心沉到了谷底,意識到這張紙條代表著什麼便很難不害怕。
有些路一旦踏上了,便只能一條路走到黑,開弓無回頭箭。
蒼老聲道:「你們掌柜,是死人還是活人。」
來人道:「自然是活人。」
蒼老聲放大音量問道:「但他明明已經死了,死人怎麼能復活?」
來人額頭上有汗珠低落,他也想知道,那人不已經死了嗎,又怎麼會活,幾日與他相處下來,發現他的說話語氣,生活習慣,乃至小動作都與原來的掌柜一模一樣,就好像那人從沒死過。
但這怎麼可能?掌柜青白的身體,可是他帶人從房檐上放下來的。
這幾天他過的是提心弔膽,吃不好,睡不好,還偏偏要裝做自己很有精神,不讓暗處人看出端倪,簡直就是他人生中最辛苦的幾天。
蒼老聲又拖長調子道:「那,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什麼不對。」
來人道:「什麼不對?」
蒼老聲道:「比如身材不正常的佝僂,行動不利索,或者表情僵硬。」
來人道:「並無,掌柜和平日裡一個模樣。」
蒼老聲聽見他的話,不僅沒有震驚暴怒,反而沙啞笑幾聲,他道:「好好好。」
來人一頭霧水,心想這老頭莫不是瘋了,死了的掌柜復活,他竟然如此之愉快,難不成是被這等怪事給嚇傻了?
誰知他才想完,那陰沉的聲音便道:「你剛才是不是覺得,這老頭瘋了?」
夥計一驚,即使伸手不見五指,臉上都不由自主扯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腰也彎下來,恭敬地低頭道:「怎麼會,您怎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別說汗將他的裡衣濡濕,怕是連外套都有了濕意。
那都是汗,因為恐懼而產生的汗水。
蒼老聲嘿嘿笑了,他道:「算了,如果我見到一個人死了卻又復活,別人還引以為樂,大概也會覺得這個人瘋了。」
他變成了年輕人肚子裡的蛔蟲,無論年輕人說什麼,都能猜到,不僅能猜到,還將它們一一說出來,攤在年輕人面前,這讓他更加恐懼,再也端不住冷靜的表情,驚慌失措,被野獸追著進入了死胡同。
之前,他以為在眾目睽睽之下撒彌天大謊是世界上最艱難的事,但他現在知道,還有更艱難的,就是心中所思所想全部被人剖出,好像赤、裸裸地躺在砧板上,沒有秘密,也沒有。
他需要找回話題的主導權,最次也要將自己被動的局勢逆轉,所以便強裝鎮定地對老人道:「死人復活,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嗎?」
老人道:「不,不值得開心。」他話鋒一轉道,「我所笑的,是死人沒有復活,而活著的另有其人。」
他躊躇於自己應不應該接著問下去,因為來人並不想知道太多的秘密,一個人,如果知道太多的秘密,總是會死得很快,因為他沒有能力保守秘密。
老人又道:「好了,你走吧,如果有要用到你的地方,我會再找你。」他沒有說自己用什麼方法找人,因為那對他來說並不重要,像他這樣神秘的老者,總是能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事。
來人恭敬道一聲是,轉身躡手躡腳地推開大門,烏雲被風吹散,柔和的月光傾灑在大地上,也傾灑在來人的臉上。
那是很年輕的一張臉,或許不是很帥氣,但也沒有很不起眼,如果讓別的夥計看他,定能認出他們的同僚。
月姑娘也認識他,年輕人雖說得一口官話,卻是南海飛仙島的人,掌柜死的消息,是他寫了讓肥嘟嘟的鴿子帶回飛仙島。
為何南王會順藤摸瓜挖出金銘滅這條線,似乎有答案了。
夥計走後不久,沉重的大門再次被推開,月光誠實地打在下一個人臉上,哪是什麼老人,分明是個笑眯眯的青年!
是奪命鏢!
