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有生橫抱著王元寶,劍光撕裂了雲濤,其實王元寶與蒹葭和九河君蔣圖遭遇的地方,距離白頭山不遠,也就走幾步的事,但是蘇有生卻御劍上了白頭山這著實是多此一舉,王元寶腰間與胸口處的傷口仍舊汩汩地流著血,若是就這般走上白頭山,只怕還未到一半,王元寶就一命嗚呼了,蘇有生身前的鵝黃襦裙給血染紅,但她卻絲毫不在意。筆神閣 bishenge.com
當年無定河邊,蘇有生身上沾染的血,比之這身前的小片,當真是小巫見大巫。
王元寶眉間氤氳著一團黑氣,卻是讓蘇有生皺起了眉頭,旁門左道的術法,雖然入不得山巔人物的眼,但是解決起來,卻是如同吞了蒼蠅一般,蘇有生屈指一彈,一道劍氣自指尖射出,向著王元寶眉心而去,沒有想像中的鮮血四濺,原本氤氳在王元寶眉間的黑氣遇到劍氣雪消雨霽一般消弭。
王元寶雖然陷入了昏迷,但氣府丹田之內的武運紫胎卻始終沒有停止運轉,微薄的武運在武運紫胎的調動運轉之下,在受損的經絡竅穴之間緩緩流動,不斷修補著受損的經絡竅穴,這便是武運紫胎的好處,縱然傷勢如何重,但只要有一息尚存,那便絕沒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大紅色的平安結從王元寶的衣衫之間露出一角,血葫蘆一般的王元寶衣衫上早就給血染紅,但這平安結卻依舊如新,只是蘇有生看見的卻不是大紅色的平安結,那些紅線纏繞之間,盤旋著一條條黑色的「蛇」足有十數,但卻如同眾星捧月般,圍繞著一條身形粗壯的「蛇」,那由黑氣聚集的大「蛇」額角竟然有了一個獨角。
蘇有生伸手攝過王元寶脖頸上懸掛著的平安結,嘴角上揚,這施術之人著實下了一番功夫,連獨角的蛇妖精魂都捨得,所圖可是不小,那盤旋在平安結上的獨角蛇妖精魂似乎是感受到了威脅,不住地顫抖著。
隨手一拍,劍氣繞指柔般禁錮住了平安結上盤旋的獨角蛇妖精魂。
旁門左道,入不得眼,但是可以做個收藏。
王元寶此刻身上其他的傷口卻是不再流出鮮血,只是胸口處的傷口極深,卻是不斷向外滲血,但好歹沒了性命之憂,昏睡之中,王元寶不住地往蘇有生的胸口處拱,那裡的溫柔,讓人心驚。
蘇有生眉頭一蹙,冰霜白皙的臉上,竟然也浮現出兩抹緋紅,但王元寶卻在將要接觸到那驚人的溫柔時停了下來,似乎是夢到了什麼,口中喃喃道:「娘……親……」
眸中溫柔,比之胸口處的溫柔更為似水。
白頭山上,依舊雲遮霧繞,這時從山下上山的,大多都給人說是不要命的,那些不信邪的年輕人,也都是這時候上山,看似晴朗,雲霧之中也能看清楚許多本影影綽綽的景物,但是一到雲霧深處,卻是再也找不到原本的路徑與方向,其中雖然有些演義的誇大,但是所言卻並非虛假。
蘇有生所駕馭的劍光並沒有因為這遮人眼眸的雲霧而停下,反而愈發快,宛若實質般的雲霧竟然在劍光的威懾之下讓出了一條道路。
道路盡頭,是一座青竹樓,雲深盡處,誰也不會想到會有如此的境地。
劍光轉瞬之間就到了青竹樓下,蘇有生將王元寶從懷中放下,拎著王元寶的衣領,走到青竹樓前,毫無風度的一腳踹開了緊緊關閉著的大門。
「這門,你是打算賠呢?還是欠著?」
青竹樓內極為空蕩,類似於書齋的構設,卻沒有一本書,只有樓閣之上僅有的書架寥寥擺放著幾本嶄新的線裝書,那深藍色的封皮之上,墨跡似乎還沒有乾涸。
