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顏宓考察完陽哥兒的功課後,宋安然就拉著顏宓坐下來,兩人一起討論垚哥兒的教育問題。
當宋安然說起自己的擔心,說垚哥兒對任何事情都沒有興趣,只怕以後成了不了才。
顏宓聽罷,大手一揮,對宋安然說道:「垚哥兒是老二,沒有繼承家業的壓力。能成材最好,不能成材也沒所謂。反正有一個陽哥兒足夠了。」
宋安然說道:「陽哥兒再能幹,也只是一個人。如果有兄弟幫襯,將來陽哥兒也能輕鬆一點。我們做父母的也能放心,你說對不對?」
顏宓抱著宋安然,笑著說道:「想給陽哥兒找幾個幫手,我們不如來生孩子吧。給陽哥兒多生幾個弟弟,他就有兄弟幫忙了。」
宋安然捶打顏宓,混蛋,又在她面前耍流氓。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一下子抱起宋安然,朝臥房走去。
歡愉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
一轉眼,炎熱的夏天已經過去。秋風拂面,天氣一日日轉涼。
眼看著又到了一年年底,宋安然感慨時間過得真快。
這大半年的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
首先是宋安芸順利生下一個哥兒,母子平安。宋安然還去給孩子洗三,另外還吃了孩子的滿月酒。
顏宓在戶部大展拳腳,清查官倉虧空,這件差事非常得罪人。
這段時間,顏宓承受了很大的壓力。朝中有不少人都在彈劾他,而且彈劾他的人越來越多。很顯然,顏宓真的觸動了太多人的利益。
以元康帝對顏宓的防備,有人彈劾顏宓,元康帝應該非常高興。可是這一次,元康帝卻一反常態,沒有藉機對顏宓下手。
很明顯,元康帝目前處於清醒的狀態,他知道顏宓清查虧空,歸根結底還是為了大周的江山社稷。所以那些彈劾顏宓的奏本,全被元康帝留中不發。元康帝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對顏宓的支持。
宋安然私下裡感嘆,元康帝沒犯頭痛症的時候,還算是個明君。一旦犯起頭痛症,轉眼就成了昏君暴君。
偏偏大家都不知道元康帝具體什麼時候犯病。
宋安然私下裡勸過顏宓,查虧空這件事情,應該適可而止。水至清則無魚。真要較真,全天下所有的官員都要被抓起來。
顏宓笑著對宋安然說道:「你放心,此事我有分寸。等到時機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收手。」
宋安然不明白顏宓所謂的時機合適是指什麼。關於朝中的事情,顏宓不想說的時候,宋安然也不會追問。顏宓瞞著她,自有顏宓的理由。
就像宋安然也對顏宓隱瞞了不少事情一樣。彼此保留一點秘密,其實也挺好的。
顏宓讓宋安然放心,宋安然還真的放心下來。雖然朝中彈劾顏宓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宋安然卻一點都不著急。她相信顏宓一定有化解此事的辦法。
就在彈劾的風聲到了最要緊的關頭,突然戛然而止。就好像是被人卡住了脖子一樣,御史竟然全都沉默了下來。
朝臣們很意外,之前御史們戰鬥力那麼強悍,一副不將顏宓拉下馬就不會罷休的態度。怎麼一轉眼,全都成了沒嘴的啞巴,一個個都要將自己之前說過的話全都收回去不成?
