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第六百二十三章:釣魚

    「江河船舶集團」的工資本來就高,高管除了基本工資、各項補貼還有職務工資和獎金。

    再加上還有業務費這個大頭可以分,黃道武一個人的收入肯定超過三水縣普通職工平均收入的十倍。

    「業務費」成為了公開的秘密,跟黃瀚不無關係。

    因為黃瀚知道水至清則無魚,做業務的能手、主管、高管得不到對應的收入,心裡肯定不平衡,跳槽,玩『飛過海』等等花樣撈錢也難怪。

    因此讓成勝利、錢國棟、錢普義、陳義華等等給各單位定下業務費比例。

    三水縣的絕大多數單位都以利稅的百分之十左右提取業務費,最高的單位應該是三水縣各大小建築公司,也不會高於百分之十五。

    這錢經手人可以打白條子,部門負責人、總經理簽字,辦公室蓋章後直接支取現金。

    有些效益好的單位,業務員和領導幹部分到手的業務費是工資收入的幾倍,甚至於更多。

    「江河船舶集團」究竟分了多少業務費,黃瀚不知道,也沒問過。

    但是從實現的利稅中可以看得出,黃道武的收入不可能少,他真的沒有必要貪腐。

    因為「江河船舶集團」發展到最後肯定會改制,他這種主抓業務、生產的高管有機會參股、甚至於成為大股東。

    即便他不想參股,出資買下「江河船舶集團」的老闆只要不傻,肯定會給他這種主抓業務的高管幹股或者出高薪。

    當然,到時候黃瀚由不得他,會根據當時的情況作出決定,推也得把黃道武推上總經理、董事的位置。

    見五叔憋悶,黃瀚笑了,安慰道:

    「五叔,你不僅僅要自律,還要負起責任來,不僅僅是抓業務、促生產,還要抓黨建、抓作風建設。」

    黃道武嫌黃瀚多事,把本來舒舒服服喝頓酒,開開心心吹牛逼的場合弄得像批鬥會,他沒好氣道:「我又不是一把手,這些輪得到我抓嗎?」

    「喲!話這麼沖,生氣了。」

    「我哪敢,你是永遠正確。」

    黃哲遠不樂意聽了,道:「這幾年你們幾個走的每一步,我都看在眼裡了,哪一樣不是黃瀚的謀劃?他錯過一次嗎?」

    「我沒說他錯了,不是在說他永遠正確麼!」

    「你那是氣話,心裡不服。」

    「我哪有。」

    黃瀚道:「服氣不服氣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單位的領頭人不能被腐蝕了,老話說上樑不正下樑歪。

    一旦單位一把手和高管開始腐敗,下面的人肯定紛紛效仿,用不著多久,一個紅紅火火的單位就能爛透了。」

    黃哲遠道:「說得太對了,一把手是腐敗分子,哪有底氣管工人?

    職工沒有了敬畏,肯定變成了『大家拿』,這種單位離散夥也就不遠了。老五,你一定要在單位上樹正氣!」

    「我一直都自愛,懂得適可而止,只不過……」黃道武欲言又止。

    黃瀚覺察出不對味,問道:「『江河船舶集團』是錢縣長兼職董事長、總經理,你和祝正虎其實是實際管理者,難道祝正虎變質了,吃相很難看?」

    「沒,不是他,他和我一條心,至多收些香菸老酒,都是些人情往來,我們單位逢年過節也要送出去很多。」

    「不可能是錢縣長啊!他現在位高權重不差錢,犯不著在你們單位拿好處落人口實!」

    「哎呦喂!你別瞎想!錢縣長怎麼可能!」黃道武道:

    「是其他幾個董事,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懂,倚老賣老也就算了,還經常給人家開後門。

    我又不傻,他們真的有那麼多親朋好友需要照顧?肯定是拿人家錢了,給人家優惠價,還安排提前取船。」

    「這種情況你哪能不聞不問?不僅僅要管起來,還要痛下殺手。」

    「我僅僅是憑經驗判斷,又沒有真憑實據。」

    「你的判斷準確率有多高?」

    「業務是我主抓,行情我瞭然於胸,連人家賄賂的數額都心裡有數,他們的那些伎倆算個屁。一筆筆一樁樁我心裡明鏡似的。」

    「那還等什麼,趕緊把那些蛀蟲踢出去啊!」

    「我心裡清楚不表示能夠掌握真憑實據啊!人家不承認你還能咋地?」

    「不行,不能聽之任之,風氣被帶壞了,一個單位就完了。」

    黃道武坦然承認道:

    「是啊!所以我其實真的動搖了,我如果也膽大點,肯拿錢辦事,一年多弄幾萬塊都輕飄飄的。」

    「啪!」

    「哎呦!爸爸,你真打啊?」

    「我要打醒你,你能夠看得出來人家拿錢辦事。

    你這樣做了,人家也肯定能夠看得出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出了事、坐了牢後悔遲啊!」

    「我就是說說而已,哪可能犯渾,況且我家又不缺那些錢。」

    「五叔,這些人拿錢辦事其實是損害了你和絕大多數職工的利益,我認為抓出來殺雞儆猴很有必要。

    你跟我說說吃相最難看,你最厭惡的人是誰?」

    黃道武立刻說出了一個人的名字。

    然後黃瀚就給黃道武出了一個好主意。

    這其實是個餿主意、缺德主意,類似於後世的「釣魚執法」。

    黃道武將要和祝正虎聯合起來下套,某個船老大年底會送一台二十一寸的索尼彩電,請求那一位給點優惠價,並且爭取拿現貨。

    進口大彩電依舊比較緊俏,以那一位的貪婪,這接近三千塊的大禮足夠打動他。

    然後那一位會被舉報,縣一把手秦崑崙下令徹查,紀委介入,接下來就是雙規,不把問題交代清楚了甭想回家。

    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紀委辦案一般情況下是給機會讓被雙規的幹部主動交代問題,爭取寬大處理。

    問題大了,大就大在「主動交代」這四個字上。

    被雙規的往往根本不知道是哪筆賬出了紕漏,不知道「主動交代」什麼才是風險最小化。

    心裡沒鬼天地寬,雙規不算啥,照吃照睡,齷齪事干多了的截然不同,會整夜整夜失眠,沒幾天精神防線就崩潰了。

    『江河船舶集團』的那一位如果運氣好,最先交代出了受賄一台彩電的事實,他有可能得到緩刑。


    如果交代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實,都沒說出這台彩電的事兒,麻煩大了,有可能牢底坐穿。

    殺雞儆猴太有必要!

    「江河船舶集團」被抓走幾個高管判刑,不僅僅教育了廣大職工、幹部,祝正虎、黃道武更加受到了教育。

    明白了「釣魚」的可怕,就得時時刻刻想著自己會不會成為被「釣」的「魚」。

    但是只要掌握一條,不嘴饞,不管你下什麼釣餌都是白搭。

    黃瀚的計劃,黃道武聽得很認真,而且聽得額頭直冒汗。

    黃哲遠和黃道舟聽得直皺眉頭。

    君子人黃哲遠終於忍不住了,道:「君子坦蕩蕩。這種陰謀詭計太惡毒了,不能用。」

    「爺爺,對付不要臉的小人不適合君子行徑,五叔剛才說了,那一位太不是東西。

    讓他那個樣子鬧下去,早晚會使得『江河船舶集團』烏煙瘴氣,直接的結果就是倒閉砸了上千人的飯碗。」

    黃道武早就看不慣那一位了,覺得黃瀚的計劃真的容易實施,此時決定幹了。

    這種計劃可行的根本原因是國家嚴懲受賄,輕判行賄,行賄人有主動檢舉的行為,根本不追究行賄罪,還應該予以保護。

    他道:「我們又不是挾私報復,是為了樹正氣、立新風。用點非常手段有什麼不可以?」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我以後更加注意,別人大可以用同樣的手段來對付我,我中招了自認倒霉,絕不怨天尤人!」

    黃道武一時間牛脾氣上來了,有了那副在插隊時打遍三個生產隊的豪情。

    「啪啪啪……」黃瀚鼓掌道:「此處應該有掌聲啊!爸爸、爺爺,你們應該為五叔鼓掌。」

    黃哲遠道:「這種損招我不認同,鼓掌個屁!」

    「爺爺,您剛才說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對不對?」

    「嗯啊!」

    「五叔剛才的話予以反駁了。」

    「喂喂!黃瀚,你又撩爺爺打我啊?我哪有反駁他?」

    「你表態願意其他人也用你對付那個人的手段來對付你,自然是否定了己所不欲。

    證明你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決心!說明了一切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面前都是無計可施的。用土話講就是蒼蠅不叮無縫蛋。」

