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團閃電擦著趙汝澮的臉飛過,熾亮的電光閃的趙汝澮看不清周圍,而就在這時,「國師」瞬移般倏忽突到眼前,巨大的巴掌像拍蚊子一樣拍了過來。
凌冽勁風拂面,趙汝澮心裡一跳,當即單手起符,布置六丁六甲護身符形成一個金色罩子防禦自身,但還是被一把掌擊碎,自己也被打飛出去,嘔出一大口鮮血。
一擊得手,「國師」得勢不饒人,就要繼續跟進,趙汝澮心知不妙,連忙召回敕令出去的神將來護身。
不過,因為火輪大將被「國師」撕碎,一時間來不及重新聚攏,所以重新出現的趙汝澮身後的只有火鈴大將。
剛一動手就接連吃虧的趙汝澮深吸一口氣,顧不得去管張之維,先把面前的這隻猴子解決掉。
他背後的火鈴大將仰天長嘯,同時擲出隨身佩戴的火鈴。
那火鈴在飛出去的瞬間,突兀龜裂開來,從中露出金色的熔岩裂紋,然後轟然爆炸!
「轟隆」一聲巨響,流金般的火焰猛地呈環狀擴散,將雙方都淹沒其中,湮滅無聲,大量金色的火焰在河面上熊熊燃燒。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張之維繼續往前撐船,似乎對後面的戰鬥並不感興趣,也並不覺得驚訝。
但岸上的其他人卻是驚訝不已。
「無量天尊,這是什麼情況?怎麼剛一打,火輪大將宋無忌就被打崩潰了,趙汝澮還被斬掉了一隻手,而張之維全程都沒出手,那猴子也太厲害了?」
「一個照面就擊潰神將,恕我孤陋寡聞,這麼猛的猴子,我只能想到孫猴子!」
「孫猴子?難道說那猴子就是神將孫悟空?說起來,我見過幾個殘破的大聖廟,裡面供奉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毛色不同,你們說有沒有這麼可能?」
「想什麼呢,孫悟空是佛教的,能進這裡?我還是覺得,那猴子是分身之類的東西,就是不知道,張之維為何弄個猴作分身?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是不是分身還不一定,但就算那猴子是孫猴子,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說起來,孫猴子在以前雖然香火挺旺盛的,但它根本就不是正經法脈里的神明,佛教根本不承認有這麼一個鬥戰勝佛,所以在康熙年間,大聖廟便被打為淫祠野祀,大量的被廢除。」
「只不過它流傳甚廣,信仰一直未曾斷絕,現存的大聖廟,在福建應該還存有幾間,以前我去三一門的時候見到過幾次。」
「所以說,就算張之維將其化為護身神將,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關元帥當初不也是被張天師從一個地方性的淫祠野祀,收到道教法脈之中的嗎?」
一人群對於「國師」的身份議論紛紛。
這時,有問突然問白玉宮:「白道兄,在場的總人里,您本領最強,對於這場戰鬥,您怎麼看?」
白玉宮沉吟片刻道:「那猴子強歸強,但並遠沒有它展現的那麼強,是趙汝澮太差勁了,實戰經驗幾乎等於無。」
「要知道,護身神將並不具備靈性,一旦自主作戰,只會進行一些極其僵硬的本能攻擊,它最大的作用其實是護身,協同法主作戰,一舉一動隨法主而動,方能發揮最大威力。」
