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凰,就算是放到上古時代,也只算是一個籠統的稱呼。
比如說,真龍代表的便是所有真龍整體的代稱,但每一個真龍,其實都有獨屬於自己的名字,例如應龍。
但就像是龍族,亂七八糟的血脈混雜,各種族類異類太多太多,弄到最後,就把真龍和龍族割裂開來,真龍是真龍,龍族是龍族。
鳳凰這邊也差不多,甚至更混亂,因為有記載的更少,有鳳凰血脈的那些,也都敢叫鳳凰之名,但唯獨最初始的血脈來源,被稱之為神凰。
地位跟真龍類似。
而偏偏按照傳說,似乎所有的神凰,都帶著點涅槃重生、浴火重生之類的能力。
那所謂的神凰血脈,最初的來源,到底是來自哪位神凰,或者說,來自於哪幾位神凰,便徹底說不清楚了。
無數年的時間傳下來,完全成了一筆沒法算的糊塗賬。
要說一個擁有神凰血脈的傢伙,屍解之後,偷渡了時光,將自身的一切,都藏在血脈里傳了下來,等待著某一天甦醒。
完全沒毛病。
說張正義的神凰血脈,其實就是荀穆傳下來的,也沒毛病。
但秦陽現在說,神凰血脈,跟荀穆沒什麼關係,還點出了鸑鷟這個名字,荀穆就坐不住了。
這已經不止是把他的底褲扒掉了。
還可能有更嚴重的後果。
「你不可能知道這些,這些訊息,都是在無盡歲月之前,便被抹去了,沒人知道,沒有人!」
荀穆臉上的驚恐,難以掩飾,他已經怕的眼珠子顫抖,渾身冰涼。
到了現在,他已經不得不勸說自己,秦陽知道這個名字,只是巧合,他其實知道的並不多,其實只是隨便猜了一個神凰血脈的來源。
有些東西,知道的時候,和不知道的時候,說出同樣的話,代表的意義都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不知道,那說出口的這些話,其實就跟敲里嗎一樣,沒什麼意義。
但若是秦陽知道一些事,當秦陽在這裡念出鸑鷟(yuèzhuo)這兩個字的時候。
未知的變化便會,無可阻擋的開始了。
秦陽神情有些怪異,荀穆這是傻了麼?
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傻不愣登的問題。
「我為什麼不可能知道?你是不是傻?進來之前,沒在神殿裡看看麼?
神殿雖然空曠,很多東西都被歲月磨滅,但還是有些失去力量的符文之類的,依舊存留了下來啊。
在上古時代,符文就是當普通文字用的,這種事你忘了?」
翻手拿出一個小本本,秦陽隨意的翻到其中一頁。
「其中有一個角落的柱子上,就記在了一條,雖然殘缺了,但大概還能翻譯出來一部分,大致上講的是鸑鷟跟鵷雛(yuānhu)吵架了,吵著吵著就惱了,打了一架,誰也不跟誰玩了。
但鸑鷟兩個字,還是明明白白的記載著的,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散散還殘留的符文。
正好我也懂點那種符文,相互印證之下,翻譯出來不少零零散散的東西,這裡是鸑鷟的神殿,不是明寫著麼……」
說著說著,秦陽的語速便越來越慢,因為他發現,不止是荀穆一臉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連被他捏著的張正義,都努力歪著腦袋,斜眼看著他,滿臉的問號。
秦陽停下來頓了頓,有些恍然的失聲笑了起來。
這些瓜皮,竟然真看也沒看?
別人看不懂,荀穆也看不懂麼?