很少有人知道,奪命鏢除了有一手好武藝之外還精通於口技。
他的口技很特殊,並非模仿大自然中風雨雷電或者雞鳴犬吠之聲,而是模仿各種各樣人的聲音。
小孩子的聲音,老人的聲音,男人的聲音,女人的聲音,他躲在暗處,靠聲音便能憑空製造出十個八個人。
奪命鏢的武藝並不是頂好的,但只要是他接下的任務,就沒有完不成的。暗殺都躲在暗處,武藝不夠高強,就靠其他手段來動搖地人的心智。
再無堅不摧的敵人心神紊亂,便產生了間隙,而當他發現自已在暗處有數不清的敵人時,很少有人能夠保持平靜。
招數陰損,卻足夠有效。
他眼睛彎彎,眯成一條縫,但被他笑臉相對,卻不會感到快活,反倒是如芒在背,因為他的眼神太陰毒,像虎視眈眈的蟒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把獵物吞入腹中。
他自語道:「一個與死人一模一樣的活人。」
江湖中,會易容的人並不少,排的上號的十根手指頭都數不清楚,但論易容術最高明的,怕還是「偷王之王」司空摘星。
他不像是陸小鳳那樣了解司空摘星,只道他被金銘滅背後之人聘請,易容成掌柜的模樣。
至於用處,怕是穩定局勢混淆視聽,讓他們以為掌柜還「活著」,說實在的,若不是奪命鏢對自己的下手很有自信,怕也是會被蒙過去。
他帶著自己探聽來的情報離開,借著夜色的掩護,躡手躡腳地進入南王府,一個道貌岸然的王爺,並不願意別人知道他與殺手組織有什麼聯繫,所以他得小心一點,不被無關人士發現。
至於該怎麼處理,那要看南王的意願,有銀子的,才是大老爺。
葉孤城又在看信,肥嘟嘟的鴿子雖然看上去五體不勤,但臃腫的身材卻沒有影響它的速度,在隔海不相望的兩城市間循環往復,也沒見它因為疲憊而玩一出高空墜落。
白雲城主的鴿子,和別的鴿子,那都是不一樣的。
肥鴿子:它們都沒有我豐滿。
朗月早就細心地備上鳥食,任勤勞的送信工休息,葉孤城的鴿子,都不是自己養的,他只負責在看的順眼的時候撒一把鳥食,連分量都不大在乎,要不然,原本身姿矯健的鳥類也不會胖成山雞的模樣。
一目十行地掃過簡訊,司空摘星將掌柜扮演得很好,但直到現在為止,他的獵物都還沒有上鉤。
要偷的貨現在還沒有著落,就算泥人怕也被憋出三分火性,更不要說本就鬼機靈鬼機靈的猴精。
此時的白雲城又恢復了往常的寧靜與喧囂,城主的宅邸外是喧囂的,是熱火朝天的,一道圍牆之內,則還停留在寒冷的冬天。
陸小鳳是個來去匆匆的浪子,他不可能在一個地方停留太久,更何況,就算他在飛仙島呆一千年一萬年,怕也無法從葉孤城口中得到答案,天上的仙人願意給出提示,已是不易。
他準備去找鬼精靈的猴精,司空摘星和陸小鳳一樣,你永遠無法知道他會出現在哪裡,甚至比鬼都機靈的陸小鳳都無法看破他的易容,把他從皮子裡揪出來。
陸小鳳仰躺在船艙上,唱他編造的曲子:「司空摘星,是個猴精。猴精搗蛋,是個混蛋。混蛋不乖,打他屁股。」非常舒服。
&嚏——」金銘滅的掌柜打了個噴嚏。
客人打趣道:「發財了,掌柜的?」
掌柜笑得一團和氣,像才出鍋的發麵饅頭:「托福托福。」
心道:一定是天下第一的大臭蟲在罵他!
男人礙於面子也不會說三道四,因為那會顯得他不大度,打翻了的醋缸很難看。
他們不能自己開刷陸小鳳,卻看見一個女人對他不屑一顧,這可不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司空摘星道:「陸小鳳你也有今天。」
陸小鳳只是苦笑,這時候,男人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呢?
月姑娘一顆紅心向白雲城主,誰也無法撼動葉孤城在她心中的崇高地位。
夜已深。
王爺在成年後是不大能離藩的,但念在今上宅心仁厚,又兼之南王一顆紅心向太陽,便經常在京城做停留,以至於他置辦了一間小院,任何一個人都能在小院中住得舒舒服服。
南王的臨時宅邸,戒備竟然比偌大的紫禁城還要嚴,在明在暗的守衛不計其數,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布下天羅地網,本應無人能隨意出入,也想不到夥計借著夜幕的遮蔽,竟馱著一個大袋子輕巧地進入院落,然後便將失去意識的奪命鏢拴在了顯眼的位置。
守衛就跟死了一樣,沒人發現角落的動靜。
夥計將他捆綁好笑道:「這樣就行了。」等到提燈籠的守衛經過,定然能夠發現失去意識的年輕人。
南王的臉色會有多難看,可想而知。
他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像一隻花蝴蝶,在草木花樹間上下翻飛。
好厲害的身手!好俊的輕功!
