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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海軍的營地與紅衣軍緊緊相依,有轅門連通,和九山軍成掎角之勢,共同構建起義軍的核心地帶。
齊正言等人被徐巍安排在靠近紅衣軍和九山軍的營帳,能看見交叉巡邏的兵卒——這是杜懷傷垂死後新增的規矩,因為最大的幾支義軍都對同伴沒什麼信任,不互相看緊一點就會時刻擔心成為他人的監下囚。
氣死風燈照著營地間的通道,讓它們亮如白晝,但在不那麼重要的地方,亂糟糟的義軍就沒那麼巨細無遺的布置了。
江芷微盤腿坐於地上,膝蓋長劍,雙眼半開半閉,眼睫毛顯得尤其長,正以通天劍心感應方圓,不分遠近,皆是清晰。
幫助紅衣軍調查暗通朝廷奸細的事情,已經由孟奇的分身轉告,但他們暫時找不到辦法打探,只能先靜觀其變。
奸細者,肯定會興風作浪,會挑撥離間,會搜集情報,自然就會露出破綻!
阮玉書坐於江芷微身旁,雕飾華麗飄逸的七仙琴斜靠於腿上,右手下垂,隨時都能夠撫琴,趙恆踱著步,來回走動,思忖著孟奇傳遞迴來的種種情報。
而孟奇分身沒什麼應變之能,略顯呆滯地立於角落,齊正言雙手自然垂著,屹立帳篷邊緣,瞳孔仿佛一灘沼澤,黏稠又幽深不知在想什麼。
忽然,江芷微眼睛睜開,膝上長劍自動彈出一寸,劍鳴之聲響在心靈,齊正言亦是微微側頭,看向營帳一側。
「有帶著敵意的人試圖靠近。」江芷微對戒備提升的阮玉書和趙恆道。
齊正言補充了一句:「敵人感應敏銳,發現我們察覺後,迅速退入陰暗角落,消失無蹤,看來對營地很熟悉。」
說完。他沉吟道:「我出去看看。」
他面無表情,目光中的情緒深藏。
「齊大哥,小心踩中敵人陷阱。」阮玉書提醒道。
江芷微對齊正言如此主動的做派有些不適應,好看的黛眉輕顰:「說不定靠近是故意,以引動我們,陷阱在他處。」
「拖得越久,各支義軍越是離心,必須儘快找出奸細,穩定軍心,若剛才是敵人不慎暴露。肯定得追索,如果是陷阱,那我們就打草驚蛇,讓他們自己跳出來。」除了描述情況外,齊正言少見說這麼多話,分析利弊。
趙恆臉色沉重:「可打草驚蛇很容易讓自身陷入危險,稍有不慎,便會百口莫辯,被義軍圍攻。」
這時。孟奇低啞道:「齊師兄有奇遇,身懷不少秘法,把握不小。」
孟奇都如此作保了,其他人再有疑慮也只能暫時壓下。目含揣測,看著齊正言掀開營帳,踏步而出。
「這位先生,您去哪裡?」外面守著的兵卒問道。
「小解。」齊正言隨口說道。沒管兵卒對外景也要小解的疑惑,緩步走向與營帳有一定距離的公共糞坑,用簡陋大帳篷圍住的糞坑。
沒誰願意自家大小解時被人一覽無遺看到。此地氣死風燈布置較少,尤其側面和背面,更是一片昏暗。
齊正言似乎不耐裡面的臭味,繞到了側方的黑暗裡。
他剛剛站定,背後忽有一道劍光亮起,快勝流星,直取齊正言玉枕穴。
這一劍勾連天地之力隱秘,沒有神異,純以速度取勝。
劍光剛起,突然頓住,因為齊正言左手往後,泛著土色,像是一隻鐵鉗子,牢牢夾住了長劍,時機把握之恰當,用力之精準,都讓刺殺者心中愕然,完全沒想過有人能這樣接下自己一劍。
紫色星河悄然流淌,順著長劍湧向刺客,沖刷著他的肉身和元神,短短瞬間,就已經癱軟成泥。
但真正的殺招這時迸發,齊正言全力對付背後刺客的同時,前面糞坑帳篷內躥出一道黑色流光,快似閃現,奔向齊正言眉心!
說時遲,那時快,齊正言依舊面無表情,雙眼突地漆黑一片,墮落幽暗,邪異紛呈。
黑色流光戛然停止,猛地墜地,化作一道黑色身影,他的眼睛儘是驚恐,像是陷入了無邊地獄,恐怖九幽,精神承受了想像不到的諸多折磨,雙手撐地,不斷退後,瘋了般看著齊正言!
嘩啦,帳篷被拉倒,顯出裡面的狀況,糞坑旁邊躺著一具屍體,穿著墨綠色衣袍,胸口繡著九山,看其打扮和血肉的旺盛,顯然實力頗不錯,在九山軍地位頗高!
以刺殺為餌,栽贓嫁禍!
