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秦坐著白雕降落在仙跡岩,四周瀑布流瀉,水花四濺。穿過當日任盈盈練琴的八角亭,有一間樓閣背山而處,想必就是裴元所述的琴聖舊居。
走近細瞧,這樓閣外觀樸素雅致,應是有些年頭。可外頭卻新造了一個極精巧的小花園,栽了滿園的梅花梨樹,中間還挖了一個小池塘,有幾對鴛鴦在其中悠然戲水,一片花團錦簇的景致,令人心曠神怡。
阿秦繞過花園走到舍外的時候,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輕笑,不由停下了腳步。與此同時,裡面的人似乎也發現有外人來,只聽得內室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阿秦認出那是東方不敗的嗓音,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心神道:「我是阿秦。」
東方不敗未再說話,反而傳出了另一人的聲音:「秦大哥你快進來。」這嗓子雖粗,卻透出幾分稚嫩,顯然是個年輕男子,他的語調也比東方歡快了許多。
阿秦一進門,便見到任盈盈獨自一人坐在案前撫琴,案上放置了香爐,裡頭燃著一縷縷的檀香。任盈盈輕撥了一下琴弦,月牙似的眼睛彎了彎,柔聲道:「秦大哥,東方叔叔和蓮兒在裡面呢,你進去吧。」
見任盈盈面色如常,阿秦總算放下心,料想那兩人應該沒做什麼古怪的事情。
琴室後還有一扇門,阿秦掀開竹帘子後看到一大一小兩個背影,原來是東方不敗正在指點楊蓮亭練劍。
楊蓮亭手裡拿的一柄玄鐵重劍,東方不敗卻手執一把竹劍。
可是當玄鐵劍怎麼也沾不到他的衣角,竹子劍尖還差點劃破楊蓮亭那細嫩的臉皮時,阿秦已經沒什麼想法了。
阿秦不吭聲仔細觀察了會兒,他倆看似是在練劍,實則是東方不敗單方面調戲楊蓮亭,竹劍時不時拂過耳根、腳踝和胸前等部位,頗有纏綿和挑逗之意。
江湖上的人都說東方不敗冷麵辣手,可要是見到他此刻臉上無限愛憐的神情,只怕連李承恩都要被嚇掉了下巴,阿秦只覺得看著真是辣眼睛。
楊蓮亭側頭望見阿秦,立馬棄了東方和重劍,三蹦兩跳地到阿秦面前,笑道:「秦大哥,你是專程來萬花谷看我的嗎?」
阿秦能明顯覺察到,當楊蓮亭奔向他的時候,東方不敗的臉色瞬間陰沉了幾分,尤其是他衝著自己笑起來,那表情實在是……太可怕。
楊蓮亭見阿秦偷覷了東方不敗一眼,忙轉頭向東方招了招手:「大哥,你怎麼不過來呀?」
阿秦眼睜睜看著東方不敗變臉之迅速,竟轉眼就換上了一副溫和慈軟的模樣,清淺一笑:「蓮弟喊我,我自然是過來的。阿秦兄弟特意上萬花谷,是有什麼事要指教?」
看了看活潑清朗的楊蓮亭,又瞧了瞧東方不敗,阿秦靜靜地說:「我有話想單獨和東方大哥說,蓮亭你先去屋子裡和任大小姐呆一會。」
眉間雖藏著疑惑,不過楊蓮亭向來機靈懂分寸,見東方不敗朝他點頭後便往琴室走去,留下了阿秦和東方不敗兩人遙遙對立。
這時,一陣山風吹過,阿秦不知是山風陰冷的緣故還是心理作用,總覺得楊蓮亭不在的時候,東方不敗的神色截然不同,像是剔除了所有的暖情,換上了一張肅冷的面具。
這倒不是東方不敗對阿秦很兇,反而對比絕大多數人來說,東方不敗對阿秦已經算得上和顏悅色,若是紅衣教眾看見的話早跪地俯拜了。
&方……教主。」阿秦嘆了口氣,似乎是斟酌了這個稱呼許久,「我知道教主聰明,什麼也瞞不住你,我剛從藏劍山莊過來的。」
東方不敗明顯驚詫了一下,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嘆息道:「阿秦,你何時與我這樣生疏,竟叫我東方教主?蓮弟在時,你還能親熱地喊我東方大哥,他一走你就生分了。」
