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方應看的事情,月笙談起顧惜朝。
以月笙現在的身份地位的確可以令顧惜朝入朝為官,但現在卻不是合適的時機。
如今的朝廷奸臣當道,昏官居多,沒見連諸葛神侯都無法施展抱負、處處受到掣肘,若顧惜朝此刻進入朝堂,他能夠發揮出的作用不大,倒不如暫且先隱藏在暗處,等待致命一擊的到來。
所以月笙要米有橋暗中派人去幫顧惜朝。
米有橋應下,轉身便去安排。
月笙接到聖旨後就離開了神侯府,當時四大名捕都不在府中,因此並未同他們告別。
但月笙有趙佶特賜金腰牌,可隨意進出宮中,這樣一看,告別就顯得不重要了。
神侯府,追命忍不住嘆息一聲:「唉,月笙進了宮,之後就不好見面了。」
「他之前還說讓我給他帶一壇好酒,想鍛煉酒量,可惜」
酒來了,他卻走了。
鐵手:「月笙到底是皇子,官家不可能讓他一直住在神侯府內,他總要回宮的。」
「不過,官家還為月笙在宮外建造了府邸,等完工後,他應該會搬出來住。」
追命先是一喜,然後又皺眉捏著下巴思考。
鐵手問他在想什麼。
無情和冷血就在一旁。
追命道:「我在想,以月笙的年齡也是到了該娶妻的時候,待他出宮入府後,官家應當就會為他賜婚,想必距離成親也不會太久,也不知道會是哪位大官家裡的小姐嫁給月笙這位大皇子。」
鐵手:「朝中適齡的人選不少。」
冷血道:「月笙比我們的年齡都小,怎麼會那麼快成親。」
他們如今不是還孑然一身麼。
追命:「那怎麼能比,我們是江湖浪子,他是皇室血脈、天潢貴胄,生活安穩,成親便是必然的。」
「你看哪個皇室宗親不是極早成親,有像四師弟你這麼大年齡的,連孩子都有兩個了」
追命、鐵手和冷血三人談論的聲音近在耳畔,卻仿佛遠在天邊一般。
無情的手指不禁蜷起,眉目更冷、臉色更白,就好像被寒冷的冰雪浸過身體一樣,想打顫,卻拼命要忍住,試圖維繫那一點極為渺小的火焰。
恰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緊接著,他們正談論的人就從外面探進一個腦袋。
「你們在說什麼呢?」月笙對四人笑道。
「月笙!」
「你怎麼來了?」
「官家許你出宮?」
三人驚喜。
無情則看向月笙。
月笙邁步進來:「你們難道忘了,我有父皇特賜的金腰牌,能夠隨意進出宮門,自然可以再來神侯府。」
「只不過天黑前得回去才行,我已得到應允,便出宮來看你們了。」
差點忘記這事兒,還以為會相見困難。
月笙能來,他們當然很是欣喜。
追命表達了熱切的歡迎。
鐵手問他身邊有沒有隨行侍衛保護他的安全。
冷血雖然沒有說話,但神情卻也是高興的。
無情也與月笙說了兩句話,從外表絲毫看不出來他的內心所想。
他表現的毫無異常,面對月笙如同歡迎友人的到來。
月笙問:「你們方才在談論什麼,我似乎聽見了我的名字。」
追命就把他們的話講了下。
月笙:「我還不想成親呢,我也不會喜歡哪位千金小姐。」
他的眼神落在了無情身上,恰巧與無情對視。
一個目光清澈,一個眸色深不見底。
追命道:「你不想成親,但若官家下旨賜婚呢?月笙你總不能抗旨不遵吧。」
「還是你喜歡的是江湖上的女俠,不喜歡那些大家閨秀們?」
「我都不喜歡。」月笙道。
他仍舊看向無情,眨眨眼說:「不會有賜婚,就算有,成親的人選也應該是我喜歡的人。」
「即便那個人選,是一個男人。」
月笙的語氣顯得格外認真。
無情眼神猛地一顫。
鐵手、追命和冷血三人驚訝,卻也只是以為他是在講玩笑話,當不得真。
官家怎麼可能會讓大皇子與一個男人成親,這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麼。
這話題也就沒有再繼續談論下去。
月笙一直在神侯府留到了傍晚,直到快要完全天黑前才回了宮。
但第二天他又來了。
正好無情出府辦事,他很是自然地跟了上去。
無情的輪椅停頓,道:「大皇子,無情要做的事情危險,還請大皇子回去。」
月笙蹙眉傷心道:「你怎麼又叫我大皇子了,無情,我是哪裡惹你生氣了嗎?」
「不是說好要記住與我親密一些嗎?你言而無信。」
推著輪椅的銀劍偷偷看了看他們家公子,又瞧了眼大皇子,鬆開手,悄無聲息地站遠一點。
啊不會吧,他們家公子難不成與大皇子吵架了?
