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妃 第374章 退路

    宋安然面容嚴肅地看著霍大夫,鄭重地問道:「霍大夫,如果沒有解藥,陛下是不是命不久矣?」

    霍大夫微微點頭,「這正是老夫今日來見夫人的原因。老夫無能,既不能確定毒藥,又不能找出解藥。

    現在只能用解毒丸暫時壓制陛下身體中的毒性。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之前陛下馬上風,其實就是一個徵兆。

    如果一直找不到解藥,老夫估計陛下最多還有半年時間。如果這期間出現意外,那麼陛下隨時都有可能離世。陛下一直沒有立下皇儲,陛下一旦意外過世,朝中定然要亂。」

    霍大夫望著宋安然,「老夫知道夫人和國公爺有大志,老夫希望在朝中發生混亂的時候,夫人同國公爺能夠力挽狂瀾,救黎民於水火之中。」

    宋安然皺眉,直言說道:「霍大夫,我感謝你將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我。我和顏宓能力有限,救不了黎民百姓。」

    霍大夫沒有退縮,「我希望夫人給老夫一個承諾。」

    宋安然苦笑,說道:「霍大夫,你認為我和顏宓有大志,能夠拯救黎民百姓。怎就不知,我和顏宓心有反志,我們有可能趁機挑起中原戰火。」

    霍大夫說道:「如果這番話是從國公爺的口中說出來,老夫毫不猶豫轉頭離去。因為老夫從一開始,就知道國公爺心有反志,他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但是這番話是從夫人嘴裡說出來的,情況又不同。老夫相信夫人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黎民百姓陷入戰火中。夫人心中對皇權雖然有不敬之心,可是夫人沒有必反之心。

    老夫還相信只要現在的局面能夠維持,夫人就不會輕舉妄動。老夫同樣相信只要有夫人在,國公爺就不會反。而且就算國公爺舉旗造反,老夫也不認為國公爺能贏。

    官府的確無能,可是官府還沒有到老百姓過不下去的地步。只要老百姓有一口飯吃,就不會跟著造反。

    國公爺想造反,還得問問老百姓答不答應。而且國公爺手中兵力有限,能占領一州一府,卻不能占領整個天下。夫人,老夫分析得可對?」

    宋安然笑了起來,「真沒想到霍大夫還懂天下大勢。」

    霍大夫嚴肅地說道:「老夫不懂天下大勢,老夫只懂人心。而且就算陛下意外過世,朝中未必會亂。有內閣幾位大人在,有定國公在,京城就亂不了。

    文官奉行正統,不出意外,陛下一旦離世,內閣就會立平郡王為儲君,讓平郡王繼承大統。一旦定下國本,人心安定,國公爺轉眼間就失去了機會。就算到時候國公爺想反,也反不起來。」

    宋安然輕聲一笑,「既然霍大夫已經將局勢看得如此透徹,為何霍大夫之前還同我說那番話?救黎民百姓於水火中,這樣重的擔子,本夫人可擔不起。」

    霍大夫苦笑一聲,「除了夫人,整個京城老夫找不到第二個人能說這番話。不瞞夫人,其實老夫心中也很虛,老夫不是預言者,不知道將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萬一出現暴動,或許只有國公爺有能力平息這場禍事。」

    宋安然緩緩搖頭,「霍大夫想錯了,不會出現暴動。」

    霍大夫疑惑不解,不知道宋安然為什麼這麼肯定。

    宋安然輕聲說道:「元康帝生性多疑,而且元康帝不是笨蛋。這次馬上風,雖說太醫們都說是意外,但是以元康帝多疑的性格,他不會相信你們,至少不會全部相信。

    他肯定會開始暗中布置,做好各方面的安排,以防他發生不測的時候朝中大亂。甚至有可能,元康帝就會下旨給顏宓,召顏宓回京。」

    霍大夫皺起眉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宋安然繼續說道:「顏宓會不會如期回京,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不過剛才霍大夫也說了,理想情況,元康帝還有半年的壽數。

