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過一場,戴明感覺好多了。臉上再笑,笑去拿桶。
「你去做什麼?」萬劍一被他這舉動搞得莫名。
戴明回首笑:「自然是去打水呀。」
笑完再走。
萬劍一還是莫名,起身追問:「你打水做什麼?」
戴明再回首,再笑:「當然是拖地了!落葉掃了,但還是很髒啊,這青石板上有很多灰塵誒,你沒看見麼?」
萬劍一奇道:「灰塵難道是髒東西嗎?人家好好的待青石板上,你拖走它們做什麼?」
戴明正色:「我想讓青石板擁有它本來模樣。像我們的心一樣,拭去心上的灰塵。」
萬劍一聞言一怔,忽感此言有深意。見戴明走遠了,再追:「那你曉得哪裡有水麼?」
戴明一滯,晃了晃拿木桶的手,「瞳術—拐彎」使出,見了離此地下頭二百餘米有條地下河,二話不說,遁地而去。
萬劍一見戴明突然消失不見,渾濁的雙目精光狂放,四處去尋戴明蹤跡。
「遁地術?老夫縱橫天下許多年,見過飛天的許多人,但遁地,只見過那算命人周一仙使過,難不成王二與他有什麼瓜葛?」
念畢,搖頭不想,嘆息一聲,坐地靜待戴明回來再問。
戴明去了那地下河,青光眼現,見此河滔滔直下而去,形成一個巨大的瀑布,落往不知何處。好奇使然,戴明也不急打水回去拖地了,踩水而下。
踩水下去數百米,水勢漸緩。戴明見此,腳下NPC之力附去,跑水疾馳。遇了山石擋路,便穿山而過。遭了岔道分心,便擇大流而去。
如此三四個小時,仍不見這地下河盡頭。沿河所見也只漆黑洞壁,至多形態不一。
戴明好奇再甚,鑽水施出遁水術,全力前行。
如此再去二小時,他忽有所感,停遁提桶昂頭望河上洞頂漆黑——
有一個人,蜷縮在一個山洞盡頭。他一襲鮮艷的絲綢衣衫,模樣極其俊逸,身旁匍匐著一個四目黑皮,長頸四足的怪物。
它大若三虎,四眼上下兩對分列臉側。嘴巴極大,幾乎和臉一樣寬闊,伸在口外的六支鋒利獠牙,可怖之極。
此獸現下正睡安恬,呼聲卻震洞大響。
俊逸少年似有所感,低頭望身下,眼神驟然凌厲至極。
戴明撤去「瞳術—拐彎」,心頭狂吸涼氣,砰砰劇跳。這一人一獸,不作別想,獸神、饕餮是也!
誅仙世界第一高手,獸神就在上面!?
短短五六個小時,自己從青雲門遁去了南疆之地!?
誅仙世界這般小的麼!?
或是自己遁術實在太快?
暫放這違背客觀境況,戴明自覺衡量了一下自己的實力——五種NPC之力,九十九個基本單位的NPC之力
怎麼去換算誅仙世界的力量體系?
與那有太極玄清道上清境修為的田不易相當?
但人家修煉了百餘載,自己才修煉短短几載,當真相當?
從小說里看,誅仙世界裡的力量體系明顯介於武俠與玄幻之間。比武俠高,但比玄幻低得多。移山倒海、捉星拿月之力,是無人有能去使出來的。
而自己修煉的NPC之力,可是真實之力,肯定比這個世界的力量強大得多。自己手段也是多得出奇。
隨便用NPC之力與自己的口水煉出一挺射NPC之力子彈的機槍,他們大抵也是受不住的吧?
不說攻擊破壞手段,單說逃跑之術,自己深研各種遁術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兩年了。
甚麼遁空術、遁地術都是小兒科。替身術和哪裡一片空氣隨便一替換,就跑了。可以說,心之所念,無物不可遁!
戴明可以拍著自己的胸脯對自己坦然的說:這世上,沒人可以抓得住自己。
念此,心裡大安。渾身附去大量NPC之力,咬了咬牙,遁洞而去。他要親眼看看,好奇獲得滿足起來,到底有何有趣滋味。
戴明方顯洞內,頓覺渾身一寒,那寒透徹心扉,讓他好不難受。那是巨大的精神力量造成的壓迫之力。
戴明趕緊放下裝滿水的兩個水桶,舉手張嘴說話:「獸神!我是來幫你的!是你的好朋友呀!」
獸神無語,自己從來沒有朋友。即使曾經有,她也死了!更況,自己何須一個人類來幫?天下人類,沒有一個是好人!
