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要決絕到怎樣一種程度,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明明看起來是那麼柔弱的人,為什麼總能做出那麼多讓他意外的事?男子立在床邊,垂眸看著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子,纖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
咳——手上捧著乾淨的衣裳,明明已經進屋站在邊上很久卻一直被無視的小廝,輕咳一聲,機敏的小眼神在自家主子和床上昏迷的某人之間再次打了個來回,最終把目光落在了自家主子胸口那片被撕得很引人遐想的地方,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哎呀呀,咱家爺終於被人撕衣服了啊……
「收起你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放下,人可以走了。」
「主子,您不是要在這換吧?」
男子俊眉微挑,反問道「不然呢?」
「您確定要當著人家姑娘的面寬衣?」
看,有一個在主子犯錯誤前勇敢站出來直諫的小廝是多麼的重要!
柏油馬路,高樓大廈,川流不息的車輛,行色匆匆的都市男女。
清安看著眼前這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一切,再看看自己身上這古裝扮相,以及一個個從自己身旁經過卻未投來任何異樣目光的行人,其中有些甚至還可以毫無阻礙地穿過自己的身體……
好吧,如果這不是夢,那她極有可能是靈魂回到了現代,所以說她還是被殺了嗎?
可是牛頭馬面在哪裡,黑白無常在哪裡,還是說她又要在現代經歷一次穿越?一切發生得太突然,清安覺得腦子有些亂,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走到了自己穿越前租住的公寓樓下。
看著和記憶里沒有任何差別的公寓大樓,清安很詫異,自己都已經在古代過了十幾年,可現代的一切怎麼相比她走時幾乎沒有變化,就連這棟公寓樓也是。
出於好奇,清安走進了公寓樓,身體穿透牆體進入了自己原本租住的公寓,然後她呆住了——這裡竟然還有一個活生生的自己,現代的自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是你看到的這麼回事啊。」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清安轉頭,只見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女孩抱著一隻布娃娃,正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她,女孩穿了一身純白色蕾絲蓬蓬連衣裙,烏黑的長髮直直的垂在兩肩,一雙好看的大眼睛好似會說話一般眨啊眨。
「你看得到我?」清安皺起眉來,目光落在小蘿莉手上的布娃娃上,眉頭揪得更緊了,一個打扮現代的孩子手上竟然抱著一隻古代才會有的布娃娃,這搭配未免太奇怪了吧「你是誰?」
「我啊……我是我爹和我娘的女兒呀。」小蘿莉走到清安跟前,俏皮地答道。
「爹娘?你是古代人?」
「嗯嗯,我跟你一樣都是現代人口裡所說的古代人,不過我們不在一個空間裡。」
這小孩竟然還知道空間?這不會是只萬年蘿莉,天山童姥吧……
「雖然我的年紀確實不只你看到的這樣,可是我還沒有活到一萬年,更不是天山童姥哦。」
「呃……」清安一囧,心道果然不是只一般的蘿莉。
「我們走吧。」小蘿莉主動拉住清安的手。
「去哪裡?」
「當然是回你原來的地方去,嚴格的說你並不是這個現代空間的人,你的靈魂是屬於古代的那個空間的,現在你看到的這個你並不是你靈魂真正的宿主。」
「我可以說我聽不太明白嗎?」
「嗯……就是說……」
「靠!我家裡什麼時候有男人了?」因為剛才跟小蘿莉對話太投入,清安全然沒注意到屋裡何時多出了個男人,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現在竟然還從背後抱住了另一個「自己」。
不是吧……她從現代到古代十幾年了都還是條單身狗,這邊現代的「自己」竟然在她不在的短短時間裡就有了男人,果然,她找不到對象從來就不是長相問題。
「我們可以走了嗎?」小女孩用布娃娃遮住小臉,扯扯清安的手,急切道「你再不回去,古代的你就變蔬菜啦。」
蔬菜?植物人!清安拎起小蘿莉,拔腿就往外面走,走到門口她下意識回頭又看了一眼——怎麼光是看側臉就覺得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呢?
暖意融融的光斜斜地照進了屋裡,躺在床上的人兒忽然動了動手指,緊接著身體猛的抽搐了一下,從昏迷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著眼前霧煙色的紗緞帳縵,清安眯了眯眼,抬起右手看了看,確定這確實是自己的身體後,安心地舒了一口長氣。
不過這裡是哪裡,是誰救了自己,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腦海中接二連三冒出來的問題讓清安倍感疲憊,她重新合上了眼,回憶起事發當晚的經過。
話說當晚意識到自己偷聽被發現,清安的第一反應就是——跑,只是她身子才剛一動便感覺背後一痛,不過當時她也沒顧那麼多,一心只想著快點離開,便躍身翻上了二樓躲進了走廊最盡頭的房間裡,打開窗,徑直從窗口跳了下去。
然而,在落地的瞬間,她便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就像是要炸開了一般,渾身都用不上勁。等到好不容易緩過氣來,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她只好咬咬牙,攥緊手裡的劍,轉過身去。
漆黑的夜空紛紛飄落起細雨,面對提刀迎面走來的中年男人,清安作出了自穿越以來她人生里最壞的打算——跟眼前這個人同歸於盡。
清安也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產生這樣極端的念頭,畢竟她人生的最高信條從來都是「生命為上」,不是只有活在這世上才擁有其他所有一切的資格嗎?
