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門置身在昌南市西部灣里山脈的一座名為一清山的山上的一塊巨石的局部的其中一點——那是一個不同的點,那個點不同於巨石局部的其它點,因為它名叫白雲門。
那個點顯然內有乾坤,不然一扇「門」都放不入內,更況「白雲」?
裡面有一片藍天,是圓,圓了大地一百平方千米左右——藍天是假的,映射於外部世界,大地是真的,從十里外的白雲村搬運進來。
自然,裡面的花草鳥蟲魚獸、桃樹棗樹俱是真的。
花有荷花、薔薇。
草有草。
鳥有燕子、大雁。
蟲有螞蟻、螢火蟲。
魚有金魚、草魚。
獸有狗、貓、豬、牛、馬。
樹有桃樹、棗樹。
只此外,沒有別花別草別鳥別蟲別魚別獸別樹了。
生命們何故如此形單影隻而寂寞?
此間緣故要從八十一年前,柳一被京宗分派回老家昌南市建立白雲門時,賜下一件丙級道器「須彌粒子」作宗門立身之所時說起——
「裡面有多大?」柳一張嘴問當時的京宗長老韓一二。
「很大了。」
「有什麼?」
「四季映射法陣一座。」
「還有呢?」
「還有你。」
「,我要裡面有花草樹,鳥蟲魚獸。」
「什麼花?」
「要有荷花、薔薇。荷花像美女的臉,薔薇像美女的屁股。」
「什麼草?」
「普通的,綠色的,看,就咱現在用眼睛看到的那種,綠色的!小小的!沒有草的世界,活得多單調啊。」
「什麼樹?」
「要有桃樹、棗樹。我爺爺家院子前有兩株樹,一株是桃樹,一株是棗樹」
「什麼鳥?」
「要有燕子、大雁。曾經,有一個美人兒,她名叫『燕子』,還有一個美人,她名叫『雁子』。誒,往事不堪回首,一回首就讓人想去紅塵中看美女。」
「什麼蟲?」
「要有螞蟻、螢火蟲。曾經,有一個美人兒,她和我一起餵螞蟻,還有一個美人兒,她陪我看螢火蟲跳舞。誒,往事真真是有時可以去回首的,不然我白雲門內怎麼以後會有螞蟻和螢火蟲呢?」
「什麼魚?」
「要有金魚、草魚。曾經,有一個美人兒,她和我一起看金魚游水,還有一個美人兒,她陪我吃草魚。真是美好的往事啊,過去了這麼多時間,我還能從中汲取快樂,真是奇妙的一塌糊塗。」
「什麼獸?」
「要有狗、貓、豬、牛、馬。你知道的,曾經,有一個美人兒被狗咬過,我都沒咬過那個美人兒,我嫉妒它。還有一個美人兒被貓舔過鼻子,我都沒舔過那個美人兒的鼻子,我羨慕它。還有一個美人兒喜歡吃豬肉,我要時常懷念,感受美好。牛啊,我小時候喜歡騎牛,小時候啊,一去不回啦!騎著牛追馬,想必不會不令人爽快。」
白雲門。
天上一片灰濛濛,似藏有很多水。不久,灰濛濛變作了烏蒙蒙,似藏不住那許多水,要從天上掉下來。
一片空闊的草地上。
柳一躺在一頭小青牛背上,面朝烏天,神情快樂。
草地上散落著七十一個人,或站或躺或坐。
他們開始恢復三年前偶爾會有的門主教習課程。這種課程一般是門主最先講話,講了一會兒或好一會兒後,有人想插嘴或說點別的,都可以。然後大家覺得可以了,那便散了,各回各窩,或做點別的,都行。
柳一開始張嘴說話了:「今天天氣真不錯啊。不是假若夢的幻覺,而是真實的感覺。」
一條小黃狗忽然叫喚著跳到柳一肚上。
「恩,修得NPC之力這件事情是要講緣分的,當然,什麼都要講緣分。」
一隻小灰貓又跳了出來,趴在柳一面上。
柳一扒開正坐自己嘴上的小灰貓的菊花,繼續張嘴:「NPC的詞義,你們偶爾玩遊戲應該是知道的,就是遊戲裡NPC角色,他們通常被設定了固定的行為模式,被動的觸發一些行為。」
說完,他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豬排骨,塞進嘴裡。
半晌,他從小青牛背上坐起身,丟掉骨頭,抹淨嘴角的油,繼續張嘴:「以前好像講過,可能因為時間和緣分的原因,你們這些人有些沒有在當時聽到我以前講過的一些信息。所以我願意再講講,聽過的人再聽一遍也是極好的,畢竟我們的呼吸也一直在重複。重複,或許會讓生命感知到真實的有趣也說不定。」
望著終於從懷內逐豬骨而離去的小黃狗,柳一臉上換上了悲傷:「我們的世界在很早以前就被人證偽了。簡單來說,這個世界是假的,或許從來沒有真的世界。從弦的角度來說,一切存在,都是弦振動引發的幻覺。」
