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第六百七十章：就是這麼牛！

    不知不覺中已經邁入十月中旬，黃瀚覺得有些煩躁。

    因為下一個大計劃是徹底解決「華美風」的布料供應，使得「風牌」服裝鞋帽用料達到國際先進水平，成本遠低於國際平均水平。

    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何其重要，黃瀚的目標是把「風」牌做大做強參與國際競爭，並且力爭能勝出。

    挖人才、培養人才已經在做。

    有了三十幾個學過服裝設計的大專、大學畢業生加入，「華美風」設計團隊的質量正在提高中。

    有黃瀚的超前視角把握方向，「風牌」服裝、鞋帽、箱包的款式三十幾年內都不會落伍。

    中國的紡織、縫紉女工如果是世界第二，估摸著沒有誰敢稱世界第一。

    八十年代中國的紡織、縫紉女工月薪以美元計才幾十塊，比此時的東南亞薪資都低，「華美風」的勞動力成本優勢明顯。

    現在就缺最先進的面料生產線，黃瀚決定產業升級從紡紗開始。

    秦淑潔以前是一家頗有實力的美國貿易公司的業務骨幹，這家公司紡織品的業務量很大，實地考察廠家是工作重點之一。

    廠家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當然會展示最先進的設備，把自己的經營理念吹上天。

    歐美東南亞的知名的代工廠，秦淑潔或者公司里的其他骨幹都跑過，並且梳理過。

    哪家廠子的設備先進，工作效率高，哪個型號的紡織機械性價比高，秦淑潔要得出結論輕而易舉。

    秦淑潔自立門戶後，不僅僅招募了幾十個員工，曾經就職的那家公司里，也有七八個業務員跳槽過來了。

    聯繫洽談性價比高的先進設備很重要，黃瀚放心大膽把這件事交給秦淑潔。

    本來黃瀚就相信秦淑潔的能力，現如今的秦淑潔已經有了自己的團隊，只要有足夠的美金，買到最先進的設備不成問題。

    這裡有個關鍵點，此時的中國跟美國正是蜜月期，除了軍工產品、高科技產品，其他產品的管控鬆了許多。

    紡織、紡紗機械不是多麼了不起的高新技術，屬於民用設備大路貨，而且絕大多數是德國或者日本生產，管控基本上沒有。

    民用設備只要跟相關企業簽買賣協議即可，用不著美國商務部的批准。

    原本三水縣的輕工業就很發達，大大小小的國營、縣辦大集體、鎮辦集體性質的紗廠、織布廠、服裝廠、鞋帽廠有二三十家。

    早日進口設備整合這些廠子，就不會演變成原本軌跡的相繼倒閉無一倖免。

    這句話不表示後世的三水縣沒了服裝、紡織業，而是公有制的廠子都倒閉了，誕生了不少私營企業。

    只不過私企絕大多數是小打小鬧沒有了規模優勢，沒有自己的品牌，靠代工生存。

    前車之鑑，產業升級刻不容緩。

    黃瀚還需要當今世界最好的設備生產高檔面料、先進面料，去爭奪高檔服裝市場。

    這就必須使用從股市撤下的美金。

    服裝不能只做一個品牌，「風牌」已經有了定位，面對中等消費群體，而且已經形成了規模有了口碑。

    國人總是崇洋媚外的，八九十年代有太多做得風生水起的「洋品牌」其實都是掛羊頭賣狗肉。

    比如說某個號稱來自法國的大品牌，香榭麗舍大道上根本瞧不見它的店、它的標誌。

    不管是什麼情況，人家的運作是成功的，只不過沒有做到細緻罷了。

    已經賺到了暴利，幹嘛不乾脆在香榭麗舍大道上買個店？

    哪怕貼錢也要弄出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樣子。

    這樣做了，豈不是弄假成真了？服裝是不是能夠在巴黎賣得出去，這個重要嗎？

    況且還可以用給回扣的方式讓導遊把來自國內的旅遊團往這家店帶，讓國人巴巴的跑到法國把出口歐洲的衣服再買回去。

