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這樣定下了。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翌日。
那秋紋如常去灶房。雖幹著同樣工作,但到底又有些不大一樣。如今小廚房管事兒的是甄氏。甄氏的乾兒子是柳劍染。就算甄氏對秋紋有些成見,可柳爺是實打實罩著秋紋的。
如此一來,秋紋就算是個有靠山的。
小廚房的人欺生。
既來了個鶯兒,且還是個唱戲的出身,她們便移了目標,早晚只管挖苦鶯兒。嫌棄鶯兒幹活不利索,嫌棄她走路姿勢妖嬈,嫌棄她將嗓音兒捏著說話。
鶯兒哭了幾回。
她想過去找大爺。也的確去了。可到了大爺的書房宅院,那春琴聽了,便帶著幾個小丫鬟作勢將她一擋,問她要作甚?
鶯兒結結巴巴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春琴不好管事兒,但鶯兒竟有些懼她。
春琴三句兩句地將鶯兒打發回去了,溪墨一點不知。
鶯兒心裡藏了恨。覺得自己不順意,都是別人阻礙了她。她死過一回,如此只當再生。既再生,那便什麼都不能屈了自己。
再回到灶房,她噙著淚水幹活,秋紋忙碌之際,少不得還要安慰她。
一時,秋紋往灶膛里丟個紅薯,熟了,就用火鉗子夾出來,與鶯兒高興高興。鶯兒也說香,吃了一口,卻又哇哇地吐了出來,她緊緊握著秋紋的手,低嚷:「秋紋,我不甘心!我會唱戲,什麼曲兒都能唱得。我……為甚要幹這最下賤的營生?」
秋紋沉默一會,苦笑道:「這世上的燒火丫頭很多,不缺咱們兩個。我們不偷不搶,不是最下賤。」
「哼!人說唱戲下賤,可我看來,燒火也差不離。」
秋紋就問:「那你為甚要來燒火?」
「是大爺叫我來的。我只想做大爺的丫鬟,報答與他。可恨我不能去他身邊。大爺的丫鬟春琴提防著我。她見我又會唱戲,長得也比她好看,所以起了戒備之心。」
鶯兒說得很肯定。
秋紋卻搖頭:「咱們就干咱們的,何必與人攀比?每日工作完畢,吃飯歇息,睡一覺,醒來,又是一樣地安逸。」
秋紋卻是覺得安逸。
她沒跨過鬼門關,但也等於經歷了生死。
她想要的就是這樣寧靜的日子。
「秋紋,你真沒骨氣!你也長得不醜,為甚不替自己想想以後?難不成,你想燒火燒一輩子?」
「不知道。」
鶯兒不往下說了。
便是這個時候,甄氏帶著一個婆子往灶房過來了。
甄氏一般不進灶房。和以前不同,她的臉上帶了點笑。她聽綺蘭說了,老太太近日很高興,只因在壽宴上得了一碗仙草貝的涼點心。老太太愛吃。柳劍染便將方子交給綺蘭。制仙草貝的活兒就由綺蘭來做。
但到底秋紋也有功。
甄氏便道:「秋紋,你停下活計。方大爺托我給你帶個話兒。你做的仙草貝,老太太喜歡,從今兒起,就不用在灶房燒火了,跟著我去廚房,幹些切蔥剝蒜的簡單活計。」
甄氏說得簡潔。
只要誰讓老太太高興,她就待見誰。
只是甄氏心裡還有一塊疙瘩。她看出乾兒子待秋紋不一般。反正比對別的丫鬟好。甄氏不得不壓低了嗓門又警告秋紋:「我倒也挑不出你別的毛病。只一件,我得囑咐你,往後離柳爺遠一些,我就阿彌陀佛了。」
秋紋一聽,便知甄媽媽誤會了她。
「甄媽媽,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並不敢多親近柳爺。大概柳爺是個隨性的人,不管見了府里的丫鬟臉上都帶著笑兒,所以才讓您誤會了。」
「你真會說話。但願如此。」
甄氏叫秋紋離開灶房。
鶯兒也聽見了,瞪著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秋紋怎地交了這樣的好運?又是老太太又是什麼仙草貝?還是大爺將她撥調了走的?
