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定微微挑眉,「照著大嫂的意思,這門婚事還是可以做的。」
宋安然說道:「這門婚事能不能做,我不能給四弟答案,得四弟自己拿主意。說完了侯府二房的情況,我們再說說蔣菀兒。拋開蔣菀兒的出身和家世,蔣菀兒堪稱良配。
她聰明,做事有分寸,知道進退,雖說也有貪慕虛榮的一面,但是懂得克制,並不會招人厭煩。
而且她已經做好了和你相處的心理準備,知道自己要嫁的人是什麼樣子,不會出現驚恐不安,將你趕出臥房的情況。
同時她也做好了準備,如果能嫁給你,就要和你好好相處,接受你的一切,無論是優點還是缺點。
當然,這些都是我從她的話裡面判斷出來的,她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她至少有這個決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會努力去爭取。」
顏定笑了起來,牽扯到臉上的傷疤,讓他的笑容也變得恐怖。顏宓說道:「家世不好,但是人不錯。這還真是難選。」
宋安然說道:「四弟家世好,但是世人都說你人不好,也挺難的。」
顏定哈哈大笑起來,「大嫂說的沒錯,我這情況的確有點尷尬。其實我不想娶妻。」
宋安然挑眉,不過不覺得意外。
顏定繼續說道:「可是老太太和父親都希望我能娶妻生子,留下自己的血脈。我以前想著,要不挑選兩個順眼的丫鬟給我生兒子。
可是府中的丫鬟,要麼避我如蛇蠍,要麼就是別有用心。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讓我看順眼的。倒是大嫂身邊的幾個丫鬟都不錯,可惜她們不屬於我。
前些年,還到鄉下相看過一些農家女。哎,那種體驗真實一言難盡。她們明明怕我怕得要死,偏偏還要往我身邊湊的樣子,我看著就厭煩。
有人說,相處久了就不怕了,可是我不樂意相處。我的時間憑什麼要浪費在一個怕我的人身上,就為了讓她不怕我?
這麼多年折騰下來,我就定了一個目標,如果真要娶妻,那就娶一個真心想嫁我,而且不怕我的人。貌似希望就在大嫂這裡。」
宋安然有些驚奇地盯著顏定。顏定是從哪裡看出希望在她這裡的?雖說蔣菀兒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不代表蔣菀兒心裏面就真的不怕啊。
宋安然好想對顏定說:你喜歡就好。
可是她不能這麼說,顏定是顏宓的弟弟,宋安然是做大嫂的,無論如何都希望顏定能夠慎重,不要對蔣菀兒還有侯府二房抱有太大的希望。
宋安然含蓄地將自己的意思告訴了顏定。
顏定笑了起來,「不瞞大嫂,這麼多年,侯府二房是第一個讓我燃起希望的。」
宋安然嘴角抽抽,「那你打算和侯府二房接觸?」
「此事還需要徵求一下父親和老太太的意思。」顏定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然揉揉眉心,說道:「有了結果後勤告訴我一聲,我也好通知侯府那邊。」
「大嫂似乎一點都不奇怪我的決定?」顏定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不是不好奇。事情就是成與不成兩個結果。無論你是選擇拒絕,還是選擇進一步接觸,我都能夠理解。」
大家都老大不小了,著急婚事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當然,這話宋安然不會說出來。
顏定說道:「同大嫂說話,還是很愉快的。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到大嫂跟前請教。」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顏定,說道:「我就一內宅婦人,知道的有限,而且都著眼於小處。你來找我請教,只會耽誤你的時間。其實你有任何想法,任何問題,都可以找你大哥請教。你大哥很關心你。」