阿秦坦然地笑了笑,接著他的話說:「阿薩辛不理事,東方大哥形同紅衣教主,做兄弟的本是很高興,卻也不敢過於隨意,顯得對大哥太不尊敬了,因而稱一聲東方教主。」
東方不敗注視著阿秦良久,直到將他看得渾身不自在,才冷冷哼了一聲:「那些個不長眼的東西素來最愛提曾對我有多少功勞,對我如何義氣深重,囉哩囉嗦令人煩悶。實則破格將我從無名之輩提升為壇主乃至副教主的是阿薩辛大人,為我以身犯險找到葵花寶典的卻是阿秦兄弟。他們平日裡都覺得自己如何能幹,依我瞧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聽他這番話,阿秦倒覺得也許笑傲中東方不敗本就看不慣童百熊,不過借著他得罪楊蓮亭的由頭除之後快。畢竟像童百熊這樣有擁立之功的教中人,最容易犯的忌諱就是沒把他當教主,而是一味當成兄弟處之,言談上少了恭敬觸了東方不敗的逆鱗。
東方不敗又深看了阿秦一眼,幽幽道:「你還有一點,也是旁人萬萬及不上的。明知我的軟肋不過蓮弟和盈盈二人,卻故意支開他們,並不叫他們來勸我。這份磊落心思,實屬難得。」
阿秦被他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一張臉漲得通紅:「大哥這樣高看我,我挺過意不去。倒也不是我多高大上,只是我一直把蓮亭當孩子來看,覺得不該將他們牽扯進來。我只想問大哥一句話,紅衣教鐵定要與狼牙軍聯盟?無可更改?」
東方不敗一徑的平靜,只緩緩地搖頭:「既然已經知道結局,再同李唐合作,那不是找死?就算我不想活,也捨不得讓盈盈在這般青春貌美的年華去死,更捨不得——」
唇齒間似是有蜜意留戀,即使他不再說下去,阿秦也知道他真正舍不下的是誰。
&我在,亂世已改。」阿秦從沒有那麼嚴肅過,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不是小弟狂妄,如果東方大哥相信我,助我和天策軍一臂之力,擁立李唐的功勞可並不小,更何況那安祿山和趙敏都是一丘之貉,沒那麼容易料理。」
東方不敗微一猶豫,說道:「不是我不信你,我自然也聽說了這次洛陽長安兩件大事,那趙小姐恨你可恨得緊,說是要將你生吞活剝了不解氣。只是紅衣教歷來被武林中人當作是邪教,即使聽了你的話幫助李唐,不過是錦上添花,哪裡比得上雪中送炭。」
阿秦頓了頓,他沒想過原來東方不敗還有這種盤算,不由暗自吃驚:「東方大哥,即使從後世來看,安祿山終會被安慶緒所殺,安慶緒也鼓搗不起什麼大風浪,你又何苦與他們攪和在一塊?」
眉頭漸漸擰緊,東方不敗同樣因阿秦的話有所疑慮。他先前只覺得自己占盡後世優勢,知道安史之亂的結果所以順勢而為,倒沒想過最終叛亂還是會平息,即使花得時間比較長。
但如果有了阿秦的介入,還有江湖中的其他勢力……即使他能背負罵名與虎謀皮,身在萬花谷的蓮弟又該如何自處?
&哥。」楊蓮亭不知何時從帘子後走出來,一雙斜飛入鬢的鳳眼含著一絲憂鬱之色,反襯得他的目光越發深邃,「你該聽阿秦哥的,他沒有說錯。」
東方不敗細細瞧著他的臉龐,心頭不禁一軟,低聲說:「你說是便是。其實我早知你心裡偏向他,我又只拿你沒辦法。哎,全天下唯有你一人於理於情都為我考量,說得總是對。」
說完,伸手摩挲著楊蓮亭細軟的發頂,一臉柔和的笑意。
與此同時,阿秦卻看到楊蓮亭忽而歪過頭,朝他吐了吐舌頭,露出了一個調皮無比的燦笑,心中一塊大石總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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