眼裡冷冽依舊,揮手就有光。那光幾乎沒有和時間商量,就打在戴明胸口。
戴明仰面大叫,往後倒去。
半晌,他才撫胸坐起。苦笑:「我的NPC之力是真實的,你虛幻的力量打不穿我的真實防禦。可能你不能理解,總之你殺不了我。咱坐下好好聊聊人生不好嗎?何必一見面就打打殺殺呢?」
饕餮聞聲醒來,見洞有人,嘶吼而來。
戴明心神一緊,雖知世上無物不虛,但畢竟身處於此,五感六覺可一點不覺得虛,眼前怪物實在可怖至極。
往後跳出一大步,轉手拍出一團空氣附上NPC之力去束縛了饕餮來咬。
見饕餮果然被縛,戴明心安而笑,撫著胸口劇痛,再望獸神那俊逸之臉,不再說話。
「你看什麼?」獸神見這不知從哪裡蹦出來的人類實力如此強勁,眼神也柔和了起來,語氣卻是冷冽依舊。
眼神柔和是因為他在準備一記大招,誘敵之。
語氣冷冽是因為他沒有習慣對一個不請自來的人類好聲好氣。
戴明聽到他主動與自己說話,略有緊張的臉面去了笑,笑言:「洞裡只一獸兩人,我不看你看誰呢?」
「嘿嘿」獸神笑了。仰頭大笑。
「你把我當人?這世上除了她,還是第一次有人類把我當人去說。哈哈哈哈」
見獸神笑出了淚,笑得滿地打滾,笑得撕心裂肺。
戴明默然。他是知道他的悲慘故事的——被自己唯一所愛的人誆騙、斬殺
獸神倏然止笑起身盤坐,拭去滿面淚水,垂頭直直地瞪著戴明,陰冷張嘴:「你說你是來幫我的?你要怎麼幫我?」
戴明一滯,把放在胸口的手放下。經過這十幾秒的NPC之力治癒,戴明終把獸神方才打在自己胸口的白光造成的傷害給化解完全。
歷經此擊,戴明也是發現了,自己的NPC之力雖然高級得一塌糊塗,但也抵不住強過自身NPC之力太多的力量打在身上。
而方才說幫他,自然是慌不擇言的託辭。
自己幫他啥?主角方上山,就把獸神放出去禍害天下?這樣塗炭生靈、打亂劇情的事情,自己會去做麼?
但戴明自覺也不是個喜歡騙人的人,點頭:「我確實說過要幫你。我想幫你不開心的心,去開心一下。」
獸神啞然。這是個瘋子麼?
還是來尋自己開心的?
自己堂堂獸神,竟淪落到了被一個人類尋開心麼?
念此,獸神仰頭嘶吼,渾身戾氣爆發。戴明大驚,提桶遁地而去。
獸神見戴明消失,躁烈萬分,渾身戾氣四散而放!
戴明有感身後強大氣息追來,再驚,替身術不斷施展於前方大地的局部,結合遁地術不斷遠走。
只十八秒,便徹底逃脫而去。
獸神徹底感知不到戴明身影,暴烈至極,仰頭厲嘯八十三秒方止。呆立十八秒後,饕餮莫名脫困,撫摸其頭二十七秒後,長吐一口氣,繼續靜躺,吸收戾氣養這千百年未養好的傷。
回去路上,戴明不惜耗費許多NPC之力,花了兩個小時便再次把腳站在了青雲門祖師祠堂的青石板上。
天色已黃昏,落日紅,襯著晚霞與那高聳的蒼山,戴明張嘴只能說出一個美字。
萬劍一終於等到戴明打水回來,笑嘻嘻的遞給他一把拖把,問:「你去哪裡打的水?打這麼久?你曉不曉得白日裡風多麼歡快,葉又被它們帶落了許多啦。」
戴明無語,放下水桶,不滿張嘴:「你就不能掃一下嗎?你知不知道我打水很辛苦的?」
萬劍一笑嘻嘻再遞給他一把竹葉掃帚:「我知道你辛苦啊,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有一個人願意等你,這難道沒有讓你感到幸福嗎?」
戴明接過掃帚,想了想,覺得也沒錯。
愉樂的去掃落葉。
愉樂的去拖地。
愉樂的與萬劍一坐在月光下暢談古往今來,所思所想:
萬劍一:我覺得,人活著,還是要在每個年齡段做符合自己年齡段的事情。
戴明:比如呢?
萬劍一:比如我年輕時喜歡美女。
戴明點頭認可,示意他再比如幾個。
萬劍一:比如我到老了還是有好奇。
戴明:比如呢?
萬劍一:遁地你是從哪裡學的?
戴明:(仰頭望那如鉤月,覺得有點冷,隨手摸了一把灰塵在身)我年輕時總會想許多奇怪的事情。比如,為什麼有人飛天,卻沒人遁地?你知道的,當一個人一直去想一件事情的時候,他總會去做的。
萬劍一:(一臉「你在胡說八道」的神情。)你不願說就罷了。你往身上抹灰塵做什麼?
戴明:(嘆息一聲,低頭望髒手)因為夜風冷冷,想讓灰塵幫我擋擋啊。
晚風習習,烏雲遮月。天地之間,卻風黑惟靜爾。
萬劍一大怒,一腳踹飛戴明:「敢拿老子尋開心,踹死你!」
戴明哎呦一聲,爬起笑:「萬師傅,今晚咱睡哪呀?」
萬劍一頭也不回的朝祖師祠堂後屋走去:「睡你拖淨的青石板罷!那是你拖乾淨的心之所在!」
戴明大笑,追去:「那可不行。我身剛塗了灰塵,我想讓我心冷冷的靜一靜,我還是去和你睡在溫暖的屋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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