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天尊 第四十章 蒲家的大義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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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世之中,凶訊頻頻,天庭震盪,民不聊生。

    海族捲土重來侵占東疆河床,引萬頃海水倒灌,人族妖族死傷無數,悟道宗即使分身乏術,依舊派了人仙境界的千竹仙子前往平災;被稱作白風中門的樓古雄關為妖魔禍亂所破,白風十萬大軍被圍困在岐山之上,聖龍教主嫡長子帝紫京親率二十萬教眾馳援;北境冰河更是最為人詬病,蒲家說突入北境的正道盟已經投靠了魔殿,正道盟說蒲家叛國勾結海族,二者甚至在兩天前的中秋夜大打出手,但仍沒打出什麼名堂,倒是將江南錢家老祖驚動出山,命錢家退出正道盟,而他親自調查。

    這位先帝御用史官以剛正不阿為人稱道,一時朝堂上下大喊著讓其攘除奸邪。

    ……

    在前往北境的路上,錢文錚順路拜訪恩師杜知天,也就是儒門一聖三賢中的聖人。

    聖人結廬而居的山谷十里外,花白頭髮的錢文錚招手退去隨從,下馬簡行。走過蜿蜒綿亘的小路,來至修葺方正的茅草寒廬前,輕叩門扉後,垂手敬候。

    門輕輕地開了,一根竹節杖率先伸出,竹杖頗為奇特,像是被大力壓扁,又似兩塊竹板貼合在一起,閃爍著玉石般的光澤。隨後一位駝背老者探出身子,老人雪白的長髮隨意系在背後,臉上皺紋在看到屋外之人後略有舒展,多了幾分慈祥,錢文錚鼻頭一酸,猶在強忍傷感,沒有恩師就沒有錢家,他緩緩跪身,「學生文錚跪拜恩師!」

    「是文錚啊,你也老了啊!」

    杜知天撫了撫他的腦袋,像是撫著自己的孩子,似有些站不穩,竹杖猛地頓地,錢文錚站起,連忙扶著老師的胳膊入房坐下,留意到門口簡陋的各類農具都蒙著塵,他心中的苦澀更甚。

    「恩師,學生替您扛一會兒吧!」

    「天地正道的大勢唯有博淵才能扛住。」老聖人極為強拗地說道。

    「可周博淵他……」

    杜知天搖頭都顯得艱難,哆哆嗦嗦將竹節杖遞了出來,「孟仲和顏恨去見了那位蘊生浩然正氣的後生,心性不錯,我支撐不了幾年了,你此去蒲家將此物交給他吧!」

    「恩師!您老人家一定會進境聖人,我們這些愚笨學生都堅信,儒門浩然正道必將如大日煌煌。」錢文錚接過竹杖,再一次跪地行禮。

    「文錚,你撰寫史書百十載,這種虛偽的詞用的自己都厭了吧,何必在我這兒還不直白,撐了白風國的正道大勢二百年,我的道基神魂在破碎的邊緣,聖人境界的那半步是邁不出去了,死後連魂魄也留不下了!」老人在為自己悲哀,也為大廈將傾的正道悲哀,錢文錚伏於老人身前,高高托舉這道器榜最末的七節戒尺,終是留下了淚水。

    「文錚,男兒有淚不輕彈,讀書人的氣節不能彎,當年我鑄就此戒尺便是為了告誡後人,為人七尺,當挺立天地,卑躬屈膝哭哭啼啼哪成樣子!」

    老聖人說話間站起身來,寬廣的道基如竹簡在氣海鋪開,山谷淡金色聖人氣穿梭遊蕩,天地間無形的一種莫名氣勢漸漸升起,原是駝起的後背已然挺直,口中又慢慢念叨著,「聖人可負萬仞山,可吾生也有涯,扛了二百年,乏了,最後這幾年也該伸伸懶腰了。」

    錢文錚忍不住壓迫連退數步直到門檻之外,雙腳踏碎地面才穩住身形,立馬喊到:「恩師,何苦來哉!」

    老聖人釋然一笑道:

    「竹杖交於那孩子,他不受也就罷了,若是受了,你且與他說,這天地正道之勢,能多撐一尺就多撐一尺,能多撐一丈就多撐一丈。」杜知天抬手舉起,澄澈靈氣悉數納入體內。

    扛負白風王朝正道大勢的老人只剩滿腹的聖人浩然氣,他會活下去,去親眼目睹白風王朝的正道大勢飛到九天罡風之上,掃盡寰宇濁氣,重現朗朗乾坤。

    這一等就等了八載春秋。

    ……

    苦茶前山客居已人去樓空,彩燈並未來得及撤下,在太陽高照的日子裡卻也多了些許寂寥,凌辰與風同雨站在山頂,背向而立,各自望向遠處風景,久久無言,山底秋風颯颯,兩人心事重重。

