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七月十三。
完成斬首任務的維爾,順利回到三一門,他風塵僕僕,短短十幾日橫跨數千公里。
先後在臨北古城的蒼青寨尋到躲藏的竇宏,與其、蒼青寨主激戰,以摧枯拉朽之勢擊潰二人,再從容離去,南赴東海,去往近海漁島,暗殺芳瑩。
「基本的情況,就是這麼一回事了.」
「中途我給過那些阻撓的傢伙機會,但他們不願意離開,我就一併處理了。」
聽著維爾的匯報,澄真對這意料之中的事情,沒多少波瀾,只是隨意地問了一句。
「有傷麼?」
「沒。」
「休息幾日,準備隨我下山。」
距離七月中旬越來越近了,澄真估摸著師叔要是再不出關的話,他就攜一批弟子前去圍剿無根生。
維爾也是不可或缺的重要戰力,他和江湖尋常的大宗師完全不在同一個等級,至少能正面與姜漠交十數個回合,且活了下來,已是極為厲害的存在。
「好」
維爾沒有過多打探,他感覺這名青年的實力越來越深不可測了,若是有機會的話,還是很期待與他切磋切磋。
澄真目送護法離去,對著身旁的諸葛煜溫聲道:「去,幫我找你長青師兄、水雲師兄、以及小陸過來一趟。」
「好嘞,師兄,您等等。」
聽到吩咐的諸葛煜,連忙放下還在打磨的骨質寶塔,拍拍屁股起身,火急火燎地衝下樓,直赴後山的射擊場、練武場分別找到三人。
一刻鐘後。
藏經閣四樓,澄真手持一封書信,緩緩推移到茶桌的中心,道:
「諸位,和萬象堂的約定,你們還記得麼?」
「記得,師兄。」
「門長師叔閉關前,曾交代過我,若有魔頭蹤跡,將由我率領門人前去圍剿,如今門內弟子的逆生修為,就屬你們最高,有誰想去的麼?」
澄真話音剛落,陸瑾就作出回應:「師兄,我去。」
「我也去。」水雲附聲道。
「還有我。」長青微微一笑。
「伱們都去,總不能落下我吧?」諸葛煜可是備了不少的好玩意。
三人皆有這方面的想法,當年三一門與全性開戰、龍虎山斬魔他們都沒有前去,頗為遺憾,如今再有機會,絕不想再錯過了。
「好那就一起去。」
澄真作出決定,安排接下來的事宜:
「宗門屆時由其他弟子與幽紗看守,我昨日已經和她說好了;」
「再等三天,若門長師叔還沒出關,那我們就出發。」
「嗯。」
後山。
水潭那枚晶瑩的卵狀物質,布滿密密麻麻的裂痕,忽地一雙修長大手沿著縫隙撕裂而出。
「嘩!」
剎那間,籠罩全身的卵膜,宛如被火焰吞噬的棉絮,轉瞬消失,一道返璞歸真的身影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那裡。
姜漠。
歷時一年多的閉關,終於結束,他雙眸深邃,發若霜雪,清俊的面容上少了曾經的鋒芒,取而代之的是穩重、溫和。
挺拔的身軀可見無暇的肌膚、完美的筋骨,每一寸的血肉都淬鍊到了極致,蘊含著無法想像的血氣,整體看上去並不瘦弱,也不健壯,而是恰到好處,處於二者之間的平衡。
眉心一抹若隱若現的赤金豎紋,散發著俯瞰人間的滄桑神韻。
「噗通!」
姜漠褪下舊衣,向後仰身沉入水潭,濺起朵朵浪花,他就在清澈涌動的泉水下沐浴淨身。
約在半個時辰後,他拖著濕漉漉的身體走上岸邊,水珠剎那蒸發,他換上一襲白衫,目光穿透層層山林,見到燈火明亮的宗門,一抹欣慰的笑意緩緩揚起。
他邁開腳步,行走在夜間的山林,迎著皎潔的月光,走回藏經閣。
「噠」
「噠」
「噠」
期待已久的腳步聲與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驟讓還在和師弟們商議計劃的澄真,面露喜色,激動連連。
「師叔!」
「他回來了!!」
「師叔?!」
未待陸瑾四人震驚更多,一道久違的問候聲,自他們身後,也就是四樓的入口處響起。
