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吉祥 第238章 順便發財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會說這句話的人很多,真正能做到的人卻很少。衛飛揚以後前途命運如何,楊致不願去多想。未來的世界充滿著不可預知的變數,誰又說得清呢?他最關心的是現在。

    楊致出類拔萃的武技機謀,不拘常理的不羈秉性,令皇帝既深為忌憚,又極為賞識愛重;也令結義幼弟衛飛揚大為心折,視其為天人。如果像徐文瀚提議的那樣,做個為雙方具保的中間人,就等於將他與皇帝和衛飛揚的命運捆綁到了一起,是給自己攬上了一個天大的麻煩。楊致心裡很清楚,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隔岸觀火。無論能否化解這場危局,這註定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但是,他樂意。

    徐文瀚曾把皇帝喻作弈棋國手,並非過譽之詞。皇帝一環套一環的加緊布局,滿朝文武、百萬雄師、大夏黎民無一不是他手中的棋子。可以肯定的是,皇帝絕不能容忍、也絕不會給衛飛揚半點裂土為王的機會。就在這三五天內,他就可以騰出手來解決衛飛揚了。所以,徐文瀚這篇背景極為複雜的表面文章到底怎麼個做法,不管對誰來說,都可謂意義重大。

    徐文瀚滿臉疲倦的道:「皇上素來以雄才大略之主自詡,他心目中的皇權穩固,是務求大權獨攬、聖心獨斷,運用起來如潑墨作畫一般揮灑如意。帝王心術向來大異常人,這段時日皇上倒是精神百倍。說來慚愧,愚兄反而感覺累得狠了。」

    在楊致看來,皇帝異乎尋常的亢奮並不難解釋,也就是傳說中打了雞血一般的成就感所致。再說皇帝敢有一絲半點的疏忽懈怠嗎?

    笑言寬慰道:「你能不累嗎?要做偌大一篇文章,明明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十無一真,偏偏還要掩耳盜鈴,費勁心機的抹去雕飾痕跡。不僅要令皇帝滿意,方方面面還要都說得過去。做好了是皇帝的聖明仁德,做得不好則黑鍋由你來背。換了是我楊某。那是萬萬做不來的!」

    有一節楊致刻意略過不提:為了做好這篇文章,不知有多少無辜的人要稀里糊塗的搭上性命!

    徐文瀚平靜的道:「愚兄惟願天下早日一統,百姓早日休養生息安居樂業。即便窮我畢生之力,也不枉此生。至於個人聲名榮辱。又何足道哉?我唯恐夜長夢多,這段時日是幾乎不分晝夜的泡在內廷禁衛府與刑部大獄。實際上兩日前便已煞尾,只等皇上選擇適當時機結案了,我自問應是不負皇上所託。」

    「衛肅雖然迂腐,但並非不知輕重利害之人。我依你之計拿太子作法。幾度令他氣急敗壞,一心尋機自盡。爾後我允諾向皇上進諫罷兵免賦,改變大夏四處征戰擴張的國策,允諾盡我所能保全太子性命,並且還逼我立下毒誓,衛肅方才按照我的意思改口供述。事涉謀逆,協同審理的禮部尚書高平、刑部尚書郭子光、兵部尚書湯毅都是久歷官場的老臣,本就避之唯恐不及,絕不會惹禍上身,日後必會三緘其口。諸多獄官、獄卒、書吏。只需虛言恫嚇,相信日後也無人膽敢拉上全家性命自尋死路。」

    楊致不禁一臉嘲諷的道:「還毒誓?衛肅委實天真得緊!要想堵住所有人的嘴,絕無可能。將來五花八門的流言必然會有,你那麼做只是力求少一點是一點,不過是為求心安聊以自慰罷了。」

    徐文瀚坦然承認道:「確然如此。古語有云:防民之口,甚於防川。愚兄怎會不知?做,總好過不做。何況什麼都不做的話,日後皇上在這一節上說道起來,那便是有罪了。」

    秦空雲憂慮的問道:「三弟是說大哥對衛肅虛與委蛇聊做應付了?難道不怕後患無窮麼?保全太子性命還好說,勸諫皇上罷兵免賦改變國策。怕是有些難了。若衛肅此番能得不死,而大哥的允諾日後無法兌現,衛肅重又鬧將起來便難以收拾,豈不十分糟糕?」

