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宗門 第五百三十八章

    大漢坐在地上，望著上方的星力之海，似乎有無盡的言語要說出，卻又似無言。

    在他身上，到處都是駭人的傷痕，幾乎將他的身軀撕裂成無數的碎片，更是在腰間，有一道傷痕，似乎將其攔腰斬斷。

    羅小天猶豫了一下，沒有上前去搭話，在這種地方見到的活人，怎麼想都不對勁。

    但羅小天不想上去搭話，大漢卻是主動開口。

    「醒了就過來坐坐。」

    大漢背對著羅小天，拍了拍邊上的大地。

    頓了一下，羅小天坐過去。

    「你看到了什麼？」

    大漢指了指上方的星力之海，銀色的光輝灑下，照耀在這片荒蕪的大地上。

    在羅小天抬頭看上去的一瞬間，整片銀色的星力之海似乎都變作血色，無數的生靈在其中咆哮，沉淪在星力之海中，不能上，不能下。

    僅僅是一瞬間，快到羅小天都要以為那是錯覺，那血色便消失不見。

    「看到了麼……這個世界的如今……便是你們的未來。」大漢聲音很輕，很沉重。

    「所有活著的，所有存在的，都要被毀滅。它們……是無敵的。從古至今，沒有誰能與其抗衡。荒古是如此，仙古也是如此，今世也將如是。」

    羅小天沉默，從他如今所了解的，能猜到一些東西。如今看似和平穩定的諸天萬界，其實都在各自的準備著，用各自的方式去抗爭……又或者逃亡。

    有些人想拼盡全力去對抗，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想，很多的人，在想著如何保住自身。從荒古到仙古，到今世，無敵的存在，域外天魔。

    「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羅小天不認為那些人能逃的了。

    「你不是見到了麼？」

    「……那座塔？」

    大漢手一揮，有畫面出現，正是羅小天之前所見到的那座仙帝塔。

    「以星骸之晶為骨，煉製成塔。藏於這一方世界中，再用些手段，瞞天過海也並非不可能。」大漢說道。

    「敵不過，逃生有望，為何不選擇逃亡？等到下一個紀元，又能繼續活下去，為何不逃？」

    「……」

    「那你呢？你……為何不逃？」羅小天問道。

    他看清大漢的面孔，這張臉……他見過。

    兩次。

    星辰之墓開啟之時，托起星空大門的巨人，是他。剛才的那個夢，或者說留在這裡的時光烙印中，那位掏出心臟也要衝殺上天穹一戰的巨人，也是他。

    如今坐在這裡的，不過是一縷還未曾散去的神魂。千古不曾消散，在這裡仰望著星力之海。

    大漢笑了：「星辰巨人從來都不會逃走。」

    「哪怕……代價是整個世界？」羅小天問道。

    大漢意味深長的看了羅小天一眼，「若是逃走，它們便會放過這個世界麼？」

    「吾等為戰而生，致死不休！」

    仿佛有無數的巨大身影，隨著大漢一同在咆哮。

    那一瞬間，羅小天的心靈被震懾住，一個人若是如此，並不可怕，但若一整個種族都是這般的，羅小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即便是死亡，也要戰下去。

    所以到如今，大漢也不曾消散。

    「你想要出去麼？」大漢看著羅小天。

    抬頭望了望那不知道有多深的星力之海，羅小天覺得除非自己在這裡突破至超凡境，否則就憑他自己，沒有半點希望活著出去。

    「…我可以不想嗎？」

    「……不可以。」

    ————————

    星辰之墓中，一方星空，無數殘破的屍體飄遊著，血液四下飛散，幾乎將這片星空變作魔域。

    在無數的屍骸中，有一血發男子立在虛空之間，九顆星辰圍繞著他在旋轉，不斷的吸取著星力供他使用。這九顆星辰並非全都是天辰星，其中有一顆地辰星還差一些邁入天辰星的地步。