    但是事情往往不可能達到理想狀況。正常情況下,我估計元康帝最多還有三四個月的活頭。這三四個月是關鍵。

    京城會不會亂,朝堂會不會亂,關鍵不在於顏宓,關鍵在於元康帝做什麼決定。還有,我們晉國公府的命運,也握在元康帝的手中。」

    霍大夫沉默了一會,「如果陛下欲除掉晉國公,夫人打算怎麼做?夫人會支持晉國公造反嗎?」

    宋安然面色平靜地說道:「造反是走投無路的時候,最壞的選擇。就如霍大夫所說,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顏宓手中。不到萬不得已,沒人願意走上這條有進無退的路。」

    「那你們會怎麼做?」霍大夫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安然眼波流轉,挑眉一笑,說道:「霍大夫,國公府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無論如何,我總要努力一把。或許轉機就在眼前。」

    霍大夫不明所以,只覺著宋安然深不可測,應該早就做好了安排。

    霍大夫長舒一口氣,說道:「看來是老夫杞人憂天。」

    宋安然說道:「不是的。我很感激霍大夫能夠將這麼重要的消息及時告訴我,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做準備。真到了那個時候,或許我們國公府不得不做出妥協。或許會有別的出路。無論最終結果如何,我都要感謝霍大夫對我的信任。」

    霍大夫擺擺手,「夫人太客氣了。老夫和夫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夫人沒事,老夫才能安心完成夢想。如果夫人出事,老夫也不知道霍家還能不能保存。」

    「就算沒了晉國公府,也還有宋家。而且以霍大夫的醫術,我想但凡有點腦子的人也不敢傷害霍大夫。」宋安然篤定地說道。

    霍大夫搖頭,他不這麼認為。

    霍大夫對宋安然說道:「老夫醫術好,性命應該無礙。但是那些人絕對不會讓老夫繼續自由自在,更不會給老夫任何拒絕上門看診的理由。

    到那時候,老夫哪有夢想可言,一轉眼老夫就變成了權貴人家圈養起來的大夫。這樣的生活,簡直生不如死。老夫要是稀罕權貴人家的賞識,當年也不會離開太醫院。」

    宋安然瞭然點頭。宋安然和霍大夫的合作,是建立在尊重的基礎上。而且宋安然給了霍大夫最大限度的資源和自由。更難能可貴的是,宋安然支持霍大夫的一切研究。

    換做其他土著貴族,就算能夠和霍大夫相互尊重,也未必能做到無條件的支持霍大夫。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宋安然的財力,可以保證每年數萬兩的投入。

    想當初,侯府為了幾千兩銀子鬧饑荒,還要變賣家當才能度過難過。侯府都如此,其他權貴也好不了多少。

    就算有不缺錢的權貴,可是誰又會每年白白的投入幾萬兩,去做不知所謂的醫學研究,和醫學傳承?

    所以霍大夫不願意失去宋安然這個合作者。同理,宋安然也不願意失去霍大夫這個醫術高明的老先生。

    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霍大夫不必悲觀。我們說的這些事情,全是我們的猜測,未必會發生。」

    霍大夫心中感慨,他說道:「老夫也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不管怎麼樣,老夫希望夫人能夠平安。夫人需要幫助的時候,只需要派人說一聲,老夫一定滿足夫人。」