朝上,宋子期略有深意地朝顏宓看去。
顏宓一臉平靜,不為所動。看上去,御史們突然閉嘴,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但是宋子期很肯定,御史們突然閉嘴,肯定是因為顏宓私下裡做了什麼。
元康帝也很奇怪御史們的反應,在朝上,元康帝就直接問御史們有沒有什麼話要說。元康帝還讓御史們別怕,凡事有他做主。大周朝不搞因言獲罪這套。
顆是御史們的嘴巴,依舊像是棒槌一樣緊閉。堅決不開口。就算要開口,也不會提起顏宓。
這個情況著實奇怪。
之前的彈劾,元康帝全都留中不發。
現在沒人彈劾了,元康帝要想追究顏宓的罪名,似乎不太合適。畢竟顏宓現在是在為大周的江山賣命,而且還是實打實的賣命。
元康帝不追究,朝臣們作壁上觀,御史們都閉上了嘴巴,於是顏宓被人彈劾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
早朝結束後,宋子期特意慢了幾步,就是想等顏宓。
宋子期對顏宓說道:「凡事適可而止。在朝中為官,得講究制衡之道。」
顏宓躬身說道:「多謝岳父大人教導,小婿明白。」
宋子期沒有問顏宓具體用了什麼手段。以宋子期的眼力和經驗,很容易就猜出顏宓的手段方式,實在是沒必要追問。
宋安然得知這個結果,實在是好奇。
等顏宓回來後,宋安然就追著顏宓問道:「請是不是威脅了那些御史?」
顏宓笑而不語。
宋安然驚呼一聲,「你真的威脅他們?那些御史骨頭那麼硬,他們怎麼可能就範。」
顏宓含笑說道:「娘子說錯了,為夫沒有威脅任何人。為夫只是和其中幾位御史進行了一場親切友好的談話。」
宋安然撇嘴,她才不信。
顏宓咬著宋安然的耳朵,說道:「財帛動人心。骨頭再硬的人,面對巨額利益也不可能不動心。我這一招,還是跟娘子學的。」
宋安然挑眉,「你拿什麼利益去誘惑他們?他們真的就心甘情願受你擺布?」
顏宓搖頭,笑道:「他們當然不會心甘情願的受我擺布,我也不可能擺布那麼多御史。我和他們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彼此合作而已。安然,千里做官只為財。你真以為那些御史面對利益的時候,真能不為所動。」
宋安然見顏宓故作神秘的樣子,頓時笑了起來。
宋安然說道:「讓我猜一猜,你所謂的利益,莫非就是你這次查官倉虧空的結果?你用官倉來和那些御史做交易?」
顏宓笑而不語,算是默認了宋安然的說法。
宋安然盯著顏宓,突然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安然笑道:「你用朝廷的東西,當做人情,收買了一群御史。而你所付出的只是一點時間和口水而已。哈哈,不錯,我的男人果然厲害。元康帝要是知道你借查案的機會做人情,估計會被氣死。早知道你這麼奸猾,他當初就該讓三司衙門嚴查你,趁機將你從戶部左侍郎的位置上擼下來。」
顏宓抱起宋安然,說道:「我這一手還是從娘子身上學來的。娘子常說,這世上沒有收買不到的人,只是價碼不夠。
又說對付一個人,要麼誘之以利,要麼動之以情,要麼曉之以理。我直接誘之以利,哪想到那幾個御史就心動了。
一個個比之前查抄的那些人的吃相更難看。只能人人心不古,朝臣們越來越墮落腐爛。」
宋安然含笑說道:「那是因為沒有一個皇帝能像永和帝那樣殺伐決斷。換做永和帝坐在現在的位置上,你看看那些當官的敢不敢輕易接受你的利誘,更別說腐化墮落。說到底,皇帝對朝臣的影響是驚人的。」
顏宓笑道:「娘子的話非常有見地。早知道,就該讓娘子去做官。」
宋安然哈哈一笑,「讓我做官,就不怕我將所有公事都做成了生意?」
「不怕。我相信娘子的本事。」