齊正言似乎已經能夠想到接下來的場景,燈火突然通明,九山軍的強者被人引導過來,將自己團團圍住,指責自己是奸細!
他神情漠然,沒有半點情緒的變化,僅僅看了那具屍體一眼,眸子依舊漆黑。
就是這一眼,那具屍體就像浸泡入了九幽深處的毒水,瞬息間分離成天地之間的元氣,融入大海,再無蹤跡!
「抓姦細!」屍體剛才消失,齊正言耳畔就響起暴喝之聲,黑夜突然大亮,四周宛若白晝,一個個穿著九山軍兵袍的強者將齊正言團團圍住,為首者是個留著漂亮八字鬍的男子,穿著戰甲,器宇軒昂。
而江芷微、阮玉書和趙恆等趕了過來,與這群人對峙。
齊正言面癱般指了指地上一癱軟一發瘋的刺客,淡淡道:「奸細。」
「他們是少主的護衛!」八字鬍男子怒髮衝冠,「你這個奸細快將少主交出來!」
「他們是奸細,你得問他們。」齊正言毫無被包圍和逼問的緊張。
這時,動靜引來了三處營地主事者的關注,「平海王」朱壽,「九山侯」苗虎,以及「寧南麒麟」胡志高紛紛趕至。
「發生了什麼事情?竟然擅闖朱某營地!」朱壽身材魁梧,實力強橫,站在那裡極有壓迫力。
苗虎是個略有佝僂的老者,但氣血旺盛到無需催發就能干擾雲氣,手中的拐杖泛著暗銅之色。
他眼睛眯著,臉色陰鬱,沒有回答朱壽的問題,轉而看向自家手下:「梁業,怎麼回事?」
八字鬍男子梁業又急又怒:「卑職巡視營地,發現少主帳篷有黑影躥出,裡面空無一人,慌忙追趕至此,只看到這個奸細和兩名護衛,不見少主!」
「聰兒?」苗虎神情大變,握杖手腕自行裂開,噴出鮮血,右手連結法印,讓鮮血透出淡淡的琉璃色澤,試圖通過神魔血脈的聯繫尋找兒子。
鮮血墜地,浸入泥土,苗虎雙眼迸發出瘋狂之色:「聰兒已經死了!是你殺了他?」
他一副恨不得撕碎齊正言的樣子。
齊正言面不改色說著謊話:「我只見到這兩名護衛刺殺我,沒見你家兒子,相信也是被他們所殺。」
「事發突然,少主的屍體肯定在附近,大家搜!」梁業吩咐手下。
朱壽哼了一聲:「你們說苗聰死了就真的死了?死不見屍讓朱某如何相信,任由你們搜索營地?」
江芷微、趙恆和阮玉書都靜靜看著齊正言,這樣的他有點陌生。
就在這時,齊正言突然開口:「我前有奇遇,得一秘法,即使沒有屍體,或者屍體被人刻意毀壞和消弭元神,也能喚出枉死者死前之執念,如此可知真正的兇手和姦細。」
「真的?」苗虎雙手青筋暴露。
胡志高淡定看著,知道上師一行都很不凡。
齊正言輕輕點頭:「我這便施展秘法。」
「哼,誰知你喚出來的是不是少主的執念,誰知你會不會篡改執念?」梁業怒視齊正言,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齊正言壓根兒沒看他:「血脈相連,九山侯自能判斷。」
「總得試試!」苗虎催促齊正言趕緊動手。
齊正言雙手十指如花綻放般蠕動,四周陰風乍起,繞成漩渦。
突然,梁業眼露驚恐,體內氣息失控,猛地炸開!
轟隆!
氣浪翻滾,在場外景只來得及保護自身!
等到一切平息,諸多外景皆是狼狽,齊正言青衫如舊,天晶戰袍果然不凡,而地上兩名刺客亦跟隨自爆了!
「梁業狗賊!」苗虎暴跳如雷。
齊正言沉著臉道:「他只是下手者,非主使,被滅口。」
苗虎忙不迭道:「這位先生,趕緊召喚吾兒執念,問出真正主使!」
「騙你的。」齊正言淡淡看了他一眼。
「呃?」苗虎、朱壽等人都愣住了。
「沒有那種秘法,只是詐一詐兇手。」齊正言一副天經地義的模樣。
江芷微收斂對齊正言的陌生感,傳音道:「我們今日剛來,夜裡就被栽贓,主使者為何如此忌憚我們?」
…………
天明來臨,巡邏換防。
「森羅天君」孟奇帶著手下回到營地,入了大門,頭也不回,循著對蠱蟲之主位置的推衍,直接走向一側。
「天君,您去哪?」一位手下問道。
「有事。」孟奇冷漠回答。
自己沒時間用變天擊地.查看森羅天君的記憶,壓根兒不清楚他住在哪裡,與身邊人怎麼交流,所以快刀斬亂麻,藉口有事,直奔蠱蟲之主。
當然,最麻煩的事情是,一旦得手就接近暴露,以朝廷大軍對變化之術的防備,該如何離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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