    宋安然出言感謝,然後說道:「今日說的話,還請霍大夫保密。如果事情有進展,我會派人通知霍大夫一聲。」

    「多謝夫人。」

    霍大夫告辭離去,宋安然沉默地坐在書房裡深思。

    元康帝命不久矣,看來她有必要加強同劉小七的聯繫,以便隨時知道宮裡面的情況。

    只是這樣一來,劉小七就有暴露的可能,這會危及到劉小七的性命。

    宋安然權衡了一番,還是不能將劉小七陷入危險中。

    不過宋安然還是給劉小七傳了一道消息。宋安然讓劉小七做好準備,元康帝隨時都有意外。

    之後,宋安然給顏宓去了一封信,也是讓顏宓早做準備,應付京城有可能到來的震動。

    做完這兩件事情,宋安然就啟程前往宋家見宋子期。

    宋安然同宋子期討論了一番,商量了對策。

    最後宋安然問道:「父親,能否請太太出面,聯絡宮中,以便隨時知道宮中的動靜?」

    寧皇后過世後,小周氏在宮裡損失了十幾個人手,自那以後,小周氏就主動斷了同宮中的聯繫。就算後來重新聯繫上,小周氏也變得極為謹慎,一般情況下,小周氏不會讓宮裡的人傳遞消息。

    現在宋安然提議,讓小周氏重新啟動這些埋藏在宮裡的暗線,其實就是在做最壞的打算。

    元康帝不會特意針對宋家,畢竟宋家不掌兵權。但是元康帝臨死之前,一定會拿下晉國公府。

    換做宋安然坐在皇位上,也會這麼做。

    元康帝要給他的繼承者清理掉朝中最大的不安定因素,給繼承者一個朗朗乾坤。保證繼承者上位後,不會被權臣轄制,更不會皇權旁落。

    在元康帝的心目中,晉國公府是最大的威脅。他一定會在臨死之前做出瘋狂的舉動。宋安然用腳趾頭,都能猜到這一點。

    晉國公府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造反的。因為天時地利人和都不在這邊,造反沒有勝算。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宋安然是想用其他手段來化解元康帝最後時刻的瘋狂舉動。想要做到這一點,前提就是要及時了解宮裡的情況。

    宋子期的雙目飽含深意的看著宋安然。

    突然,宋子期沒頭沒尾地問道:「打算好了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手指頭在桌面上隨意劃了一圈,「顏宓會堅守東南,那是我們的退路。而我會在京城策應。」

    宋子期長嘆一聲,「為父沒辦法改變陛下的想法。」

    「父親不用自責。任何人坐在元康帝的位置上,都會想辦法剷除手握兵權的晉國公府。我一點都不意外。」

    宋安然輕描淡寫地說著,臉上還帶著溫暖的笑容。可是宋子期卻覺著內心沉重。

    宋子期問宋安然:「你有多大的把握?」

    宋安然斟酌了一下,飛快地在腦子裡計算各種可能,然後才說道:「不瞞父親,女兒只有不到四成的把握。如果不能成功的話,女兒就只能帶著孩子,同顏宓一起做一對反賊夫妻。到時候還請父親果斷的和女兒斷絕關係。」

