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仗著自己長得可不經允許隨便跑進別人家裡,可是非常失禮的事情喲~」
純白細膩的脖頸低下,安寧的長髮緩緩從肩頭垂落。川上紅葉病態蒼白的肌膚與她溫順柔弱的姿態,都令她看起來宛若一朵低下頭顱、內斂而美麗的卡薩布蘭卡。
無論怎麼看都是柔弱到伸手能掐死的女性。
可是這樣的川上紅葉,卻偏偏令里包恩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
那壓力並非生理上感到不適的殺氣,而是更為深層次的、屬於人類內在心理的高等威脅。
「未經許可便擅自打擾,姑且算是我的失誤。但是,原·超高校級的心理輔導——川上紅葉。你在希望之峰學院畢業後前往了國外進修,回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內,毫無任何徵兆的出現了嚴重的身體問題。在多出了兩個從親戚那裡收養的雙胞胎孩子後,甚至突然搬到了並盛……」
可而軟糯的小孩子的聲音,卻說出了那個年紀的孩子絕不該知道的事情。哪怕已經從澤田綱吉那裡稍微知道了些準備,可川上紅葉還是不可抑制的對里包恩升起警惕心。
「不僅如此,在進行更深入層次的調查後。你在進入希望之峰學院之前的人生,都似乎被什麼特意掩蓋以至於成為謎之空白——」
「簡單來說,你是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的、虛無的人。」
哪怕對方已經提前調查了那麼多,川上紅葉依然有著屬於她的自信。而且無論是過去亦或是未來,對她來說真的都不算什麼。要問為什麼的話,那是——
現在站在這裡的川上紅葉,是拋棄了雞肋般索然無味的過去,同時對未來有著並非常人那般普通期待的人。
她略一挑眉,彎彎的眼角有著說不出的柔和。「……聽起來,你似乎對於『我在澤田少年的身邊』的這件事,感到很不放心啊?」
「那是當然的吧。」里包恩用他那雙黑黝黝的眼睛注視著川上紅葉,說:「全身都是讓人看不透的謎團的女人,這樣的你卻成為了我那個蠢學生仰慕的人——作為家庭教師的我,怎麼可能放心呢?」
慢慢悠悠放下手裡已經喝完中藥的碗,光滑的陶瓷底部與餐桌發出了輕微的碰撞。川上紅葉歪歪頭,對里包恩作出了一副苦惱的表情。
那是既不哀怨也不憤怒,僅僅是為了對方考慮而困擾的那副模樣。
若是他人在此,或許會被那副表情騙到。可如今站在這裡的是第一殺手裡包恩,因此,小嬰兒的內心再次將川上紅葉的危險等級上調。
不過,還未等里包恩繼續說下去,川上紅葉已經搶先一步開口奪得了話語權。
「但是啊,算小朋友你想要我遠離澤田少年,也已經辦不到了喔~」
說到這裡,川上紅葉臉上的微笑陡然拉大了上揚的弧度。像是伊甸園裡引誘亞當夏娃墮落的那條毒蛇,嘶嘶吐著甜蜜的信子,同時說出了令人無法抗拒的話語。
「姑且不說在你來到澤田少年的身邊後,我突然搬走的這件事究竟多麼顯眼。哪怕被你一時以強權鎮壓,但是心軟溫柔又可的澤田少年肯定會想方設法與我聯繫的~。無論是電話、郵箱還是電子郵件,只要澤田少年與我溝通,那麼明白我身份實力的你,肯定也能夠想像得到,未來那個時候的澤田少年,將會由於我的話語而對你產生多麼強大的憎惡吧?」
她轉著手腕看著自己纖細的手指,甚至頗有童心的比了一個「很大」的手勢。可川上紅葉那雙仿佛能夠說話的眼睛,卻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里包恩一眼。
眼神的暗示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會起到反效果,因此,單純以語言作為說服的武器,可能會更有效。而事實證明,這樣的程度對里包恩來說也已經足夠用了。
不要說擁有強大的身體能力了,這樣衰敗又虛弱的身體,哪怕是和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都是不可能的奢望……
可這樣的川上紅葉,卻有著令一切有智慧有思想的人都為之畏懼的心理能力。
——她永遠都不會在*上摧殘敵人,只會在心靈的層面上徹底打垮對方。