    楊致嗤笑道:「可愛的二哥。老徐跟我這兩個月以來那許多口水莫非都白費了?皇帝已年近花甲,大哥曾言他體胖而多勞,權重而多憂,必非長壽之人。你以為皇帝在伐唐班師途中路經廬州時,是有意一味裝病?你以為大哥剛才說皇帝精神百倍,是什麼好事?此番太子謀逆幾乎得手。你以為皇帝如今想來就不後怕麼?」

    「皇帝自知只怕年命不永,務求在有生之年完成兩樁任務。一是力保大夏朝局穩定,人心安定。各處邊境易攻為守,力保維持現狀,必要時甚至可能稍作戰略退卻。其二則可稱之為壓倒一切的國之重務了:選擇並悉心栽培一位皇帝稱心的繼位之君,實現皇帝未能完成的一統天下的宏願。」

    「皇帝原本就沒打算要太子的命,為求重聚人心、積攢國力、平穩交班,至少在三五年內不會發動擴張戰爭。所以說大哥無須向衛肅允諾什麼,更無須立下什麼毒誓。衛肅根本就是自作多情,大哥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原來如此!」秦空雲登時恍然,隨即喜道:「我真是昏了頭了!你們早就說過,我秦氏也能過幾年輕鬆清靜的日子了不是?」

    徐文瀚與楊致相視一笑道:「憑心而論,也虧得衛肅平日為人清高天真,是以牽連甚為有限。太子倒是比衛肅好相與多了,塵埃落定之後求生欲望十分強烈,不需我做任何點撥,就能順著我的意思舉一反三。其餘諸如李氏三侯一類,本就是無足輕重的從犯,自然拿他們當從犯看待便足矣。他們比太子更為不堪,甚至有人為求活命,不惜把一應罪責都往太子頭上堆砌。」

    秦空雲聞言卻是一副與太子引為知音的神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嘛!太子已做了十六年的儲君,攝於皇上的威權如履薄冰,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哪一天不是戰戰兢兢?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楊致與徐文瀚不禁又是會心的相視一笑:秦公與皇帝相交二十餘年,又有哪一天過得輕鬆自在,膽敢掉以輕心?秦空雲與太子感受相似。那也難怪。

    「對付裴顯中卻令我心中委實不忍,甚是糾結。」裴顯中因太子一案而近來聲名大振,一談及這位體重意外少了二兩的侍讀郎,徐文瀚頗有愧色:「說實話。事先連我都未曾料想那廝竟是十分硬氣。無奈為了替太子與衛肅脫罪,為了拋出他來平息皇上心中無處發泄的沖天怨氣,我也只得硬起心腸了。我平日最恨獄訟黑暗草菅人命,最見不得顛倒黑白屈打成招,不想此番居然身體力行親手炮製!且不說裴顯中業已不成人形。比死人僅只多了一口氣。為做成證據充分的鐵案,僅是生拉硬扯來的所謂證人,在認罪畫押後為求滅口,仍是被我用刑杖斃者不下二十人!雖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然則愚兄午夜捫心,仍是愧疚之極!」


    楊致與秦空雲完全能夠想像得到,裴顯中那種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境地是怎樣的悲慘,那二十來個倒霉蛋「證人」上天無路、遁地無門時是何等的絕望。如果非要給他們一個說法,只能稱之為亂世強權法則。

    徐文瀚一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親手泡製此等冤獄。可想而知需要承受巨大的心理壓力。這些話似乎在胸中憋留已久,不吐不快。說完之後眼神略顯空洞的長嘆一聲,似乎輕鬆了不少。

    亂世強權法則,本就是由強者制定。楊致勉力笑道:「佛說,他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國為民才是大慈悲,大哥切莫過於自責。——如此說來,你準備上呈皇帝的結案奏章,想必早已寫好了?」

    徐文瀚面無表情的道:「原任內廷禁衛將軍趙天養,世受皇恩不思報效。喪心病狂挾持太子意欲謀逆篡位,罪大滔天。擬判抄沒所有家產充公,本人鞭屍棄市,滿門連坐腰斬。」

    「原任東宮侍讀裴顯中。希圖無妄富貴,慫恿太子不思進取屢屢失德在前,夥同罪魁趙天養挾持太子謀逆篡位於後,罪大惡極。擬判抄沒闔族家產充公,本人凌遲處死,裴氏九族連坐。腰斬棄市,。」

    「原任樞密院太尉衛肅,居功自傲妄負聖恩,自甘墮落淪為謀逆罪魁趙天養之首要幫凶,罪不可恕。擬判抄沒家產充公,本人斬立決,衛氏一門九族連座,充軍塞外永世為奴,遇赦不赦。」