    宋子期揮手,板著臉惱怒地說道:「還沒到那個地步。」

    宋安然輕聲笑道:「總要早做準備。女兒不希望因為顏家的事情,牽連到宋家。」

    宋子期心中煩悶異常,像是自言自語,「當初我就不該將你嫁給顏宓。」

    宋安然掩唇一笑,「這話切莫讓顏宓聽到。要知道,顏宓為了得到父親的認可,這些年做了很多事情。」

    宋子期哼了一聲,「等將來見了顏宓,為父真要好好教訓他一頓。好好的局面,卻被他弄成現在這般模樣。簡直是愚蠢。」

    宋安然嘆氣,替顏宓辯解道:「父親,你要明白顏宓也是無可奈何。若是不反抗,下場只會比容家更慘。甚至顏宓也要跟容玉一樣,詐死離京。

    容玉可以選擇詐死離京,顏宓卻不會這麼做。吳國公過世後,容家現在的樣子,父親是親眼所見。

    父親,你認為顏宓會容忍顏家變成第二個容家而無動於衷嗎?顏宓是個有血性的人,他寧願站著死,也不會跪著生。可是皇權要他跪著死,他自然做不到。」

    宋子期嘆了一聲,「罷了,罷了。你就按照你的計劃做吧,為父會替你保駕護航,保你們一家老小到最後時刻。之後,就要看你和顏宓的運氣還有魄力。」

    「多謝父親。那太太那裡?」宋安然眼巴巴地看著宋子期。

    宋子期哼了一聲,「你自己去和太太談。她要是不答應你,我也沒辦法。」

    宋安然頓時笑了起來,宋子期這番話分明是默許了她的想法。

    宋安然告辭宋子期,前往後院見小周氏。

    宋安然要和小周氏談要緊的事情,自然不能有胖人在場。

    小周氏將所有伺候的人都趕了出去,然後同宋安然進行了一番長談。

    最後小周氏答應宋安然,她會重新啟動宮中的暗線。甚至願意將宮中的暗線交給宋安然。

    不過宋安然沒要。不是宋安然大方,更不是宋安然矯情。是因為宋安然很清楚,這些暗線只忠於小周氏。就算小周氏將埋在宮裡的暗線交給宋安然,那些人也不會忠於宋安然。

    而且宋安然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收服這些暗線。與其花費時間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不如一切維持原樣。

    這樣一來,小周氏安心,暗線也不會生出二心。

    ……

    皇宮內,劉小七收到宋安然的消息,臉上瞬間閃過慌亂之色。不過很快,劉小七又鎮定了下來。他如常當差,恭恭敬敬地伺候著元康帝。

    元康帝喝了太醫開的藥,修養了幾天,感覺身體好了許多。不復一開始的渾身無力。

    元康帝心裡頭鬆了一口氣,心想之前的擔心或許是多餘的。他雖然上了年紀,但是這幾年一直沒什麼大毛病,他應該還能好好的活個十幾二十年。

    元康帝提筆批閱奏章。

    將要落筆的那一刻,不知為什麼,元康帝心裡頭突然生出莫名的恐懼感。

    元康帝冷汗直冒,乾脆將筆丟在一邊。

    元康帝起身,朝外面走去。趁著天氣好,他要到御花園遊玩一圈,放鬆一下心情。剛才肯定是因為太緊張了,才會產生那種莫名的恐懼感。

    劉小七隨侍在元康帝的身邊。

    得知元康帝在御花園內,宮妃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都跟著跑到御花園,希望能夠得到元康帝的垂青。

    元康帝喜歡美人,尤其是年齡大了後,這方面的想法更甚年輕的時候。或許元康帝是想在年輕的美人身上找到年輕的滋味。

    這麼多漂亮的妃子伺候在身邊,爭相討好著他,她們的命運全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此,元康帝非常滿意。

    元康帝不介意和年輕的妃子們一起玩耍,放鬆放鬆心情。

    劉小七盡職盡責地伺候在元康帝身邊。

    元康帝說了許多話,又總是哈哈大笑,很快元康帝就感覺到了口渴。

    劉小七及時地將一杯溫度剛剛好的茶水放在元康帝的手邊,方便元康帝隨時能端起茶杯喝茶。

    元康帝裝作有興趣的樣子,聽著妃子們說著逗趣的話。同時,左手去拿茶杯。

    元康帝的左手剛剛端起茶杯,突然間手指頭顫抖,然後『砰』的一聲巨響,茶杯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茶水濺在元康帝的衣服上,茶漬暈染開,很快污了元康帝的衣服。

    元康帝陰沉著一張臉,雙目噴火一樣的盯著自己的左手。剛才發生了什麼?手中的茶杯為什麼會掉落?

