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漫]同歸 第八章抗衡

    我只記得那時候你頭也沒有回的轉身。——千尋

    十二國的世界天道讓麒麟選王,王治理國家，長生不老。這大概是很多世界的君王夢寐以求、求而不得的千秋萬代。但事實證明，即便永生，朝代依然不可能不死不滅。

    當一個君王違背了天道,被天道判定做出了會帶領國家走向滅亡,偏離了治國之理的時候,麒麟首當其衝會患上失道之症。這也是從出生起便會不老不死不病的麒麟一生唯一會患上的病症。

    這只是一個警醒。若是王不思悔改，一意孤行，那麼失道的斑駁會遍布麒麟全身,最終麒麟會病死。而與麒麟締結下契約的王隨後也會很快死去，即為駕崩。

    之後蓬萊山會有新的麒麟誕生，二十年後，又會有新的升山與選王。

    如此重複。

    要說哪些是有違天道的,也很簡單。

    和自己國家相關的諸如烈王苛政，殺死自己國家大半百姓、前慶國予王放逐無辜的少女、前雁國梟王醉生夢死導致貪官污吏橫行,百姓民不聊生、前才國梧王妄想創造一個心目中理想化的國家，而不切實際地發下一條又一條無法達成的命令讓國家百姓流離所失去……

    與自己國家百姓沒什麼太大關係、卻和野心以及品行相關的失道,典型的例子如前朝巧國的錯王干涉慶國正統的景王登基,因為嫉恨延王而遷怒和延王同樣出身的胎果,不希望看到其他國家好過自己的國家，甚至刺殺景王，從而失道。

    有的時候失道的理由很單一、很重複，偏偏還是會有君王以相同的理由失道，是件很無奈的事情。而有的時候，則是比較不明顯，又比較史無前例的，例如這一次峰王與峰麟的事情。

    入仙籍之後，仙人的*極其淡薄，尤其是性-欲。有的人在被選王前娶妻生子或者女王有了配偶的不談；更多的則是成為仙人後清心寡欲，尤其是王，最為親近的只有麒麟，兩者之間的羈絆完全不需要第三個人插入。

    是以，哪怕月溪和祥瓊知道峰王單相思台輔，也沒有哪個人想的到峰王竟然在和一干人聊了人生理想後，付諸了行動。

    是以之後台輔失道的時候，他們依舊雲裡霧裡，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忽然刺激了天道。

    這一代的峰王，做錯了什麼呢？

    除了上互為半身的麒麟外，他明明什麼都沒有錯。甚至他早有準備地和景王一樣，為了防止國家失去王后被妖魔入侵，訓練了各方民兵，加固了國家的防禦。

    這種未雨綢繆的做法，反而倒是用在了這一次的失道上。

    和所有人一樣，坐在台輔床邊陪伴千尋的青年眉眼低垂，也在想同樣的問題。

    他作為一個王，做錯了什麼嗎。

    並沒有。

    唯一能想出的與天道相違的，也並沒有禍國殃民，為何天道卻不允。

    晦暗的斑點先是出現在臉上，然後蔓延到脖子，最後遍布全身的時候，峰麟也離死亡不遠了。

    按照千尋的說法，失道之症其實和正常的人的生病沒什麼區別，也是渾身無力、不想起床，只能躺在床上休息罷了。倒是沒有其他的不適和痛楚。

    但是沢田綱吉看著帘子中出現的代表失道的暗斑，心裡卻如同被針扎，難受得無法言喻。

    王與麒麟被天道弄成了互相牽制的關係，若非如此，他們哪怕不是王不是麒麟，在這個世界都能夠無所顧忌的橫行。

    但偏偏，作為芳王的沢田綱吉想得到的更多，他既想和千尋有情人終成眷屬，又不想因為自己的任性而連累芳國百姓。

    禪位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只是能夠救峰麟一時，可是千尋怎麼可能、怎麼可以再向另一個人低頭。

    「這是天道在示警啊，王。」以月溪為首地一干大臣在早朝上跪伏下來。

    失道之後，與其人心惶惶不知事出何因，沢田綱吉乾脆坦白了他如曾經慶國的女王一樣上了自己的台輔這件事。於是百官跪拜，懇求沢田綱吉為了芳國、為了黎民百姓、也為了台輔，放棄他那越界了的感情。

    「……朕明明沒有像予王那般因為而做出逼迫百姓的事情來。除了上峰麟，朕做錯了什麼呢？」

    散朝後，身邊沒有峰麟的峰王忽然這樣問宮廷中唯一的女官。

    祥瓊欲言又止，紫色的眸子中帶著悲傷的神色。

    沢田綱吉魔怔一般地想，是不是他和千尋註定有緣無分，不得善終。

    天道……命運，仿佛推手，只讓他做他們既定的事情，卻不允許他絲毫地逾越。

    沢田綱吉眸中似有火焰在躍動，連自己所的、最珍視的存在都無法決定與保護，他不甘心！

    他自認不是一個很有志氣的人，在遇到千尋前，說軟弱也不為過。

    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覺得弱小有什麼問題，也不會有那種很多其他人口中想要變強的野心……