    「師弟什麼時候知道的?」風同雨終於開口,聲音不大。

    微微一笑,凌辰一直在等風同雨的坦誠相待,「風師兄見了沈叔,自當得知橫穿道洲是屬於我的考驗,可你偏不歸宗要與我同行。當時拍賣會,你用胡全有的消息詐我現身,我便知道你並不是為了護我。還有,是我在崑山所見,當時我斷了雙腿去到青靈宗困陣之處,你說了句對不住,我便知道,風師兄是默許李天一那樣做的,你也被大局勢所裹挾。能讓上古青帝轉世的風同雨不顧情義欺詐朋友,不會是青靈宗,也不會是已派李天佑尋我的道洲天庭,想這天下也唯有天洲天庭才能做到。」

    「凌師弟,與初見時不同了。」風同雨惘然似的說道,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這句話。

    「那個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傻子不見了,是凌辰心機重了,變得卑鄙了,或許那腔熱血也有些涼了。」凌辰說出這幾句話後,難掩苦笑。

    「都不對,是師弟學會了幫別人的同時,保護自己,這般,為兄也可以放心了。」

    「風師兄……」

    聽出其中意味的凌辰呆呆地看著對方,一身青衣的風同雨並肩站到他身邊,不動用靈氣,對著遠處山壁大聲呼喊,「狗屁天洲!狗屁青帝!老子名叫風同雨!!」如一個登到山頂發泄心情的懵懂少年,吶喊著自己內心的憋屈。

    從未見過這位穩重的大師兄如此模樣,凌辰心中一暖,狗屁二字是北境人對青靈宗的罵詞,那個青靈宗大師兄風同雨回來了。少年跟著大聲喊到:「狗屁的天洲,風同雨是凌辰一輩子的兄弟!」

    公子范兒的兩人說著粗鄙的話,足以讓人大跌眼鏡,可兩個少年卻頗為自豪地暢快大笑,日月輪轉,滄海桑田,修煉界或許會讓不順從的人吃盡苦頭,會讓另闢蹊徑的修士處處碰壁,可無論如何,兩人同樣會按著心中的道,這般瀟灑地走下去。

    轉過頭,一如初見時溫和的風師兄。

    「凌師弟,你知道紅塵道人被關進鎖妖塔之前說的話嗎?」

    凌辰笑著搖了搖頭,期待地看著對面的少年。

    「紅塵道人對著問天仙宮,連磕四個頭,聲音傳到悟道山之外……」

    「師門鎖我,無怨無悔,晚輩生來二十九載,一直和師傅在做別人喜歡的事,妄造殺孽無數,我累了,所以我自那日離山就決定,沈寂,只做自己喜歡的事!」風同雨講完,臉上滿是神往之色。

    想起師傅的清風真人講的那個有關沈寂與玉萱故事,凌辰深有感觸,「立場這件事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或許很多事並無對錯,不過是立場不同激發矛盾,早晚有一天,正道非單單人族之正道,而為智慧生靈之正道。」

    仔細觀察著眼前這個一言指出重點的少年,風同雨竟然有種古怪的念頭,凌師弟似乎已經有了解決矛盾方法,這個念頭出現,愈發覺得對方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但不等他詢問,就有人來到了山頂。是蒲家家主蒲致遠,對於這個在真人道碰壁的中年人,凌辰心中頗為尊敬,抱拳行禮。後者輕笑著說道:「凌辰,胡全有出現了!現在在蒲家的保護下,脫離了正道盟正在向苦茶山走來。」

    「他怎麼樣了,胡家傷亡如何?」凌辰很擔心自己送給對方的造化靈元和風雲雙劍會不會惹出什麼大麻煩,連忙詢問。

    「胡家死傷還可以接受,但胡家這位長子絕對不平凡,他在妖魔戰場破境,竟然召喚了天光劫衝進敵軍,玄霄殿與沉景帝國的軍隊死傷無數,而他撐開帶著造化氣息的守護術硬生生扛住了劫難,凌辰,胡家這位少年你知道多少?」

    「只是一見如故,他很有修行造化大道的天賦,甚至有時候我覺得鴻蒙古氣都對他有所親和。」

    胡全有出了這麼大的風頭免不了被一些大人物注意,凌辰怎敢說出其來自天外的秘密,當即搪塞過去。可一旁的風同雨卻神情迷茫地喃喃一句:「造化一顆星,鴻蒙一塊石……」

    「風公子難道知道什麼?」蒲致遠疑惑問道。

    後者皺了皺眉說道:「只是腦海中不由自主冒出這句話,應該是青帝的記憶。」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天賦,我們也不必去刨根問底。對了,蒲家主可知大長老與二長老到底是怎樣的關係?我總覺得蒲家內部怪怪的。」凌辰很自然地將話題轉移。蒲致遠也不在意,見四下無人,給二人傳音解釋,大量的信息壓縮在一條傳音里,凌辰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在仔細感應後著實被蒲家的心機所折服。

    「給人一個機會,蒲家才有機會看清誰是敵人誰是朋友。」說完這句話的蒲致遠實在笑不起來。不試不知道,原來蒲家滿堂三千客,可信者不足一手之數。

    二長老蒲顯修佛門功法,作風偏激但頭腦靈活,明面上與大長老不合,實則私下是拳拳手足情。幾十年來,故作決裂姿態,無數世家和小宗門站隊,後山槐林就是程家與陸家贈予二長老防範大長老的,雖然見多了人心險惡,卻仍未能看清白風王朝內的混亂局勢。而大長老蒲明修儒門功法,為人墨守成規,在某位大人物牽頭之下糊裡糊塗加入了正道盟,誰知得到的第一個絕密任務就是與海族聯手截殺玄霄殿虛空船。搶奪了白虎短刀並讀取了龍王宮虛空坐標,留了朱雀火鼎嫁禍執政王。