宋安然說道:「只可惜朝堂沒有女子的位置,我這輩子是不可能做官的。」
顏宓摟緊了宋安然,說道:「做官太辛苦,整日裡忙碌,還要勾心鬥角。娘子還是在家裡過點清閒的日子,外面靠我一人打拼就行了。」
宋安然笑著,戳了下顏宓的額頭。
顏宓得意一笑,親親宋安然的唇角。
此時,陽哥兒帶著垚哥兒從外面進來,見父母在親親,陽哥兒趕緊帶著垚哥兒退了出去。
垚哥兒卻睜大了眼睛,顯得十分好奇。
陽哥兒乾脆捂住垚哥兒的眼睛,不准垚哥兒看。
宋安然推開顏宓,「看你做的好事,都被孩子們見到了。」
顏宓得意一笑,「不怕。兩個小屁孩,什麼都不懂。」
宋安然揉眉,垚哥兒是真不懂,陽哥兒肯定懂。別看陽哥兒年紀小,他懂得東西可不少,甚至比很多大人知道的東西都要多。
顏宓還想親親,宋安然不假辭色,根本不給顏宓機會。大白天的,她還要忙事情。
隨著彈劾戛然而止,顏宓也漸漸結束了清查工作。擼了一批官員下來,還抄了一部人的家,對於這個結果,元康帝基本滿意。
光是抄家所得的銀兩,不少都落入了元康帝的私庫。元康帝自然沒理由不滿意。
年底臨近,朝中風平浪靜,朝臣們的日子還算好過。
不過幾位成年皇子的日子就比較難過了。
承郡王花費數年在朝中軍隊布局,結果不到一年時間,元康帝就讓他多年努力化為泡影。承郡王氣的吐血,偏偏還不能找元康帝說理去。
承郡王打落牙齒和血吞,心裡頭很不是滋味。還因為病了一段時間,有種萬念俱灰,前途無望的感覺。
承郡王的日子難過,三皇子,四皇子,還有平郡王的日子也不好過。
承郡王的勢力被清掃出朝堂,他們的勢力同樣被清掃出了朝堂。
這一次元康帝發瘋,每個皇子都沒有得到好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幾個皇子被迫達成了詭異的平衡。
平郡王來到皇宮,面見寧皇后。
這一年,寧皇后給人感覺老了很多,眼神很疲倦,面容很憔悴。
平郡王看著寧皇后,有些心疼。
「還請母后保重身體,兒子同大哥還需要母后。」
寧皇后輕嘆一聲,「本宮也想修身養性,也想好好保重身體。只可惜你父皇不肯給本宮安寧日子過。近一年來,本宮過的是什麼日子,你都看在眼裡。」
平郡王很心疼寧皇后,有些憤怒地說道:「父皇實在是太過分了。」
寧皇后板著臉,訓斥道:「慎言!在宮裡說話需謹慎,小心隔牆有耳。」
平郡王氣呼呼的,「母后,難道要一直忍耐下去?這要忍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寧皇后苦笑一聲,說道:「不忍又能怎麼樣?你父皇是天子,是皇帝,他要我們死,難不成我們還能活嗎?你要聽本宮的話,千萬不要亂來。」
平郡王很憋屈,咬著牙說道:「父皇的脾氣陰晴不定,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就會發作。一次兩次還能忍,次數多了,兒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忍下去。而且一想到,還要忍個十幾二十年,兒子心裡頭就發寒。只怕還沒忍到最後,兒子就已經死了。說不定死了比活著更好。」
「不准胡說八道。什麼死的活的,你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你怎麼就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你簡直是在自尋死路。」
寧皇后苦口婆心,又恨鐵不成鋼,怪平郡王說話不注意場合。
寧皇后起身,還親自到門口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人在外面偷聽。