顏定嘲諷一笑,「我大哥只會板著臉訓斥人。我又不是成心找虐,才不樂意找他請教。」
宋安然嘴角抽抽,貌似顏宓在別人面前,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難怪大家都覺著顏宓很難相處。就連顏定也不例外。
宋安然很直接地對顏定說道:「平日裡沒事就別來找我,小事也別來找我。除非是大事,比如婚喪嫁娶生孩子之類的事情,你可以來找我。」
這回換做這顏定一臉驚奇地看著宋安然。沒想到宋安然說話這麼直接,一點都不含蓄。
宋安然挑眉,男女相處,尤其是大嫂同小叔子之間相處,自然要多加忌諱。否則一不小心就會傳出叔嫂之間的閒話,到時候宋安然就是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顏定笑道:「大嫂的意思我明白了。大嫂放心,我做事有分寸,沒大事我也不好意思來找大嫂。」
宋安然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顏定起身告辭,宋安然又突然叫住他,「霍大夫這個人,你知道的吧。醫毒雙絕。要不要讓霍大夫替你檢查一下,說不定他有辦法修復你臉上的疤痕。」
顏定愣住,眼神也瞬間冷了下來。
宋安然被顏定的眼神驚了一跳。不過宋安然又說道:「這只是我的一個建議,聽不聽在於你。能夠讓身體情況好一點,總比現在要強。」
顏定嘴角裂開,笑容卻沒有到達眼底。「大嫂果然關心我。」
宋安然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裡頭有想法,也不樂意讓人提起你身上的缺陷。但是如果有機會修補缺陷,讓你變得和正常人一樣,你真要放棄嗎?說不定霍大夫真的有辦法修補好你的臉頰,還有你的腿。到時候就算做不了文官,你至少可以去軍營奮鬥個前程出來。」
顏定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宋安然,「大嫂真的這麼想?」
「我只是在盡到自己的責任。我作為你的大嫂,既然知道霍大夫本事不凡,我就應該引薦給你。至於接受還是拒絕,則是你的事情。總之,我只做我該做的事情。」
宋安然的神情很坦蕩,她不怕別人疑心她包藏禍心。
顏定盯著宋安然,問道:「大嫂是不是覺著我是個負擔?」
宋安然嘲諷一笑,「以國公府的財力,就是再多十個你,也不會成為負擔。」
顏定哈哈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擦拭眼角,然後對宋安然說道:「是我自視甚高,還真將自己當盤菜了。大嫂說的對,再多十個我,無非就是多點花銷而已。
以我們國公府的財力,自然不成問題。如此說來,大嫂的提議果然是在為我著想。之前我還疑心大嫂在算計我,是我小人之心,還請大嫂見諒。」
「你疑心我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不介意。不過我還是要說明,我對你沒有包藏禍心,我僅僅只是在盡責。」宋安然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才不會告訴顏定,他的臉有多嚇人。但凡有一分希望,都不應該放棄。
顏定沖宋安然說道:「霍大夫真有大嫂說的那麼好?」
宋安然鄭重其事地對顏定說道:「曾經有個人中毒昏迷,霍大夫替那人解毒,結果那人醒來後眼睛失明。
毒藥很霸道,屬性不明,失明的原因也不清楚,但是霍大夫並沒有放棄。霍大夫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鑽研毒藥,終於找出了復明的辦法。最後成功讓那人復明。
我可以這樣告訴你,霍大夫的醫術不一定是最高的,但是論鑽研醫術,這世上應該沒有人能比得上霍大夫。
