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父是個父親。
情感上的表達,其實和母親還是有所不同的。
父親不善於言辭,所以這麼多年來,溫暖更是覺得,如果自己的媽媽有八分忽略自己,那么爸爸就是九分。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現在,一臉震驚不敢置信的表情之中,還有一種無法掩蓋的痛心疾首,竟是從自己的父親臉上看到的。
林父從剛剛的臉色鐵青再到現在的臉色蒼白,跌跌撞撞上前,站在自己妻子面前,一字一句問:「我在問你話,剛剛小暖說的那些,是不是都是真的?」
林母顫著唇,不說話。
幾十年的枕邊人,這種時候,這種表情,代表了什麼事,已是不需要多言。
林父揚手就給了妻子一個耳光,啪一聲,把邊上的溫暖都給怔住了。
她沒有想到,爸爸會動手打媽媽。
也許小時候有過這樣的噩夢,那時候爸爸就動手打了自己,從此之後,她對這種暴力有心理陰影,後來成年了,才會去學一些防身術,但是在林家,也就是爸爸動手打過自己,他還是第一次打了媽媽。
「…爸……」溫暖沙啞開口,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林母捂著臉頰,也跟著掉下眼淚來,「我當時沒有任何的辦法,難道你讓我眼睜睜看著我們的兒子丟了性命嗎?我知道我這麼做,對小暖很不公平,但是有輕重緩急,我沒話說,我不為自己辯解,我知道我是錯的,但我不後悔,再讓我選一次,我依舊會這麼選。」
林父氣息一急,揚手又想一個耳光落下去的時候,手腕忽然就被人捏住。
這次,出現的,卻是嚴峻。
林衡也跟著出來了,剛剛他們在裡面聽到了門口的動靜聲,誰知道一出來就是這個局面。
林衡這人雖是吊耳噹啷了一些,但人不傻,所以大概也知道了,具體是發生了什麼事。
他才是整個事件的關鍵人物,作為男人,就不應該當什麼縮頭烏龜,林衡站出來,說:「這事都是因為我的關係,爸,你也別怪我媽了,那會兒,就是我自己捅了簍子,結果讓我妹來給我擦屁股,要打就打我吧。」
林衡仰著脖子,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可林父哪會動手打兒子?
林父其實是一個很大男子主義的人,所以在他的心中,認為女人可以打,男的就不行。
嚴峻看著他們一家人現在在自己面前,是上演著「親情」戲碼麼?
當初他找人給林母疏通過,那會兒他只是為了強迫讓溫暖屈服於自己。
可他知道,哪怕自己不找,也不過就是時間問題,這事,誰都有責任,但最委屈的人,還是溫暖。
嚴峻不想再讓他們肆無忌憚戳著溫暖的傷口,將自己的女人護在懷裡,終於出聲——
「叔叔阿姨,本來這些話,我是不準備說的,今天是暖要回家,如果要讓我說真心話,我是反對她回來的,上一次她回來的時候,你們並不在家,她失落地離開的樣子,我到現在都記憶猶新,包括她身上的一些傷,我不知道你們的教育方式是怎麼樣的,可在我看來,動手打人始終都不對。所以叔叔,您不需要再動手計較那些過去的事,當初的事,也有我的責任,我也是犯錯的那個人,我在彌補著暖暖。我會和暖暖結婚,所以你們以後就是我的父母,是我的長輩,晚輩沒有資格教訓長輩應該如何為人處世,只是希望你們可以多給暖暖一點疼愛和關懷。至於過往的錯誤,我嚴峻一律承擔,我會用我一輩子所有的柔情來償還。」
「當然,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讓暖不開心,她以前過得很不容易,以後我就希望她的人生只有幸福和快樂。叔叔阿姨,謝謝你們把這個女孩兒帶到這個世上。」
嚴峻伸手提了提褲腿,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徹底消化他剛剛說的那些話的時候,他已是毫不猶豫屈膝跪在了林父林母面前,語氣虔誠,「我沒有和暖求婚過,因為我還沒有想好怎麼樣求婚,她才可以直接答應我。我本來這次過來,只是想要和你們聯絡一下感情,不過結果似乎不是那麼如意,但也沒有關係,過去的,就都過去了,現在,我鄭重其事求你們,把林溫暖交給我,她的一切,我都會承擔。」
他把話說溫柔又婉轉。
其實不過就是在告訴他們——你們不過就是把她帶到了這個世上,讓我有幸遇到了她,你們當成寶貝的兒子,以後可以繼續當成寶貝,但林溫暖,會成為我的寶貝。
不管以前她在你們這裡受到多少的委屈,因為你們給予她至高無上的生命,所以我都可以不再計較,並且,男兒膝下有黃金,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對人下跪過,現在跪在你們的面前,就等於是把以前的一切都給了斷了。
其實嚴峻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林父林母根本就沒什麼立場再多說。
他們都無比尷尬站著,林母一直都是一副以淚洗面的樣子,林衡更是無話可說,只有林父,神色凝重,最後才對嚴峻說:「嚴先生,請起身。」
嚴峻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慢慢站起身來。
溫暖眸光紅紅,一臉欲說還休的表情看著他。
嚴峻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聽到林父說:「嚴先生,我知道你們今天也不會留下來吃飯了,那麼就給我半個小時的時間,我想和你單獨聊一聊。」
嚴峻很快點頭,「好。」
………
大概40分鐘之後,嚴峻從樓上下來,問一直等著,坐立難安的溫暖:「我們現在回去了?」
溫暖也不知道爸爸到底是對他說了什麼,不過看他表情也是釋然的,只是樓上的林父始終都沒有下來,她也知道,今天再留在家裡,只會讓氣氛更是奇怪,嚴峻看穿她的心思,低聲說:「今天先回去,如果你想回來,過幾天再來,嗯?」
「那我和我哥說一聲吧。」從剛剛開始,林母就上樓躲在房間裡,估計也是在掉眼淚,溫暖現在也不想再和林母去說什麼,有些事,說開了,就應該給彼此一點空間,林衡在後花園裡。
「我在門口等你。」嚴峻說。
溫暖到了後花園,果然是看到林衡,正蹲著在和一條大狗說著什麼,她上前,「哥,我就先走了。」
林衡站起身來,只說了一句,「小暖,哥哥對不起你,下輩子讓哥哥做個有出息的人,好好保護你。」
溫暖眼眶一酸,只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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