平郡王冷笑一聲,「母后放心吧,你宮裡的人信不過,兒子帶來的人總該信得過。」
寧皇后狠狠瞪了眼平郡王,「小心無大錯。母后能夠平安活到現在,靠得就是小心。在宮裡面生活,可以笨一點,但是一定不能大意。」
「兒子受教。」
平郡王躬身說道。
接著寧皇后又嘆氣。
寧皇后問道:「你大哥還好嗎?他已經有半年沒進宮了。」
平郡王平靜地說道:「母后放心,大哥一切安好。就連大哥的頭痛症也減輕了不少。」
寧皇后搖頭,「你別光說好聽的。你大哥心氣高,如今遭遇這麼大的挫折,他的日子肯定不好過。本宮不擔心他的頭痛症,本宮真正擔心的是怕他想不開,鬱結於心。怕他得了心病。」
平郡王說道:「母后如此擔心大哥,大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好起來的。」
寧皇后笑了笑,「你啊你,就知道說好聽的來哄本宮。你和我說實話,你大哥半年沒進宮,他就沒半點想法?」
平郡王斟酌了一下,說道:「大哥當然有想法。大哥和我一樣,就是想不通父皇為什麼這麼厭惡我們。難道我們真的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寧皇后微微搖頭,「你們沒有做錯。真要說錯,也是錯在本宮身上。本宮將你們生早了,要是讓你們晚出生十年八年,也就沒有這些禍事。」
平郡王聞言,頓時皺起眉頭。
寧皇后繼續說道:「八皇子過世,你父皇的反應你都看在眼裡。那個時候,所有人都看明白了你父皇的心意,你父皇屬意八皇子,想讓八皇子繼承皇位。
至於你們,你們都成年了,已經對皇位產生了威脅。所以你們父皇才不待見你們,想方設法的折磨你們。要不是因為朝臣非議,你們父皇十有已經將你們給處死了。」
平郡王瞬間哆嗦了一下。
寧皇后則面無表情地繼續說道:「天家無親情。你和你大哥,不要再對你們父皇抱有任何期望。」
「兒子沒有對父皇抱有期望。兒子就是想問母后,難道就要一直忍著他嗎?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嗎?兒子真的怕忍不到最後就已經死在了他的手上。」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平郡王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恐懼。父子相殘,何其可怕。
寧皇后嘆息一聲,然後說道:「除了忍還是忍。忍字頭上一把刀,成大事者一定要忍常人不能忍的苦。這番話,你替我轉告你大哥,讓他繼續忍耐,總會等到撥開烏雲見明月的那一天。」
平郡王低著頭,嘴上答應著寧皇后,心裡頭卻有著不同的想法。
平郡王不喜歡一味的忍耐,他更喜歡主動出擊。
只可惜現在沒有機會讓他主動出擊。
但是他絕對不會一直忍,忍到元康帝死的那一天。真要忍到那一天,他肯定會變成一個瘋子。
平郡王對寧皇后說道:「母后的話,我會轉告大哥。母后也要保重身體。」
寧皇后含笑點頭,「你放心,本宮肯定會保重身體。本宮還盼著你們兩兄弟如願以償的那一天。」
平郡王頓時笑了起來,笑容極富感染力。
平郡王又和寧皇后說了一些家常,然後起身離開。
平郡王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人去思政殿給元康帝稟報消息。
元康帝得知平郡王進宮看望寧皇后,表情不置可否。元康帝更關心平郡王同寧皇后都說了些什麼。
只可惜,平郡王和寧皇后說話的時候,將所有伺候的人都趕出了大殿,沒人清楚母子二人的談話內容。只聽到寧皇后發出了幾聲笑聲。
