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英雄傳》 第一節誓師北伐

    陽光照射在士兵的盔甲和兵器上，反射出的光芒似乎比陽光還要強烈。浩浩蕩蕩的大軍一直延伸到眼睛看不見的遠方。

    桓溫默默的注視著自己的大軍，心裡一陣難以抑制的激動：

    「沿路北上，勢如破竹，很快就可以逼近長安了。然後一舉消滅燕國和秦國，恢復中原的偉業就可以完成了。」

    其時正是東晉永和年間，西晉亡國已久，東晉偏安江南，國勢不張，中原之地則掌握在被晉人斥罵為夷狄的異族人手裡。正是被稱做五胡亂華的時候。

    那時被東晉視為大敵的後趙趙國剛剛亂亡，北方之地，乃是前秦和前燕並立。桓溫以為正是經略中原的大好時機，於是奏報朝廷，以為揮師北上，可以成功。這時皇帝還是年少，朝廷大權統統掌握在皇室會稽王司馬昱的手裡，桓溫奏章上去，朝廷不是不置一詞，將奏章留中不報，所謂留中不報就是將奏章積壓，不做回答。

    原來桓溫其時兵權在握，江南晉軍，幾乎一大半聽其調遣，永和二年，桓溫更出並巴蜀，西滅成漢，建立並世無雙的功業，早令司馬昱深為不安，惟恐桓溫坐大。司馬昱的祖先司馬懿當初便是曹魏權臣，手握兵權，魏國皇帝也奈何不得，形同傀儡，到得司馬懿之子司馬昭之時，終於廢主自立，西晉的國祚，實在是篡奪曹魏而來。祖先如此，司馬昱如何再肯令桓溫北伐，再建功業？

    不料桓溫又上奏章，其中有「朝廷養寇，統為庸臣所誤」兩句話，竟率軍數萬，順流東下，屯軍於武昌，隱隱有迫晉室就範的意思。桓溫手握強兵，才具非凡，為人毫無避忌，乃是「大丈夫不能流芳白世，便當遺臭萬年」一流的人物，朝廷不許他北伐，他便率軍脅迫，全然不覺有什麼不對。

    消息傳來，東晉君臣震駭，欲要提兵問罪，可是以兵力而言，不足與桓溫一戰，以將才而言，說到清談玄學，原是君臣拿手好戲，說到用兵，卻自問決計不是桓溫的對手。君臣籌劃已久，尋思無計，只好派出撫軍司馬高崧，送信給桓溫，盼他自行退兵。

    那信中大意說道，北伐中原原是朝廷既定大計，而北伐統軍人選，自是足下莫屬，而足下率軍前來，舉國震駭。希望足下即刻退兵，先安定國內人心，再圖北伐之舉。

    桓溫閱了書信，知道示威之舉已然奏效，也不願太過放肆，便寫信謝罪，退兵而去。

    桓溫雖然退兵，司馬昱這口氣卻是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尋思桓溫如此跋扈，無非是因為功業煊赫。於是便下令中軍參軍殷浩統軍北伐，盼他能建立大功，壓壓桓溫的氣焰，不料殷浩是東晉重臣，用兵卻是毫不在行，亂七八糟，終於大敗虧輸。

    到得永和十年，桓溫料想朝廷再也沒有理由阻他北伐，於是請命北伐，司馬昱雖然不願，卻也只好允准。

    桓溫由江陵出發，水陸並進。水師由襄陽出發，攻取南鄉。自己親率步兵，逼近武關，直指長安。又下令梁州刺史司馬勛率軍出師子午谷，以為牽制。

    「石趙已經亡國，卻不知道秦國和燕國實力如何？」

    激動過後，桓溫開始緊張的思考即將到來的大戰。空氣中流淌的微風輕輕捲起他的袍甲.

    「此次出師，攻打前秦，雖然燕國遠在河北，但是燕人料到我唇亡此寒，秦國既滅，燕國的江山也就無論如何坐不穩，多半會與秦人聯盟，哼，便是燕人不來，我也要北上和他較量一番，將他和秦國一道滅了。」

    想到這裡，桓溫心中豪氣瀰漫，眼睛前望，長安就在遙遠的前方，燕國也在。

    「但是很快就可以握在我的手裡了。」

    桓溫心中如此默默的想道。

    長安宮殿輝煌，苻健卻無心欣賞。在房中不停踱步，聽太子符萇在一邊稟報：

    「桓溫三路出兵，攻勢很是凌厲，司馬勛出兵子午谷，威逼長安，又以偏師攻擊洛陽，接連獲得勝仗。桓溫自己親率大軍，也正向長安步步進逼。」

    符健緩緩點頭道：「這個桓溫是晉國君臣最善用兵的人，我也早有耳聞，此次看來，倒也是名不虛傳。」

    轉過臉去，詢問丞相符雄道：「前去涼洲和燕國的使節還很順利吧。」

    符雄回答道：「唇亡齒寒，要是真的到了萬分緊急的時候，燕國和涼州斷然不會坐視不理，不過主上也不能寄希望於此，凡事總要靠自己。」

    符健點頭道：「你說的很是，靠別人總是靠不住的。哼，朕大風大浪也見得多了，桓溫雖然囂張，我卻也不怕他。」

    符健這麼說自然有他驕傲的本錢。

    符健的父親苻洪本不姓苻，本名是蒲洪，蒲洪本是石趙的將領。但是那時石趙早已衰落，石趙的皇帝石虎病死，石氏的子孫為了爭奪帝位，互相攻殺，國力大衰。有實力和有野心的將領不願意再臣服於石趙，石趙皇帝任命蒲洪為雍州牧。那時蒲洪的部下勸說蒲洪接受任命，與石趙列國分治。

    蒲洪野心勃勃，如何肯再做別人的臣子，「我蒲洪就不可以做皇帝嗎，為什麼要向別人稱臣納貢？我要做皇帝，又有什麼不可以。」

    不久之後，蒲洪便改名苻洪，自稱三秦王，準備奪取關中，成就天下霸業。不料部下麻秋叛變，在酒席中下毒，蒲洪中毒而死。符健當場殺死麻球，繼承王位。他實現苻洪遺志，奔襲長安，奪取關中。

    他和父親一樣的野心勃勃，東晉永和七年，其部下軍師將軍賈玄碩想拍他馬屁，準備上奏東晉朝廷，請東晉封苻健為秦王。

    苻健又豈能願意向東晉稱臣，他冷冷的對賈玄碩說道：「我要做什麼官位，我自己決定就好，不用你操心。」到了第二年，苻健終於自建帝號，與東晉分庭抗禮，國號為秦。

    「長安是天下王氣所在，關中亦是天下形勝之地，朕正籌劃如何奪取天下，又豈能讓桓溫得手。」

    苻健透過窗戶，目光凝視著天空，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對旁邊的太子和丞相說。

    片刻之後，符健下旨意道：「即令太子符萇為主將，會同丞相符雄，淮南王符生，盡出長安精銳，進屯藍田，與桓溫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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