    「太子趙恆昏聵平庸,難當大任已然被廢。因其不安本分,受人蠱惑妄圖謀逆篡位,罪在不赦。擬判賜自盡,著內務府自皇族宗譜除名,身後靈位不得入皇族祖廟。」

    楊致越聽越是心驚,駭然道:「說來說去,怎麼仍然儘是一個死啊?老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空雲代為解釋道:「三弟,你這就不懂了。凡罪大惡極、需皇上欽裁之人犯,主審官員在判定罪責時,必須從重擬奏。然後由皇上酌情減罪,以示皇恩浩蕩,彰顯天子之寬宏仁德。」

    楊致不由恍然罵道:「虛偽!真他媽的虛偽!」

    徐文瀚頗顯無奈的道:「歷朝歷代已成定例,我不過是循例而為罷了。最後結果無非是趙天養滿門抄斬,裴顯中抄家滅族,衛肅頂多是終身囚禁合家陪罪,太子趙恆也是終身囚禁戴罪思過。其他諸如李氏三侯之類的從犯,判詞我也懶得一一背述了。大多是削官奪爵,罰金抵罪,永不敘用。你先前已經說破,所謂奉旨主審,不過是自欺欺人的羅織罪證,以求像模像樣而已。」

    雖然這樣的結果早在意料之中,三人議畢,仍是心情沉重。

    徐文瀚思索片刻,驀然笑道:「說到背黑鍋,恐怕並非僅我一人。三弟還記得正月十六日下旨緝拿的兩位巨商否?」

    楊致只要事不關己,向來不太留意,一時還真沒想的起來。倒是秦空雲記得清爽:「那便是家財幾可與我秦氏比肩的兩位同仁,咸陽富商黃繼先,金城富商郭培了。皇上當日的旨意,是以心懷異志、與太子一黨貫通勾連、暗助金帛為由,命兩地知府緝拿嚴審之後再具章詳奏。」

    楊致茫然問道:「這又關我什麼鳥事?」

    徐文瀚答道:「本來確實不關你的事,但自今日之後,就變成你的事了!」

    「明眼人都知道,皇上給那兩位巨商仁兄安的罪名只是莫須有,不過是想藉機打壓關中、金城兩地的老牌財閥勢力罷了。你仔細想想看,差不多有半個咸陽姓黃,有半個金城姓郭,俗話說強龍難斗地頭蛇,兩地知府能奈他何?所謂緝拿嚴審,有黃繼先與郭培的大把銀子砸下來,也就是走個過場。數日之前兩地知府的奏章送呈御覽,十句話里倒有九句是為二位仁兄辯解之詞。皇上大為震怒,在御批中將兩地知府罵了個狗血淋頭。」

    楊致啐道:「兩位知府想必是被白花花的銀子晃花了眼,的確是狗膽包天。能爬上地方大員位置的官場老油子,怎地那麼不識趣?皇帝向來講求實惠,絕不是個放空炮的主,不狠狠敲上一筆竹槓,豈會善罷甘休?兩位知府大人也太不上道了!」

    「江浙雖然繁華富庶,然而南唐新伏,皇帝一時半會有些下不去手。眼下又有罷兵免賦之意,那便暫時沒了再向秦氏伸手的由頭,你以為他不心疼麼?東方不亮西方亮嘛!」

    秦空雲登時大為尷尬:「三弟後頭這話說得岔了!我秦氏視代天聚財以資國用為應盡之責,何來敲詐一說?又怎可與那黃郭二人相提並論?三弟莫要亂扯一氣!」

    徐文瀚笑道:「不管用何辦法,能充盈國庫總歸是好事。那黃某與郭某能成一方大豪,自有過人之處,立馬意識到此事恐難善了。各遣精幹心腹親信之人來了長安,前日分頭到王相與愚兄府上具禮求見,都被擋駕了。料想福王與其他兩位宰輔各部尚書亦會照此料理,均不會去接這個燙手的山芋。而今日皇上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公然命我向三弟徵詢……。」

    楊致心機何等靈動?大笑道:「妙極!妙極!你是奉旨徵詢,我是奉旨敲竹槓!自己也免不了順便發點小財!老子又不是頭一回做惡人了,這樣金光閃閃的黑鍋一年背個十次八次都不嫌多。若下回再有這種好事,皇帝老兒您可一定要記得我啊!」(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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