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同人]十月海道線
作者有話要說:br>emb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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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還是在這年三月的時候,沾著花香氣的早春夜晚。
在公寓所在的坂坡底部,鄰近商業區的書店外,那個人也是像現在這樣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除了春天已經輪換為冬天,地點從書店變為了超市外一切如故。包括他透著強烈蠱惑感的笑容,鏡片後深邃的眼,尾音上揚的關西腔調,也包括他說出的這個溫柔的單字:りょう。那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涼和亮,同音不同字,這樣的巧合恐怕無論多久之後想起來都會讓人會心一笑。而現在的藤川涼也不再像當初那個夜晚時那麼侷促,只是自然地接過對方手裡的雜誌,「忍足。」
忍足,oshitari,讀上去圓滑卻不顯得拗口的名字。並如願看見對方的笑容增大了幾分。
說話的間隙里藤川涼又順手將剛從忍足那裡抽過來的冊子翻轉,這才發現並不是原先所想的電影或網球雜誌新刊,空氣舔舐下冰冷的塑料薄膜後透露出意想不到的內容。「地圖?」她立刻抬眼去看站在原地的忍足,有些茫然。這時因為兩人堵在超市門前的關係自動門反覆開合,叮叮的提示音疊在一起像是不滿。忍足見狀連忙推著藤川涼往邊上挪了幾步,直到耳邊重新安靜下來才笑著承認,「是的,有什麼問題麼?」同時直視對方的雙眼,「東京的鐵路果然還是那麼讓人頭疼。」
藤川涼默默看了忍足一眼,將地圖遞還給他後沒有說話。她明白忍足在刻意迴避這個問題,因為那本地圖的範圍並不僅是都營線路,是全國。
而之所以沒有揭穿,只因為她自知還沒有從忍足嘴裡套出話來的能耐。
冬日清冷的夜晚,鼻腔里瀰漫著淡淡的腥氣,呵出的氣在嘴邊凝成大團白霧,無星的夜空漆黑沉寂。兩人簡單道別後藤川涼重新折回超市內,卻不料當她提著塑膠袋出門時竟發現忍足並沒有離開,而是靠在不遠處的立柱邊,像是在等她。他的頭髮在這樣的夜裡看起來比原先顏色更深一些,柔軟的發梢末端碎碎地扎進襯衫衣領。沒有戴圍巾,制服外套的扣子也沒有扣齊,這讓藤川涼不禁感慨於對方的耐寒能力。道旁的馬路上有汽車打著車燈來回駛過,扯開道道耀眼的光束。他的臉在燈光中從明到暗,再由暗變明,仿佛經歷了一個世紀這般漫長。見藤川涼出來,忍足站直身子笑著向她招手。
&不走麼?」
&有人陪著走一段路豈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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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係的,況且女孩子單獨走夜路也不好。」
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完又伸手遞給她一個易拉罐,「今年冬天冷得可真早。」
藤川涼看看忍足手中的另一個易拉罐,不動聲色地將自己剛買下的熱可可藏回塑膠袋裡,尷尬地笑道:「是啊,真早。」
