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告的, 明明是鐘鳴的死訊,易曲卻聽到莫容突然慘叫了起來。樂-文-
輪椅連帶著輪椅上的男人一起摔倒了旁邊的地上, 希融猛地退了一步, 看著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和多年前希融見到的那一次一模一樣,他的表情嚴肅而令人生畏,即使他現在只是狼狽地倒在地上, 看上去也毫無異樣。
莫容崩潰地退了兩步, 然後突然撲了過來抱住希融的腰, 一下子把希融撞飛出去四五米,聲嘶力竭地吼:「蘑菇姐!!是不是花揚姐她!是不是她也出事了!」
「花揚姐是不會死的, 冷靜。她是不可能會死的。」希融被這一下沒輕沒重地撞得整個身體都在疼,好不容易抽出精神來安慰莫容, 「別急,花揚姐很快就會回到這兒,莫容, 沒事的。只有她絕對不會有事。」
希融的語調聽起來非常平淡,平淡到幾乎有一種死氣騰騰的感覺。不過即使是說這話的空隙裡面,她的眼睛也片刻不離開地盯著那個倒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男人,小心地提防著他。
「大哥一直在催我找你去救救她。」莫容扒著希融的胸口,抬起胖乎乎的臉,身體還有點顫抖,「大哥說,假如爆炸了,花揚姐就不在了。可是……」
「沒事的,那不是真的。」希融拍拍莫容的頭,單手抱著她從地上爬了起來,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向前兩步,走到輪椅跟前,盯著那個倒在地上的男人看了一會兒,然後開了口:「大哥。」
男人沒有回答她,也沒有動彈。他的眼神看起來很渙散,似乎並沒有在看著什麼,不過他和剛才相比似乎很緩慢地蠕動了兩下,把臉朝向了易曲,似乎在看著他。
「大哥,我想問你一件事情。」希融稍微蹲下來,試圖把輪椅扶起來,不過莫容動作更快,力氣也更大,一隻手就很不輕柔地把輪椅拉起來,以至於那個男人在輪椅裡面東倒西歪了一陣才坐穩了。莫容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希融,似乎有點迷惑地抓了抓頭:「蘑菇姐,你這麼說話是不管用的,大哥聽不見。」
希融稍微愣了一下,轉頭看莫容,也有點困惑:「聽不見?你說什麼?」
「大哥聽不見聲音的,你不知道?」莫容很不客氣地跳了一下,直接坐到那個男人腿上,然後看著那個男人的食指不斷地顫抖,似乎是想要拿什麼東西。莫容顯然對他的反應很熟悉,立刻伸手從輪椅下面扯出來一個金色的金屬環,抬手向著易曲的方向扔了過去。
「別接!」希融下意識地回頭喊道,不過還是晚了一步,易曲本能地伸手把這個飛向自己的東西擋了下來,而就在他的皮膚接觸到那個金屬環的一剎那,希融整個周圍的環境突然暗了下來。
有一剎那鋪天蓋地的黑暗如同墨汁一樣淋頭而下,希融用力睜開眼睛,突然看到眼前本來已經被屠戮一空的酒吧恢復了她記憶中的模樣,花揚站在酒吧門口微微地笑,文治帶著殷勤的笑容屁顛屁顛地跟在她後面,幾個熟悉的面孔笑吟吟地忙進忙出。只不過,這一切都是灰白的,毫無色彩。
希融有一個瞬間,突然之間想起來了之前在瀾海市,封夏給她倒帶的那一幕。
哭聲從她身旁傳來,希融一轉頭,看見街角有個穿著黑色衣服的小男孩,半跪坐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拿袖子擦眼淚。不過他和周圍灰白的色調不同,能看出來,他和希融一眼,是有顏色的。
希融愣了愣,到底還是心軟了,走過去把那個小孩抱了起來,結果剛一用力,希融就發覺這個小男孩的體重出乎預料地輕,手裡碰觸到的他的雙腿幾乎只有骨頭一樣,異常瘦弱。
「他們都死了……」小男孩胡亂地抹著臉上的眼淚,仰著臉看著希融,「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去救救他們吧!」