元康帝哼了一聲,說道:「看來皇后很高興。」
劉小七在元康帝身邊伺候。劉小七躬身問道:「陛下要去坤寧宮坐坐嗎?」
元康帝直接說道:「不用。告訴惠妃,朕晚上會去她那裡歇息,叫他做好準備。」
「遵旨。」
惠妃自進宮以來,一直很受寵。後來惠妃生下了八皇子,更是有了底氣,都敢和寧皇后掰腕子,甚至壓寧皇后一頭。
之後八皇子過世,惠妃著實惶恐了一段時間。她怕沒了兒子,元康帝就會冷落她,怕自己失寵。
不過事實證明,她的擔憂都是多餘的。就算沒了兒子,她依舊是宮裡面最受寵的女人。就算是後面有更年輕更鮮嫩的女子進宮,也無法撼動她的地位。
惠妃惶恐的心安定了下來。只可惜,自八皇子過世之後,她再也沒有懷孕。這是惠妃目前最遺憾的事情。
得知元康帝晚上要來鍾粹宮歇息,惠妃不敢馬虎,趕緊命人準備。
自己也開始沐浴焚香。
惠妃為了再次有孕,用了很多辦法。最近惠妃又得了一個偏方,只要在行房之前喝下,受孕的機會將大大提高。
沐浴焚香之後,惠妃幾乎是帶著虔誠的態度喝下了偏方。
惠妃摸著自己的腹部,希望今晚上過後,能有好消息。
晚上,元康帝來到鍾粹宮。惠妃靜心伺候,將元康帝伺候得飄飄欲仙,元康帝恨不得死在惠妃的肚皮上。
兩人都忙碌了半宿,之後來不及洗漱,就沉沉睡了過去。
早上,天還沒亮,劉小七就在門外面叫起。今天有大朝會,元康帝必須早起。
元康帝被叫醒,身體感覺很疲憊。
睜開眼,愣了一下神,才想起自己是在鍾粹宮。
元康帝命人進來伺候。
劉小七趕緊帶著太監宮裡進屋伺候。
以往這個時候,惠妃都會跟著起來,搶過宮女手中的活計,親自伺候元康帝。
今兒反常得很,元康帝都醒了這麼長時間,屋裡也響著各種響聲,惠妃還躺在床上沒動靜。
有宮女好奇,就朝床上看了眼,惠妃似乎睡得很死。不過惠妃的表情是不是有點僵硬,莫非是做噩夢了,所以才沒有及時醒來嗎?
這個時候,惠妃身邊的宮女覺著有責任叫醒惠妃。陛下都起了,惠妃還睡著,陛下不計較,不代表惠妃就真能一直睡著。萬一哪天陛下翻舊賬,今日的事情就是一個最好的靶子。
宮女小心走到床邊,輕聲喊惠妃。
惠妃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整個人一動不動,好像呼吸都沒了。
宮女又拿手去推惠妃,惠妃還是沒動,可是宮女卻發現了不對勁。
宮女哆嗦著手指,緩緩的放在惠妃的鼻孔下面,沒,沒呼吸。
「啊……」
宮女恐懼大叫起來。瞬間驚動了屋裡所有人。
劉小七呵斥了一聲,「叫什麼叫,將她拖下去。」
「不,不是的。惠妃,惠妃娘娘死了。」宮女驚恐地說道。
劉小七再次呵斥,「胡說八道,惠妃娘娘睡得好好的,怎麼會死。」
「奴婢說的是真的,惠妃娘娘真的已經死了。嗚嗚……」
宮女恐懼地哭了起來。她是惠妃身邊的宮女,惠妃死了,只怕她也不能倖免。
劉小七心裡頭咯噔了一下,不會吧,惠妃真的死了?是誰對惠妃下的手,目的是什麼?劉小七率先就想到了陰謀。
劉小七趕緊朝元康帝看去,等候元康帝的指示。
元康帝鐵青著臉,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床上的惠妃?惠妃昨晚上還好好的,元康帝還想得起惠妃風情萬種的樣子,還記得惠妃說要給他生個兒子。怎麼一覺醒來,惠妃就死了。
難不成昨晚上,他一直同一個死人睡覺。
元康帝心中又心疼又厭惡。
元康帝板著臉,踹了劉小七一腳,「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緊去查看。」
「遵命。」
劉小七顧不得腿上的痛苦,趕緊走到床前,伸手去查看惠妃的情況。