趁著霍大夫現在精力旺盛,你若是想治好自己的腿和臉,就趕緊去找霍大夫幫你檢查。說不定過幾個月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顏定心頭驚疑不定。霍大夫這人,因為給永和帝解毒療傷,而名聲大噪。但是他究竟有多大本事,大家卻眾說紛紜。有人說霍大夫運氣好,撿漏。有人說霍大夫的醫術全靠一張嘴忽悠,否則當年他也不會被開除太醫院。當然也有人認為霍大夫是有真才實學的。
顏定對霍大夫沒有了解,也沒想過找霍大夫治臉治腿。宋安然猛地提起霍大夫可能有辦法修補他臉上的傷疤,顏定心裡頭有五分懷疑。
顏定突然感覺臉上的疤很痛。一到陰雨天氣,他臉上的疤和腿上的傷就會痛起來。
因為臉上的疤很痛,顏定的臉都扭曲起來,顯得越發的猙獰可怖,可止小兒啼哭。就連鎮定如宋安然,也被顏定那恐怖扭曲的表情給驚了一跳。
說實話,無論哪個女人嫁給顏定,都需要一顆強大的心臟,視恐怖如無物,才有可能同顏定好好相處。
顏定摸著自己臉上的疤,自嘲一笑,「嚇著大嫂了。今天會下雨。因為每次下雨之前,我臉都會痛。」
宋安然點頭,表示理解。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緊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一看。」
顏定搖頭,「我都習慣了。」
一聲習慣,道出了許多的苦澀酸痛。宋安然有些同情顏定,不過她知道顏定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所以宋安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同情意味。她就以對待普通人的態度,來對待顏定。
宋安然的態度,讓顏定很受用。
顏定討厭從別人眼裡看到同情和憐憫。旁人有什麼資格來同情他,他臉上的疤和腿上的傷,同那些人沒有一文錢的關係。
顏定捂著臉上疤痕,對宋安然說道:「多謝大嫂替我考慮。不過此事我需要考慮一下。」
「那是當然。畢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沒有希望也就不會失望。我也只是說霍大夫有可能有辦法,不代表霍大夫一定就有辦法。此事同你休戚相關,你的確應該好好考慮清楚。」
宋安然附和顏定的話,表示顏定慎重的態度是對的,就應該如此。
顏定咧嘴一笑,「大嫂做事說話,總是這麼一板一眼的嗎?」
宋安然哼了一聲,「我是你的大嫂,在你們面前,自然要嚴肅認真,一板一眼才能彰顯出我作為的大嫂的威嚴。」
顏定被宋安然這個解釋給逗笑了。
宋安然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還真像那麼回事。顏定也沒揭穿宋安然,宋安然這個態度挺好的。太過小心翼翼,他還不習慣。
顏定抱拳,告辭離去。宋安然說了聲慢走,目送顏定離開。
顏宓擔心顏定的情況,幫網回到國公府,沒急著去見宋安然,反倒是先去見顏定。
顏定因為身有殘疾,多半時間都在府中。所以顏宓不用擔心找不到顏定。
兩兄弟一起吃了一餐飯,又進行了一番長談。然後兩兄弟又一起去見國公爺,見完了國公爺又去見顏老太太。
祖孫三代人,湊在一起,就是為了商量顏定的終身大事。至於霍大夫的事情,顏定只告訴了顏宓,沒告訴國公爺還有顏老太太。
顏定此舉,也是擔心霍大夫名不副實,到時候連累了宋安然。
尊孫三代人商量了一個章程出來,國公府可以試著同侯府二房接觸一下,合不合適另說。反正最長也就兩三個月,就能得出答案。
同時國公爺讓顏宓派人調查侯府二房,事無巨細,務必調查清楚。不僅要調查蔣菀兒的情況,還要調查二房上上下下的情況,以及侯府對這門婚事的態度。
要是侯府老夫人同老侯爺有不同的想法,儘早說清楚,免得大家浪費時間。
事情定下來,顏宓也領命,答應會儘早將侯府二房調查個底朝天。
之後大家分開,顏宓徑直回遙光閣。
見到宋安然,顏宓直接告訴宋安然,「侯府二房那邊可以先接觸,要是合適這門婚事就定下來。」
宋安然聞言,沒有絲毫意外。她點點頭,對顏宓說道:「那我明天派人去侯府通知一聲。對了,有沒有決定兩家什麼時候見面?」