「但趙汝澮剛才把護身神將派出去了,這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我估計他只是想暫時拖住那猴子,而自己人將合一,去對付張之維,但他低估了那猴子的實力,高估了自己的掌控力,一心三用,結果滿盤皆輸。」
「說到底,這是一個空有力量,卻只會紙上談兵的理論派,遇上了比自己更強,還身經百戰的實戰派,更關鍵的是,這個理論派還出昏招,一心三用,這不自取滅亡嗎?」
白玉宮分析道,經此一役,他對趙汝澮更加的看不起了,若他上場,與張之維之間如何,他不敢說,但那猴子,他還是收拾得了的。
而在他們談話間,場上局勢再變。
只見火焰亂流升起老高,從中有熾亮的銀色雷霆迸出,雷霆分兩股,一道出自「國師」,一道出自趙汝澮的清微雷法。
雷霆和烈焰激烈糾纏,一時難分高下。
傷痕累累的趙汝澮的身影也從中浮現,他站在水面上,咬死牙關,對抗著「國師」的雷霆,眼神裡帶著些許悔意,自己好像低估張之維,高估自己了。
另一邊,張之維在撐著木筏遠離,頭也不回的說道:
「要念經就去天樞院,要鬥法就來驅邪院,什麼都要,只會害了你!」
雖然剛才他未和趙汝澮直接交手,但「國師」是他心之本相,與「國師」交手,他感同身受。
他清晰的感覺到,或許是嚴重缺少實戰經驗的原因,趙汝澮對神將和雷法的運用並不算嫻熟,尤其是施法神將的時候,原本還算利落矯健的身手,直接滯澀了五成還不止,所以被「國師」一雷斬掉了手臂。
對自身的力量都無法好好掌控,張之維覺得,僅憑「國師」便能擺平。
若「國師」擺不平,要不就是飄了,要不就是在偷奸耍滑,不管如何,回頭都得好好打磨一下它。
這些天,堂口不時有新成員加入,它每次都來裝下逼,宣誓一下副教主的地位,位置給你了,不出力可不行。
「轟隆隆」
四下金色的火,銀色的雷噼啪交替,凌亂的氣流當中,發出滾雷一樣炸沸聲,兩道影子在其中對拼。
趙汝澮單手結印,背後的火鈴大將揮動著長戟,金色的火焰在半空中化作無數龍蛇,纏繞向「國師」。
「國師」不假思索,從眼睛當中射出一道神光,神光頃刻間化作無數白色的閃電,與金色火焰化作的模糊龍蛇斗在一處。
不到半刻,金色火焰竟落入了下風。
「國師」見此,桀桀怪笑起來,揮動雷霆攻向趙汝澮,卻不料它背後突兀冒出一尊腳踏水輪,手持火輪的身影,正是先前被它撕碎的火輪大將宋無忌。
火輪大將高舉火輪,猛的劈砍在「國師」的後頸上,「國師」吃痛,急忙後退。
而趙汝澮則是站在水面上,單手起符,連拍了幾道五雷符轟擊「國師」,打得它接連後退。
清徽雷法與五雷正法,神霄雷法有些不同,它是內煉雷法,外凝符籙,是一種把雷法和符籙相結合的手段,也就是雷符。
這種手段,其實龍虎山也有,比如五雷符就是其產物,但術業有專攻,在雷符方面,清徽派的造詣要高出天師府很多。
見用雷法暫時打退了那巨猿,趙汝澮半點不停歇,迅速朝張之維衝去,人真一口氣,神爭一炷香,他可以接受失敗,但絕不允許還沒與張之維交上手就失敗。
後方,「國師」捂住被劈傷的後頸,齜牙咧嘴,它差點被一輪子把腦袋削下來,剛才只顧著對付趙汝澮和火鈴大將去了,卻忘了被撕碎的火輪大將已經重新聚攏,一時不察,受了點傷。
它眼裡噴薄著熾光,剛想衝上去找回場子,但看了眼漸行漸遠的張之維,一身反骨的它突然就不想再出力了。
它可是心魔,不是忠犬,這打生打死的為了什麼?