手掌觸到易拉罐光潔溫暖的外壁,幾乎辯不清這溫度究竟是來自哪裡。
他們並肩而行,逐漸遠離商店街的聲色喧囂。藤川涼依舊需要登上坂坡,忍足則需繞路去另一段的電車站。兩旁建築物的窗戶里透出朦朧的橘色燈光。路燈微弱的光從頭頂上打下來,將他們的影子拖成漆黑模糊的一片。藤川涼問忍足為什麼會來這裡,因為她清楚地記得忍足家在遙遠的千代田區,從學校到家與到這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方向。忍足毫不隱瞞,「剛從小亮家出來,」他笑道,發現同音字後又補充,「是宍戶,宍戶亮。他家上星期從儲物室清理出不少他哥哥學生時代積攢的電影錄像帶,放著也沒什麼用,所以就讓我去看看。」說著又指指肩上比平時鼓起不少的書包,不言而喻。
藤川涼喝了一口忍足給的溫紅茶,「你們關係真好。」
&是當然,」忍足抬臂甩出弧線,將剛喝完的易拉罐丟盡最近的垃圾箱,金屬碰撞出不小的聲響,「我和小涼你的關係也很好喲。」
&和所有女孩子的關係都夠好,忍足。」想起學校內的各種傳言,藤川涼不禁莞爾。
&但涼你是最特別的。」
凜冽的寒風從本島陸地的另一端吹來,最終歸於蒼茫大海。冬夜的街上少有行人,就連以往常常出沒的野貓也仿佛消失了一般。而在這寂靜的氛圍中忍足用容易讓人誤會的語調說著讓人容易誤會的話,聽起來亦真亦假,臉上卻是坦坦蕩蕩。昏黃的燈光下能看見他深邃清明的瞳孔,像是揉進了一整片深藍夜空。那一刻藤川涼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好,因此只好將罐子舉在臉前,裝模作樣繼續往嘴裡灌紅茶。溫潤醇厚的氣息,似乎能驅走這個冬日夜晚的寒意。
忍足也不再說什麼,將她送到坡底便道別離開。
熟悉的坡道,熟悉的公寓。正在看報紙的管理員透過窗戶看見了她,「回來了啊,藤川小姐。」
藤川涼笑著向他問好,登上樓梯後摸出鑰匙打開自己的房門。她想起最近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隔壁的宍戶先生,聽說是新交了女朋友的緣故。冬天果然是適合戀愛的季節啊……她這樣想,不禁又想到了最近學生會一直在忙碌準備的聖誕舞會。那是冰帝學園每年一度的傳統,從前在立海大附屬時儘管也有類似活動,但對服裝禮儀都沒有任何要求,一般都是身穿學校制服前往。舞會至半更是能看見學生們三兩聚在禮堂外的草坪上閒聊,全然沒了所謂的氣氛,絲毫不及冰帝的計劃來得正式。而根據藤川涼在準備工作中接觸的信息,冰帝學園聖誕舞會的末尾,也就是真正的舞蹈開始前通常還有一個特殊環節:全場熄燈一分鐘,在這段時間內所有人可以在場內任意走動,並且當燈光重新點亮時,你所牽著的那個人便是你的舞伴。
帶著浪漫色彩的環節,向來便被歷屆冰帝女生奉為與情人節平起平坐的平安夜戀愛盛筵。
甚至還有傳言說,在那一天共舞的兩人,如果有朝一日結為情侶,便會因得到祝福地久天長。
雖然對這樣的平安夜充滿好奇,不過……藤川涼按亮日光燈,客廳鏡面中的自己笑得幾分無奈。
手裡攥著的手機上顯示著忍足一分鐘前發來的郵件:聽說小涼不會來參加聖誕舞會,是不是?
藤川涼放下書包,用在室外冷空氣里凍僵的手指緩慢按鍵回復,嗯,不會,怎麼了?
幾星期前就已經作下的決定,情況特殊,因此照理來說學校內提前知道的人應該並不會太多。但既然是忍足也沒必要隱瞞。
發完這些她便將手機放在餐桌上,進廚房為自己準備晚飯。而手機在這個夜晚也再沒有因為忍足的郵件亮起來過。
直到第二天早晨,當藤川涼收拾好一切出門去學校時,跡部的電話穿過城市上空密密麻麻的信號帶擠了進來。