    宮妃們都被這個意外嚇壞了,尤其是元康帝的表情個,更是讓她們膽戰心驚。宮妃們沒人敢說話,大家都噤若寒蟬,連重一點的呼吸都不敢。就怕呼吸聲過大,會引起元康帝的注意,招來無妄之災。

    劉小七趕緊跪下,替元康帝收拾衣衫。

    「陛下……」

    劉小七剛剛開口,元康帝就一腳踢翻了他。

    劉小七不敢又怨言,重新跪在元康帝身邊。

    元康帝哼了一聲,他不確定那一瞬間,茶杯到底是怎麼落下去的。元康帝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就是他的手指頭不受控制的顫抖了兩下。很輕微的兩下,卻足以讓元康帝驚嚇連連。

    元康帝站起身,離開御花園。

    劉小七跟在元康帝身後,一起回到了思政殿。至於宮妃們,全都如釋重負。幸好元康帝沒有遷怒到她們身上來。

    元康帝獨坐在龍椅上沉思,眉頭緊皺,時不時地看一下自己的手。

    劉小七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觀察元康帝。

    茶杯跌落的那一瞬間,劉小七看得很清楚。沒有任何人碰到元康帝的手,元康帝的手就細微的顫抖了兩下,然後茶杯就掉了下去。

    劉小七想到元康帝命不久矣,心中很是不安。

    現在,元康帝的身體已經開始出現各種徵兆,說不定等元康帝睡下後,就再也不會醒來。要是元康帝突然死了,他們這些人還能活嗎?

    還有,元康帝不知道自己中毒了,他會怎麼理解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他是不是也會猜測到他自己命不久矣?那麼楊康帝會立儲嗎?

    下一個皇帝,是平郡王還是三皇子?亦或是四皇子?還是那些沒有成年的小皇子?


    劉小七腦子裡各種胡思亂想,完全沒辦法停下來。

    劉小七微微低下頭,看來他得給自己尋找一個退路。因為他不想死,更不想給元康帝陪葬。

    元康帝張開手,又握緊。反覆做了無數次,並沒有任何異常。

    元康帝皺眉,莫非只是意外?休息不好?

    元康帝嘗試著端起桌上的茶杯,穩穩噹噹的,沒有任何問題。

    這讓元康帝如釋重負,看來真的只是一個意外,沒他想的那麼嚴重。

    元康帝又提起筆,連寫了幾個字,同樣沒有問題。

    元康帝頓時笑了起來,老天爺果然是在同他開玩笑。元康帝一高興,就有了精神。然後就開始批閱奏章。

    一開始元康帝精神抖擻,感覺渾身有用不完的力氣。可是當忙碌了半個時候,元康帝就覺著渾身疲憊不堪,眼睛發暈,看東西都有重影。

    元康帝甩甩頭,已經不能擺脫這種發暈的感覺。

    元康帝揉揉眉心,又用了霍大夫開的提神醒腦的藥膏,塗抹在兩邊太陽穴。

    閉目養了一會,再次睜開眼睛,元康帝覺著好了很多。於是再次提筆批閱奏章。

    突然,元康帝手中的筆脫落,墨汁濺落在奏章上。整個奏章都花了。

    而元康帝卻昏昏沉沉的,仿佛是睡著了一樣。

    劉小七心頭一驚個,趕緊上前,輕聲喊道:「陛下,陛下……」

    元康帝感覺到有人在他耳邊呼喊,可是他什麼都看不見。雙眼睜大,眼前依舊漆黑一片。他這是怎麼了?他的眼睛為什麼看不見?難道天狗食日,突然黑了下來嗎?還是說他眼瞎了?

    元康帝連連眨眼,他絕不相信前一刻他還好好的,下一刻眼睛就全瞎了。一定是老天爺在同他開玩笑。

    元康帝雙手撐著桌面,表情猙獰扭曲,他絕不會認輸。他的眼睛不可能瞎掉,他從來沒有眼疾,他絕不會做一個瞎眼國君。

    耳邊各種響動,讓元康帝又煩躁又憤怒。

    元康帝想要衝人怒吼,張開嘴,發現自己突然說不出話來了。怎麼回事?難道除了瞎子,他還要變成啞巴嗎?