從樓閣之上走下一個手中還拿著本不知道具體年份的古舊書冊的老者,耳廓之上還夾著支飽蘸濃墨的筆。
蘇有生也不多說,將王元寶扔在地上道:「自然是你自己去修,你我皆在一人身上押得注,死了,你我都落不到什麼好處。」
利益糾葛,只在一句話之間,蘇有生不願意去多說,都是聰明人,全部挑明,吃相委實太難看。
老者極為顯著的一個特點卻是雙眉不同於常人是黑色或是老人的灰白色,而是金色,聞言將耳廓之上的毛筆取下在古舊書冊上劃了一筆道:「你從我這裡贏走的練氣法門,給了這小子?長生同名兩橋都斷成了廢墟,你這不是坑我嗎?就算是結成了武運紫胎,這森羅天下八斗的武運早就給那些個九十境的分了個乾淨,剩下的二斗,瀛洲山海關的母老虎教出來的徒弟眼見就要得手,你這是坑我啊!」
蘇有生冷冷道:「你想輸?」
龍場之局,早就在洞天一戰之後開始布局,其中最早下注的,就有蘇有生和金眉老者,賭局就是如此,要麼輸得一塌糊塗,要麼賺得盆滿缽滿,但是若是想要中場退出,所要承擔的不止是傾家蕩產的後果,還有氣運與因果的報應。
金眉老者不會不知曉後果,「那水火之爭,盛衰早就有了定論,輸與贏,要早就不是方兩能夠控制的,我賭的是森羅天下百年後的武運,而你賭的是氣運,這個小子,你當真要押注到底?」
蘇有生道:「要。」
霧語氣淡漠,就像是說起旁人的選擇,能敢於入局的,都是狠人,金眉老者將毛筆重新夾在耳廓之上,手中的古舊書冊隨手拋下,那書頁之間,沒有絲毫字跡,只有金眉老者方才所劃出的那一道墨跡。
伸手握住王元寶的手,金眉老者將昏睡之中的王元寶拉起,雄渾武運浩浩蕩蕩湧入王元寶的經絡竅穴之內,猶如浩蕩武卒,長驅直入,勢如破竹,一路攻城略地,原本緊緊封閉的竅穴,在這雄渾武運之下,潰不能防,而盤踞在王元寶胸口處竅穴內的靈氣仿佛是畏懼這武運,龜縮在竅穴中,絲毫不敢露頭。
而王元寶氣府丹田之內的武運紫胎卻沒有排斥這股雄渾武運,反而如魚得水,跟隨著那雄渾武運一路撒歡,原本只是破開一境的三焦玄關在這潮水般的浩蕩武運之下,直搗黃龍,一路沒有阻攔,輕鬆長驅直入。
就在這時,王元寶心竅之內鎮壓心湖中蟄龍陰神的十一境武運似乎是給金眉老者這浩蕩武運惹惱了一般,竟然順著王元寶不設防的經絡竅穴向著金眉老者的浩蕩武運洶湧而去。
金眉老者的浩蕩武運猶如剽悍武卒,而在王元寶心竅之中的十一境武運卻似鐵甲浮屠,舉手投足之間,氣勢驟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森羅天下的僅剩的二鬥武運,我趙畏的弟子,也能與爭之一二!!」
蘇有生也感受到了王元寶體內所發生的一切,這出乎了她的意料。
誰人都知曉變數,但變數的最後,卻是無論如何也看不透,所以敢於押注變數的人,其實就是在與天賭,能否勝天半子,皆系在變數一身,更多的,卻是輸天全盤,但王元寶卻給了蘇有生和金眉老者趙畏一個驚喜。
一聲龍吟在青竹樓內錚然嘯天。
失去了十一境武運的鎮壓,早就將狻猊藏器中四境修為與玄黃龍氣化為己有的蟄龍陰神自心湖之中抬起了頭。
龍抬頭。
這才是真正的龍抬頭,開啟春季紛繁的,不是驚蟄的春雷,也不是春分的雨水,而是二月二的龍抬頭。
驚蟄與春分皆已成為過往,而王元寶心湖之中的蟄龍陰神卻剛剛抬頭!