    「好!說得好,剛才我沒全部聽清楚,你再說一遍!」黃哲遠很認真道。

    「五叔決定算計那個人的時候就已經下了決心,以後他肯定走陽光大道,不該拿的錢堅決不要。

    不怕也不在意有人用同樣的方法對付他。因為君子坦蕩蕩,腳正不怕鞋歪!」

    「一箭雙鵰啊!你這滿肚子鬼主意是從哪兒學來的?哈哈哈……」想明白了的黃哲遠笑得前仰後合。

    黃道武疑惑道:「怎麼就一箭雙鵰呢?」

    黃道舟和黃哲遠對視一眼,都不回答,倆人都大笑不已。

    黃道武拉著黃瀚的手道:「你說說唄!」

    黃瀚沒有回答,而是舉起酒杯道:「爺爺、爸爸、五叔,我們走一個,為爺爺健康長壽,為爸爸、五叔青雲直上!」

    「好好,我喝,我們家有你這個主心骨,肯定興旺發達,哈哈哈……」老人家樂不可支。

    見老五還在懵逼,黃道舟笑道:「沒事多讀書,建議你今天晚上看看周處除三害的典故!」

    「黃瀚,你沒意思啊!」

    「又怎麼了?」

    「周處除三害我哪能不懂,我難道也是『江河船舶集團』一害?」

    「哈哈,你和祝正虎拒腐蝕永不沾努力工作,肯定是『江河船舶集團』的棟樑,如果被拉下水貪污腐敗,就是兩個禍害。」

    「這話真難聽!」

    「對啊!忠言逆耳。你現在管上千人位高權重,縣長跟你說話都會客客氣氣,因此你就應該經常找我聊聊,多聽聽這些難聽的話!」

    黃哲遠道:「你不是一直盼著能夠再被提拔一級成為副處麼?那就應該腳踏實地。就應該多聽逆耳忠言。」

    黃瀚道:「這還不夠,還得去參加黨校培訓班,最好拿個大專文憑,實在不行中專也過得去。」

    「我聽你的,整頓結束後就報名,應該趕得上夏天開課。」

    本來看到黃瀚就高興,喝酒時又解決了一個大隱患,老人家居然喝過量了,黃道武連忙扶著他去休息。

    父子二人心情都好,也都喝得不少,倆人溜溜達達走在回家的路上。

    黃道舟道:「我一直擔心道武呢,今天被你搞了這麼一出終於放心了。」

    「五叔真的犯不著貪腐,僅僅業務費的提成就足夠發家致富。」

    「人都會變的,心總是越來越大。要不是你今天來這麼一出,搞不好道武就被拉下水了。」

    「嗯!確實如此。但是短時間內我們沒辦法明目張胆提高高管的待遇,也只能在業務費上採取變通。

    以後情況會好起來,那時可以正真實現股份制,高管占股參與分紅,心裡不平衡的感覺就會少多了。」

    「這也得看人,拿多少錢算才能滿足?誰說得好啊!」

    「你說得對,人心隔肚皮,確實難猜。但是掌握一條,該給的我都給了,你還不滿足,就別怪我手很!」

    「有道理,我們『全力企業』也要來一次整頓,免得有人心野了,走上不歸路。」

    「對!思想工作不能放鬆,監督機制不能鬆懈,那會害人害己的。」

    年底,三水縣城的人更加多,那是絕大多數在外地打拼的人回家過年。

    已經是晚上九點鐘,大街上還很熱鬧,絕大多數商店都沒打烊。

    黃道舟來到十字路口時沒走向南大街,而是拉著黃瀚的手往西大街走去。

    「難得一身輕鬆,我們父子倆也逛逛步行街,瞧一瞧我們縣的夜景!」

    「我們縣的亮化跟不上啊!還得增加路燈。」

    「你什麼眼光?我們縣東西南北四條大街比揚州的大街都亮堂,都不比滬城南京路差了。」

    額!就這樣的燈光嗎?

    腦子裡依舊存著後世燈火通明記憶的黃瀚愕然!

    他忽然間想到了燈箱廣告,考慮著是不是在步行街弄幾十個燈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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