    然而他錯了。

    他想，也許人終究都是會變的。

    現在的他，有了野心。

    他想要……逆天道而行。

    「不該是這樣的。我和千尋分明是被天道束縛了。可我們本不是此間中人，憑什麼束縛我們！」

    夜晚，心煩意亂地峰王穿著華服，百年難得一見暴躁地拂袖將書桌上的筆墨與奏摺掃翻在地。

    他的時間因為失道而變得緊迫，若是在這個世界中真正的死去，而不是等到時空大門的打開，那麼是不是他和千尋都將會泯滅在這個三千世界中的一界，再也不復存在。

    沢田綱吉只覺得頭痛欲裂，不同人的聲音都重合在腦子中，一個一個都在勸他放棄千尋。

    眼角閃過一縷白髮，不等綱吉抬頭，跌落進了一個帶有清冽氣息的懷抱，陷入黑甜的夢境。

    過來的人自然是千尋。

    讓蓽戚接過峰王，將他安置回寢宮。千尋掃了眼亂成一團的內殿，神色有些異樣，不知道在想什麼。

    隨手設下屏蔽自家式神的結界，千尋突兀地說了句，「我知道你在，出來吧。還是說，我現在這副容貌把你嚇到了，丑的難以見人？」

    仿佛不把即將被天道算計進去的喪命放在眼中，死到臨頭，千尋竟然還有心情調侃。

    「你的感知能力越來越好了，這很好。」依舊是一身黑袍，卻如行走的光明一般的青空安靜地出現，沒有造成任何一絲動靜，「看看你這個樣子，哪裡還像是一個邪神，竟然會被這個世界的天道利用一具軀體所束縛住。實在是……太丟臉了。」

    「天道故意針對我？」千尋歪了歪，有點不解。

    「趨利避害的本能罷了。天道是沒有意識的，也是最接近……法則的分-身之一。」

    也沒有再提、或者是煽動對方和自己一起對抗法則，深淵之神從來都不是一個喜歡強求的神明，邪神的創造算是他唯一一次的強求，結果不能說好也不能說不好，不過照顧後輩的經歷也是滿新奇。

    「這樣下去，你們等不到時空之門的開啟會真正的死去，你也是清楚的吧。」

    自然清楚，畢竟這是連沢田綱吉都清楚的事情。不然對方也不會連最後的冷靜都維繫不了，露出了焦躁的神情。

    說什麼不管何時都要保持冷靜，然而真正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其實大部分都是心中有底氣的人。對於未知與賭博，人的本能是心神不寧。

    所以綱吉才焦慮了，而相對的，是千尋的鎮靜。

    「所以，你這不是來了嗎？」

    大致摸到青空絕不會看著他們死去的千尋這會兒其實確實是有點底氣。

    聞言，深淵之神也是好氣又好笑，「若是你成長為成熟的神明，完全可以自救。區區天道……上個世界我警告過你，別找不對的對手。現在，你滿意了？」

    千尋自知理虧，然而……

    「雖然這麼說，我也是想要努力修煉，可是你……並沒有告訴我怎麼做啊。」

    深淵之神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咦？？我沒教嗎？？Σ(っ°Д°;)っ

    確實，總是讓千尋努力修煉跟上得到的神格和力量的他，好像的確從來都沒有好好教導過千尋要怎麼做……

    「………………」

    深淵神蜜汁沉默了下，直覺上覺得，這種時候如果說他自己也不知道啊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所以他決定換一種說法。

    「每個神明的神格力量自成一脈，我不是你，幫不了你，你只能自己想辦法領悟。」

    千尋：我信了你的邪，辣雞。

    算了，反正天道這種東西，她在深淵神來前已經打算自己解決了。她可從來不是真正地受到天道所轄制的麒麟。

    儘管……還是暈血。

    「天道的事情你不插手也罷。你這次來的正好，沢田綱吉——雖說開始的時候是失誤才讓他和我一起輾轉不同的世界，但如今到這個地步，不給他一個交代也說不過去吧。」

    沒想到對方竟是打了給沢田綱吉謀取福利的打算。

    深淵神不傻，他眸色深沉地看了會兒千尋，「你故意什麼都不做的等我過來，其實是為了沢田綱吉。」

    這四個字的名字念起來的時候，深淵竟然帶上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千尋坦坦蕩蕩地把頭一點，哪怕失道之斑蔓延，都絲毫不妨礙她一身風華的氣質。

    深淵之神猝不及防地被塞了滿口的狗糧。這位死宅在老窩的神明尚且還不知道這個在一些小世界流行的新名詞，他只是覺得有點心口悶悶的，不知為何想要分開對面這倆人的衝動簡直由心而生。

    也是想想而已。

    閃神不過一瞬間，深淵之神為了後輩也是操碎了心。

    千尋和綱吉那點破事，深淵神老早知道了，但他萬萬沒想到被不知名騙那麼慘後，千尋竟然還能和綱吉走到一起，簡直是冥冥之中自有孽緣。

    但千尋是他選的邪神，為他分擔了他所不喜歡的所有黑暗之力的夥伴，如今也謀求了一個不怎麼過分的福利，深淵最終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目前，的確有一個可以拿到的神格。」他看向對面少女陡然亮起的眼眸，沒好氣地說，「等你們平安度過這個世界後再說吧！」

    那時，說不定那峰王沢田綱吉死了呢！

    被獨自留下的千尋得到了滿意的答案，毫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蛩圖，上蓬萊山。」千尋淡淡地對著腳下，隱藏在她影子裡的妖魔使令說道。

    「是，台輔。」

    永恆的情嗎……千尋是不信的。

    她還是喜歡著綱吉，所以當綱吉說的時候，她才不會拒絕。但是她不相信，他們最終會天長地久。

    終有一天，他會離開的。

    如今的她，已經不再是當年幻想情與永恆的小女孩了。

    她長大了，所以知道，什麼是現實，什麼是人性。

    只是我們都活在當下，所以當下，我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