    在做完東海之事後,恰逢崑山論道會結束,有人將蒲家雙嬌劫掠,送與妖族,要挾大長老手中的岐山傳送陣。這時蒲家便知道他們開始挑撥了,起初猜測的對象是執政王,因為蒲家探查了一個秘密,白蓮教是丞相周黎創立,而周家為執政王心腹,白蓮教劫掠孩童,做事毫無底線,李隆羲私通妖族也尚未可知。

    但萬分危急之時,卻是周頤親送聖龍教天旨,表明正道盟暗中挑撥,直言對方私通妖族鮫人王,謀求甚大。老祖天演三遍,確覺其中暗潮洶湧,緊忙退出正道盟,可退盟的前一天西海海族立馬自南北上摧毀蒲家的五百船塢,這是警告!伴隨著大人物再三催促,蒲家依舊沒將白虎短刀和虛空坐標交出。借中秋燈會的機會,將所有信得過的盟友都召集起來,可總是難測小人毒辣之心,還未宣布求助這件事,正道盟竟然棄樓古關於不顧攻殺過來,驚退所有盟友。

    凌辰突然想起了正道盟手中的天旨,「豈不是天庭……」

    「天庭執法者已查明那天旨是假的,被人施了瞞天術,而幾天前經過樓古漠口會瞞天術的只有一人,沈寂!」似想起什麼,蒲致遠語氣凝重起來,「後山的陣法與槐林在一夜之間全部枯死,那座奇門遁甲大陣變幻成巨大符文,與崑山傳送陣上的蜃族符文同源。」

    凌辰心中震顫,槐妖死盡,顯然是滅口,程家與陸家手段如此毒辣,兩年前就藏了這麼一手。看來蜃族登陸,也處心積慮良久,只是他們是如何得知論道會在崑山?難道正道盟真的有天庭的背景?

    凌辰沒有心思去想太多,他現在唯一擔心的事,是正道盟陷害沈寂偽造天旨,這種罪名,小良一家有危險了。

    始終不作聲的風同雨臉上布上一層薄怒,必是因為自己與沈寂那場大戰被人窺見了。

    「風師兄,青靈宗此次真的要一直閉山嗎?」凌辰說道。

    「有比此次妖魔禍亂更為恐怖的災禍要降臨混元大陸,青靈宗分身乏術,非危急時刻,不能出手。」顯然作為青靈宗首席大弟子的他有什麼難言之隱,凌辰也不好追問,轉而看向蒲致遠。

    「蒲家主,不知蒲家此時當如何?」

    「得到聖龍教信任,一同攻伐北境冰河,與昭明平原的悟道宗修士同時繞道樓古荒漠,合圍樓古關。」

    「逆流而上,死傷必定慘重,萬一西海登陸,豈不是截斷了蒲家的根基?」凌辰覺得對方做的決定太過大膽,而蒲致遠卻笑著搖頭,「凌公子,西海族群如一盤散沙,只要蒲家安撫住勢力最大的蛟族,便可緩過緊張時期。」

    「是要用聯姻吧!」凌辰語氣有些不滿,「西海已經與正道盟合作,此時送去族女難道不是羊入虎口?」

    「我蒲家世代鎮守道洲西岸,西海想要什麼我們再了解不過,他們求的是安穩,族女已經選好了。」蒲致遠看了眼風同雨,輕嘆一口氣,「是蒲採薇。」

    事關重大,凌辰理解蒲家所為,這是的確最好的辦法,救萬人而損一人,這個選擇沒有什麼值得猶豫的,但少年卻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

    「蒲家主我還有最後的疑問,蒲家與悟道山究竟是什麼關係?」

    「悟道大人是我們的恩人。」蒲致遠說話又補充了一句,「是悟道神靈,並非天庭的悟道真君,我們收攏天下道法就是奉了悟道大人的指示。」

    點了點頭,三人一時無言,欠身一拜,凌辰心事複雜,御風落到了蒲家後院,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內,盤腿靜心,他覺得自己的心境有所不穩,浩然氣在渙散,便是道基也有一絲絲晦暗之色。