惠妃真的死了,死得不能再死。而且依據體溫和屍體的僵硬程度,惠妃少說已經死了兩個時辰以上。
劉小七回頭看著元康帝,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陛下,惠妃娘娘已經去了。」
元康帝眼前一暗,差點昏過去。惠妃真的死了,他昨晚真的和一個死人睡在一張床上。
元康帝咬牙切齒,「查,命人徹查此事。朕一定要知道惠妃究竟是怎麼死的。」
「遵旨!」
惠妃的死,像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風暴,開始席捲整個後宮。
內務府派人入殮惠妃的屍體,同時調查惠妃的死因。查來查去,最後查到惠妃死之前喝的增加懷孕機會的偏方。
偏方看不出問題,但是熬出來的湯藥肯定有問題。
根據太醫的驗證,偏方不會致死,但是喝下偏方後十二個時辰內一旦行房,那麼偏方就會變成致人死地的致命毒藥。
這種古怪又極其少見的毒藥,太醫們以前聞所未聞。若非用人試藥,太醫也查不出偏方竟然有這個作用。
這簡直就是給太醫們打開了一個新世界。
得知這個結果,元康帝沒有停下調查。元康帝命內衛沿著偏方這個線索,抽絲剝繭的調查下去。一定要查出究竟是誰在處心積慮的暗害惠妃。無論查到誰的頭上,都要嚴懲不貸。
這番話,元康帝當著寧皇后的面說了一次。似乎是在懷疑寧皇后是幕後黑手。
寧皇后冷笑一聲,一副坦然的樣子,她不怕被人查。內衛就算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查到她的頭上。因為此事根本不是她做的。
元康帝很惱怒。一半是因為惠妃的死,一半是因為自己和死人睡了一覺。
元康帝甚至陰謀的想過,算計此事的人,是不是衝著他來的?惠妃的死是不是陰謀中的一個工具而已。
沒人能夠證實元康帝這個想法,可是卻擋不住元康帝朝這個方向想。
內衛沿著偏方這個線索,從宮內調查到宮外,最後調查到城郊一所破敗的道觀。可惜道觀早已經人去樓空。任憑內衛手段通天,也找不到道觀的人。甚至連道觀存在的線索都少之又少。
線索到此中斷,內衛的目光又落到後宮。不管道觀在其中起了什麼作用,真正算計惠妃的人,肯定還在宮裡。也只有宮裡的人才會處心積慮的害死惠妃。只可惜宮裡面一樣一無所獲。
除了自盡的宮女內侍,並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
這個結果元康帝很不滿意。元康帝將內衛統領臭罵了一頓。要不是因為沒有合適的人選,元康帝早就將內衛統領給撤換了。
元康帝在思政殿大發雷霆。坤寧宮這裡,心腹宮女來到寧皇后身邊,悄聲說道:「娘娘,事情都已經辦妥了。」
寧皇后侍弄著花草,輕聲問道:「該死的人都死了嗎?」
心腹宮女點點頭,「都已經死了。」
因惠妃的死,最近宮裡面風聲鶴唳,血腥滿地。先後有上百個宮女內侍死去。有的人是自盡而亡,有的人受不了酷刑而亡,有的人是莫名其妙就沒有了。
如今宮裡面的人出行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留神,就成了莫名其妙沒了的那群人。
寧皇后滿意的點點頭,「死了就好。沒人發現你吧?」
心腹宮女搖頭,「奴婢出門的時候做的裝扮,走的又是最僻靜的道路,肯定沒人發現奴婢。」
「那就好。」寧皇后心情不錯。惠妃死了,對寧皇后來說,後宮就少了一個礙眼的人。
雖然惠妃不是死在寧皇后的手上,但是不妨礙寧皇后私下裡助某人一臂之力。雙方沒直接打過交道,但是早在八皇子出事的時候,兩人就已經有了默契。
