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庸城門如同一張怪獸的大嘴,不停向外吐著一駕又一駕戰車,在城下列陣。隨著日頭的升高,軍陣漸漸成型,同樣分為左、中、右三師。
如今的庸國,依舊保留著每甲為一乘的編制,昨夜還在擊鼓的甲長,現在又成了每乘的卒正,帶著五十名甲士,尾隨在戰車之後。
這些甲士又分十伍,前方是三伍長戈手,其後是三伍長矛手,最後是兩伍弓箭卒,還有兩伍盾卒分列左右。
諸侯列國,國人即兵,兵即國人,家家戶戶都有兵刃,男女老少皆能上陣,這一次徵發,十五至四十歲男丁被徵發一空,就連健婦也上了城頭。
慶予全身披掛,身邊是庸國一眾卿大夫,人人做好了交戰的準備,能文能武,方有資格為大夫。
吳升陪在慶予身邊,同樣披甲,所披甲冑是宮中之物,慶予專門找出來賜給他的,觀想之下發現,這甲冑的防禦力很是不錯,已入中品法器之列。穿上他之前從田山峽辛西塘那裡得來的天蠶絲短褂,上了戰場有雙重加護,可以安坐無憂了。
再加上他有銅皮鐵骨的體修功夫,就算煉神境高手來了,頭幾下也足以抵擋得住。
過得午後,庸軍八十一乘、二百四十餘士、四千正卒全部齊備,盡數開出城外,城牆上還有數十門士、上千精壯守衛城池,其中甚至還有數百悍婦。拿得動兵刃的國人,基本上都動員了。
除正卒外,還於附近野人村落中徵發了千人,隨軍出役。
至此,上庸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刻,庸國君臣們反而期待著魚軍的到來。
慶予登車,為全軍主帥,元司馬登車,為中軍之將,寺尉易朴、典令庸藏也奉命登車,各為左、右軍之將。
城頭上的國老庸子夫、門尹庸季為鎮將,親自擊鼓,送大軍迎敵。
吳升也有配車,卻非戰車,作為寶貴的丹師,是不能輕易上戰場的,所乘是寬大的輜車,車上囤著煉丹所需的諸多靈材。
這駕輜車上,還有墨游和岳中兩位丹師,他們在吳升的邀請下,同意為庸國出征,戰時救治傷者,這種事情,列國之間常有,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至於庸國本國三位丹師,限於水平不足,只好留在上庸城頭作為預備。
護衛在車下的,還有董大、索老六、張小坑等三人,至於庸直、盧夋、庸老叔,原為國士,此刻自然被編入軍中,分別成了三駕戰車上的車士。
此外,還有十餘騎,分別自卿大夫門下士中抽調,撒了出去作為哨探和傳令,由此可見,庸國門下士還是相當充足的。
快到傍晚時,大軍已經南下三十里,前方終於看見一隊車駕,領頭的正是司徒鍾固。
鍾固將情形一說,上自國君慶予,下自普通軍卒,聽聞魚君撤了,而且還將由姜送上,頓時一片歡呼。
很快,傳令軍士便飛奔而來,請吳升往見國君。吳升到時,由姜正在侍婢攙扶下拜見慶予,這時候可沒什麼紅罩頭遮擋,望之而容貌甚美,慶予非常滿意,他五年前喪妻後至今未曾續弦,以由姜的身份和美貌,正適合為國夫人。
當然,現在還不能成婚,只能送入宮中待命,要等先君葬禮完成。庸侯地宮早就建好了的,但還不能下葬,天子停殯七月,諸侯五月,卿大夫三月,通常也會縮短,向下一級靠攏,以減少耗費,但三個月是跑不了的,如今已是二月中,至少在四月底前,慶予只能看而不能吃。
同樣是做國夫人,由姜從嫁成雙改為嫁慶予,差別可太大了,前者她可以隨意揉捏成雙,做一個在庸國頤指氣使、無人敢惹的掌權者,現在卻只有被慶予揉捏的命,還得小心翼翼,不要觸怒卿大夫們,畢竟現在庸國君臣正恨她爹恨到牙根痒痒。
送走由姜,接下來應該怎麼辦,眾大夫議論紛紛,爭執不下。
爭執的第一個問題在於盧芳的處置。盧芳立下如此大功,按理應當得到褒獎,官復原職,請他返回上庸,不能再行驅逐了,畢竟成雙已死,驅逐盧芳並非本意。
但盧芳卻沒有隨鍾固回來,而是繼續踏上了他的旅程,堅持往芒碭山擇地隱居。他請鍾固轉述其意,說是要將成雙葬於芒碭山,繼續替大公子履行諾言。
很多大夫都希望國君下詔,將他追回來,芒碭山屬於百越瘴癧之地,實在太苦了,起居不慣,人煙稀少,非是對待重臣之禮。
吳升是慶予最信任的大夫之一,當然要聽取他的意見。
吳升思索片刻後道:「臣以為,盧芳有功,當褒獎,但其人重諾守信,君上也不可強令,還需尊重其志才好。臣聽說,大庸曾有山陵使?」
典令庸藏眼前一亮:「不錯,大庸南遷之前,設山陵使,祭守宗室陵園,位在中大夫之列,與楚國陵尹相類……」說著,向慶予道:「臣附議申大夫之議,請拜盧芳山陵使,於芒碭山擇地建陵園,祭守大公子陵寢!」
寺尉易朴眼前同樣一亮,立刻道:「當於國中擇一甲之民遷入芒碭山,受盧芳之命,守護大公子陵園。」
慶予問:「當擇何甲往之?」
這是個比較頭疼的問題,這可是國人,將他們遷往芒碭山守陵,只能採取自願的原則,不可強迫,否則必將引起國人騷動。
國人們在坊中住得好好的,誰又願意遷往芒碭山呢?
暫時不提遷民之事,吳升繼續獻策,也就是是否撤軍回城的問題。魚君已經跑了,所以大部分卿大夫都認為應該撤軍,但元司馬等少數強硬派認為,應該追上去狠狠打一仗,讓魚國十年不敢西顧。
折騰了那麼久,將大軍召集起來,什麼都不做就解散,徒耗糧秣輜財,對士氣也是個打擊;如果下決心追上去,先不說別的,至少糧食就只準備了三天,三天之內能不能打贏,除了元司馬,沒人敢夸這個海口。
吳升的建議卻無關打仗與否,而是道:「君上,諸位大夫,我們修條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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