    背離自己的道嗎?可我也無可奈何,是我太天真了……

    可眼見著沈叔被陷害,蒲採薇去聯姻,他做不到,凌辰有一個大膽的念頭蠢蠢欲動,袖裡乾坤法術閃爍,那本瞞天術秘籍出現在他手中。

    「倒是有一解……又要搏命了!」

    房內檀香裊裊,換了一身白衣的凌辰,緩緩站起身,將手中秘籍一把火燒成灰燼,他已將所有文字記在神魂里。又取出清亮寬刃的白虎短刀,少年呆呆看著。

    「我需要冷靜。」凌辰喃喃一句,卻又搖頭否定。「忠邪難辨,是這個天下需要冷靜!」

    ……

    咚咚!房門敲響,來人直接推門而入,是蒲彤弓,女孩換回了那身淡雅的綠衣,神情高傲,語氣冷淡地說了一句驚呆凌辰的話。

    「凌辰,我喜歡你,你願與我成親嗎?」

    風,捲起院子裡仍帶著翠綠的落葉,穿過窗戶跌跌撞撞滾到凌辰的腳邊,順帶著揉碎裊裊檀香,令少年鬢髮浮動,眼前這個女孩在想什麼他已經猜到。

    「如果我不答應蒲小姐,你會代替自己的妹妹去西海吧!」

    「這不是我要聽的答案。」被猜中心事,女孩聲音有些顫抖,然而下巴還在仰著。

    這個女孩如此果敢,還是那個借酒醉來相求自己的那個蒲彤弓嗎?凌辰將手中真品短刀刺入桌案,負手向前接近著女孩。

    蒲彤弓眼裡多了些霧氣,依舊死死盯著就要貼到臉上的少年,終於忍不住退後一步。凌辰嘴角勾起停步,讓出合適的距離,玩味地看著蒲彤弓,柔和說道:

    「蒲姑娘找一個藉口,知道我不會答應,如此把決定你們兩姐妹終身大事的抉擇交到我手上,愧疚的也是我。」

    淚水已然滾落,女子悽然笑著,「若非如此,採薇不會接受!請公子成全!」看著眼前人盈盈一拜,凌辰不知何時轉換成淡金色的浩然氣扶起對方。世間教著人學會冷漠,但他學不會。

    「蒲彤弓,如今能為我做事的,我信得過的只有你一個。」

    「你,你什麼意思?」

    「告訴你家老祖,凌辰願捨身將西海送到正道盟的對立面,不過我要他和我演一場大戲……」

    ……

    一天後的傍晚,罕見地,風停得很早,等到夕陽將層雲勾勒上了金邊,南飛的大雁落在遠方溪水旁,北面長滿枯草的平原盡頭,胡全有負著雙劍抱著胡一一帶領著胡家族人從前線退回來了,日夜不休的戰鬥,每個人都疲憊不堪無精打采。蒲家大長老親自出山迎接,兩家有正道盟這個共同敵人,所以攀談一會兒就熟絡起來。

    當這群人離苦茶山仍有幾里路程的時候,鬆散的人群里,一名扎著馬尾辮面容清純的少女無意間遠遠瞥見大路盡頭那個斜斜倚著老槐樹的白衣少年,驀地愣在了原地,紅了的眼眶,氤氳著淚水的眸子在落日餘暉下閃爍著金色的星星點點,呆滯良久的俏臉卻在下一瞬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凌辰!」女孩興奮不已。

    一百多天失眠的夜,思念而不得見的人出現在了眼前。毫不猶豫,凌曉慧施展輕身術飛離人群,眼前唯有遠處白衣含笑的少年,少女長長的馬尾辮映照著陽光像金色彗星的尾巴,所有風景都模糊,世界為此刻靜謐。淚水留在身後,歡喜就在眼前。

    「凌辰——」女孩親切地呼喊。

    道洲東方的崑山,道洲西方的苦茶山,四十多萬里的千山萬水,借用傳送陣用了靈光境界四個月的路途。原以為的背道而馳,到現在的殊途同歸,原以為死去的少年,現在活生生在眼前。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似乎都感受到了那份獨屬於他的溫和柔軟的氣息。是凌曉慧想占為己有的氣息。

    凌辰由著少女撞入懷中肆意哭泣,同來自凌家村的這位鄰家小姑娘受過太多傷害,她能從黑暗中走出,他也為之高興。

    「二丫,好久不見。」

    「凌辰,我恨你!」雖然這樣說凌曉慧卻抱得更緊。

    「口是心非。」

    「凌辰,下一次死的時候,請帶上我……」

    「呸呸呸。」

    蒲家兩個女子御風捲起一地落葉,來到不遠處,眼神古怪地看著凌辰。少年平靜看過去,似乎蒲採薇為聯姻的事哭腫了眼睛,而蒲彤弓的那副冷淡表情更冷了,「凌辰,她是誰?」

    「一個把感激當成愛情的傻瓜朋友。」這般介紹著凌曉慧,抱著他的女孩鬆開了胳膊,退後幾步。凌曉慧忘了,或許她也不在乎——凌辰有心上人,是一隻狐妖。

    「胡說,愛就是愛!」

    似被冤枉了要證明著什麼,女孩握著拳放在身側大聲喊到,眼神認真看著他。片刻又噌的一下子轉過頭,看向捂嘴偷笑的兩個女子,歪起了頭,「凌辰,她們是誰?」

    「兩個爭著要嫁給海族的傻瓜朋友。」

    聽到這句話蒲採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蒲彤弓瞪了凌辰一眼緊忙摟著妹妹說著些無濟於事的安慰話。

    「凌哥果然是主角的命,今日有幸近距離瞻仰修羅場,大開眼界!」這意氣風發的聲音正是抱著妹妹緊隨凌曉慧飛過來的胡全有,只是這小子又說著一串奇怪發音的家鄉話,令在場眾人不解。凌辰看著少年臉上的壞笑,心知肚明,絕不是什麼好話。