顏宓說道:「我聽說這個月月底侯府大少爺娶妻?」
「正是。沐文大表哥同莊家姐姐前年就定親了,沒想到會拖到現在才成婚。大郎的意思是,打算在婚宴上見面嗎?」
顏宓微蹙眉頭,其實侯府的婚宴,並不是一個適合見面的場合。不是侯府不好,而是宋安然同顏定只是叔嫂關係,宋安然不可能帶著顏定到侯府去相看婚事。但是讓周氏帶著顏定去,顏宓又擔心周氏壞事。
至於顏老太太年紀大了,不樂意出門走動,肯定也不行。二太太和三太太也不用指望。
真要將見面的地方定在侯府,就只能顏宓或者國公爺帶著顏定上侯府。但是相看姑娘,沒個女眷在旁邊陪著,也不像話。
宋安然知道顏宓在愁什麼,她小聲提醒道:「下個月公爹過壽,雖說已經決定不大辦,不過還是要請親朋好友們上門聚一聚。不如就給侯府二房發一張請帖,讓他們在壽宴這天上國公府。如何?」
顏宓點點頭,「只能將見面時間定在壽宴這一天。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讓四弟同蔣菀兒先見一面。」
宋安然說道:「那就去相國寺吧。那地方方便,就算蔣來婚事不成,也不影響大家的名聲。」
「那就依你的意思。」
顏宓抱起宋安然,親親宋安然的嘴角,笑道:「要是這門婚事能成,你就是大功臣。」
宋安然白了他一眼,「要是這門婚事不成,那又該如何?」
顏宓哈哈一笑,「你也是大功臣。好歹是走出了第一步。」
宋安然也跟著笑了起來,「你別給我戴高帽子,我可不吃這一套。我先聲明,我沒有做媒人的興趣。無論這門婚事成不成,都別牽連到我頭上。我只是負責傳話,旁的事情一概不負責。」
顏宓大笑起來,「幹什麼將事情撇的這麼幹淨。」
宋安然哼了一聲,「四弟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無論哪個女人嫁給他,都要比旁人多承受幾倍的壓力。萬一他們夫妻處不好,我豈不是被夾在中間,里外不是人。」
「我不會讓你難做的。」
「這種事情你說了可不算。」宋安然在顏宓的額頭上戳了一下,「得看四弟的意思,還得看未來四弟妹的想法。我們不是當事人,不能代替他們做決定。」
「好吧,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就聽你的,這件事情後續你就不參與。」
宋安然這才滿意地點頭,「這還差不多。你都知道我每天忙得很,實在是沒時間去操心四弟的婚事。」
顏宓颳了下宋安然的鼻子,笑道:「知道了。四弟那裡我會同他說清楚。不過要是婚事定下來,你就得幫忙籌備婚禮,還有準備聘禮。」
宋安然笑道:「你且放心,這些都是我分內的事情,我保證做好。」
宋安然的態度很明確,分內的事情她不推辭。但是不該她管的事情,就得依著她的心情來。她樂意參與就參與,不樂意參與,旁人不能勉強她。尤其是顏宓。
顏宓沒有不答應的理由。他又在宋安然的嘴角親了一下,「好娘子,有你在我身邊,家裡的事情我基本不用操心。以後這個家可離不開你。」
宋安然得意一笑,「知道我重要,那以後可得對我更好些。」
「我將我的心掏出來給你,好不好?」
宋安然嫌棄地看了眼顏宓,然後說道:「肉麻。不好!」
顏宓哈哈大笑起來。「既然不好,那你說怎麼辦。」
宋安然想了想,咬著顏宓的耳朵,說了兩句悄悄話。
顏宓眉眼都是笑意,「那就照著你說的辦。」
宋安然咬唇偷笑,這還差不多。
顏宓將宋安然放在軟榻上,嚴肅地問道:「你對四弟提了霍大夫?」
宋安然點頭,「我不忍心四弟受傷痛折磨,所以就提了提霍大夫。」
顏宓微蹙眉頭,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覺著霍大夫有多大的把握?」
宋安然皺眉,「霍大夫有多大的把握,我可不敢說。有可能是七八成,也有可能只有兩三成,甚至一成把握都沒有。得讓霍大夫先檢查四弟的傷勢,能治就治。不能治也能趁早打消那點希望。」
顏宓有些猶豫,「今兒四弟同我提起此事,霍大夫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我也希望霍大夫能夠治好四弟。但是我沒敢對四弟打包票,只建議他,改天請霍大夫上門看一看,或許真有希望也說不定。」