不會不會,想像不出來這個可能。
無情無聲嘆息:「沒有,月笙,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是他的問題,他一直以為自己直到死亡都不會向命運妥協,就如他克服殘疾,努力做到最優秀。
這其中他要付出比常人更多十倍、多百倍的艱辛,即便如此,他也從未想過要放棄。
但練功和與人廝守、相依相伴不同。
他付出血與汗、累與苦,能夠得到相匹敵的實力。
因為武功是死物,它就在那裡,雙腿殘疾也能爬去。
可月笙是活生生的人,還是一個用世間所有美好都足以配得上的人。
這樣一個如仙人、身份尊貴的皇子,他總會看遍、遇到世間更好、更值得他喜愛的人。
他會離開,會走到一處無情再也夠不到的地方,即使他雙手爬到殘破、血珠滾落塵土,他們之間的距離依然遙不可及,因為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待他。
生平第一次,無情痛恨命運,痛恨為何他是一個雙腿殘疾的男人。
哪怕他是一個正常人,也不會連簡單抱起一個人的資格都沒有。
這樣的他,真的能站在月笙身邊嗎?
無情再意志堅強、倔強固執,卻也不過是一個有血肉之軀的凡人。
他會怕、會遲疑。
會不敢觸碰一個極為珍貴的寶物。
無情不禁自嘲,原來在喜歡之人的面前,他竟是自卑的。
無情啊無情,你的高傲去哪裡了。
月笙兩步走到無情的面前,然後蹲下。
他就蹲在無情的腿邊,隨即拉過他的一隻手握緊,抬起頭。
「無情,你要記住我昨天說的那些話,那些都出自我的真心。」
無情漆黑如墨的眼睛霎時閃了閃,此時被月笙提及,他才驚覺昨日那些話好似刀刻斧鑿一般,在他的腦海里留下深沉的印記,想忘,不能忘。
他的掌心像是被燙到,下意識要攥起,卻反而將月笙的手握得更緊。
月笙不允許他逃,快速說道:「無情這麼聰明,可猜到我的意思是什麼?」
「還是無情厭惡我也身為男子,是月笙不自量力、厚顏無恥嗎?」
「不是。」無情道。
他緊緊握住月笙的手,有種再也不想放的感覺。
月笙像是鬆了口氣:「不是就好,既然無情不討厭,就不要拒絕我的靠近。」
「但就算無情拒絕,我也不允許,我會抓住無情,讓你再也無法反抗我。」
聽到這話,無情忍不住勾起嘴角,淡淡笑了下。
這話好似孩童天真單純的念頭,說出口時沒有半點威懾力。
所以無情並不介意月笙的後一句話。
他不覺得這話有什麼成功的可能性。
無情有事要辦,月笙點到即止,沒有再多說下去。
反正現在似挑非挑,只差戳破一張紙的厚度,不急,他們來日方長。
倒是銀劍,神情恍恍惚惚,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懂。
月笙每天出宮都會到神侯府上,就算沒有時間出來,他也會寫信差人送去神侯府。
而這信件多半會到無情的手中。
然後才是諸葛神侯、鐵手、追命、冷血這些其他人。
是以,月笙與無情的關係越來越好。
而無情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直叫鐵手、追命和冷血三人瞧得稀奇。
原本最後才相處的兩人居然關係最好了。
追命忍不住拍著無情的肩膀笑道:「大師兄,看來你的知己好友又多了一人。」
「今天月笙給你寫了什麼?」
「一些平常話。」無情道。
追命不由地嘀咕:「奇怪,他怎麼只給你寫不給我寫。」
這些平常話不應該與他聊得更好麼。
無情笑而不語。
這段時日裡,月笙在宮中也並非無事可干。
他與諸葛神侯,一個在宮裡、一個在朝堂,儘管沒有見面,卻在政事上十分的有默契。
就比如規勸官家這件事情。
還比如打壓奸臣、任用賢臣。
他有趙佶的偏心,與諸葛神侯「裡應外合」,這段時日著實壓了壓蔡京、傅宗書等人的氣焰。
同時也讓朝堂上的官員看到了他這位大皇子的選擇、以及出色的政治能力。
他雖然從小是在宮外長大,但學識、文采竟絲毫不遜色於從小在宮裡學習的其他皇子。
不僅如此,趙佶喜愛筆墨丹青,有著一手好書法、好繪畫。
但月笙竟能在這方面也令趙佶毫無保留的誇獎與讚賞,甚至直言月笙有他風姿、像他。
這就無疑讓一些人更心生忌憚。
畢竟一些人討好趙佶的手段就是書畫。
而月笙居然把趙佶的這份注意力給占了去。
他有絕世無雙、超凡脫俗的樣貌,無人可比,有出類拔萃、數一數二的學識文采,無人可指摘。
他還會書法繪畫,畫法別具一格,令人眼前一亮。
他更有正確的決策能力、判斷力。
最為重要的是,他並非諂媚阿諛之人,不會趨附奸臣小人。
有這樣一位皇子在官家身邊,好啊!大好!
諸葛神侯及一眾清流對官家尋回大皇子一事慶幸不已。
但與之相反,蔡京、傅宗書等人就視月笙為眼中釘、肉中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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