    「聚！」

    血發男子朝著那顆地辰星一指，懸浮在周圍的屍骸中有血芒飛出，全數朝著這顆地辰星湧來，血色將龐大的地辰星覆蓋住。銀色的星力透過那層血色，都變作了血紅。

    「還不夠麼。」血發男子呢喃道。

    隨後，他面色不變，手一抬，便將自己左臂齊根斬下。

    血液湧出，左臂落在那顆地辰星上，化作血色的一部分。

    「升！」

    隨著血發男子的沉喝，包裹住星辰的血色收縮，滲入地辰星中。只見這顆地辰星的光澤，漸漸明亮起來，最終竟是跨入天辰星的地步！

    但這顆血祭而來的天辰星中，銀色的星光中夾帶著幾分血色。

    斷去一臂的血發男子面色有些發白，他取出一枚通體血紅的丹藥服下，面色才好看了許多。

    看著九顆天辰星，血發男子面上終是浮現幾分狂熱。

    「九星連珠，成就星辰之王。今日起，我血屠之名便要傳遍諸天萬界！」

    只見九顆天辰星圍繞著他旋轉，不斷的供給星力，在他身上凝出一件血色的戰甲來，更是在他身前匯聚出星核的雛形。

    「只需半日，我的星核便能成型，屆時整個星辰之墓無處不可去！」血發男子自語道。

    就在這時，血發男子突然心有所感，抬手便是無盡的星力匯聚成芒，穿刺而去。

    但星力之芒卻是在目標的面前停下來，如同被靜止了一般。

    血發男子目光一凝，陰沉的看向來人，九顆天辰星緩緩轉動。

    來人的身邊只有一顆星辰，沒有半點光澤，與無名星看起來沒有差別。但血發男子卻從這人身上感覺到危險。

    「滾！或者死！」

    若是在其他地方，血發男子還會小心一些，但這是在星辰之墓，而他以九顆天辰星成就星辰之王。眼前這人即便再強，也不過只有一顆無名星辰，沒有什麼好怕的。

    而且若不是他從這人身上感覺到幾分危險，早就出手將此人滅殺了，哪裡還會多說什麼。

    來人的面色不太好看，任誰被突然攻擊，也不會有好臉色。

    看了一眼血發男子身邊的九顆天辰星，來人決定還是離開為好。

    但就當來人要離開時，血發男子心中突然一動，目光盯向來人的那顆無名星。

    相較之其他的星辰，這顆無名星太小，形狀也很特別，像一顆心臟。血發男子殺過的生靈不知道有多少，但這種形狀的心臟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顆心臟一般的無名星，讓血發男子心中突然一動。

    就像曾經多次的，血發男子心中突生出來的念頭，總會是正確的。如今，這種念頭告訴自己，必須要奪下這顆無名星。

    於是，他一抬手，海量的星力匯聚成數十道芒，朝著那人襲去。

    「我改變主意了，人可以走，星辰留下。」

    來人面色沉下來，「你過分了。」

    話音落下，血發男子的面色突變。

    他感覺到……星辰之海在顫動。

    因為眼前這人，整片星辰之海都在顫動。

    然後，那些被血發男子控制匯聚而成的星力之芒，停頓，倒轉。

    不敢置信的看著那數十道星力之芒，它們穿刺了血發男子的身軀，神魂也隨之消融。

    為什麼……明明躲開了的……

    血發男子在見到星力之芒倒轉時，來不及去思考為什麼，瞬間移開千丈，躲開了星力之芒。明明已經躲開了的星力之芒，卻不知為何……還是刺穿了他。

    星力戰甲就像紙做的一般，沒有起到半點作用，他引以為豪的肉身恢復力也沒有半點作用。他被殺了，於是死了。

    羅小天冷哼一聲，真當他好欺負不成，剛從星力之海下面出來，就碰到這種人。

    若是在之前，羅小天要對付這人，還需要費點力氣，但如今，卻是再容易不過了。

    血發男子的身軀被星力之芒炸成碎末，混在這片星空的血肉之中。只剩下那九顆天辰星。

    「天辰星麼。」

    羅小天將那九顆天辰星召來，其中一顆爆開來，有血霧從中散出來，卻是那顆被血發男子用血祭之法煉成的天辰星。

    剩下的八顆天辰星環繞在羅小天身邊，或者說環繞在羅小天腳下的那顆心臟形狀的無名星辰周圍。

    每一顆天辰星上都有光輝湧入無名星里，同樣是銀色的光輝，但若是仔細看去，便會發現與星力有些不同。隨著那些銀色的光輝湧入，天辰星的亮度竟是漸漸降下來，從天辰星降為地辰星，朝著無名星降去。