    這不是講笑話，其實大多數中國遊客就是這麼幹了。

    但是效果截然不同，咱們中國人也愛吹牛逼，去法國這個牌子的專賣店裡買了國產貨根本沒有吃虧上當的覺悟。

    回國後肯定大吹牛逼，大談這個牌子在法國多麼熱銷，根本不管其實大多數是中國人在買。

    國人一聽，這個牌子都在香榭麗舍大街熱賣了，肯定是高大上啊！品牌效應帶來的效益肯定對得起在法國改頭換面花掉的資本。

    ……

    有了美金，黃瀚能琢磨的事兒就太多了，假戲真做必須有。

    讓秦淑潔去香榭麗舍大道上找，找一家真正的法國品牌服裝，而且是找由於經營不善倒閉、或者將要倒閉的。

    連牌子帶歷史包括香榭麗舍大道上的店鋪一舉拿下，然後注資撐住這個牌子，並且把香榭麗舍大道上的店鋪裝修得富麗堂皇。

    歷史經驗告訴黃瀚，做服裝的其實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每年都有新牌子誕生，都有老牌子倒閉。

    法國巴黎是時裝之都，競爭肯定更加激烈，必然有做不下去的牌子，手裡有美金的秦淑潔做成這件事應該跟玩似的。

    黃瀚不是準備在法國巴黎這個時裝之都跟諸多同行競爭。

    而是為了沾沾「洋氣」去去「土氣」。

    用買到手的法國品牌來三水縣建廠去滬城開公司，而且爭取做成一家獨立的外資公司。

    銷售當然還是以專賣店的模式來做，只不過不再滿盤開花，走高端路線。

    地級市以上，而且是經濟發達的地級市才會開設專賣店，除了邊遠地區的省城，其餘的省城不低於開三家。

    滬城作為總公司所在地，不僅僅要有四五家專賣店，還得有棟氣派的辦公樓，以後的服裝設計團隊都在滬城。

    要完成這些計劃，就必須投入大量美金，因此黃瀚相當在意那些炒股的資金。

    這不是弄虛作假，而是不得已而為之，編故事、包裝自己也是一種營銷策略。

    沒辦法，誰讓此時的中國人極度崇洋媚外呢！

    只能迎合大眾，吹噓出一個來自法國的名牌，讓國人捧臭腳。

    是否道德？沒上升到這個地步，又不是賣偽劣商品，只不過編了個「洋故事」，沒人受到傷害，只會滿足了虛榮心。

    黃瀚不這樣做，其他人也會做，與其便宜了別人，何不如自己實惠？

    沈曉蓉是睿智的，但不表示黃瀚就不擔心她頭腦發熱，萬一她沒有及時撤退，依舊加了高槓桿在美國股市中追漲殺跌。

    遭遇股災大有可能血本無歸！

    因此十月九號開始，黃瀚幾乎每天都跟沈曉蓉、秦淑潔通電話，詢問資金撤出的情況。

    強調再強調，資金撤出來暫時別進去，萬萬不能認為跌了百分之一二十就差不多該抄底了，保不準是「千層底」呢。

    黃瀚每天打電話，當然引起沈曉蓉和秦淑潔的重視。

    她們雖然不能理解為何十月中旬是個關鍵的時間點，但是選擇了相信黃瀚的預言。

    那完全是黃瀚預測准了八四年奧運會、八六年世界盃取得的信任度。

    否則這倆高智商哪有可能這麼乖！

    她倆這段時間潛心研究股市行情，學習金融知識，倆人還經常探討、爭論，其實早就在論證黃瀚的預言有沒有科學性！

    沒有結論！她倆只是覺得股市太瘋狂心裡不踏實而已，既然黃瀚堅持在十月中旬撤出資金。

    她倆本著寧可信其有的態度執行了，心裡根本不服。

    十月中旬的一周過得很快，股市波瀾不驚，沈曉蓉和特意留在紐約的秦淑潔開始動搖了。

    此時三水縣也有一件大事正在發生，十八號上午八點零八分，高調宣傳了兩個星期，「家園集團」的十棟三百套商品房正式發售。

    不僅僅「家園集團」的一百左右員工滿心忐忑，縣裡的領導們也覺得坐立不安。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了足半個小時，「家園集團」的銷售員都準備好了，準備迎接第一個顧客。