沒來由的,當初在列車上,洛白說的那一句「你誰都救不了」突然在希融腦中閃回了一下。就像是某個開關被打開、或者某張蒙著眼睛的布突然被掀開了一樣,洛白當時臉上的表情,連帶著那張已經不那麼年輕的臉上每一條細小的皺紋里滲透出來的無奈,在這一刻,希融突然都看清楚了。
她曾經以為自己能夠救很多人,後來她以為自己可以盡力去救更多人,直到酒酒和南景在她面前死去,直到這一刻她看到那一地屍體,希融才發現,她或許真的誰都救不了。
歷史想要從這裡碾過去,而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幾乎可以算得上半個局外人。洛白,原來從一開始就比她更加清楚。
小男孩抓著她的胳膊,眼睛裡幾乎有了哀求的神色。希融再抬頭的時候,一隊十三科的外勤正小心翼翼地列著隊,拿槍指著花揚,步調緩慢地向前走,從一地鮮血未乾的屍體上跨了過去。花揚臉上的表情稍微有些扭曲,不過並不算特別出格。甚至於有人推了她一把,不耐煩地催促她進車子裡的時候,花揚也很乖巧地順從了。
身邊的場景以花揚為中心迅速改變,希融呆呆地盯著花揚看,直到看到花揚在走進十三科的一剎那,臉上露出了一個幾乎是異常詭異的笑容。
花揚被押著向十三科裡面走了不算遠的距離,鐘鳴就站在十三科辦公室裡面,冷冷地看著花揚別押進來,然後面不改色地吩咐他們壓著花揚跟他走,去實驗室。花揚停了下來,不肯繼續走,只是抬頭定定地看著一個方向,身後的人不耐煩地推了她兩把,幾乎把她推摔下去,她才移開視線。
希融順著花揚的視線看了過去,在十三科一面牆上的展覽櫥框裡,她看到了一雙展開的、極其美麗的綠色的翅膀。
花揚依然沒動,她稍微抬起頭,向著鐘鳴的方向笑了起來:「對了,鐘鳴先生,有件事情我想問你很久了,您還記得您以律師的身份辦的第一個案子麼?」
鐘鳴皺起眉毛回頭,聲音非常冷淡:「不記得了,有事麼?」
「沒什麼事。」花揚再一次轉頭看了一眼那對翅膀,低聲呢喃了一句。「我想你的話,寧願化作灰燼,也不想變成這樣。」
「什麼?」因為花揚的聲音太輕了,以至於鐘鳴什麼都沒有聽清,他很不高興地走近了一步,揚著頭,鄙夷地看著花揚,「別用這些小動作來拖時間,也別以為我不敢讓他們射殺你。」
花揚仰起頭,露出一個非常明媚的笑容:「你應該記得那件事情的,那畢竟是你第一個案子。更何況那個女孩還沒有死,等她來向你索命的時候,你總該知道你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而死的。」
「少廢話。」鐘鳴向著她身後押送的人比了幾個手勢,想示意他們抓緊時間,強行把她帶走。不過他手勢還沒比完,就聽到花揚帶著笑的聲音:「鐘鳴,我來跟你索命了。」
鐘鳴精神猛地一震,下意識的危險本能讓他立刻退了好幾步,定睛一看,才看到花揚嘴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叼著一根細長的刀片,要不是他推開了,那刀片就應該已經划過了他的脖子。就鐘鳴驚魂甫定的這個空檔,花揚已經掙脫了身後的人,再一次沖了過來。
「開槍!」鐘鳴狼狽地再退了兩步,高聲叫了起來。
七八聲槍聲幾乎同時響起,專用型的子彈一下子把花揚胸□□穿了好幾處。鐘鳴看花揚脫力地張了張嘴,刀片隨著口中湧出的鮮血落到了地上,這才稍微鬆了口氣。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換個表情,就再一次看到花揚臉上詭異的笑容。
火鳥,突然從那具即將倒下的身體中,伸出了巨大的雙翼。
烈焰以翅膀的形狀伸展開去,帶著無與倫比的毀滅性的熱量,將所有來不及避讓的東西焚燒殆盡。
沒有人見過不死鳥的重生,因為見過重生之火的人,都成為了那火焰的一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還是有一些便當,是會吐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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