    仿佛有無盡的容量一般的，那些光輝進入無名星中。心臟形狀的無名星竟是連半點光輝都沒有放出。

    被吸收盡力量的天辰星變成了無名星，在這星空中漫無目的的飄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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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辰之墓中被禁地所覆蓋的區域，有致命的危險，也有著致命的誘惑。星辰之墓是一個僅次於鴻宇大陸的世界的殘骸，這裡所存在的東西，哪怕是入聖境的存在，也要眼紅。

    安全區域所存在的東西，大多數都被清掃一空，每一次星辰之墓開啟，湧入其中的修士都將其掃蕩一次。但那些禁地中有太多的區域沒有被探索，裡面存在的寶物也多不勝數。

    而想要進入星辰墓地中的禁地，唯有在特定的時刻，以星辰之王的力量護住自身。

    成就星辰之王需要九顆星辰，但並非只有天辰星，只要是星辰，便可以。即便是無名星辰，也能成就星辰之王，但以無名星成就的星辰之王，與天辰星成就的星辰之王，之間的差距不是一星半點。

    但想要進入某些地方，九顆天辰星成就的星辰之王是基礎。

    小和尚坐在虛空中，九顆天辰星被他用某種手段縮小成念珠般大小，星力化成袈裟披在身上，散發出的星光與小和尚的佛光相融合，照耀四方。

    公良華身邊有九顆天辰星環繞，他被羅小天毀去一顆天辰星後，又從他處尋到了一顆天辰星。但最後尋到的那顆天辰星，只能算是勉強的踏入了天辰星的地步，比那顆被羅小天毀去的天辰星，要相差太遠。他身上有星力顯化成戰甲，看起來卻是有些模糊，是他將所吸收到的星力大部分灌入那顆勉強合格的天辰星中，用某種秘法試圖將其升級。

    上官靜身邊九顆天辰星緩緩轉動，每一顆都是極品天辰星，九顆極品天辰星，所散發出來的威勢，竟是要比小和尚與公良華加起來都要強。

    突然，上官靜抬起雙眸，望向遠處。

    那裡有九顆天辰星飛來，九顆天辰星，以某種規律運轉著，每一顆天辰星給人的感覺都如同一柄飛劍。九顆天辰星為首的那顆，其上有一女子，白衣勝雪，眉宇間一朵劍氣青蓮。

    「林仙子。」

    公良華朝來人點頭示意，便合上雙目繼續將星力灌入天辰星中。

    來人正是劍宗林雪璇，如今的她已經是馭空境中期，但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息，即便是煉心境的修士也要畏懼三分。

    上官靜冷哼一聲，她和林雪璇之間的關係在這些年裡變得更加糟糕了。

    林雪璇朝公良華和小和尚點點頭，便在盤膝坐下，看都沒看上官靜一眼。

    三人各坐一方，隱隱圍繞著什麼東西。

    在林雪璇坐下的瞬間，其中有一道門戶隱隱浮現，要顯化出來。

    「還差一人。」

    上官靜目光轉動，說道。

    公良華瞥了她一眼，「不論是誰都無妨。」

    上官靜目光閃了閃：「即便是羅小天？」

    聽到這三個字，公良華目中有凶意放出，但很快就消失：「我說過，是誰都無妨。」

    因為羅小天已經死去，他親手將其打入星力之海中，最殘酷的死法。

    林雪璇抬起雙眸，深深的看了上官靜一眼。

    注意到林雪璇的目光，上官靜眼中有笑意掩蓋不住。

    「這可說不定。」

    又等了許久，第四人才過來。

    公良華目光放鬆。

    上官靜目中有失望之色。

    帶著九顆天辰星而來的，是凡門的李岳。

    「已經有四人，開啟吧。」公良華站起身，九顆天辰星旋轉。

    四人各占據一方，三十六顆天辰星旋轉不斷，在四人所圍繞的中央，有一道門戶浮現，這門戶與星辰之墓開啟時所出現的星空大門十分相似，但也有不同。不僅體型小了許多，大門下方也沒有巨人托舉的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