「那四弟怎麼說?」宋安然好奇地問道。
顏宓苦笑一聲,說道:「四弟說,他還需要考慮。」
宋安然點點頭,「四弟估計是失望太多次,已經對任何大夫不抱希望。也或許是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失望的經歷。」
顏宓問宋安然,「要不要以別人的名義請霍大夫上門,然後順便給四弟檢查。」
宋安然白了顏宓一眼,「四弟不是蠢人,你請霍大夫上門還『順便』給他檢查,他能不知道你的真正用意嗎?小心好心辦壞事,四弟記恨你。」
顏宓苦笑,說道:「還是得讓四弟自己拿主意。」
「那是當然。他自己拿主意,無論結果好不好,他都有心理準備。我們幫他拿主意,一個不好就會遭他記恨。而且四弟長大了,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你不可再替他做主。」
宋安然特別鄭重地對顏宓說道。
顏宓點點頭,「這些我都明白,我也沒打算大包大攬。只是聽說霍大夫有可能治好四弟,我心裡頭有些著急。」
宋安然抿唇,想了想,說道:「要不明兒我讓人去霍大夫那裡走一趟,問問四弟這種情況到底能不能治。要是霍大夫沒直接說不能治,那我們就爭取說服四弟,接受霍大夫的檢查。」
「這個辦法好。」顏宓笑了起來。
宋安然又對顏宓說道:「光靠嘴巴說,不夠清楚明白。大郎,你將四弟的情況寫下來,順便畫幾幅四弟的畫像,讓霍大夫能夠清晰地了解四弟的情況。」
「畫什麼?」顏宓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開口就說道:「正面相一張,左側面,右側面各一張。這樣就能讓霍大夫直觀的了解四弟臉上的傷疤的嚴重情況。另外你再畫幾張四弟走路時候的畫像,尤其是四弟的傷腿,你另外畫一張。你應該還記得四弟的傷腿是什麼樣子的吧?」
顏宓微蹙眉頭,「四弟的傷腿,我自然還記得。只是那都是三四年前的記憶。這幾年四弟都不肯我們近身查看他的傷腿。」
宋安然說道:「沒關係,你就照實畫。只要四弟的傷腿沒有更嚴重,那同三四年相比,只是長高了一些。」
顏宓點點頭,宋安然的說法不錯。
這個晚上,顏宓連著作了十幅畫。他還覺著不夠,還想多畫幾張。
宋安然沒有阻攔,她知道顏宓是想替顏定盡一份力。要是能夠幫到顏定,那麼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幫不了,也沒遺憾。
顏宓忙到三更天才忙完,宋安然早就睏倦無比。但是宋安然一直陪在顏宓的身邊,不肯獨自去睡。
後來是顏宓看不下去了,抱著宋安然去床上睡覺。
宋安然是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
看著宋安然的睡顏,顏宓心裡頭感覺很溫暖。他坐在床邊,低頭,在宋安然的額頭上印下一個吻。
守了宋安然一會,顏宓才又重新起身,前往書房繼續作畫。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宋安然就看見書桌上擺著將近二十來張關於顏定的畫像。宋安然驚了一跳,顏宓昨晚究竟畫到多晚?
可惜顏宓已經去衙門上差,宋安然想問都找不到人。
宋安然將畫像全部收起來,又將情況說明放在信封里,然後全部交給白一。讓白一給霍大夫帶去。
宋安然問白一,「要是霍大夫問你四少爺的情況,你知道該怎麼說嗎?」
「奴婢會照實說。奴婢曾觀察過四少爺走路,奴婢看得出來他的小腿有問題,估計是骨頭沒接好,也有可能骨頭本身就短了一截。」
宋安然嘴角抽抽,白一果然是實誠人。只是白一這個說法,顯得太過殘酷。
宋安然對白一說道:「你就照實說吧。越詳實越好,方便霍大夫做判斷。」
「奴婢遵命。」
白一領命而去。
接著宋安然又叫來喜秋,讓喜秋去一趟侯府見二房太太羅氏。
宋安然對喜秋說道:「情況你都清楚,你就照實說國公府打算先和侯府接觸一段時間才能做決定。要是二房接受,那大家越個時間去相國寺見面。
