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說的很自然,套馬甲都套習慣了,絕對可以做到臉不紅心不跳。
套馬甲用本來不存在的人的身份,才是無懈可擊的,尤其是這個原本不存在的人,還真的有經歷,有名聲,最後還有正兒八經的死亡。
這就是最完美的馬甲,說實話,秦陽真挺想用季無道這個馬甲的。
但他對自身力量掌控的太好,又不是什麼天賦異稟的異類,放到這裡就有些容易被辨認出來了。
看這個大嘴怪的說法,似乎算是默認了,見到這種有好法門在身的人,就認定了他是道門的人。
秦陽念頭一轉,能想到的,已經死掉的道門中人,似乎還只有衛誠實的馬甲最適合。
被他超度的人,若是還有大執念沒有化解,的確有可能出現在黃泉之地,但那個只是執念的化身了,並非原來的人。
再考慮到,衛誠實的本尊,被超度了也只是一個空殼,就算是真有什麼大執念,出現的時候,更可能也是以衛煙羅,或者是衛虛空的形象出現。
反正他之前在黃泉之地遛逛了那麼久,也沒有見到。
就算是真出現了,也沒什麼好怕的,反正這些跟著死去的上古世界一起,一起出現在門後的傢伙,也不可能完全了解黃泉之地的事。
目前為止,在有通天塔存在的情況下,估計再也沒誰會瘋了一樣,花費幾百年時間,冒著身隕的風險,把黃泉之地里的絕地掃一遍。
再退一萬步,哪怕真有人見過衛誠實,覺得他不是?
哈,出門在外,誰用自己真面目搞事情啊,哪怕噴人都知道要套馬甲。
大嘴怪上下打量著秦陽,總覺得哪怪怪的,叫這個名,總給人一種不誠實的感覺。
尤其是他一路追尋過來,在這裡碰到了這個衛誠實,那……這是道門又想幹什麼?
大嘴怪想不明白,他不太擅長想事情,只知道這人肯定不簡單就對了。
「你也要去裡面探尋一下麼?」
「聽前輩說的挺邪乎的,我就不去了,前輩請便。」秦陽果斷搖了搖頭。
大嘴怪愣在了那裡,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他本來還覺得,這人名叫誠實,肯定是不老實,賊眉鼠眼的在這裡偷窺,肯定不是為了干好事,也肯定不是上古天庭那邊的人,而且還是道門的人,有道門的法門在身,實力應該不錯……
要是一起合力的話,肯定會比較容易潛入。
只是這話現在沒法說了,這人完全不按套路走。
「還未請教,前輩如何稱呼?」
「我就叫大嘴。」
「噢,原來是大嘴前輩,久仰久仰,您請吧,我自覺實力不夠,還是不去參合了,咱們有緣再見。」
秦陽丟下這句話,很客氣的揖手一禮,直接溜了。
大嘴站在原地,好半晌沒回過味兒來。
可是人已經走了,他再想說什麼,也來不及了。
大嘴鑽出了這塊廢墟碎片,如同一條游魚,身形與背景色融為一體,游曳其中,慢慢的向著那片正在被拼湊起來的廢墟趕去。
秦陽繞了個圈,繼續蹲在一塊廢墟碎片上,眯著眼睛,看著遠去的大嘴怪。
潛入這種事,肯定不能跟外人湊到一起。
再說,這個大嘴怪感覺憨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隕落過的原因,亡者之界裡出現憨憨的概率著實有點高了。
在浮空島上遇到過憨憨,遇到過神經病憨憨,後面見到的酆都大帝,感覺也挺憨,挺出乎秦陽意料,就像是降臨的時候腦子被帶過來。
現在又遇到一個憨憨大嘴怪。
他自己看起來明顯不知道,這裡的人在幹什麼,可是他明明都說出來了啊。
這就讓秦陽有些費解。
上古天庭的人,正在努力玩拼圖,準備將此地重新拼湊起來。
這明顯是要找什麼東西了,而整塊大地碎掉的時候,肯定是找不到的東西。
死去的上古世界,破碎之後,在這裡重新凝聚過來,當時就算是有什麼寶藏,肯定也不會帶過來。
唯一最有可能出現的,當然就是曾經隕落在這裡的死靈了。
大嘴怪說,此地曾經是魔宗的地盤,魔宗出了一個絕世天才,可惜被不要臉的太微天帝親自出手扼殺了。
而這個傢伙,似乎已經將魔尊的刀訣,分化改進,需要付出的代價,沒那麼大,威能卻未必會縮減。
可惜他死了,這法門就沒傳下來。
通過這些關鍵詞,秦陽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上古天庭的人,要找的就是這個人,似乎是篤定此人化作的死靈,會在這裡出現。
同樣,關鍵詞索引,威能堪比一字訣,出刀者必死無疑。
秦陽就想到了自己的十二魔劍,當時他抱著必死的信念,準備斬出完整的十二劍。
但最後十二劍沒斬完的時候,便自然而然的化作了另外一個法門,武器都隨之變化,似劍非劍,似刀非刀。
斬殺嬴帝的時候,的確也是將自己也給斬了。
他一直覺得,最後自己也會死,是嬴帝先一步,將二人生機綁在了一起的原因,斬了嬴帝的生機,就是斬了自己的生機。
但現在聽大嘴怪說的那些話,他理所當然的想到了自己這邊。
十二魔劍,進化成招數更少,更加極端,更適合刀發揮的法門,威能又堪比一字訣。
最後施展之後,把自己也砍死了。
很容易一一對應上了,也就是說,自己當時施展的那個極道之法,其實就是魔尊的刀訣麼?