沒有設置靜音,因此鈴聲在安靜的冬日清晨顯得格外突兀,霸道地四下撞擊樓道內的牆壁。藤川涼連忙快跑了幾步下樓梯走出大門,瞬間被室內外的溫差刺激得渾身哆嗦,呼吸凝結成霧氣。冬日早晨看起來總會呈現出一種清冷的色彩,天空灰濛濛的,像是在醞釀這一年的落雪季。而在連接下坡的道路兩旁,原本植著的樹已經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或許不久後它們就能形成一條白色的長廊。藤川涼不禁又想起了故土湘南,如今的湘南海,看上去恐怕也已經像藍色的硬玻璃了吧。
在罕有行人的清晨小路上接起電話,跡部的聲音當即清楚平穩地傳來。
——「衣服已經拿到了>
藤川家與跡部家的淵源,恐怕還要追溯到幾十年前的戰時。
那時候的藤川家正在從傳統商社向建工會社轉型,同樣已具規模的跡部家則剛從海外遷回。原本除生意場外毫不相干的兩家人卻因為那場以失敗告終的殘酷戰爭聯繫到一起,而也就是在那場戰爭里藤川家犯下了讓部分後人無法原諒的錯誤,當然了,這些都是後話。所謂的最初交集並不是十分複雜的故事,無非是在那個無論家族產業或世家子弟都需要參與到戰爭去的灰色年代,藤川家當時的少東家,也就是藤川涼的祖父堪九郎在某次失敗的突擊戰里因為機緣巧合救下了同為未來家主的跡部祖父。後來戰爭在1945年裕仁天皇面向全國的玉音放送中以投降告終(諷刺的是那是當時的大部分日本普通民眾第一次聽見天皇的聲音),而後金錢賠償,廢除軍隊,那時候的日本傷痕累累,但因為是自身造下的罪孽,所有的傷口也只能自己去舔舐。
再後來,東區有交火西線無戰事的夢魘般的時代宣告結束,國民開始起適應相對安寧的生活,各項產業逐漸重新投入生產。而在戰爭結束後已經順利登上家主之位的兩人並沒有忘記戰爭中結下的情誼,他們先是主動加大了生意上的往來:跡部家君臨天下的手段與霸氣和藤川家精明的頭腦與對市場走向敏銳的判斷讓他們互相欣賞且合作順利愉快,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也成了東京產業階層的傳奇。與此同時兩家人的私交也因藤川堪九郎對跡部家主的救命之恩日漸親密。他們的後代自小結識——比如藤川律和跡部景吾;互相參與對方的家庭聚會,而在聖誕節前的平安夜,每年他們也都會共同以輪流坐莊的方式舉辦面向業界的酒會。
他們分別是東京都內商界與建工業的王者。站在同樣的高度,也因此能看到同樣的風景。
平成十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這一年的酒會在跡部家旗下酒店的宴會廳舉辦。
&的銀灰色小禮服裙——來自堂兄藤川律,因為對方忙於自身事務的關係由跡部轉交的同色系高跟鞋——由遠在神奈川的父母所贈,採用郵寄;外加完整的妝容,按酒會習慣盤起的長髮與胸前別有的菱形族徽,這樣的打扮在上一段十代歲月里從未有過。而當她懷著夾雜些許不好意思的心情,在平安夜傍晚頂著底樓值班室內的公寓管理員先生詫異的目光走向樓外limo車旁正等候她的跡部時,對方抱起雙臂端詳了她半晌,最後意味深長地笑了:「啊嗯,看來灰姑娘也可以做變成公主的美夢。」藤川涼在心裡哼了一聲不理會他,只是徑自在對方故作客套的邀請手勢中彎腰鑽進車裡。有那麼一瞬跡部的話讓她沒來由地想起了曾在某部知名少女漫畫中看到過的句子:一雙好的鞋子會帶你去好的地方。記得當年讀到時還曾覺得狗血甚至可笑,如今回想卻仿佛有了別樣的感觸。
如果說灰姑娘的水晶鞋帶她見到了城堡中的王子,那麼現在,這雙銀色的將帶她去的宴會廳,又會有怎樣的未知等待她?
