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一聲巨響,代國公和黑玉神門接觸的地方,爆發出一道無形的漣漪,瞬間橫掃數十里地,漣漪如同利刃,切過大地,在大地上留下一道綿延十數里的溝壑,天空中的雲層,也似被利刃攔腰斬斷了一般。
最純粹的力量,暴打出去的瞬間,打出的真空,在瞬間繼續坍縮之後,爆發出一連串銀白色的細密雷霆。
而代國公化作一道流光,倒飛了出去,連續貫穿了三座山頭之後,重重的墜落在第四座山頭上,他穩住身形的瞬間,山頭的背面,卻驟然炸開,半邊山體都隨之消失不見。
「哇……」
代國公張口噴出一口鮮血,體表覆蓋的一層光罩,轟然破碎,同一時間,他手中的書籍里,其中有一頁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這一頁上印著四個古體大字:致命防護。
代國公緩緩的站起身,手中的書籍不斷的翻動,他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凝視著人偶師,彷佛第一次重視這位面無表情的高手。
他早就調查過關於人偶師的一切,來歷無從談起,彷佛憑空出現的一般,可是能力大體是什麼,他卻早已經通過各種線索,了解的差不多了。
大荒中最為稀少的傀儡一道的高手,至少目前為止,他所知道的,在此道能堪比此人,一個也沒有。
作為護衛,他的防護能力強的蠻不講理,因為他本身的防護足夠強大,曾經承受過多次重擊,換做其他的同階修士,不死也要重傷,可是此人卻都是毫髮無損。
擅長傀儡之道,肉身強橫到無法揣測的地步,但同樣,他也早就查清楚,此人防護綽綽有餘,但殺伐手段比之他的防護能力,差的不是一個檔次。
萬萬沒想到,這個傢伙的殺伐手段不足,可是一身蠻力跟他的肉身一樣不講道理。
再加上那扇不知是什麼的門型寶物,本身就有重若魁山之力,剛強厚重,內蘊神威,當做純粹的兵器使用,在他一生之中,能與之相比的,絕對不超過一手之數。
這讓他想起了曾經的一個妖族大聖,肉身強橫到蠻不講理,又有一身同樣不講道理的蠻力,再加上一件除了剛強堅硬之外,再無其他神妙的兵器,他是真正的做到了一力降十會,縱你萬般神通,統統強行打爆。
如今這位名叫墨陽的強者,化出傀儡真身,手握千丈巨門,已經有那位傳說中強者的三分神韻了。
他的書中,封存的最強的防護神通致命防護,號稱能抵擋一絲必死殺招,用過一次之後,便要很久才能用第二次。
可是這一次,所謂能擋住必死殺招的神通,卻被強行轟爆,連同神通本身,還有他手中書籍的載體,都一同毀去,甚至殘餘的餘威,還能將他擊傷。
代國公輕吸一口氣,重新飄了起來,他知道,他是真的小看了秦陽的這位護衛了。
每個人都有長短板,針對對方的短板,才能花費最小的代價,達到最大的成果,所謂的逆行伐上,越階挑戰,總要有一個長板比強者的短板要高,才可能有機會。
但是當一個強者的長板,足夠強大,強到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破綻,也沒法去利用的時候,那就是真正的強者。
這也是絕大部分強者的晉升路線,專精一道入化境,在本質上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能將所有的短板全部補齊,齊頭並進,大都是樣樣稀鬆,真正能做到樣樣都行的,那可比專精一道入化境還要難的多。
眼看代國公受傷,秦陽卻還是窩在絕地莊園不出去。
「代國公,大嬴神朝專門組織了一批強者去你的老巢,你連你的老巢都不要了麼?
我就納悶了,我們之間只是因為巧合,碰巧遇到了,才產生了一點點小誤會而已,你至於在這種時候,還專門潛入到這裡,親自來殺我?
多大仇啊,我是挖了你們家祖墳呢?還是挖了前朝帝陵?」
說到這,秦陽微微一頓,心裡一個咯噔。
呃,我好像將前朝帝陵打包帶走了,比直接挖了還過分……
這貨不會是知道了吧?