    元康帝怕了,他真的怕了。他不要做瞎子,更不要做啞巴。他是帝王,誰敢讓他做瞎子做啞巴,他要誰死。

    劉小七拉著太醫,嘴上喊道:「快點,快給陛下看看。」

    太醫靠近元康帝,替元康帝檢查身體。

    那一瞬間,元康帝勢要化身惡魔,將身邊的人全部撕碎。可是他突然渾身無力,雙手抬都抬不起來。

    元康帝恐懼到了極點,已經顧不得憤怒。太醫快救救他,他不要做活死人,他還沒有活夠,他的偉業還沒有完成。

    太醫也發現元康帝目不能視,嘴不能說,連身體也很乏力。

    太醫當機立斷,趕緊讓人將元康帝抬到床上安置。同時叫來更多的太醫會診。

    所有太醫都沒有見過這種狀況,誰也沒有辦法。

    最終,一起年輕的太醫說道:「請霍大夫吧。」

    老太醫們跺跺腳,心中不服。可是現在除了請霍大夫外,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劉小七當即派人去請霍大夫。

    就在大家等待霍大夫的時候,更糟糕的事情發生了。

    元康帝大白天出現意外,消息沒能瞞住,朝臣們知道了。

    內閣同定國公一起進宮,了解元康帝的病情。得知元康帝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同時渾身乏力,內閣和定國公都嚇了一跳。

    楊首輔厲聲質問太醫,「陛下身體一向很好,為何會突然如此?」

    太醫搖頭,他們也不知道。

    楊首輔又質問劉小七,他是怎麼伺候元康帝的?元康帝出了這麼大的問題,為何之前一點徵兆都沒有。

    這個時候,劉小七不敢隱瞞。將元康帝手指顫抖,毛筆脫落,茶杯落地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這,難道陛下是中風?」有太醫猜測。

    其他太醫連連搖頭,「這不像是中風。中風不會是這個樣子。」

    「不是中風,那又是什麼?」

    太醫們面面相覷,他們遇到了平生從未見過的難題,連一點思路都沒有。

    這個時候,霍大夫終於趕到。

    太醫們跟見了救星一樣,趕緊跟在霍大夫身邊,想看看霍大夫是怎麼處理這個情況。

    霍大夫一見元康帝的症狀,頓時心都涼了。這毒藥果然霸道,元康帝現在這副模樣,分明是毒性發作。

    這毒藥先給人一具強壯的身體,然後又開始吞噬人的五感,剝奪身體的活動能力,讓人變成一個活死人。當初身體強壯如牛的時候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絕望。

    霍大夫不敢遲疑,趕緊拿出解毒丸,給元康帝服用。

    太醫們想問霍大夫用的是什麼藥?按理給元康帝的藥,都需要檢驗一遍。

    霍大夫翻了一個白眼,板著臉說道:「這是保命丸。不能幫忙就算了,別在這裡礙事。」

    霍大夫的脾氣向來不好,太醫們也不和他計較。

    元康帝感覺自己處在一個孤寂,黑暗,陰冷的世界上。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恐懼無處不在,隨時撕扯著他的神經。

    元康帝幾近崩潰。

    就在他將要放棄的時候,元康帝看到了亮光,他拼命地朝亮光處跑去。

    越來越近了,他聽到了響動,還有說話聲。只是一切都離得很遠,仿佛耗盡一生,也不能追到。

    終於,元康帝睜開了眼睛,更多的光亮湧入雙目,將元康帝的雙目刺激得流淚。

    「醒了,陛下終於醒了。」

    朝臣們如釋重負,元康帝總算醒來。太醫們心中佩服,霍大夫的手段果然了不起。尤其是霍大夫手中的保命丸,更是神奇。

    太醫們哪裡知道,霍大夫手中的保命丸,其實是解毒丸。

    解毒丸只能暫時壓制元康帝體內的毒性,而不能解毒。

    就在大家高興的時候,霍大夫卻暗自嘆氣。

    上次馬上風,這次更嚴重,差點變成了活死人。下一次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

    而且霍大夫也沒有信心,下一次靠解毒丸還能將元康帝救回來。

    霍大夫退出人群,心中黯然。如今,他似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元康帝被毒藥折磨而死。

