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村莊少有完整的房屋,到處都是熏得焦黑的殘垣斷壁,殘灰爛木中還有不少冒著裊裊的青煙。全//本//小//說//網然而這都不算什麼,鬼子殺掉了五個人,村子裡哭嚎聲一片,所有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林大猷yin沉著臉,領著幾個xiǎo伙子在村中張羅著,忙活著,撲滅余火,搶救東西,裝殮死去的,安排活著的,直到快夜半時分,才算消停下來。
月亮漸漸的升高了,大地沐浴在一片皎潔柔和的銀光里,寧靜而又深遠。輕風掠過,樹葉搖曳著發出一陣響聲,象是在jiāo頸低語。不知是被什麼響聲驚起的xiǎo鳥,撲愣了幾下翅膀,啁啾了幾聲,又縮回巢里。所有這些聲響,並沒有破壞夜的寧靜,反而使月夜顯得更加寧靜、深沉。
月光靜靜的流瀉下來,籠罩著整個xiǎo村子,但給人的感覺卻象脫離了整體而單獨存在一般,不是皎潔和柔和,而是慘白和冰冷。這裡仿佛變成了一座古墓的廢墟,沉寂而又荒涼。
林大猷蹲坐在自家的破屋前面,吧噠吧噠chou著菸袋,火星一閃一亮,帶著他的思緒在展開。
這世道簡直是沒法活了,戰luàn的時代,沒有人不受影響,林家村雖然有些偏遠,但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從傳說中的日本鬼子要打過來,到潰兵退下來,又抓民夫又拉差的,嚇得年輕男子和大姑娘、xiǎo媳fu都鑽了山溝。開始村里還留些上年紀的人支應差事。後來打的人們再也頂不住了,乾脆都逃到了山坡的野窯場。
每天起來,村村都是冷清清的,白天鑽山溝,黑夜回家盡挑好的吃。大家都這麼想:日本鬼子一來,殺個ji犬不留,這還不知道活在哪天,死在哪日,趁早好好活上兩天,臨死也不要給日本鬼留下一星半點。
後來,謠言也多了起來,不是說哪個村的地堰上塌出一面石碑,說了什麼話;就是哪個山dong里神仙在顯靈;於是,這些老百姓上廟揭紙燒香、討簽打卦的便多了起來。
等到鎮上的何耀祖派了管家帶著幾個家丁來村上通知,這日本人來了,何老爺已經榮升鎮維持會會長,這天還是姓何的,大家該jiāo的租子、賦稅一點不能少,還要多收一成做為皇軍的軍糧。
村上老百姓心裡罵翻了天,可又無可奈何,不過聽管家的口氣,以後倒不用鑽山溝了,只要安心繳糧納稅,老實當順民,這日本鬼倒是不會來禍害。
聽了管家的話,又被帶走了幾個年輕nv人去鎮上何家幫忙做飯,招待鎮上駐守的皇軍,村里人倒是多少放下了點心。
五天後,村裡的nv人被抬了回來,其中還有一具屍體。
原來所謂的幫忙做飯是個幌子,這些nv人還有其它村子的,到了鎮上便被送進了鬼子軍營,被如狠似虎的日本鬼子連著糟蹋了三天。趙家媳fu因為反抗ji烈,被一個鬼子軍曹用指揮刀砍掉了半邊屁股,慘叫著在地上蹦跳了半天才咽了氣,而毫無人xing的鬼子則在一邊拍手笑著圍觀。
幾xiǎo袋摻了土的糧食便是給這些已經臉sè蒼白、爬不起來的nv人們的所謂報酬,在以後的幾天內,又有三個nv人羞憤難當,或上吊或投井,一時間村子裡哭聲一片,喪事連連。
林大猷想到這裡,已經是悲憤難抑,眼睛通紅,拳頭攥得直響。
「爹,該睡了。」林大猷的兒子林xiǎo華收拾好破爛的家什,走出來喚道。
林大猷翻了翻眼睛,對兒子說道:「睡,就知道睡,睡一天少兩晌,hun吃等死啊」
林xiǎo華被罵愣了,不知道老爹為啥發火,mo著腦袋呆站在那裡。
「媽x的,都是慫包軟蛋,連男人都不算。」林大猷有了發泄對象,便一口氣將心中的鬱悶都噴到了兒子身上,「老婆、nv兒被鬼子糟蹋,連個屁也不敢放,還得老老實實的種地jiāo糧,給那幫畜生吃,吃飽了再來禍害人。啊,過年連大米白面都不准吃了,經濟犯,狗屁,自己種的糧食都吃不得了?都他**x的吃糠咽菜,就為了多活那麼遭罪的一天。秋收的時候你們還沒琢磨出味兒來呀,鬼子派來了人看著咱們,連收了多少斤麥稈兒都記下來。黃狗子趕著大車,把麥子,連麥稈兒,都拉了走。還告訴咱們:拉走以後,再發還咱們,狗屁,誰見過發還的一顆麥子?窩囊廢,怕死鬼,都等著挨刀吧……」
林xiǎo華被罵了個狗血淋頭,聽著聽著也覺出味兒來,這有罵鬼子的,有罵黃狗子的,有罵村里人的,甚至還有罵自己的。他搖頭苦笑,也有點感到羞愧,因為這些窩囊廢里也包括了他。
林大猷罵夠了,也罵累了,蹲下來又裝了袋煙,林xiǎo華趕緊上來幫他打著了火。
「人哪,真是奇怪的東西明知道糧食教他們拉走,早晚是餓死,可是老老實實的,這樣就能我們就可以活命了?象狗似的多活那麼幾天,有個什麼用呢?」林大猷吐出一口濃重的煙霧,象是要找到什麼答案似的望著兒子。
「爹,俗話不是說:好死不如癩活著。再說,就算是想不老實,手裡也沒硬傢伙呀,拿個燒火棍去拼命,那不是白送死嘛?」林xiǎo華耐心地解釋道,倒好象他是長者,在給xiǎo輩講道理。
林大猷眨了眨眼睛,突然沉聲問道:「你是我兒子吧,你是男人不,你有骨頭沒有?」
林xiǎo華愣了一下,毫不猶豫地說道:「爹,您說的是啥話,兒子是男子漢,這骨頭也硬得很。」
「那好。」林大猷霍然站起,說道:「那你跟爹走,離開這個抻脖子等死的地方,咱們去找打鬼子軍車、殺黃狗子的隊伍,過幾天快活日子。」
啊,林xiǎo華當場便愣住了,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說道:「您要帶著我去當土匪?」
「屁的土匪,那是好漢。」林大猷瞪了兒子一眼,大聲說道:「打下鎮子,一不劫財,二不搶nv人,還把據點裡各村抓來的funv都發錢放走,這樣的隊伍能叫土匪嘛?你不去拉倒,我收拾東西就走。」
林xiǎo華無奈地跟在身後,他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年輕nv人的身影,膚sè微黑,帶著鄉里姑娘的蠻野和稚氣,微圓的臉上,一雙睫máo長長的黑黑的大眼睛,顯得特別動人。唉,我要是當了土匪,她還會理我嘛?林xiǎo華不由得暗暗mo了mo腰裡的荷包,苦著臉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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