鶯兒想攔住秋紋,問個仔細,奈何甄媽媽身旁的婆子攔住了她。「秋紋干細活去了。你只管幹你的。」
「我……我……」
「你什麼?要怪就怪你是個戲子,橫豎不能和秋紋一樣翻身唄!」
婆子跟著甄媽媽走了。
秋紋也很驚喜。她看著鶯兒可憐巴巴的,想說點兒啥,可礙於甄氏在場。算了。吃飯的時候,再過去找她說話。
再去廚房正廳,秋紋盤桓了半盞茶的工夫,心裡有了主意。燒火不是技藝,學不出什麼來。切蔥剝蒜的,人人都會。自己已無路可退,唯有一步一步朝前走。前路茫茫,多學一點技藝,總是有好處。
「甄媽媽,我不想切蔥。」
秋紋直白說出心內想法。
甄氏有些惱火。「你是不識抬舉還是怎地?叫你去切蔥,是大爺的好意!」
秋紋低了頭。「我知道。」
「知道你還犟嘴?」
「媽媽,我只想做長遠打算。您上回給小廚房的人訓話,一字一句的,我都聽在心裡了。我是個苦人,是被繼母賣出來的。沒了後路,又不是這裡的家生子兒。若不趁年輕,學點兒東西,只怕真得燒一輩子的柴火。實話與媽媽說,燒柴火也不是不好,但我就想學點兒技藝。其實我知道,小廚房的能人很多,有會捏麵食兒的,會做糕點的,蒸煮的一手好菜的……我就想踏踏實實地好好學學!俗話說,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若以後我出去了,會點兒本事,只要天下不亂,好歹有一碗飯吃。」
這些話,秋紋其實藏在心裡有幾天兒了。
自打鶯兒來了,她就有這樣的心思。
甄氏就盯著秋紋,並不說話。
「媽媽,您聽了或許笑我不自量力,或許也笑我笨。可我在家裡頭,也是日日下廚幹活的,什麼菜也做得,只不能和這府里的比。媽媽,且就讓我跟著周嫂子學做糕點吧!」
秋紋說得十分懇切。
甄氏還是不說話。
這丫頭不同於別人,是個有心人。
起初,甄氏只當她和別的丫頭一樣,依靠奉承,得主子喜歡,換個好差使。要不就是獻媚府里的少爺,當個通房,以後開臉了能做個小妾。
不曾想,她是個有志氣的。
甄氏又細細打量秋紋。容貌的確出挑,身條兒也不錯。最難得的,穿著丫鬟的裙衫,素而不寒,還有一絲從容風度。
甄氏拋開先前的雜念,有點喜歡她了。
「你要學做糕點?」
「媽媽,我在家時,也常做麵食。雖都是尋常面點,但也會十來種花樣。媽媽若不信,我可以試做的。」
甄氏搖頭。「誰要你做?班門弄斧的,說出去讓人笑。」
秋紋侷促了。「媽媽,我沒其他意思,只想讓你知道的誠意。」
甄氏還是搖頭。「這話,你與我說不行。你忘了,是誰讓你去切蔥剝蒜的?你得去找他去!有他一句話,你便是要當這裡的管事兒,與我平起平坐,我也無二話!這會子大爺還在書房,趕緊去吧!」
甄氏心裡已鬆軟了。
秋紋這丫頭,讓她想起年輕時候的自己。平和里透著剛強,笑容裡帶著倔強。
秋紋怔了怔,忽然明白了甄氏話里的涵義。
「謝媽媽提醒!」
秋紋看向大爺的書房。
那裡她從未踏足過。她只去過草廬前的大院落。
就這麼去找大爺?
想了想,秋紋還是返回了廈房,換了一身乾淨衣裳,洗了臉,這才鼓起勇氣朝書房方向走。
溪墨在餵籠中的鸚鵡,態度閒適。
這隻鸚鵡的毛被柳劍染拔去幾根,心裡記恨,見了他只管「壞人壞人」地叫。柳劍染不想和只鸚鵡過不去,躲去林子看新長的竹筍。
書童青兒就在外喚:「爺,有人要見您。「
「誰?」
溪墨仍在逗弄鸚鵡。
「是那燒火的丫頭,叫秋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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