再一想,秦陽就忽然明白為什麼了……
這不就是看到什麼「安全告知xx條款免責聲明」之類又細又長的東西時,直接拉到最底部,直接點「我已仔細閱讀,並同意以上條款」,趕緊越過這一步。
亦或者,是進入什麼宗門之後,把又臭又長的門規細則,丟到儲物袋裡落灰,直奔領福利的地方。
亦或者,不要前戲,直接步入正題。
又破又空曠的神殿,有什麼好看的,趕緊越過去辦正事。
「多看兩眼,什麼不都知道了,還有,這裡還記載了……」
聽到秦陽的這些話,荀穆頓時眼前一黑。
這次是真的心態崩了。
若是秦陽有別的渠道,甚至是別的方法,甚至是推測的,猜出來的,他都可以接受。
可如今這個算什麼,秦陽就大搖大擺的進來了,所謂很多年前,就已經被抹去的名字,抹去的事情,事到如今,早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記載了。
但這些東西,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記載在神殿上。
荀穆捂著胸口,胸中一陣憋悶,一口氣沒上來,被氣的眼皮一翻,直接氣暈了過去。
「這就被死氣了?」
秦陽收起小本本,不屑的撇了撇嘴。
有個屁的還有。
那些信息里最有價值的一條,就是剛才拿出來說的,剩下的,都是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失去力量的符文。
那些符文,用來作為參考對照,還有點價值,但單獨的符文,失去了力量之後,根本就沒法作為信息承載了。
隨便誇大了點而已,這貨就承受不住了,什麼心理素質,還上古的人。
呸。
「秦師兄,你把我放下吧,我能控制住我自己。」張正義小聲問了句。
秦陽鬆開手,將他放開,張正義微微鬆了口氣,心裡的衝動,也慢慢的被壓制了下去。
「秦師兄,那鸑鷟是?」
「是你身上神凰血脈的先祖。」
秦陽站在死光阻礙的外面,一點都不著急,慢慢的給張正義解釋。
「鸑鷟這個名字,已經被抹去,但當年做這件事的人,應該是抹不掉鸑鷟神殿裡的東西,只能依靠歲月的力量,將神殿裡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消磨殆盡。
鸑鷟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另外的別稱,你肯定知道。
冥凰、冥鳳,甚至是冥皇。
這些都是有記載的東西。
這些,都代表著鸑鷟。」
「冥凰?」張正義有點懵:「不是說,冥凰從來沒留下過血脈麼?」
「這你問我,我問誰去?我咋知道?」
「你剛才不是說,神殿裡都有詳細記載麼?」
「你是不是也傻了?」秦陽噴了張正義一臉,真有那麼詳細的記載,他就不會在這乾等著了。
張正義訥訥無言,也不敢問了。
反正現在他覺得,他師兄剛才說的肯定是忽悠荀穆的鬼話,什麼神殿裡的記載,肯定都是藉口。
鬼知道秦有德是從哪弄到那些信息的。
秦陽落在地上,遙望著前方的枯樹,靜靜的等候著。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
但心裡對目前的情況,也有了一個大概猜測。
荀穆肯定是坑了燕宗主,燕宗主進入樹洞,能逆轉壽元,應該是肯定的,但副作用必定特別大,大到能坑死燕宗主的地步。
之後才是荀穆的目的,他之前一副勝券在握的架勢,說的那些話,大概可以推斷,他是為了彌補神凰血脈的缺陷。
而那位老銀幣燕宗主,必定也是知道些什麼,他肯定也有不小的把握,可以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再一個,張正義進入這裡之後,跟得了失心瘋似的。
要說以前,他被荀穆坑了,對弄死荀穆有執念也就罷了,這次明顯不是對荀穆的執念,而是想要進入樹洞。
偏偏一體而出的荀穆,看起來根本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這點差別,秦陽早就注意到了。
再一個,這所有的一切,歸根到底,都是因為鸑鷟。
秦陽可不會傻到把最重要的角色忽略了。
別說什麼冥凰早就消失,早就死了的鬼話。
身為神凰之一,秦陽覺得,這種巨佬,不可能就那麼簡單的徹底消失,徹底完蛋了。
當年應龍都成那副鬼樣子了,依然還沒涼透。
甚至到現在,每次看到黑玉神門上的應龍浮雕,秦陽都會浮想翩翩。
有時候秦陽都會想,這種巨佬,哪怕剩下一根腿毛,可能都不會涼透。
所以,如今的情況,必須要考慮到鸑鷟的存在。
尤其是張正義血脈里的返生咒,既然能讓荀穆復甦了,為什麼不能讓鸑鷟復甦了?