    小女孩胡一一掙扎著跳到地上,鄙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對凌辰說道:「借劍大哥哥,我哥從小腦子有病,最近有些嚴重,不要介意。」

    凌辰親昵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一一呀,似乎長高了不少,你哥哥這次的壯舉可是傳遍白風了,可不要毀了他的形象。」胡一一正要去講自己哥哥的風采,卻被當事人奪了表現的機會。

    「凌哥,你是不知道,我拿著風劍一指地面大喊,風!雲劍指天喊,雲!冰河之上天氣都變了,天光雷劫一道接一道,我全給引到魔殿那邊,當時就連靈海境的人都嚇破膽。」

    「胡兄弟威武!」凌辰稱讚說道,可看著對方騷包的姿勢,還是有些忍俊不禁。

    「凌哥,你聽聽我當時念的這首詞,咳咳!」這少年竟然特地清了清嗓子,「青山在遠,秋風欲狂!」


    「不錯!」竟是後來趕上的蒲家大長老親口稱讚,倒是胡家幾位高層正滿臉黑線。

    被突兀打斷,胡全有似有些不滿。「咳咳,還沒說完呢!青山在遠,秋風欲狂,世間破事,去他個娘!」

    「編的什麼狗屁玩意兒,臭小子,當著蒲大長老,你擱這丟你爹的面子?」一位雄壯的中年人被自家兒子氣笑了,轉手倒提長槍,狠狠掄在胡全有的屁股上,疼得少年嗷嗷叫,卻仍然不忿。

    「爹!我這是引用來的,不是編的。」

    眼看又要挨上一擊,凌辰趕緊隔開兩人,抱拳行禮,「晚輩凌辰見過胡伯父。」中年人臉上立馬換了笑容。

    「凌小兄弟護我胡家之恩,胡家沒齒難忘。」

    「伯父客氣了。」

    「爹!別說虛的了,凌哥,喏,你的劍!」胡全有一扯負帶將兩柄長劍托在手中,凌辰指尖輕輕碰觸劍身,四尺三寸的風劍,三尺八寸的雲劍,念及當年風雲幫眾傳話「風雲雙劍唯有俠客才能持有」。順手一推,將雙劍推回少年懷中。

    「風雲雙俠死在與魔殿的戰鬥中,胡兄弟昨日除魔壯舉,比我更適合。」看著少年想要反駁的表情,凌辰含笑說道:「胡兄弟,別說虛的。」

    「哈哈哈!」胡家老祖與蒲明相視而笑,意氣相投的少年情義令兩位老人不由地懷念往昔,胡家主也跟著無奈笑起,這個臭小子真不懂禮數。

    ……

    胡家入住西山別院,夜宴之上,蒲明大致說明蒲家欲合師北境聖龍教攻入樓古荒漠的意圖。胡家老祖深明大義,願攜眾族人追隨,卻被拒絕,但最後應下了護衛苦茶山的約定。

    「蒲大長老,接應胡家家眷的事還是由胡兄弟和風師兄前去吧!」凌辰起身看了眼身旁的風同雨,鄭重其事地說道。

    「這……」蒲明似乎有些為難。

    「風某不久後要回歸青靈宗,能在最後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也好。」風同雨卸下天洲的身份後,舉手投足都帶著雲淡風輕的韻味,又緩緩說道:「不知蒲家為何如此信任聖龍教?」

    「你應該是得知了玄山河與帝無傷謀取悟道宗的事了吧!唉,二百多年裡,十次妖魔禍亂,背後都有天庭推波助瀾的影子,道洲七宗不斷變更,先滅崑山,後是岐山和昭明山莊,現在輪到悟道山了,其中隱秘不敢高聲語,等到龍王宮內的千秋史書上半部公諸於世,你們便了解了。」

    蒲明諱莫如深,一眾人云里霧裡,卻是凌辰久久積攢的一些疑惑竟有些串聯起來的意味。

    可惜我的修為與壽命已無閒心去調查,想起要用三年去修成虛靈境,凌辰就有些苦澀,忍不住嘆息,覺食之無味,起座離席。走入漫天星月的庭院,沿著山路任著性子隨意穿梭。

    想著去尋胡全有或者是凌曉慧,又生怕被兩人看出他的異常,最後卻是啷噹搖晃著來到了蒲彤弓的門前。猶豫敲門之際,門卻自己打開,女子似剛睡醒,無視秋夜寒氣依舊穿著單衣,慵懶的臉上滿是不悅。