    宋子期突然擋在了霍大夫面前。

    宋子期沒有說話,只是單純地看著霍大夫。

    霍大夫愣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

    霍大夫對宋子期搖搖頭,通過這種方式告訴宋子期,元康帝已經沒救了。救得了這次,救不了下次,下下次。

    宋子期微蹙眉頭,盯著霍大夫手中的藥瓶。

    霍大夫猶豫了一下,差點想將藥瓶給宋子期。

    宋子期搖搖頭,手指突然抬起,朝人群中的劉小七指了指。

    宋子期的意思,是讓霍大夫將解毒丸交給劉小七。這樣一來,等下次元康帝毒性發作的時候,劉小七就能及時餵下解毒丸,救下元康帝。

    霍大夫猶豫了一下,點點頭。答應了宋子期的要求。

    宋子期同霍大夫錯身而過,走入人群。同朝臣們一起關注元康帝的身體。

    元康帝的恢復了視力,嘴巴也能開口說話,手腳也能動彈。一切都很正常。之前的一切,就仿佛是一場夢,很不真實。

    元康帝心有餘悸,更準確的的說是恐懼,後怕。他真的怕自己永遠醒不過來,真的怕事情還沒做完就死去。

    元康帝先將朝臣們打發出去,他要先詢問太醫,了解自己的身體情況。之後才會和朝臣們商量國事。

    元康帝板著臉,不怒自威。直接開口問道:「朕你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太醫們面面相覷,誰也說不清楚元康帝的身體到底出了什麼事。也不能再用身體沒問題,只是一個意外來敷衍元康帝。

    見太醫們沒說話,元康帝冷冷地笑了起來。

    元康帝問道:「你們是不敢開口說,還是不知道朕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太醫們紛紛低頭,他們是既不敢開口,也不知道元康帝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

    見太醫們還是不吭聲,元康帝突然砸了手邊的藥碗,將太醫們嚇了一跳。

    元康帝冷冷地說道:「今天你們不給朕一個交代,朕就誅你們九族。」

    「陛下息怒。」

    太醫院院判終於站出來,「並非微臣有意欺瞞陛下,而是微臣等人真的不知道陛下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到現在,微臣等人還是一頭霧水。今日依舊是霍大夫救的陛下。陛下不如詢問霍大夫,或許霍大夫有答案。」

    元康帝哼了一聲,說道:「去將霍大夫請來。」

    霍大夫就在偏殿休息,片刻功夫,霍大夫被請到了寢宮。

    元康帝心平氣和地說道:「剛才太醫說,他們都不知道朕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唯有霍大夫能夠解答朕的疑問。朕鄭重問一句,霍大夫,朕的身體到底怎麼呢?朕是要死了嗎?」

    霍大夫蹙眉,他不知道該怎麼說。

    元康帝繼續問道:「霍大夫有何為難之處,不妨直說。只要霍大夫開口,朕一定滿足。」

    霍大夫斟酌了一下,「啟稟陛下,其實草民也不知道陛下的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因為陛下的症狀,草民從未見過,連聽都沒有聽過。」

    太醫們連連點頭,他們也是如此。太醫們翻遍了醫術,都沒有找到類似症狀。

    元康帝緊皺眉頭,「既然霍大夫不知道朕生了什麼病,那為何連著兩次都能救醒朕?」

    太醫們都豎起了耳朵,他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

    霍大夫小心翼翼地說道:「啟稟陛下,這兩次當草民趕到宮裡的時候,陛下都到了危急關頭。秉著治病救人,草民直接給陛下服用了保命丸。幸好保命丸效果很好,才讓陛下轉危為安。」