「在。」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隨著姜漠的到來,陸瑾、諸葛煜、長青、水雲、紛紛回首,當他們看到那漫步走近的霜發青年,皆是流露山洪般的喜悅。
「師叔!」
「您終於出關!!」
「一年不見,弟子甚是想念您啊。」
「喏,師叔,快看我煉製的小玩意。」
澄真迎姜漠落座,不忘拜託道:「小陸,諸葛師弟,速去取些上好的茶葉過來。」
「師叔,您還沒用膳吧?弟子這就去給您熬點清粥。」水雲關心問候。
見弟子們這般熱情,氛圍變得亂鬨鬨的,姜漠倒也不拒絕,更不覺得聒噪,他笑容如和煦的朝陽,道:
「好,那就謝謝你們了。」
長青、水雲下樓熬粥,兩個人邊走邊聊,開心得很。
陸瑾、諸葛煜去往師兄的寢房,找到茶葉,匆匆回到四樓,坐在姜漠的身側左右,一年多不見,他們實在是憋了太多的話想說。
澄真取來一座銅爐,把盛滿涼水的茶壺懸置其上,一簇火焰自他的指尖剝落,不曾熄滅,就這樣存儲在爐子裡面熊熊燃燒,很快就燒得壺水沸騰。
「師叔,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面,發生了很多事,我跟您聊聊?」
「嗯,你說。」
姜漠應答的同時,眸光垂落手中撫摸的一座骨塔,赫然是剛剛諸葛煜展示給他的小法器,製造頗為精妙。
「這一年多,全性死灰復燃了,如今的門長是古祈岸,是您曾經斬殺的全性元老弟子。」
「約在兩個月前,無根生顯露蹤跡,被全性的門人盯上,他們鬥了一場,之後魔頭就退出了全性。」
「上個月,傳來魔頭與各家名門正派弟子結義的消息,共計三十六人」
澄真把他出關後的見聞,參與會談的過程,全部講述與姜漠。
「除了被處決的二十五人,武當、唐門囚禁的兩人,仍有九人逃離在外,可能與魔頭同在一處。」
「萬象堂那邊給予的情報,還需兩日後打開,弟子以為若下山遭遇其餘八人協助魔頭,阻攔我等的圍剿,也理應斬殺,不知弟子的決策是否有疏漏,還請師叔指正。」
姜漠視線仍停留在骨質寶塔上,漫不經心地說:
「沒有疏漏。更無須向我請示,但凡你們遇到,隨意殺了就是,有我給你們兜底,沒有哪家門派敢向你們討要說法。」
「弟子明白。」澄真頷首。
「汩汩汩!!!」
茶壺被燒得滾燙赤紅,澄真拎著壺把,沖泡茶葉,一股淡淡的鮮靈清香隨之蔓延。
陸瑾眉宇忽皺,他沒有猶豫,斗膽開口:
「師叔.若是遇到鄭子布,您可以把他交給我處理麼?」
姜漠沒有當即答應,而是反問道:「你不想傷他?」
「他與魔頭結義,我一半釋懷一半芥蒂,釋懷的是世事無常,我與他的交情料想也走到了盡頭,而芥蒂.不瞞您說,若要我看著您和師兄們把他殺了,我做不到無動於衷。」
姜漠對他的坦誠感到欣慰,不由地問:「告訴我,你如何處置他。」
「先勸,他若不願醒悟回頭」
「就不勞煩師兄與師叔出手了,作為摯友,讓我送他一送。」
陸瑾深知這是門派的血仇,沒有化解的可能,更何況有師叔出山,他唯一做得到的無非是儘可能地拉鄭子布一把,無論結果如何,彼此間的情誼也算是消耗殆盡了。
他的話語很是堅定,像是作出承諾一般,並沒有因為過往的交情而動搖捍衛宗門尊嚴的決心。
魔頭必殺。
與之同流合污者,亦殺。
姜漠望了陸瑾一眼,莞爾淡笑:「行,任你處置。」
「弟子謝過師叔。」
很快,茶水溫度降了下來,澄真遞茶向前,請姜漠飲用。
深夜,閣樓內燈火不熄,如霜的月光自窗外撒落,幾人的談笑聲持續至天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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