盤踞在心湖之上的霧氣,盡數散去,給蟄龍陰神重新吸入了口鼻之中,原本沉悶的心湖驟然清爽,絲絲縷縷的細雨在心湖上落下,沒入枯燥的心湖之畔的土壤之中。
春來,未晚。
隱匿在心湖同命長生二橋殘垣之間的心魘求死碑,給這絲絲縷縷的細雨洗禮,求死二字中的黑色霧氣不斷向著已經長煙一空的心湖之上蔓延。
只是還未到心湖邊,已經抬頭的蟄龍陰神只是輕輕吐出一口氣,肅殺秋風驟然在心湖之中騰躍而起,黑色霧氣甫一接觸肅殺秋風,如同雲消雨霽一般,在秋風之中散去。
黑色霧氣散去,但肅殺秋風卻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繼續夾攜著肅殺之意向著殘垣斷壁之間隱匿的心魘求死碑呼嘯而去!
在威勢面前,所有的抵抗都無用武之地,心魘求死碑不斷以黑色霧氣抵禦著肅殺秋風的侵蝕,但卻節節敗退。
轟隆一聲,心魘求死碑驟然崩塌。
…………
折柳巷中,在張隋家中推演天機的正陽山女冠仙師蔡綣如遭重創,七竅眉心血汩汩而下。
心魘求死碑被人給破去。
蔡綣指訣接連不斷,與心魘求死碑的心神漣漪果斷而棄,斷臂求生,方才是正途,為了一個對於大勢趨勢毫無影響的傀儡而遭受重創,委實不值得,既然想成大事,就須得捨得。
有舍,方才有得。
…………
姚經看著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婦人,不禁有些動容,他原以為能夠驅使南楚頂尖諜報機構九方閣的女子,最不濟也得是浸淫權謀之道數十年的老嫗,那知曉卻是眼前這個有些過分年輕的婦人裴葦。
五百重甲軍早就隱匿在了暗處,另外姚經八境武夫的實力,皆是姚經的依仗,他絕對不會相信這個能夠在龍泉王朝以及北陽王朝兩個龐然大物的壓制之間還能夠騰挪運轉自己諜子的女人會沒有後手,如此孤身隻影來與自己「捉對廝殺」。
姚經道:「裴夫人,南楚暗弱,那朝堂與邊疆都從根上糜爛,你這等驚才絕艷的人物,又何必非要將自己綁在一架將要沉沒的戰車之上,這不值得,你如此大才,放到哪裡,都是能夠翻雲覆雨的人物,這大勢所趨想必你比我這個糙漢子武夫要清楚得多,識時務者為俊傑,你若是願意,我龍泉王朝鎮國府的大門,始終會為您敞開。」
裴葦波瀾不驚道:「都說姚將軍是訥於言,精於事,而今一見卻是發現原來的那些傳言皆是不可信的,姚將軍的口才,可是比那善於遊說的謀士更厲害些,竟然將我這個蒲柳之姿的婦人給說動了不少,看來,姚將軍出身說書先生家的事,倒也是所言非虛啊。」
姚經眉頭青筋暴起,他確是出身於龍泉王朝地位最低的優伶世家,但是得了機緣入得兵家武廟成就了八境武夫的境界,也在沙場之上用軍功與血,贏了新的出身,他最忌諱的,便是旁人提及他優伶世家出身之事,如今裴葦如此輕描淡寫地說出來,語氣之中卻極盡揶揄,這如何能讓姚經不怒?
不過姚經卻強壓下了怒火道:「裴葦,你莫不只是來逞口舌之快?我給你兩條路,投降或者是死,全有你自己決定。」
裴葦輕蔑一笑。
「我選第三條,你死。」
話音剛落,拳勢籠罩了如山嶽一般矗立的姚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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