    對於這個回答,元康帝不甚滿意。

    元康帝說道:「連著兩次都用了保命丸,言下之意,保命丸只能暫時保命,卻不能治好朕身上的隱疾,對嗎?」

    霍大夫點頭,「草民不敢欺瞞陛下,的確如此。」

    元康帝蹙眉,沉思了片刻,對太醫們問道:「你們有什麼要說的?」

    老太醫們連連搖頭,其中一個年輕太醫卻大著膽子,小聲嘀咕了一句,「陛下的病,會不會是因為中毒?」

    「你說什麼?」元康帝目光如刀,殺向年輕太醫。

    霍大夫眉眼一跳,心中驚疑不定。沒想到除了他,還有人往中毒上面猜。

    年輕太醫姓白,家學淵源,自小天賦出眾,被認為是最有可能繼承太醫院院判位置的人。

    白太醫說出那句話後,見元康帝看過來,頓時後悔了。不過這個時候他沒有退縮的餘地,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

    白太醫戰戰兢兢地說道:「啟稟陛下,陛下的症狀聞所未聞,翻遍醫術也看不到類似的。微臣查過太祖,太宗,還有先帝的脈案,同樣沒有類似的情況出現。這就說明,陛下的症狀,應該不是遺傳。排除一切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陛下或許是中毒。」

    「什麼毒這麼霸道?誰聽過嗎?」老太醫出聲說道,也是在為白太醫解圍。

    其他太醫紛紛搖頭,都說白太醫判斷出錯。這世上哪有這種毒藥?而且元康帝一直生活在皇宮,所有飲食起居用品,都會經過仔細的檢查。要是元康帝通過食物中毒,那試毒的內侍也會跟著中毒。如果元康帝是因為其他原因中毒,那伺候在元康帝身邊的人同樣會中毒。

    元康帝驚疑不定,思緒翻滾,感覺渾身發冷。全是怕的。

    元康帝問霍大夫,「霍大夫,你怎麼看?朕真的中毒了嗎?」

    霍大夫微微躬身,說道:「白太醫說的有些道理。只是草民也沒聽說過有如此霸道的毒藥。如果陛下真的中毒,不知這毒藥從何而來?這倒不像我們中原人的風格,更像是西域那邊的。」

    西域?

    元康帝腦中火光乍現。

    元康帝開口說道:「朕唯一一次和西域人接觸,就是當年隨同先帝深入草原,追擊西戎王庭。當時,我們在草原上往西深入了上千里。期間的確遇到過西域人。那些西域人帶著許多貨物,不過都被……」

    元康帝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來。

    元康帝盯著霍大夫,有些懼怕地問道:「霍大夫,朕會不會是在那個時候中的毒?」

    霍大夫皺眉,「草民見識淺薄,不曾聽說有毒藥潛伏體內十幾年才發作。」

    老太醫卻說道:「霍大夫不曾見過,微臣卻在一本醫術上見過類似的情況。」

    接著,老太醫就開始掉書袋,將醫術中記錄的內容全部背誦出來。

    霍大夫微微低著頭,嘴角連連抽動,心想老太醫此舉真是尋死。如果元康帝堅信自己中了毒,命大家解毒,到時候怎麼辦?還不如將事情推到隱疾頭上。

    老太醫用醫術上的內容佐證了猜測,元康帝或許就是在十幾年前中的毒,只是不知什麼原因,到現在才發作。

    當然,這只是一種猜測。更大的可能,皇宮裡有人對元康帝下毒。

    此事還需要徹查。

    元康帝握緊拳頭,再次問道:「霍大夫,朕的毒,不,朕的病可有得治?」

    霍大夫微微搖頭,「草民無能,請陛下恕罪。」

    元康帝臉色灰白,死死地盯著地面上一點。

    所有人連氣都不敢喘一下,都怕被元康帝盯上,死無葬身之地。

    元康帝漸漸鬆開拳頭,「霍大夫,依你之見,朕還有多少時日?」

    太醫們心中震驚,卻沒人敢說話。

    霍大夫想了想,才說道:「草民不敢欺瞞陛下,以草民之見,陛下有可能還剩三個月,也有可能剩下五個月。端看這段時間,陛下的病情還會不會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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