「澤田少年可是在此之前全然不知身世的普通少年,你們彭格列只是因為後繼無人所以才找到他的,不是嗎?然而我可是不一樣的喲~哪怕澤田少年不是彭格列的後代,我依然會喜歡著他——」
「要知道,即使是聽過我談話而沒有徹底被我影響內心的人,可是很罕見的喲~」
澤田綱吉是不同的。
所以川上紅葉才會如此喜著這位少年。
迄今為止不會被她的談話所影響的人里,折原臨也是因為他有屬於他自己的一套人類love理論,比水流是因為他有堅定到足以違抗世界的理想,而唯有澤田綱吉普普通通——這個棕發的少年既沒有堅定到足以抵禦川上紅葉談話的理想,也沒有能夠進行自我說服的強大理論,連足以作為青春期少年精神支柱的社團運動、乃至能夠聊天談心的同伴和朋友都沒有。
他普通平凡得和街頭隨處可見的學生沒有區別,可無論川上紅葉在話語裡夾雜多少陰暗的暗示,澤田綱吉依然會在消沉片刻後,繼續在隔天對她露出那種軟軟的、靦腆的、夾雜著模糊不清曖昧光芒的微笑。
再多混沌的話語也沒有用。
再多絕望的暗示也沒有用。
普通卻又不普通,平凡卻又不平凡。溫柔體貼的國中生澤田綱吉,無論是頭腦還是內心都沒有強烈的【某種東西】存在,卻偏偏抵禦了川上紅葉無往不利的心理輔導。哪怕偶爾會因為女性的一些話語而使得內心動搖,可過一段時間之後,澤田綱吉便又是那個最初印象里軟軟糯糯好說話的兔子少年。
「最先發現澤田少年的人,不是你也不是彭格列,而是我——川上紅葉吶!」
對於川上紅葉來說,她眼中的人類大致可以分為這幾種類型:
不需要在意的普通人——例如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類
私下可以教唆對方做些有趣事情來為自己增加樂趣的——例如某些有潛在犯罪傾向的優良素材
可以拿來利用的且自身有不錯能力方便棋子——例如不二咲千尋
因為有趣而可以適當給予一些便利的觀察對象——例如比水流
勉強算是志同道合的惡友——例如折原臨也
……
但是,澤田綱吉卻是川上紅葉唯一一個無法分類的人。
沒有足夠的利用價值,沒有堅定的熱血,沒有崇高的理想,沒有遠大的抱負……喜歡吃媽媽做的菜,每天會為功課和體育苦惱,放學後也沒有可以付出青春熱血的社團活動可以參加,甚至走在平地都會因為廢柴的平衡力而摔跤,無論是頭腦還是體育都廢得和川上紅葉的身體一樣慘不忍睹……
——可是只有這個少年,無法被川上紅葉用明確的定義予以分類。
本該是溫柔的雙眼,此刻卻陡然亮起了令人脊背冒汗的寒冷光芒。儘管身軀孱弱,可川上紅葉的本質卻足以令所有擁有情感與思考能力的人感到畏懼。
然而,在那雙極具威脅力的眼神之下,里包恩並沒有錯過川上紅葉手中出現的那股薄薄的寒光。
「居然還隨身帶著手術刀嗎。」
「啊呀,被發現了吶~」
川上紅葉笑眯眯的抬起手臂,然而她的左手卻握著一柄與她臉上笑容完全不相符的、鋒利到幾乎可以劃破空氣的手術刀。
「請不用緊張,這個只是用來防身的而已。畢竟您也調查了我,想必我的身體狀況您也有所了解吧~」
聞言,里包恩點了點頭。
儘管過去的某些經歷無法查到,但是,關於川上紅葉的身體狀況卻通過醫院以及藥房的記錄輕而易舉弄到了手。事實上,也由於那身體狀況實在是太過堪憂,因此里包恩也是難得選擇了先談判後武力的模式來對待川上紅葉。
當然,也不排除是義大利男性骨子裡的、對待女性溫柔體貼的本能發作是了。
川上紅葉將那柄手術刀放在桌上,然後伸手將這對她來說唯一可以算得上是武器的東西,推到了里包恩的面前。
「這是誠意~」
「……?」
「所以,能稍微聽聽我的話麼?」
即使是里包恩也完全摸不透川上紅葉的想法。
因此,他選擇了聽一聽川上紅葉的辯解。
而這也是他最大的錯誤——
身穿白大褂的纖弱女性,是這個世界上最棒也是最可怕的心理輔導。
她對里包恩露出微笑,宛若沐浴月光淺淺綻放的純白花朵那般安靜無害。可在那層無暇的外表之下,卻隱藏著鮮紅的毒液。
沒有絲毫猶豫,川上紅葉張開嘴巴,開始了她最擅長的「談話」。(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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