夥計走了沒幾刻,又一道黑影從他身後躥出來,看那腳步,竟然比夥計還要輕。
司空摘星的輕功與他相比,不知道誰更強一些。
黑暗,黑暗的夜,沒有一絲光亮,來人輪廓優美如刀刻的臉,也被黑夜遮住。
沒人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也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會來這裡,只不過,這世界上,沒有他到不了的地方。
他或許是條龜殼中的蝸牛,但也絕對是世界上最強大的一條蝸牛。
黑夜,遮掩住一切。
在夜幕下,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
月姑娘回頭,她聽見了人的腳步聲,道:「回來了?」
夥計垂手而立道:「回來了。」
月姑娘問:「一切可順利?」
夥計道:「一切都很順利。」
他把奪命鏢綁在樹樁上,沒要他的命,但這絕對比要他的命更加讓難忘惱怒,因為奪命鏢會告訴南王一切,夥計沒有被收買,一切都是白雲城主的計謀,南王沒有勝一籌,不僅沒有,還白白送出很多金銀。
送給夥計的金銀財寶以前屬於南王,現在則屬於白雲城。
月姑娘道:「你做得很好。」她又道,「你的功績,我會向城主稟明。」
夥計臉上浮現出兩團紅暈,比懷春的少女還要甜蜜。
就算是見到心上人,也不會比這一刻更加激動,更加讓人期待。
對白雲城的子民來說,能與白雲城主說上一兩句話,已是至高的獎賞。
後半夜還沒過去,夜,很漫長。
&
清晨,劃破南王院子寧靜的是丫鬟的尖叫。
她只是一個粗使丫鬟,早上起來是為了倒夜壺,在不起眼的花園角落將夜壺中的肥料倒盡,這是她睜眼後要做得第一件工作。
倒夜壺的地方,是不被列入守衛巡邏範圍內的,因為他們不願去,太偏僻,也太臭。
如果想被人迅速發現,這地方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丫鬟跪坐在地上,手上的夜壺落地她也沒管,一點小失誤比起她眼前所看見的一切實在是微不足道。
&人了!」
她不是江湖人,沒有死八十三個人還能眼睛都不眨的豪氣,而且,眼前的畫面委實太有衝擊力。
南王醒來的時間很早,老人,尤其是心事重重的老年人總是很少有好眠。
他有一個偉大的計劃,為此已經付出了前半生,所有擋在他身前的人都要一一除去,葉孤城,是他在實現理想之前,給予他最大侮辱的人。
以他越年長越狹隘的心胸,是絕對不會放過白雲城主的。
有人在門外道:「王爺,出事了。」比女人還要尖細的聲音,是他的近身太監,能夠在心胸忍辱負重的南王身邊呆很多年,他絕對是個能耐人,見過不知道多少大風大浪,仿佛沒有什麼成功或失敗能夠撼動他。
南王道:「出什麼事了。」
太監道:「奪命鏢回來了。」
南王道:「他帶來了壞消息?」
太監道:>
南王又道:「那是什麼?」
太監道:「他是死回來的。」
豎著出去,橫著進來,而且還是微笑著死回來。
奪命鏢的屍體靜靜地躺在大樹邊上,他很好,身上沒有一絲傷痕,唯一的褶皺也不是因為交手而出現的,死人特有的青白臉上,眼睛大睜,嘴角還帶有一絲詭異的微笑。
他的身上很好,但人又確實是死了,唯一的傷口就是在脖頸上,那有一條淺到不能再淺的血線。
淡淡的,比繡娘最細的線還要細巧三分。
南王看奪命鏢詭異的笑容,連呼吸都沒變,他淡淡道:「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身旁有人道:「戌時。」
南王又道:「是怎麼死的?」
身旁人道:>
如果有江湖人在這裡,十有會認出南王身邊說話的人就是三四年前江湖上有名的劍豪江如畫。
取個富有詩意的名字,人卻未必長得風流,何止不風流,他身材壯碩,皮膚黝黑,比起用劍,更適合用刀,還是掄著用的大砍刀,仿佛只有用馬刀,才能對得起他魁梧的身材。
但他的劍招卻很精細,一招「瀟瀟細雨蕭蕭情」,劍光密集,怕是比早春的雨還要密,還要細。
有人傳說他一息能揮出一百三十刀,雖沒有與西門吹雪比過,但有人懷疑,他的劍,在西門吹雪之上。
很可惜,劍豪在西門吹雪成名的那幾年就已經失蹤了,想不到,竟然是在南王身邊當差。
南王問道:「你看這劍招怎麼樣。」
江如畫道:「很好。」
南王道:「比之你如何。」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如果論出劍速度之快,劍招之迅疾,幾年前無人能出劍豪之右,他的每一招都落得很輕,偏偏招招致命,又構成密不透風的網,再小的蟲子,也無法從他的劍網中穿過去。
那是天衣無縫的劍法。
但是,江如畫卻遲疑了,不是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是太知道怎麼回答。
他沉默,南王卻好像一點不急似的等著江如畫,有的時候,他是一個很有耐心的老人,因為如果沒有耐心,人生中的很多布置都無法完成。
江如畫道:「伯仲之間。」
南王道:>
江如畫道:「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什麼劍招能比此人的更細,更准。」
他的「瀟瀟細雨蕭蕭情」是江湖上最細最精準的劍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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