他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一塊牛排,快樂著臉,大口啃著,邊啃邊說話:「既然世界是假的,我們的存在又是咋回事?是否有造物主導致這個世界是假的?很早以前,就被人證偽了沒有『人形造物主』。」
望著終於從頭上逐牛骨而離去的小灰貓,柳一臉上再次換上了悲傷:「怎麼證偽的?有興趣的可以去『京NPC網』查查。」
說完,他坐在屁股的下小青牛也動了,不住抖動背部,似乎在說:「請離開我幼小的背」。
柳一悲傷的從小青牛背上滑下,望著它歡快步向另一頭美麗的小青牛的身影,痛苦張嘴:「我們今天還是講些務實的存在吧,畢竟腳踏實地的感覺確實是真的,不管腳踩的對象——大地,是不是真的;總之感覺總是真的。我們現在每天想修得的『NPC之力』確實是一種能量。這種能量只有極少極少數人可以偶然汲取。」
天上落水了,落了很多水,還在落。
戴明仰面望烏雲,瞧見天地之間滿是水,簡直生不出一絲想要去數水滴的感覺。這種感覺令他忽然有些悲傷。
又轉頭見天地中,大雨里,孤獨站立的男子的聲音不斷穿透雨滴聲強行鑽進自己耳朵里來,讓他生出一種耳朵被「強見」的屈辱感。
他再也受不了,非要轉頭對一旁躺著的黃寒夢訴苦:「他講廢話的能力愈發嫻熟了,這樣下去不行啊。我竟然被他說的有點煩,這可是很嚴重的事情啊。」
「他講他的,關你什麼事?聲音進你耳朵,你不去理會便是了。」
黃寒夢打算邊在雨里洗澡,邊觀想自己在做夢。在白雲門活了這麼多年,只有在門主那個王八蛋講課的時候他才觀想自己做的夢有趣,也是奇了怪了。
此時被攪了自己杜撰的清夢,自然也是感覺不好。隨著時間加持,越想越氣,蹦起身來大喝一聲「去你媽的!」
一腳把戴明踢飛到了別語云身旁。
「嗨,別姐你好呀。好久不見,你還是如此美麗動人,上經下緯仍雄偉不減當初啊。啊哈哈哈咳,門主講的真好啊。」
戴明從地上爬起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見別語云臉色沉的似天上的烏雲。頓時面色一本正經,眼睛朝著仍在滔滔不絕的門主身上投去,不斷認可點頭。
柳一仰面望雨說話:「我們為什麼修『NPC』而不修『量子』、『弦』、『道德』、『逍遙』、『因果』、『信仰』呢?
「因為修了也只是『力』的累積,沒有超脫『NPC』束縛的可能。那些力量全是虛假世界的『基石』啊,你順著規則走下去,能超脫規則嘛?顯然不能嘛,所以我們要修『漏洞之力』,也就是虛假世界忽視的『NPC之力』!」
「師父!我受不了啦!」戴明忽然跳在空中八米高處,張嘴大叫。
柳一仰面望雨的眼轉向戴明「淚流滿面」的臉,臉上的痛苦換作了疑惑。
「這不是淚水!是雨水!」戴明抹掉眼下的水,再次張嘴大叫。
「你身上或心裡是發生了什麼不幸的事情嗎?怎麼和痛苦糾纏的如此深刻?」柳一臉上的疑惑又換作了痛惜,緊接又張嘴:「都怪為師,以前在京宗『道德』學的不是很好,沒能教你們『靜心』的能力,只能讓你們這些師兄弟姐妹自己去悟了。」
「師父,你說的這些我們以前聽了很多次啦!就算最後來的張七二也在三年前被你說過一遍了。咱說點新的好不好?人生沒有一點新的變化怎麼能有趣呢?」
戴明用手在身前抹圓,抹出一塊雨不至的空處。再從口袋掏出一支「盛金」牌香菸放至雙唇間點燃。痛苦的吸了口香菸,才張嘴陳述自己痛苦的緣由。
「誒,你是不知道為師的良苦用心啊,咱這本書剛剛展開,一些設定你們是聽過,但讀者沒有聽過啊。我好不容易找到這個給你們上課的理由拿出來說說,這難道過分嗎?」
柳一一臉意興闌珊模樣,繼續張嘴:「其實我也很煩的,但誰叫我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本書中的NPC呢?你們想超越NPC嗎?那就去修煉吧,去努力吧,去奮鬥吧,去掙扎吧。」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2s 3.749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