    「現在這個潦倒書生似的人還能去做那件事嗎?」

    「那天你酒醉到我房間比此時的我更為潦倒不堪。」凌辰機鋒不減地還了回去,女子冷哼一聲直接關門,卻夾住了少年伸來的胳膊。透過門縫再看,少年一副登徒子的乖張模樣。

    「蒲姑娘,你答應我君子之約還未履行,如今我就要去赴死,再等就要等到下輩子了。」

    「什麼約定?」蒲彤弓有些疑惑。凌辰指指天上缺了一邊的月亮說道:「月圓之夜的約定,你讓我幫你,我做到了,你還未帶我去領略這苦茶山的庭院景色呢!」

    如果不是心軟,蒲彤弓怎麼會主動打開門呢?女子披上淺綠色衣裳,直接挽著凌辰的胳膊向前走去,「凌公子,你想把愧疚留給我和採薇。哪有那麼容易?」

    「蒲姑娘別耍小性子打亂了你家老祖與我的計劃,如果真覺得愧疚,就鬆開胳膊,別傳了出去,讓我的心上人吃醋。」少年緩緩將胳膊從女孩懷中抽出。

    此情此景,令蒲彤弓想起踏過苦海橋時凌辰拒不收自己靈氣接濟的冷淡模樣,女子臉上多了些好奇。「我很奇怪,有什麼人能讓你如此惦念?」

    凝望少年臉上漸漸浮現起止不住的笑容,蒲彤弓心中竟多了幾分嫉妒。

    「一年前,心如死灰的我,本該憤世怨世,麻木地沿著命運的安排被動地活下去,卻有隻小狐狸點燃了我的吾愛之心。」

    「妖?!」蒲彤弓驚訝出聲,凌辰點了點頭。女子很快平復了驚訝,眼前這個少年多少大逆不道的事都做過了,喜歡一隻妖又算什麼。

    「凌公子,容我問一句,何為吾愛之心?」

    「愛人,愛己,僅此而已。」

    「凌辰,你未免太不在乎自己……」

    女子責怪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間,無數鶴鳴聲響起,遠處成千上萬潔白的鶴翼拍打著空氣,載著蒲家私軍從西海岸歸來,蒲家大陣變化成接引光芒,將族人迎入苦茶山。凌辰知道,計劃開始了。

    同時蒲致遠的靈氣傳音入耳:「凌公子,陣法已經準備好了,來密室吧!」

    面向旁邊的女子,凌辰長吸一口氣語氣誠懇地說道:「蒲姑娘,如果以後我與她大婚,請蒲家不要站在我的對面,這是我們的新的君子之約!」

    看著匆匆御氣離去的少年,停在原地的女孩捏了捏袖角,欲言又止,默然轉身走了幾步才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愛己,愛人……凌辰,你做到了後者卻忘了前者。」

    稍逾片刻,凌辰來到了蒲家老祖所在的密室,此時室內燈火通明,老人和蒲致遠正等著他,眼前一座複雜的陣法架構在一顆顆靈石上,節點連接,陣眼浮光躍金,流轉著渾厚靈氣如泉眼般噴涌而出。

    「蒲家主,開始吧!」

    幾人都有些著急,來不及寒暄。拈起咒決,蒲家老祖抬手一指,青光閃爍,大陣緩緩升起,倒扣向下,海量的靈氣傾瀉進入凌辰頭頂百會穴。若非此等陣法,凌辰如今排斥一切他人靈氣的體質絕對不可能進入假境。這不是他第一次進行靈氣灌頂,輕車熟路的以三大根基承接周天大循環。

    感知著少年的氣勢緩緩攀高,很快就達到了靈光境界。蒲致遠一撩家主袍,席地而坐,東海之事明顯是正道盟的栽贓,蒲家已經退出怎麼可能替其背黑鍋,將應該封印的記憶展現在腦海中,他順便敞開了神宮。

    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凌辰用起瞞天術,驚覺此術奧義竟然與那棵道藤有些許相似,公輸閒鼎曾用傀儡術加靈植模仿了這開著宇宙至理之花的道藤結出了眾妙之門玉牌,如此想來,恐怕悟道山與此人有著不為人知的關係。隨著靈氣大量湧入體內,術法尚未成型,他的道蘊海率先出現異象,如永夜之中的一點光芒閃爍著亮起,依著經脈運轉入主他的心臟,像一顆種子般紮根其中,本質介乎虛無與真實,又是一個根基!

    人族修道根基是道基,妖族是妖丹,靈族是靈核,凌辰體內已有的三大根基皆有跡可循,那麼這枚種子是什麼古怪玩意,不過凌辰來不及探查,表面依舊波瀾不驚,繼續施法,手捏奇怪印決,竟從指縫內流出漆黑的粘稠液體。

    這瞞天術未免也太邪異了,凌辰竟有些牴觸的感覺,他本想給自己也施加此術,現在當即摒棄最初的這個想法。以此為墨,虛空成符,連綿不絕的符文交織進入蒲致遠的神宮,將呈現的種種回憶紛紛塗抹掩蓋,靈石漸漸黯淡,蒲家老祖不斷用新的靈石替換。

    約莫半個時辰,隨著凌辰收功盤坐,他此時身上的氣勢已經接近靈海境,卻也不急著散去體內這些精純靈氣。

    「蒲家主可有何不妥?」凌辰問道。

    眉心神華蕩漾,蒲致遠睜開眼睛,站起身來驚嘆道:「並無不妥,那些記憶變得飄渺,似乎可以隨我的想像去改變!」

    點點頭,凌辰又拿出真品白虎短刀,同樣施加瞞天術後,轉身向外走去,又想起了某妖,凌辰回頭說道:「蒲前輩,幾天後,會有個名叫虎媚娘的女子來尋我,勞煩將假的白虎短刀和上弦月交給她,告訴她,我在冰河以北的陰山附近等她。」蒲家老祖點頭應下此事。

    蒲致遠跟著少年離開密室,目送他御氣而起離開苦茶山向北而去。

    許久之後,拿出一片忘憂茶葉丟入口中細細咀嚼,苦澀蔓延開來,這是蒲家最苦的茶,忘記一件不該忘記的事總是苦的。

    「致遠,向北,殺死凌辰,將鴻蒙古氣拿回來……」蒲家老祖的命令冰冷無情,蒲致遠卻沒有絲毫猶豫!