&少也該意識到了吧,或許就是今天了。」行使在東京街頭的車內,跡部倨傲地笑道。背後的窗外有流景匆匆掠過。
藤川涼側頭看了他一眼,「跡部你胡說什麼,」她故作淡定地回復以微笑,但語氣卻遠沒有說的話來得底氣十足。其實就像跡部所說,早在藤川涼接到父母關於要去參加兩個家族舉辦的酒會通知時她就已經想到了這點。在這個業界上層階級齊聚一堂的平安夜酒會,一旦兄長答應了易主的計劃,那麼酒會現場對藤川家而言無疑是最好的加冕禮場所。而這樣的假設也與幾個月來他遲遲沒有給出明確答覆,以及今天父母拜託同在東京的跡部帶藤川涼去酒店,自己卻與長子提前到達會場的事實不謀而合。想到這裡她不由靠回椅背捏緊手指,什麼都沒有說,但細小的動作依舊引起了洞察力強大的跡部的注意。
&別想那麼多。看到事實再沮喪也不遲。」淡淡的語氣,但藤川涼明白這是安慰。
即使擔憂,即使對可能迎接的事實不甘心,但在親眼看到事實以前,她所需要做的只有挺直腰杆,做好自己。
&車穩穩地停在位於六本木主幹道旁的正門前,按流程司機會先下車打開車門,然後由侍者引他們進入舉辦酒會的宴會廳。
穿過鋪有黑耀石地板的大堂進入直達電梯,最終將抵達的宴會廳位於酒店大樓的第三十層。梯門合上後狹小的空間內只剩下他們與侍者三人,沉默的間隙里藤川涼脫下外套挽在手上,透過鏡面設計的電梯壁卻發現跡部在看她。她回頭直視對方的雙眼,身穿正裝的跡部在這個夜晚看上去愈發風度翩翩,儘管可能因為場所的關係他身上散發出的氣質相比在學校時低調內斂了不少,但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勢與眼神中自信的光芒卻不曾減少半分。而在她還沒來得及問任何問題時電梯內的樓層提示音已經響起,減速的短暫時間段里她看見跡部朝她伸出手,不說什麼,但含義不言而喻。
藤川涼點頭,順從地挽住他的手臂,隨他一同走向電梯外不遠處燈火輝煌的宴會廳。
即使還相隔一段距離,也已經基本能夠看清裡面的模樣。明亮的燈光映得整座宴會廳內沒有一絲陰霾,那些衣著華貴的人們像游魚一般穿梭其中。
與從前參加過的任何學校慶典或公司年會都不同,這是她第一次進到這樣的場合。而那也是屬於他們的世界,沒有她。
想到這裡,背脊也沒來由得僵硬起來,儘管那並不是完全出於對未知世界的惶恐。
&張了?」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跡部忽然停下腳步。他的臉上帶著促狹的笑意,「果然是灰姑娘。」
&沒有。」蒼白無力的辯白。
&隨意了。」對方並不急於揭穿,「但是藤川,你現在這樣的表情,可不行。」
「……什麼?」連忙回頭去看還未合上的電梯內的鏡面,不出所料看見了自己悶悶不樂的蒼白面色。
&論你懷著怎樣的心情來到這裡,當你跨出這一步,你就必須以微笑示人。」
「……我知道,這是禮節。」勉強彎了彎嘴角。
&僅僅是,」跡部迅速否定,「不僅僅是禮節,更是面具。」
「……」
&傷也好,憤怒也好,如果想要立足於這個世界,就必須笑著走下去,哪怕這並不是出於自己的本意,因為這個世界不歡迎弱者,」
「……」
&是這個世界的規則,你討厭,你牴觸,但當你站在這裡,你就必須遵守」
「……可面具一旦戴久了,會拿不下來。」
&就是代價,」跡部將目光從藤川涼身上挪開,投向宴會廳門內燈火輝煌的世界,「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
&怎麼了?」
「……哈啊?」
&然不說話。」
「……不,你說的,我能明白……」
&是必須的。」
&
&就只會說這幾個詞?」
「……謝謝你,跡部。」
&嗦。」
跡部將臉轉開,不再說什麼,但藤川涼分明感到有什么正從心底湧出來。
簡簡單單的一席話,像是安慰又像是鼓勵。或許有時並不十分中聽,只因為這少年表達內心溫柔善意的方式總是這樣彆扭又笨拙。但也正是這樣的他,像一束明亮耀眼的光,能為人照亮前方道路的混沌,讓學園內的千名學生為之折服敬佩,讓此刻的藤川涼不由自主心生感動與尊敬,也終於明白他為何註定君臨天下。
&部。」
&嗯?」
&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個啊,」對方露出了熟悉的自信笑容,「站在本大爺身邊的女人,絕不能顯得那麼沒出息。」
看吧,果然是這樣。
深呼吸,揚起嘴角,挺直脊樑,仿佛自己已經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那般自信。沒有水晶鞋,沒有南瓜馬車,也沒有derella教母神奇的魔法,現在她依然能夠站在這裡,離那個遙遠陌生的世界僅幾步之遙。那些曾經的惶恐,曾經的磕磕絆絆與滿腹辛酸,正在某種令人安心的魔力下逐漸消融。並非鏡花水月,終將是一場虛無的幻境,而是某種真實溫暖的力量,支撐她向前跨出那一步。從最初的跌跌撞撞到如今,一步一步,能夠坦然面對即將到來的一切,並露出從容的微笑。
只因為此刻陪在她身邊的是王子。
…>
是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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