「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我暫時還不打算要你的命。」
「對不起,我的命我自己做主。」
雨夜的廝殺總充滿著一種決然無畏的味道,從節節敗退到輸得一塌糊塗,這樣的結果是她一開始就料想到的,不過她也確信自己不會就此喪命,因為對方比起殺掉自己更需要留著自己的命,有自己的命在手上他就有了誘餌更有了籌碼,這可是筆划算的買賣啊。
可是她要給他這樣的機會嗎?當然不要!
半跪在地上,清安一手支著劍,一手撐在地上面,垂著頭看著地上被鮮血染成紅色雨水,回了半口氣,決定做最後一搏……她用劍撐著地面站起身來,迎上幾步之外那張洋溢著勝利喜悅的扭曲嘴臉,拉過劍橫在頸間。
「我說過我的命要由我自己做主……」清安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劍柄,唇角微翹。
然而,就在清安懷揣著最後的希望,僅靠意志支撐預備放手一搏之時,她手中的劍突然被人以極快的速度奪走。
劍離手瞬間,清安感覺所有支撐自己的意識和力氣也跟著被抽走,整個世界陷入了一片混沌的天旋地轉,意識殘存的最後一瞬里,她感覺自己被人環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鼻息間有種她並不陌生的氣息。
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清安背靠錦枕坐在床上,一邊輕揉著太陽穴,一邊觀察著眼下視線所及的一切,再看看自己身上換過的裡衣。
可以確定,她現在身處的肯定是某個非富即貴之人的居所,從屋內的陳設和床品的用料就可以看出,另外照看她的應該是一位年約中年的婦人,身份應該的宅院裡資歷較深的僕人,而她身上這身偏大的雪柔棉材質的裡衣正是這位婦人的。
伸手拿過床邊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裙,清安避開傷口的疼痛處換好衣裳下床來,走到門關處掀開門面前懸著的珠簾,移步朝外走去,一看這外間的陳設,她懷疑了——這……這應該不是間客房吧?
黃昏的庭院透著溫暖的光暈。
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提著曳地的裙擺,清安邁出門檻,看著庭院裡在夕陽映照下遍生暖意的景致,心頭涌過絲絲安慰,九死一生又如何,至少她現在還活著,只是……這院子怎麼瞧著有點眼熟?
「你醒了?」
清安震驚地看著不知何時冒出來站在自己身側的年輕男子,有一瞬想要扶額昏厥過去的衝動,心道自己的運氣到底是有多不一般,前腳才從六扇門叛徒手裡死裡逃生,後腳竟落進了跟眼下六扇門危機可能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關聯嫌疑人手裡。
生命還真是一場一刻都不能鬆懈的戰鬥……
說真的,他們不會壓根就是一夥的吧?
「本王跟那樣無名小卒扯不上半點關係,你不要想太多。」
王爺,您知道有句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嗎?清安當即心下一囧。
「怎麼,對這個答案不滿意?」宸王目光頗具審視意味地看著面前這個才走鬼門關前走回的小女子,心道這女人竟然在自己面前將戒備表露得如此明顯,是生怕自己看不出來嗎!
「沒有沒有!滿意,很滿意。」感受到對方語氣里明顯的不悅因子,清安連忙表態,生怕晚一步就會被對方貼上不好的標籤。
「哦?這麼說剛剛是真的有懷疑?」宸王臉上的表情依舊不喜不怒。
「王爺,咱不能聊點別的嗎?」清安本就還在混沌狀態的腦袋此刻已被攪成了一團漿糊,只得扯出一絲尷尬的笑容,不拐彎抹角的岔開話題。
「可以啊,說說看剛剛都懷疑了些什麼?」
這還有完沒完了!清安有些怨怒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這人明明長了這麼張賞心悅目的臉,可性格怎麼就就這麼不大眾呢?她就懷疑了怎麼著,她到底憑什麼要去無條件信任一個陌生人啊!
當然,她想是這麼想,話肯定是不能這麼說,人還是識時務才能活得比較長。
「哎喲……」清安突然嬌滴滴一聲喚,一手撫著太陽穴,一手扶著門框,一副似乎隨時都會暈過去的虛弱姿態「王爺,別和民女開這樣的玩笑了,民女可是一個有傷在身的病人呢,咳咳咳咳……」說著,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看清安咳得如此賣力,宸王終是不忍再看下去,抬手拍了拍她的背,柔聲道「放心吧,你若是咳暈過去,本王定是不會視而不見的。」
靠,還有沒有點人道主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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