    少年靈光假境的氣勢不斷跌落,用著最近有所感悟的逍遙氣不留痕跡地橫空而過,他答應過小良要保護好她,既然正道盟要嫁禍沈叔,凌辰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宴會結束,風同雨走出後院,踮腳飛到山巔,有意無意看著山下平原循著某個方向駕馭輕身術離開苦茶山的凌曉慧,老成持重的少年意識到了什麼,眉頭皺起又舒展開,「凌師弟,你真是沒有任何長進啊!」悠悠一嘆散入風中,又再度開口:「見師弟之心,風某,愧為汝兄……」

    巨大山峰底端的寬闊大道上,招待完眾人的蒲明逼出一身酒氣,正了正一絲不苟的衣裳,負手向前走著。巧合的是,迎面而來的是身著執法二字的黑袍,剛剛安頓好歸家軍士的二長老蒲顯。

    視若罔顧地接近,兩個老人面無表情緩緩擦肩而過,又默契地停下腳步。

    「你這繡花枕頭突破人仙境界也不經打,有你沒你也差不多,這次交給我吧!」

    「愣頭青,你若是真的突破真佛無望,我隨你說的又如何?該留下的是你!」

    「繡花枕頭,你讓致遠早早放棄真人道,可你卻又為聖人境界耗費多少年華?」

    「你這沒腦子的,缺了你大哥我,你連冰河都過不去!」

    「如果我想,真仙也攔不住我蒲顯!」

    「真是個愣頭青。」

    「繡花枕頭!」

    蒲家兩脈之首的蒲明與蒲顯不合了數十年是世人皆知的事,也因此忘了二人之前是近百年的兄弟。

    兩人如苦茶山的兩座高峰,雖然分立砥礪,卻無礙於紮根在同條靈脈。

    一臉不屑的兩個老人背道而行,走到遠處的蒲顯神情黯然,回頭看了眼消失在轉角的大長老,「大哥,你我終是修了仙人道……」釋懷般笑起,「不斬幾個人仙,鬱悶難消啊!」

    ……

    身負凌辰氣運的凌曉慧追尋著少年離開了苦茶山。不過前腳後腳的間隔,又有兩撥人,自南面而來,也是來尋少年,王朝特使錢文錚與機關谷傳人秋雨。

    錢文錚為首的王朝特使,先是在蒲明的帶領下,勘察了蒲家後山的槐林,在火離位尋到奇門遁甲的破綻,結合蒲家雙嬌的話,他將陸家程家當做首要目標,沈寂正在被天庭追殺,他心中也覺得這個曾經反叛正道的後生有重大嫌疑。

    主修儒門聖賢功法的蒲明與錢文錚也算半個師兄弟,兩人就正道盟之事推論良久,無果,後者轉口問起凌辰的事,蒲顯按照老祖交代的細細講來:

    「此人隨著風同雨混入蒲家,圖謀不軌,正道盟牽制蒲家時,是他將這陣法變化成如今這個蜃族符文,執政王手下周頤被他用古怪手段抹去了諸多記憶,而幾個時辰前凌辰偷偷離開苦茶山!家侄致遠已經去追他了。」

    「抹去記憶?瞞天術?」錢文錚順著對方所給的信息推測。

    「凌辰曾在清風真人門下,學到此術不足為奇。」蒲明繼續煽風點火。

    「據說沈寂曾救過他,是他傳授也不無可能?」

    錢文錚死死盯著蒲明的眼睛,兩位老人言談間氣氛緊繃。後者心中驚疑,難道錢文錚發現了什麼?

    「錢兄,瞞天術只有靈光境之上才能蘊出,你有所不知,此人在妖族受創跌落至聚靈境,沈寂若是傳授,他根本來不及蘊育那等詭邪之術。」

    「哦?蒲家是要將罪名放到這個少年身上了?」錢文錚心中一片寒意,比起蒲家大長老的一面之詞,他更相信浩然氣,那個少年能有那般浩然之氣絕非奸邪之徒。

    「錢兄……」

    「蒲顯!你如此設計陷害恩師託付七節戒尺的少年,斷儒門傳承,你現在還能當著聖人的面前說出當年求學功法時的誓言嗎?!」錢文錚手捧戒尺站起,幾縷清髯震怒之下飄揚而起。

    惶恐起身,蒲顯對著道器俯身拜下,久久不起。

    「聖人託付?!早知如此,我怎會讓他做如此兇險之事!」

    ……

    「你說什麼!早知如此,我怎會讓他冒險!」二長老蒲顯此時也焦急萬分,左右踱步,悔之晚矣。這機關谷來的女孩傳來的消息足以讓老祖坐立難安。

    「怎麼就是十三座鐘了?這該怎麼辦,如何向悟道大人交代!」

    身著黃裳,打扮素雅的秋雨特地添了件水紋邊黃鸝氅衣,本想著來嘲諷此時落魄的少年幾句,竟又聽到凌辰做這種混賬決定,實在令她哭笑不得,崑山上他能憑最後的氣運撿回一條命,轉頭又去了妖族大營,結果鬼門關走了一遭竟又要隻身招惹正道盟。