也就是說,當時就算嬴帝被共享生機,其實他也是會把自己砍死。
不過跟著,秦陽就想到,若是十二魔劍,就是當年那位絕世天才,分化了刀訣之後,所產生的東西。
十二魔劍不是已經傳下來了麼?
再仔細想想,還是不太對,他就算是拼死一搏的時候,都沒有成功施展出完整的十二劍。
也就是說這個法門其實是不完整的,無論是誰,在那種情況下,施展的十二魔劍,大概率都會變成魔尊的刀訣。
再者,十二魔劍所要付出的代價一點都不小。
尋常修士,三劍之內,就會燃盡真元、氣血,然後開始燃燒神魂,燃燒壽元,燃盡所有的一切,也未必能斬到第九劍。
能讓太微天帝如此不要臉,親自出手,打破平衡,轟碎了大家默契的底線,也要出手。
那麼,所謂的改進法門,必定是威能不會削弱太多,但是要付出的代價,卻不會那般無法承受,亦或者是,這個代價有辦法去代替或者彌補。
讓施展的修士,出招之後,不會落得必死無疑,或者直接廢掉的命運。
這樣才會讓人忌憚到失去理智。
所以,傳下來的十二魔劍本身,必定是不完整的,或者,稱其為魔尊刀訣施展之前的前綴技能也行。
畢竟,施展到最後,其實施展的就是刀訣本身。
真正的法門,根本沒有機會傳下來,只有那個創出魔劍的大佬會。
秦陽捫心自問,若是有一門不需要像一字訣哪樣,基本看命看臉才能入門,卻也有堪比一字訣的威能,甚至可能不需要承受完整的極道代價的殺伐法門。
自己會惦記著麼?
當然會啦。
尤其是以亡者之界目前的情況看,他的十二魔劍,是壓根不受影響的。
放到亡者之界,這種法門的價值、威能、珍稀程度,還有所能帶來的影響,還要再次提升一兩個檔次。
要說上古天庭的人,費這麼大勁,在虛空中玩拼積木遊戲,他們的目的里,不包含這一項,這一項不排在前三,秦陽都敢把自己的頭摘下來當球踢。
所以,秦陽挺納悶,那個大嘴怪,自己都說出來了,他自己卻不知道?再憨也不至於如此吧。
肯定是裝的!
這貨肯定是裝憨憨,然後想引誘他,跟著一起組隊潛入,看看能不能渾水摸魚,關鍵時刻,還能把他賣了擋槍。
就算不用擋槍,把他當做石頭,投入到裡面,當做攪渾水的工具人,也絕對可行。
反正甭管怎麼樣,秦陽都不打算跟大嘴怪組隊。
就算要潛入進去搞事情,那也是自己去。
自己來到這邊之後,兢兢業業,與人為善,卻莫名其妙的被針對,兩次刺殺,這事當然不能這麼算了。
搞事情是必須要搞事情的,現在起碼也不算弱,對方卻還在開局,這個時候不抓緊機會,痛打落水狗,難道等人家都有法門了,武裝到牙齒了再說麼。
另外,說不定還能搞到什麼通用法門呢。
比如一字訣、魔尊刀訣什麼的。
提起這個,秦陽就有些納悶,為什麼叫訣的,有時候比經典還要厲害。
當年命名的時候,那些巨佬到底是怎麼想的?