也不對啊,暴露基地的事,可不是我主動捅出去的,是代國公自己偷偷的給出線索,讓人找到的。
那他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
秦陽一頭霧水,百思不得其解。
他可不知道,兩人之間的恩怨呢,要說是誤會,那純屬扯淡,要麼是代國公針對他,要麼是他自導自演針對自己,再要麼是他針對代國公。
什麼巧合,什麼誤會,統統都沒有。
秦陽是不相信什麼巧合和誤會的,但偏偏這一次,還真的只是巧合,代國公從魁山傳送出來,強行中斷了傳送之後,正好就落在絕地莊園不遠的地方。
但是呢,就像是代國公壓根不信秦陽說的什麼巧合和誤會,秦陽也不會信什麼巧合。
強行去想,反而想不明白,事情其實很簡單。
想不明白就不想了,反正秦陽打定主意,就窩在絕地莊園不出去,他橫任他橫,他嘴炮任他嘴炮,反正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代國公反殺了,他是不會出去的。
這個傢伙修為暴跌,也只是從法相巔峰,暴跌到初入法相,實力暴跌,可原本的經驗、神通、心智卻都未改,跌的只是力量,真正能發揮出的實力,會跌多少,還是個未知數呢。
就讓人偶師去跟他糾纏吧,能殺了殺,殺不了了拖住,等到大嬴的強者來就行。
秦陽是這麼打算的,可是隨著人偶師抱著黑玉神門與之交戰,秦陽就愈發覺得不對勁了,這貨明明有機會擺脫人偶師逃走的,可是他幾次都沒有逃,反而在跟人偶師死磕。
他手中的書籍里,封存著不知道多少神通秘術,要想走,人偶師是肯定攔不住他的。
從這裡逃走,除非嬴帝動用神朝的力量,親自動手,亦或者是有數倍的強者,將其圍困,不然的話,想要殺了他,沒那麼容易。
兩炷香的時間之後,絕地莊園之外,一個黑洞忽然出現,渾身遍布裂紋,一隻手已經崩碎消散,身子也如同化沙了一般,一點一點的崩碎的黑影,從黑洞之中跌落了出來。
虛空真經傳人跌落在絕地莊園外面,趔趄著站起身,當他看到與人偶師交手的代國公之後,身子一頓,恍惚之間像是想起了什麼,喊了一聲。
「別殺他。」
只是喊了一聲,他的身體崩潰的速度便開始急速加快,他來不及再多說什麼,一步跨出,腳下萬千禁制,恍若繁花盛開,一念之間,至少有十幾種神通被其催動,絕地莊園的防護,被強行引爆的引爆,扭曲的扭曲,再伴隨著一道空間波動閃過。
虛空真經傳人一步跨出,便出現在秦陽身旁,一隻手搭在了秦陽的肩膀上。
秦陽全身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那裡會想到,虛空真經傳人,除了虛空真經所屬之外,竟然還能將這麼多其他神通秘法,修煉到這種一念之間,瞬間催動十幾門的可怕地步。
他的反應極快,海眼內的真元暴動,氣勢瞬間爆炸,一隻手反手抓住虛空真經傳人的手臂,另一隻手裹挾雷火,一掌劈出。
可是在劈出的瞬間,他卻先察覺到,技能有反應了。
虛空真經傳人生機已斷。
「別殺他,有陰謀。」
虛空真經傳人丟下最後幾個字,秦陽掌中便已經浮現出一道光華,秦陽如今都無法理解的偉力,驟然爆發,瞬間裹挾虛空真經傳人,將他納入技能之中,預料之中遇到的抵抗沒有出現,很順利的完成了超度。
一個紫金色的光球,一個金色的光球,一個紫色的光球,一個藍色光球出現在秦陽手中。
有史以來最強的一次收穫。
尤其是其中還有一個紫金色的光球,更是前所未見的。
秦陽炸起的頭髮,緩緩落下,心臟還在砰砰直跳,著實嚇壞了。
在面對嬴帝本尊的時候,那種大恐懼是從始至終都有的,嬴帝本尊只是站在那裡,他就感覺自己已經死了。
而這一次,同樣的生死之間大恐懼,反而多了一種猝不及防。
此刻心神稍定,看著掌中光球,再看著已經隨著一陣清風消散的黑色人影,他忽然感覺,虛空真經傳人似乎並不是要殺他,是故意湊上來的,因為面對超度的時候,他根本沒有反抗。
超度的過程,如同超度一具沒有意識的普通屍體一樣。
將金色光球拍到腦袋裡,不出意料,虛空真經全本,具體是什麼,秦陽沒看,只是看了個名字,內容不敢看,生怕看了之後什麼時候不自覺的修煉了。
紫色的是一門名為三命身的法門,內容同樣也沒看。
至於最後一門第一次摸到的紫金色法門,看到書籍上的名字之後,秦陽就愣住了。
吾徒秦陽親啟。
秦陽看著這個名字,心裡就已經猜到了什麼。
沉默了片刻之後,先將藍色光球拍進腦袋裡,果然,道門如今的一切信息,都被囊括在其中。
再將那個紫金色光球拍到腦袋裡。
「秦陽,我是誰,以你的聰慧,肯定可以猜到了。
如今我把我能做的,該做的事情,都做了,對於道門,我已經完成了我職責,貫徹了前輩的遺志。
唯獨對你,我心有愧疚,我拉你入道門,給你安上一個傳道人的身份,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也不想勉強你,只希望你以後能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讓我道門香火不斷。
你不是說,我這個做師尊的,什麼都沒教給你麼。
如今我一身所學,都在這裡了,除了這些之外,你應該也已經拿到虛空真經了。
若是你不想主修鑄道庭,虛空真經便是除此之外,最合適的。
若是你拿到了三身術,務必不要去修煉,此法不祥。
最後,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若是事不可為,及早脫身,從壺梁離開這方世界吧。」
開篇的一封信,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下,後面的內容,便是衛老頭一生所學,密密麻麻的列表,只是目錄就有好幾頁。
秦陽隨意的掃了掃目錄,恍惚間想起,衛老頭曾經說過,他身為傳道人,會的比較多,可是學的太過駁雜,雜而不精。
他們可能對雜而不精這個詞有什麼誤會。
是不是非要像蒙師叔那樣,硬生生的將一個咫尺天涯禁,玩的跟金色神通一樣,那才叫精通?