    「凌辰公子,命對於你就這麼不值一提嗎?」

    一隻精緻的傀儡鳥被女子隨手扔到高空,化作半丈長的穿雲隼,啼鳴一聲倏爾遠去,秋雨來本是來告訴少年一個消息,那隻狐妖逃出來尋他了。但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前往青靈宗,現在讓這帶著消息的穿雲隼自己去尋吧!

    短暫停留的秋雨以六道石布控陣法,遁入虛空,剎那離去,徒留原地嘆息不止的蒲顯。

    轉手一隻布滿千奇百怪花紋的聚寶盆出現在蒲顯手中,老人覺得未必不能挽救,大法術勾勒出巨大的金色異象,有無數因果線穿梭,空間扭曲斷裂,崩碎成一個巨大洞口,法術符文交織,老人準備遠距離躍遷將少年帶回來。

    「顯兒,停手吧!」

    蒲家老祖蒼老的聲音傳入他耳中,二長老一怔,「老祖,你都知道了?」

    拄著拐杖的蒲家老祖蒲自騫突兀出現,臉上帶著平和的笑容。「他會活下來的,幾天後,將蒲家搜集的所有秘籍放入奇簪劍交由那位名叫虎媚娘的女人帶給他,無論聖龍教是否幫忙,現在蒲家首要任務是籌備反攻!將玄霄殿左護法與沉景帝國的那位諸侯的命留在北境冰河!」

    「可是龍王宮暴露,或許會是難以預料的變數。」蒲顯雖然表面魯莽實則心思縝密。

    蒲家老祖擺擺手,「放心,玄洲牽扯其中,絕不會讓進入龍王宮的人影響道洲戰局。」老祖仔細看了看也蒼老許多的後輩,竭力忍住嘆息,「顯兒,你本可踏入半步真佛,明兒亦有天賦踏足半步聖人,如今讓你們走仙人道別有怨言,只因我蒲家是白風第一道洲第二的大世家,無人敢挑的重擔,需要我們去擔起。」

    蒲顯抱拳挺立,豪情壯志在胸,「老祖,蒲顯與大哥能為黎民蒼生做事,無怨無悔!」

    「二長老說的好!晚輩錢文錚拜見蒲前輩。」

    「二弟,這聲久違的大哥聽得真舒坦!」

    附近二人是感受到之前蒲顯施法波動趕過來的,一來就聽到那番言語。

    「賢侄,你如今亦是江南錢家的老祖,不必如此。」蒲家老祖客氣說道。

    「錢某以德行論前輩,今日聞聽蒲家干雲豪氣,北境調查之事已經有了結果了!」

    蒲家三人哈哈大笑,大長老蒲明率先開口,「錢兄,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

    「呃,誤會,誤會,對了,前輩如果能轉交給那小子東西,請將此物也捎帶上!」錢文錚捧出戒尺,蒲家老祖點頭收下。

    「想來蛟族也該到了,同正道盟夾擊之下,那小子還是有些危險啊!」蒲自騫似有擔憂。

    「無礙。」錢文錚捋了捋鬍子,他對凌辰很有信心,但對蒲家殺入沉景的事還是擔憂,「前輩,不知蒲家從此謀劃有幾成把握奪回樓古關?」

    「十成!」三人異口同聲,「蒲家出手只有十成。」

    錢文錚看著眼前一幕眼中神采奕奕。

    在後世認為最為中肯的史書上,有關西海蒲家有著簡短卻濃墨重彩的一筆:

    ………

    白風歷八五零二年,第十次妖魔禍亂史無前例的激烈,戰線拉長,使得內憂外患的王朝落入下風,包括樓古關在內,數處險關被破。東海妖族進犯,生靈有倒懸之急。

    同年秋,西海蒲家八十萬修士大軍蓄勢北境,族中兩脈長者蒲明普賢於苦茶山峰頂雙雙邁入人仙境大圓滿,憑雄厚底蘊,征戰北境冰河,破釜沉舟,摧枯拉朽擊退魔殿大軍,斬殺沉景定遠侯。

    白風歷八五零三年,蒲家穿樓古荒漠拔妖魔大營七十三,斬殺人仙十七,妖尊九。

    同年秋,蒲明陷陣,亡,蒲家老祖出山輔戰。

    同年冬,蒲家東聯悟道宗,二者為主,十步王麾下為輔,加以劍聖葉江離斬殺嘯月狼族真仙,樓古關收復。自此,戰事轉折,真仙齊出,天人大戰……

    自蒲家出軍至樓古關收復,歷時一年零四十八天,行軍總路程十五萬里,出軍八十萬,所剩不足八萬,一顆丹藥一枚靈石未向國庫索取。

    註:錢某著史書一百五十六年,歷經七次妖魔禍亂,所見所知所聞,大義如蒲家者,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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