要是二房不樂意,那就算了。另外,這是我給外祖母的信。這門婚事,無論能不能成,我都該和外祖母說一聲。你將信交給外祖母,她看了後知道該做什麼。你就不用擔心。」
「奴婢遵命。姑娘還有別的吩咐嗎?」
宋安然搖頭,「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你趕緊去吧。」
「奴婢這就去侯府。」
喜秋帶著宋安然的囑咐出門了。
宋安然今天主要要忙兩件事。一件是給蔣沐文和莊清夢的大婚準備賀禮,另外一件事情則是敲定國公爺的壽宴。
關於國公爺的壽宴,顏老太太幾天前就吩咐下來,因為不是整壽,加上公中還有虧空,所以今年小辦。可就算小辦,也要請相熟的親朋好友上門做客才行。不再邀請名單的人,一是官場同僚,二是皇親國戚,王公貴族。
要是壽宴大辦,這些人都會在邀請之列,說不定皇帝都會來走一趟。
宋安然偷偷慶幸,慶幸今年只是小辦。要是大辦,以她手底下那些人,估計還操辦不了。到時候肯定要藉助二房和三房的人。如此一來,二房和三房又有了死灰復燃的機會。
不過等到明年,等宋安然真正掌控了國公府,操辦一場盛大的壽宴,宋安然半點不怵。不靠二房三房,單靠她手底下的人,就能操辦起來。
宋安然手裡頭拿著國公府往年迎來送往的禮單以及賓客名單。
親朋好友的名單都是現成的,宋安然根據自己了解的情況,重新寫了一份賓客名單。
寫完了之後,又檢查了兩遍,然後起身去見顏老太太。
上房裡,國公府的幾個姑娘都在,都圍著顏老太太說話。
顏老太太見宋安然來了,趕緊招手,問道:「大郎媳婦,這些日子你是不是帶著三丫頭學管家理事?」
宋安然點頭笑道:「正是。我想三妹妹大了,到了該說親的年紀,這管家理事也該學起來了。」
顏老太太點點頭,「你說的不錯。不過光一個三丫頭可不行,讓四丫頭五丫頭六都跟著你學管家理事。」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倒是樂意,反正教一個是教,教一群也是教。就是不知道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願不願意跟著我學管家理事。」
顏老太太笑了起來,「你這人,慣會打趣姐妹們。什麼叫做教一群也是教。」
宋安然笑道,「孫媳婦就想在老太太跟前湊個趣,圖個樂呵。」
顏老太太笑道:「哈哈……算你有孝心。四丫頭,五丫頭,六丫頭,你們都聽到了。你們自己說,願不願意跟你們大嫂學管家?」
四姑娘顏瑤瑤有些猶豫,她是三房嫡出的姑娘,每天都聽母親葉氏在她耳邊嘮叨宋安然的壞話。時日長了,宋安然在她心目中也成了一個面目可憎的人。讓她跟著宋安然學管家,她是不樂意的。可是不跟著宋安然學,她就沒機會學這些本事。
而且顏瑤瑤隱約覺著,宋安然應該是比自家親娘更厲害的,否則自家親娘怎麼會輸得一塌糊塗。
不過這點小心思,顏瑤瑤不敢說出來,怕被自家親娘大罵。
至於六姑娘顏婷婷,她是二房的嫡出姑娘,她上面還有個一母同胞的嫡出姐姐顏笑笑,不過顏笑笑已經嫁出去了。
顏婷婷咬著牙,張口就想拒絕。不過一對上顏老太太的眼神,顏婷婷頓時什麼拒絕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顏婷婷最後說道:「老太太,我想回去請示一下母親的意思。」
顏老太太先是嗯了一聲,臉色有些難看,眼神也很冷,「回去請示你母親,這是應該的。」
聽到顏老太太的話,顏婷婷沒有鬆氣,反而哆嗦了一下。
接著顏老太太又問四姑娘顏瑤瑤,「四丫頭,你是怎麼想的?」
「我,我想跟著大嫂學管家。」顏瑤瑤有些口不對心地說道。
顏老太太勉強笑了笑,讚許地說道:「既然想學,那就認真學。要是讓老身知道你胡來,老身要親自收拾你。」
「孫女不敢,孫女一定認真學。」
顏老太太點點頭,表示讚許。接著顏老太太又問五姑娘顏茵,「五丫頭,你是怎麼打算的?」
五姑娘顏茵是二房的庶出姑娘,向來都沒有什麼存在感。不過沒存在感,不代表沒想法。顏茵很痛快的說道:「孫女願意跟著大嫂學習管家理事。以後還請麻煩大嫂教我。」