這份默契難能可貴,這也是寧皇后的一個依仗。因為她知道,這宮裡面有人比她更仇恨元康帝,而且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弄死元康帝最在意的人,逼得元康帝一再發瘋。
寧皇后揚唇一笑,心情很好。不過轉眼間,寧皇后又收斂了笑容。現在還不是笑的時候,終有一天她會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俯瞰整個皇宮,整個天下。屆時,元康帝也只能在墳墓叫罵。
惠妃一死,元康帝受到刺激,脾氣變得暴怒起來。頭痛症發作的頻率也越來越高。
這下子,可苦了一干人等。朝臣們的日子不好過,皇子們的日子更難過。要說誰的日子最難過,那肯定要數伺候在元康帝身邊的人。
劉小七和鄧公公交班,偷偷鬆了一口氣。
伺候元康帝,已經變成一件極其艱難,而且還有生命風險的事情。
在元康帝身邊當差數個時辰,劉小七一直提心弔膽,就怕元康帝將怒火發泄到自己的頭上。
劉小七回到臥房,坐在椅子上皺眉沉思。
房門敲響,小內侍走進來,悄聲對劉小七說道:「啟稟公公,孫佑正來了。」
「快讓他進來。」
當初劉小七放孫佑正一條生路,送孫佑正進內衛。沒想到一轉眼,孫佑正竟然成了劉小七安插在內衛的一顆釘子。
孫佑正長高了很多,人也變得英武,已經沒有當年那個木訥小內侍的模樣。
劉小七招呼孫佑正坐下,然後問起惠妃這個案子。
劉小七對孫佑正說道:「你也知道陛下因為惠妃過世,心情很不好。我在陛下身邊當差,也擔著干係。我就想知道惠妃這個案子到底怎麼回事,做到心裡有數。等陛下發怒的時候,也能有應對的辦法。」
孫佑正恭恭敬敬地說道:「公公的話,小的都明白。不瞞公公,內衛在外面調查到一點有用的線索,只是出於某種原因,沒有上報給統領大人。」
劉小七的眼睛瞬間就睜大了,「什麼線索?」
孫佑正左右看看,用手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泰』字。
劉小七悚然一驚,「泰寧帝餘黨?這不可能吧。這都多少年了,泰寧帝的餘黨早就死光了。」
孫佑正說道:「同僚們也不相信,認為是有人誤導,所以就沒將此事稟報上去。這事我只告訴公公一人,公公千萬記得保密。」
「你放心,我是宮裡的老人,這種事情我會一輩子爛在心裏面。」
接著劉小七又說道:「今天辛苦你特意跑一趟。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劉小七拿出一個荷包,荷包里裝著兩枚渾圓的珍珠還有上千兩的銀票。
孫佑正不要,覺著太貴重。劉小七卻強硬的要孫佑正收下。
劉小七的理由很強大,孫佑正在內衛當差,無論是習武還是打聽消息,亦或是聯絡感情,都需要花錢。
正所謂窮文富武,沒有足夠的藥材,沒有足夠高大上的武學秘籍,就算是天才,最終也會變成庸才。
要是身體在練武過程中受傷,卻得不到好醫好藥,很容易落下暗疾,那麼一輩子幾乎就完蛋了,甚至連壽命也會減少。總而言之,孫佑正很缺錢,所以不能拒絕劉小七的好意。
孫佑正在劉小七的強大理由攻勢下,終於收下了荷包。然後起身告辭。
等孫佑正一走,劉小七就坐在椅子上皺眉深思。
泰寧餘黨?寬泛的說,劉小七也算是泰寧餘黨。劉小七也曾想過對八皇子,對惠妃下手,但是劉小七沒機會,手頭上也沒有那麼恐怖神奇的毒藥。
孫佑正說內衛查到泰寧餘黨頭上,內衛認為是有人誤導,劉小七卻對此深信不疑。
當年永和帝害死了很多人,劉家只是其中一家。劉小七能混入宮裡報仇,劉小七堅信肯定也有和他一樣身負血海深仇的人混在宮裡面伺機行動。
他們這些人不一定都是泰寧餘黨,但是在外人眼裡,他們都被歸納為泰寧餘黨。
劉小七捏著下巴,他是不是該將這位隱藏在幕後的『泰寧餘黨』挖出來?