    三水縣電視台做好了採訪準備，售樓處還準備了禮物。

    前十名顧客將要得到「陽光牌」電飯煲一隻，第十一到第二十位位購房者能夠得到一台「快哉風」電扇。

    怎麼這么小氣？為什麼不送「全力牌」空調。

    呵呵！此時的空調太貴了，兩台空調的零售價都超過一套兩居室的價錢了，哪能白送？

    營銷計劃做得很好，貌似無可挑剔。

    只不過所有人都沒想到，一下子湧來了幾大百看房者，幾十個浙省個體戶結伴而來一進門就嚷嚷拿七十個平方的三居室。

    然後所有人都爭著做第一個購房者，他們直接往售樓小姐姐面前拍存摺，要求立刻給辦手續。

    八十年代末的商品房面積沒有公攤，缺德冒煙的某老兒此時還沒開始推廣。

    七十個平方如果加上公攤面積，應該是接近一百個平方，不算小了。

    先付錢先選房，做了買房決定的人人爭先恐後，都說自己應該得到電飯煲，應該上電視。

    售樓的第一天，售樓處人滿為患，現場亂糟糟的，如同到了菜市場，不得不向離得最近的下壩派出所請求派人維持秩序。

    王慧還在第一時間利用自己跟「華美風」熟悉的優勢，在十分鐘內借來了五十名聯防隊員，這才勉強維持住秩序。

    「家園集團」中午沒法關門，全體員工一直加班到晚上十點多。

    三百套房子根本不夠賣，有一小半被浙省、閩省的個體戶搶到了。

    有沒有人嫌價格貴？

    不知道，因為現場太亂形成了搶購，買到就如同賺到了，根本沒有人談價。

    主體建築即將完工的十棟樓宣告售罄，然沒買著房子的群眾根本不肯散去。

    有些人開始吐槽，說他們來自最邊遠的大輪鄉，目的就是買套房子給閨女落『非農』戶口，錢都帶來了，總不能兩手空空回去吧！

    王慧和陸惠都是良善之人，見打開蛇皮袋展示兩萬多人民幣的中年人滿臉褶子，滿手老繭，問道：「這位老鄉，你家的經濟條件不錯啊！你是做哪一行的？」

    「我是我們村第一個跟銀行借錢買拖拉機幹個體的！

    我家閨女今年二十了，在『華美風』上班，是農民合同工，想著買房子在城裡落戶口，轉正呢！」

    「可是我們公司第一批房子已經賣光了呀！」

    「我其實很早就來了，只不過那些外地人太能擠了，他們人多，故意堵了門，讓我們插不上隊！」

    還有幾個沒買得著房子的人憤憤不平道：

    「就是，就是，我們根本擠不進去，那些外地人鬼得很，好房子都被他們挑走了。」

    王慧問陸惠道：「要不我們打電話問問黃瀚咋辦？」

    誰知被那位開拖拉機的聽見了，他樂滋滋道：

    「我認識黃瀚，我閨女經常在家裡談他，知道他很了不起。他如果能相中我閨女，我肯陪嫁一套房子！」

    啊？王慧和陸惠對視一眼，倆人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身邊的售樓小姐姐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咋了？你們別看我土裡土氣的，我閨女可不土，她白白淨淨的漂亮著呢，在『華美風』幹了兩年多，現在是幹部，能拿二百多塊工資呢！」

    一個姓梅叫梅紅艷的售樓小姐姐道：「大叔，我們是覺得您說話有趣，沒有笑話您的意思。」

    售樓跟賣百貨、副食品大同小異，形象、服務態度很重要。

    「家園集團」在高考落榜生中招募銷售員時基本上選拔的容貌端正，身高不低於一米六的。

    這位梅紅艷有前途，跟老農模樣的人對話都用了敬語。

    那個開拖拉機的個體戶果然受用，樂呵呵道：

    「沒事兒、沒事兒，我也不怕誰笑話。咱們農村人不一樣了，只要有錢買房子，立馬變成城市人！」

    嗬！掙著錢的農村人這麼牛！

    嘿嘿！有一陣子就是這麼牛。

    就跟有些內地素質低下的暴發戶去香港購物時牛逼哄哄的說：「我們是來香港消費扶貧的！」把那些底層的香港人氣得半死，平白無故拉了許多仇恨一樣！

    原本軌跡，黃瀚家老宅在兩千年後拆遷，那是三水城市中心，入住後放眼望去大多數是進城安家落戶的農村人。

    大部分老居民去了七八里外的安置小區，老居民同樣吐槽，就是那幫發了橫財的鄉下土包子抬高了房價！

    羨慕嫉妒導致心裡不平衡演變成恨，就是這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