秦陽瞎琢磨著,化作小透明,靠著慣性,從一個碎片飄向另一個碎片,完全是順著大嘴怪探好的路前進。
一晃數天之後,秦陽閉著眼睛,捕捉那些微不可查的訊息,又捕捉到了大嘴怪的身影。
這傢伙裝作普通的山石,藏在一塊碎片裡。
不多時,就有一個百丈高的巨大死靈飛過來,推著這塊碎片,飛向了那塊拼湊起來的大地。
一路穿過重重關卡,誰都沒有發現那塊碎片裡被加了東西。
秦陽化身學人精,找了半晌,找到一塊形狀大小,明顯跟大地上的一塊缺口差不多的碎片,悄悄的潛入到裡面,與土地融為一體。
等了沒多久,又一個巨靈飛過來,推著這塊數十里大的碎片,飛向拼湊起來的大地。
灰黑色的大地上,缺失了一塊三角形的大地,巨靈推著這塊碎片,將其補全到裡面。
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這個缺口被補全,伴隨著萬丈巨塔逸散來的光暈拂過,碎片與大地鏈接的地方,依稀能看到的痕跡,開始消散,地形也完美契合到一起。
大地深處,秦陽閉著眼睛,收斂全部氣息和力量,靜靜的裝死,反正他現在也不需要呼吸,也沒有心跳。
等到巨塔逸散出的光暈消散,秦陽才悄悄的從地下緩緩的冒出半個腦袋浮窺。
這片重新拼湊起來的大地上,大量的廢墟林立,依稀還能看到當年的興盛,這魔宗可能跟道門一樣,也是一個傳承久遠的大勢力。
可惜,看這裡的斷壁殘垣,大概也能看得出來,戰鬥極其慘烈,魔宗的人應該都挺剛的。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在那一戰里覆滅,駐地所在的地方,都被硬生生打碎了。
後世只要出現魔宗這兩個字的記載,無不是某某魔宗,估摸著他們的傳承還是多少留下來了不少,化作了某某魔宗,某某魔教之類的。
唯獨沒有了「魔宗」這塊招牌。
而道門的鬼才,就聰明多了,因地制宜,每一次關鍵時期,都能選出來一位最合適的人來主持大局,才能讓道門的招牌,到現在還在。
看著此地的殘垣,秦陽腦補出當年的戰鬥,不禁有些神往,他還是挺佩服魔宗的人的,很有血性啊。
雖然理智上看,太剛了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會非常大。
正瞎琢磨著呢,又見那巨塔上逸散出的光暈,緩緩的盪開,橫掃整片大地。
秦陽鎖頭沒入到大地之下,光暈從地表掃過,可是其中蘊含的威能,卻還是滲入到大地之中。
神祇的低語,在他感受到的瞬間,便直接灌入到他的腦海之中。
「太昊!太昊!太昊!」
窸窸窣窣,模糊不清的低語呢喃,轉瞬便化作了千萬人瘋狂的嘶吼聲,在他的心中炸響。
眨眼間,他仿佛立在大地之上,頭頂天空無垠,不斷膨脹,化作無限大。
那千萬人的嘶吼,化作了威嚴的大喝。
「太昊!」
同一時間,太昊化作一輪散發出無盡光輝的烈日,徐徐升起,懸在這片無盡大的天空正中。
秦陽身上仿若鎮壓著一座世界,他緩緩的直起腰,仰望著這輪烈日,表情慢慢的變得猙獰。
「想在我心裡,種下太昊,強行渡化麼?真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敢來扭曲我的意識和自我了,沒完了是吧?」
他直起腰,一聲暴喝。
「亡者之界,沒有烈日,我說的。」
聲浪陣陣,迴蕩在無限大的世界裡,霎時之間,那迴響仿若天地的真理,驟然降臨。
無垠天際,驟然崩碎,那輪綻放出無盡光和熱的烈日,定格在那裡,仿若化作一副栩栩如生的畫作。
轉瞬,真理降臨,逸散出的光和熱,被直接抹去,烈日也熄滅崩碎,被世界的真理強行湮滅。
霎時之間,所有的幻象,都是消失不見,秦陽睜開眼睛。
大地已經在顫抖,秦陽再次浮窺,就見那綻放出光華的巨塔上,仿若有黑幕落下,光輝漸漸暗淡了下去。
巨塔本身,也開始逐層崩碎,化為齏粉。
逸散出來的光暈,也無聲無息的消散。
秦陽遙遙望著這一幕,撓了撓頭。
好像搞了一件特別大的事情……
回了回神,秦陽忍不住乾笑了起來。
太昊……
太昊天帝。
嘿,話說,這幾位天帝是不是命犯我秦有德啊。
只剩下半口氣的太微天帝,被他拉著陪葬,直接被世界按死了。
太一天帝,想要搞事情,投入到大荒的力量,也被搞沒了。
如今,這位太昊天帝,明顯是想靠著上古天庭的人,在這裡重塑天庭,先立起他存在的根基,誦他之名,以圖將他的權柄滲入到這裡。
然而,尷尬的事情來了。
亡者之界的第一條真理,就是出自秦陽之手,而且好死不死的,這條真理是:亡者之界,沒有太陽。
太昊天帝想要鑽空子滲透的根基都沒有,直接被真理堵死了。
除非他牛逼到能凌駕到亡者之界之上,自上而下的更改世界的第一條真理。
否則,當秦陽念出第一條真理的時候,太昊天帝以後都別想滲透進來了,也別想駕臨這裡了。
從這一刻起,太昊天帝要對抗的,就是整個亡者之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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