劉小七轉念,又想到這位『泰寧餘黨』的手段,用毒用到出神入化,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危險。和這樣的人合作,說不定某天就中了毒,死得悄無聲息。
劉小七甩甩頭,打消了挖出這位幕後『泰寧餘黨』的決定,同時決定隱藏起自己的身份,決不能讓對方察覺自己的真實身份。不過私下裡,劉小七還是會順著這個線索查下去。
劉小七想要找出這個危險的人。找出來之後,他不和對方碰面,不和對方合作,也不和對方相認。他只會在暗中觀察,留意對方的舉動,看看對方究竟想做什麼,最終目的又是什麼。
與此同時,劉小七用密碼的方式,將這個消息送給了宋安然。
劉小七希望宋安然能夠幫他,暗中調查『泰寧餘黨』這條線索。根據內衛的線索,隱藏在宮裡面這個人,在宮外肯定有同夥。說不定那個毒藥就是從共外面送進來的。
宋安然收到劉小七的加密消息,還吃了一驚。
惠妃的死,鬧得沸沸揚揚,好多人都說惠妃死的冤枉,又有人說惠妃死的晦氣。
元康帝也因為惠妃的過世,脾氣變得越發暴躁。這段時間,顏宓在朝堂上可沒少吃掛落。全是元康帝雞蛋裡挑骨頭,沒事找事。
對於惠妃的死,宋安然有很多地方想不明白。根據內衛的調查,宮妃們都沒有嫌疑,這一點就很讓人吃驚。
真想讓惠妃的死的人,就是後宮那些女人。這些最有嫌疑的女人,這次個個都很無辜,那到底是誰想讓惠妃死?惠妃死,怎麼看,得到好處的全是後宮的宮妃。
不過內衛的調查應該沒有錯,這次宮妃們的確很無辜。
宋安然想不明白,顏宓也沒弄清楚這件事情。
這個時候,劉小七突然送來消息,告訴宋安然此事同泰寧餘黨有關係。瞬間,宋安然猶如醐醍灌頂,所有的事情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唯獨有一點讓宋安然感到意外,這麼多年過去,沒想到泰寧餘黨還這麼活躍。聯想到上次八皇子的死,說不定也是泰寧餘黨做的。
調查泰寧餘黨,靠白一不行,得讓顏宓出面。
等顏宓回來,宋安然就將劉小七的消息告訴了顏宓。
顏宓緊蹙眉頭,「你確定是泰寧餘黨?」
「消息是從宮裡面出來的,應該錯不了。」
顏宓沉吟了片刻,說道:「據我所知,泰寧餘黨在京城已經沒有人了。」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你和泰寧餘黨有聯絡?」
顏宓搖頭,「並非是我和泰寧餘黨有聯絡,是秦裴和那些人有聯絡。當初秦裴歸來,我還親自問過這件事情。
秦裴很肯定的告訴我,泰寧餘黨早在永和帝死的那年就已經徹底離開了京城,這麼多年一直沒回來過。
你還記得八皇子中的毒嗎?我也旁敲側擊問過秦裴,秦裴說泰寧餘黨內沒有苗疆的人,也沒人和苗疆有聯絡。所以給八皇子下毒,給惠妃下毒的人,我認為不是泰寧餘黨。」
宋安然皺眉,「會不會是有人借用泰寧餘黨的名頭做事?」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有這個可能。也有可能,某些人根本不屬於泰寧餘黨,卻自封為泰寧餘黨。也有可能當年永和帝登基的時候清理後宮,卻沒有清理乾淨,還有幾條漏網之魚。」
宋安然說道:「據我所知,後宮裡面,從泰寧朝活到現在的老人,已經所剩無幾。而且每個人都能查到。你這個猜測,似乎有點站不住腳。」
顏宓笑了笑,說道:「安然,你只想到了嬤嬤和太監,卻忘記了另外一群人。」
「另外一群人?」宋安然有些疑惑。
顏宓對宋安然說道:「那些宮妃,你都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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