鸑鷟明顯比荀穆厲害多了。
相比之下,秦陽現在在意的,根本不是荀穆,也不是燕宗主。
而是這裡的主人。
如今的傳說里,被稱之為冥凰的鸑鷟。
秦陽微微耷拉著眼皮,不管怎麼樣,只要不對自己不利,那秦陽懶得管,愛咋咋地去。
但若是真有可能,鸑鷟要復甦,而且是在張正義身上復甦,或者是犧牲掉張正義。
那,秦陽一點也不介意,讓那位巨佬,在剛復甦的時候,繼續去死。
這些上古的大佬,心是一個比一個髒。
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算上,應該都不算開地圖炮。
秦陽無不惡意的去想,那鸑鷟,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所以,現在要未雨綢繆。
提前做好準備。
提前斷了後路。
不能等最壞的情況出現。
「張師弟。」
「秦師兄,想讓我幹什麼?」張正義低眉順眼的湊了過來。
「你現在還感覺到召喚了麼?」
「恩,還有,但是能壓得住。」
「那就好。」秦陽隨口說了一句,然後看向荀穆:「咦,這傢伙醒了?」
張正義轉頭望去,秦陽在他身後,拿出一塊黑板磚,一板磚拍在了張正義的後腦上。
霎時之間,鮮血直流,張正義眼皮一翻,悶哼一聲,直接失去了意識。
秦陽為張正義止了血,檢查了一遍,雖然下手重了點,但以張正義的體質,一時半會肯定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等到事情結束,把他帶回去,再打死一遍,又是一條好漢。
「張師弟啊,你可別怪我,我不先把你控制住,等下我要做什麼,你十有八九會控制不住自己,鐵定要礙事,萬一我再順手把你打死了,你不冤死了。」
嘗試著將張正義收入海眼裡,可是緊跟著,秦陽眉頭微蹙。
這鬼地方……
竟然還限制他收進去,只要念頭一動,就像是扯動了一個世界一樣。
思來想去,取出點材料,現場打造一口金屬棺材,將張正義封在裡面,再一層一層的施加封印,將棺材封的死死的,確保裡面的張正義自爆,棺材都能抗一下。
更重要的,是施加各種封印屏蔽的禁制,能想到的,全部加上去。
處理完之後,再拿出各種材料,在棺材周圍,布置上各種能想到的歹毒陣法,徹底將其封死。
完事之後,秦陽瞥了一眼死光囚籠內,還在昏死的荀穆,冷笑一聲,也不理會他。
沉吟了一下,秦陽還是沒拿出來黑玉神門。
在這個跟神殿之外,完全不同的鬼地方,他不知道黑玉神門拿出來,會不會引起什麼別的變化。
畢竟,黑玉神門上的應龍浮雕,秦陽還沒傻到認為那只是一個浮雕。
若是燕宗主親自出手,他是必須要用黑玉神門擋。
只是留下的死光囚籠而已,完全沒必要。
他自身已經很強了。
一步跨出,秦陽體內的氣血便開始沸騰,沉聲一喝,直接催動到霸王卸甲第五層。
秦陽的身軀都隨著氣血涌動,驟然膨脹了一圈。
地氣之軀催動,身體猶如化作了堅石,防禦力暴增。
秦陽緩緩的伸出一隻手,觸碰到死光。
激烈的交鋒,頓時開始展開,充斥著死寂力量的死光,對於生者來說,便是大毒大害之物。
被動神通也隨之發動。
衝擊到秦陽手上的死光,被被動神通吸收轉化,化作填補秦陽肉身的力量,再變成重新抵抗死光的力量。
力量消耗極大,按照正常道宮修士的力量儲備,最多三息,便會氣脈衰竭。
不過他還是能扛得住。
問題不大。
再次跨出一步,將整個身體都囊括在死光的籠罩之下。
秦陽面無表情的邁步向前,三步之後,越過死光光柱墜落的地方。
身上沸騰的氣血,慢慢平復,秦陽邁步向著前方的枯樹走去。
三兩步之後,隨手翻出星落陣盤,丟向了荀穆。
正在那昏死的荀穆,身上靈光一閃,便要逃開,可是陣法展開的速度,遠比他逃的更快。