秦陽心裡亂糟糟的,完全沒想到,虛空真經傳人,咋就成了衛老頭了?
他不是死了麼?都被超度了?這怎麼又超度一遍?
技能出現漏洞了。
不,是三身術,想起來了,三身術一直都是這樣。
這麼一想,秦陽悚然一驚,三身術竟然可以算是技能漏洞,他以前怎麼一直沒想到這一點。
衛老頭又死了……
生機絕斷之後,身體崩潰消散的最後時刻,還來給他送了個超級大禮包。
只是秦陽心裡百味雜陳的時候,卻沒什麼悲慟的感覺。
倒不是衛老頭都這樣了,他還一點感觸都沒有,而是他總覺得,他今天哀嘆兩聲之後,明天衛老頭就又不知道以什麼身份蹦出來了。
壓下心中亂糟糟的心緒,秦陽抬頭遙望著跟人偶師戰成一團的代國公。
強行讓自己暫時忘記之前的事,專注眼前的事。
衛老頭臨死前,還專門說了兩句,莫要殺了代國公。
秦陽沒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但衛老頭潛伏在前朝那邊這麼久,知道的東西肯定比自己多,他也不可能去救代國公,他自己怕是都恨不得將代國公碎屍萬段。
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理由,才會讓他在再次臨死之前,將這句話當做最後的遺言。
「轟!」
當代國公不逃不避,硬撼人偶師,被人偶師拎著黑玉神門再次拍的,恍若流星墜地一般砸到大地上的時候,秦陽想到代國公之前的舉動。
徹底確認了一件事,代國公是真的不想逃,他現在不逃,那是為什麼?
送死麼?
沒錯,就是這個最簡單的目的,送死。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代國公這種小人,自傷八百,就必須要傷敵一萬,肯捨棄一命,就必須要有十萬,甚至是百萬千萬的收穫。
那能是什麼收穫?往大了想。
大嬴神朝。
秦陽眼中閃過一道驚駭,忽然懂了。
他暗戳戳的讓人查到他的老巢,在一年之內,針對了趙王,又針對周王。
如今又親自來這裡殺自己,一副來送死的架勢。
他這是為周王,讓這一場苦肉計,徹底消除了計謀的因素。
秦陽終於懂了,為什麼代國公根本不怕這麼多套路,這麼多計較謀劃,會讓周王裝逼不成反遭雷劈了。
他不是不明白,而是太明白了。
如此先針對周王,再讓周王被懷疑,最後再徹底洗白周王,從此之後,就再也沒有人會懷疑周王。
代國公所有謀劃的破綻里,本身就有謀劃本身。
但是,若是代國公死了呢?
那一切破綻都不再是破綻,有破綻反而更加真實。
秦陽心生寒意,此刻,終於明白衛老頭臨死遺言是為什麼了。
他自問,若非開掛,他真的不如代國公,沒有代國公想的那麼遠,也沒有代國公這般心狠。
為了成事,他連自己都算了進去,連自己的生命,都當做了籌碼,可以毫不猶豫的捨棄掉。
秦陽抬起頭,遙望著再次飄起來的代國公。
「代國公,你捨棄掉自己的命,來成就周王的路,值得麼?他值得麼?」
代國公微微一怔,神情鄭重了不少。
「大帝說的對,我們應該不惜一切代價,將你拉攏過來。」
「至於值不值,不是你說的算,而是我!」
「你這麼快就能想明白了,著實出乎我的意料,那現在你還敢殺我麼?」
代國公露出牙齒,笑的很是燦爛。
「虛空真經傳人,我早發現他不對勁了,我一直懷疑他是道門的人,之前他下手陰我,想要讓我死在傳送之中,那時候我就確定,他就是。
一念之間,萬法相隨,他就是道門當代傳道人衛誠實吧,我以前就覺得,他這般輕易被我們坑死,著實名不副實。
只是我沒想到,他在最後一刻,竟然會來找你,他也不會料到,我從傳送中跌落,會落在你的附近吧。
秦陽,你就是道門的新傳道人吧?」
代國公仰天大笑,笑的暢快無比。
「我本打算臨死之前殺了你,可我現在不想了,你不殺我,我便會讓藏的最深的你徹底暴露,你若殺我,便會成全我的謀劃。
秦陽,你打算如何辦?
你的時間不多了,我不會逃走的,再過一會,離都就會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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