先前殺鬼影,還能說是為了發泄,現在這牛鼻子有點硬,差不多就得了,自己好歹斬下了他一條手臂,夠了夠了,再出手就喧賓奪主了。
「國師」並不知道張之維要打磨它,所以刻意放緩了攻擊節奏,甚至故意讓趙汝澮靠近了張之維。
趙汝澮不清楚後面猴子心裡的勾勾角角,直接駕著兩尊護身神將,周圍漂浮著幾張環繞著閃電的符籙,主動躍向了張之維。
「轟隆!」
趙汝澮一個俯衝落地,挾兩尊神將降臨到張之維的身後,掀起一陣驚濤,但浪濤還沒擴散,就被兩尊神將周身的火焰蒸發。
趙汝澮的身上有很多滲血傷口,他晃了晃腦袋,再一抬頭,目光落到身前的張之維身上,也不廢話,毫不猶豫的駕御著火焰和雷電,轟向張之維的後心。
「我去,趙汝澮有點不講武德啊,竟然偷襲?」岸上人議論。
「之前張之維不也突然出手嗎?不過為什麼,張之維沒有閃,難道是他還想硬接?」
「太托大了吧,等會兒快快看」
但就在即轟中張之維的一瞬間,趙汝澮眼前卻失去了張之維的身影,再一眨眼,只見一雙濃眉驀地壓在了他的眼前。
張之維!什麼時候靠近的!?趙汝澮大驚,當即做出反應,卻來不及了,一個裹挾著閃電的巴掌在眼前放大。
護體的護身符在一瞬間就被拍碎,趙汝澮頓時有一種泰山崩於身前的感覺,仿佛天都塌下來了一塊,全身骨骼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得咯吱咯吱做響,堅硬的骨頭,好像隨時都要在體內炸裂開。
危急時刻,他連忙收攏背後的兩尊神將護住自身,想抵擋張之維的那一巴掌,但沒有用,以點破面,張之維挾著雷法的巴掌,就如電鑽一般勢不可擋。
在一聲撕帛般的刺耳聲後,風雷炸裂,趙汝澮口鼻溢血,被張之維掐著脖子舉了起來,就好像劇情里舉丁嶋安一樣。
之所以這樣,是張之維覺得,一巴掌把老前輩抽飛,有些太打臉了,回頭師父不得訓斥?但開弓沒有回頭箭,也難收手,只得在趙汝澮即將被拍出去的瞬間,把他給抓住了,也就造成了現在這個場面。
而被舉半空的趙汝澮則是仰頭看天,他是前輩,德高望重,哪能受這個氣?一時怒火攻心,當即就要玉石俱焚。
只見兩尊神將突然縮小,化作兩道火焰融入到了趙汝澮的身軀之中,緊接著,趙汝澮周身燃起了熊熊烈火。
這些火焰在他體內體外燃燒,讓他的血肉骨骼都仿佛變的透明,乍一眼看去仿佛玉石鑄造一般透亮。
這一幕讓岸上眾人大驚,本來見趙汝澮接近張之維,還以為會有一場惡戰,卻不曾想一轉眼便分出了勝負,而且,趙汝澮似乎是急眼了。
白玉宮點評道:「趙汝澮這老東西,不僅實戰能力差,還玩不起沒有武德,要是貧道,先前和那猴子打的難捨難分,貧道便會來上一句自愧不如,然後退場,這老東西不僅不退,還要硬上,現在更是玉石俱焚,這是法職之爭,又不是生死搏殺,何必要這樣把面子和里子都丟了?」
眾所周知,鬼佬睚眥必報,作為一個殺了大量鬼佬還活蹦亂跳的狠人,白玉宮行事作風雖莽,但心思卻是極為細膩。
深知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事不可為而不為,在他看來,趙汝澮此舉,無異於損人不利己。
「話雖如此,但這個姿勢,確實有些丟臉面了,就是不知道張之維這小子能不能頂的住?!」
葛溫說道,同時他也有些慶幸,還好自己聽懂了天師的話外音,不然被舉高高的,只怕就是自己了。
他和魏文章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看向張御山,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雖然被白玉宮一大印打暈,但這可比被張之維舉高高好到哪裡去了。
另一邊。
「吼吼吼」
趙汝澮怒喝起來,血肉融化變成金色的火焰流漿,朝著張之維涌去。
張之維見此,倒也不退,只見他周身銀色電光迎風而長,絲毫不退,直接迎上了奔騰而來的火焰流漿!
「轟!!!」
雷火相交,劇烈爆炸起來,造成了一股磅礴的衝擊波,讓本來平靜的忘川河再起風波。
一片狼藉中,張之維站在木筏上,周遭縈繞金光,毫髮無損。
在他面前,一具渾身血肉幾乎燃盡,形態與骷髏一般無二的人影立在河面上,渾身洋溢出讓人難以靠近的高溫。
即便被燒成了骷髏,但趙汝澮的胸膛還在起伏,他居然還活著,幾次想要爬起來,但都失敗了。
張之維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趙汝澮一眼,沒說什麼,轉頭繼續朝酆都城而去。
而在他身後,被燒成了骷髏緩緩沉入忘川河中,但即便是要死了,沉入河中,也要在那昏黃的河水裡,用幾乎腐朽的聲帶喊道:
「以暴制暴,就是伱的選擇嗎?」
張之維頭也不回的說道:「如果暴力不是為了殺戮,那將毫無意義!」
他撐著木筏來到對岸,走向酆都城前的鐘馗。
而趙汝澮則是緩緩沉入忘川河中,消失不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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