光暈擴散,荀穆便被光暈籠罩,眼看著就要被扯入大陣里。
「秦陽,你敢殺我,你永遠也別想知道怎麼離開這裡!」
「老實點看戲就行。」秦陽沒理他,自顧自的走向枯樹。
「秦有德,我敲……」話沒說完,荀穆的身形便消失在陣中。
星落大陣,足夠困住荀穆了。
秦陽一步一步走向枯樹。
既然確定了這裡是鸑鷟,也就是冥凰的老巢。
而燕宗主,進入樹洞逆轉壽元。
這棵樹,自然也不用多猜了,肯定是黑梧桐。
冥凰的棲身涅槃之所。
想到這個,秦陽就想到了秦老闆,那位秦陽見過的最專業最高端的棺材匠。
當時就覺得秦老闆很不簡單,只是人家是兢兢業業的手藝人,大家無冤無仇的,秦陽也不願意去窺探人家的秘密。
如今看來,這位秦老闆何止不簡單,知道的有點多了。
正好這次棺材都用完了,以後就走高端路線,去秦老闆那訂購一批棺材送人,也算是給他一筆大生意。
到時候看看能不能打聽到點別的事情。
一步步來到黑梧桐之下,秦陽沒去樹洞,而是伸出一隻手,緩緩的觸碰到黑梧桐的樹幹。
一瞬間,秦陽便感覺到,壽元正在飛速流逝,流向了黑梧桐。
一息便有一年的壽元,流入黑梧桐里。
秦陽不為所動,調動真元湧出,確認了黑梧桐對真元沒興趣之後,真元立刻噴涌而出,順著手掌,飛速的擴散開。
真元飛速的擴散,籠罩整株黑梧桐,可是技能卻沒反應。
秦陽看了看黑梧桐的根系,沉吟了一下。
抬起了手,開始嘗試著去挖開黑梧桐的根系。
但大地卻如玄鐵,堅不可摧。
秦陽再沉吟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狠色。
伸出左手,黑油開始浮現,黑影的左手,與他的左手融合到一起。
抬頭看了看天空,這個死亡世界,毫無反應。
很顯然,在這裡,黑影的左手,是不被排斥的。
但是也有可能,是根本不會落下雷劫之類的東西,排斥的結果,會是無形的東西。
但此刻,秦陽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要這次不死,以後都不會再來這種鬼地方了!
管這個世界高興還是不高興。
動用了黑影的左手,秦陽伸手插向地面,這一次,堅不可摧的地面,便好似變成了尋常的泥土,他挖起來雖然費力點,卻也不是沒辦法。
挖出一條粗大的根系之後,秦陽直接扯著根系,沉聲一喝,將整個黑梧桐都扯的微微一晃。
秦陽也不管,繼續挖,繼續扯。
主要的根系留著,細點的分支根系,被扯斷了就斷了,無所謂。
秦陽跟瘋了一樣,一點一點的挖開根系,將整株黑梧桐都挖了出來,挖不出來的就斬斷,毀掉。
隨著時間流逝,樹洞裡已經開始有神光在閃耀。
秦陽也不管,左手貼著黑梧桐的樹幹,真元如流水一般湧出,將整株黑梧桐都包裹在內。
秦陽感受著真元流動,喃喃自語。
「黑梧桐啊黑梧桐,你也別怪我,我要是不能把你帶走,那我只能毀了你了。」
「我要是能帶走你,以後給你換個好點的環境,這破地方,土地貧瘠的,連葉子都長不出來了。」
技能沒反應,秦陽覺得可能失敗了,就要轉用五指奔雷咒的時候。
就見樹洞裡神光一閃,一道神光從裡面飛了出來。
瞬間,技能有反應了。
秦陽瞬間發動技能,將整株黑梧桐煉化了。
念頭一動,巨大的枯樹,飛速縮小,化作一個小模型一般,落入秦陽掌中。
秦陽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啥叫未雨綢繆,這就叫未雨綢繆。
直接斷了鸑鷟的後路。
還復甦,復甦尼瑪呢,老巢都給你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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