顏老太太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有決心是好事。」
如今只剩下顏婷婷沒有明確表態,頓時顏婷婷就尷尬了。顏婷婷狠狠地瞪了眼五姑娘顏茵,眼神威脅,一會回去她要到母親跟前告狀。說顏茵吃裡扒外。
顏茵目不斜視。她知道自己一開口,顏婷婷必定生氣。這種事情不是一次兩次了,她都不在乎了。反正不管她怎麼做,嫡母都恨她,不肯給她一個正眼。那不如就照著老太太的心意去做。做好了,老太太肯憐惜她,說不定會幫她挑選一門婚事。
見姑娘們之間小眼神嗖嗖的飛來飛去,就跟甩刀子一樣,宋安然趕緊出面說道:「妹妹們肯跟著我學管家,我是真高興。有你們在,好歹能幫我減輕點負擔。改明兒我拿私房錢置辦兩桌酒席,請妹妹們喝酒做耍。到時候老太太也要賞臉,給孫媳婦撐個場面。」
顏老太太哈哈一笑,是真心高興,指著宋安然說道:「就你會討好人。你可是小富婆,合該你討銀子請妹妹們喝酒做耍。」
「老太太都發話了,那孫媳婦一定要將酒席置辦得更豐盛一些。」
顏老太太笑道:「你們都聽到她說的,都替老身監督她,要是她沒做好,老身可是要罰的。」
顏琴湊趣道:「就罰大嫂彈琴助興,給老太太解悶。」
宋安然笑了起來,「你們都沒聽過我彈琴,就不怕我彈琴最後變成彈棉花?」
「哈哈……」
眾人都被宋安然逗笑了,彈棉花,這個形容有趣。
大家都在笑,偏生顏婷婷脾氣上頭,她不滿地說道:「既然大嫂一個人管家忙不過來,那為什麼還霸占著管家權,不肯分點權柄給我娘還有三嬸娘?」
原本的熱鬧場面瞬間冷場。姑娘們都不說話,顏老太太的眼神則像是要吃人一樣,特別可怕。
顏婷婷也怕顏老太太,可是她就是不滿宋安然。她硬著頭皮,頂著顏老太太吃人的目光,再次追問,「大嫂為什麼不說話?難不成是羞愧?」
宋安然突然笑了起來,「羞愧?六妹妹真會說笑,我為什麼要羞愧?六妹妹,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為什麼不肯將權柄分出去。因為對我來說,丈夫和權利不可共享,誰敢搶我的丈夫搶我的權柄,我就弄死你,懂了嗎?」
最後一句話,宋安然猛地提高音量,將顏婷婷嚇了個好歹。
顏婷婷一張臉灰白,很是難堪。她不滿地說道:「照著大嫂的說法,要是老太太搶你的權柄,你要弄死老太太?」
這話一出,不說姑娘們,就連顏老太太都微微變了臉色。
顏婷婷一臉得意地看著宋安然,縱然你巧舌如簧,你也化解不了這個危機。
宋安然輕聲一笑,說道:「六妹妹,你這句說說錯了。」
「我哪裡錯了?是你說誰搶你的權柄,你就弄死誰。」
宋安然掩嘴一笑,說道:「我之所以能掌家,是老太太支持我。我的權柄都是老太太給的,老太太要收回去,我自然要拱手退讓。所以在老太太這裡,不存在搶不搶的問題。六妹妹,你明白了嗎?你要是還不明白,我再給你解釋解釋。」
「我不要你解釋。」顏婷婷很惱火,很生氣,宋安然分明是在欺負她。顏婷婷氣的眼淚都出來了。
宋安然嘲諷一笑,果然是個小姑娘,動不動就哭。
顏老太太呵斥顏婷婷,「你給老身閉嘴。老身還沒說你,你就學著挑撥老身和你大嫂的關係。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跟誰學的?」
顏婷婷被罵懵了,臉色蒼白,又無辜地看著顏老太太。嘴唇哆嗦了兩下,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顏老太太冷哼一聲,「要麼跟著你大嫂乖乖學管家理事。要麼就不學,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老身一心為你們打算,你卻不領情。那你以後遇到了事情,也別來求老身。」
「哇……」
顏婷婷傷心到了極點,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顏婷婷一邊哭,一邊委屈地說道:「老太太,孫女知錯了,孫女以後再也不敢了,求老太太原諒。」
顏老太太冷哼一聲,「真知道錯,還是假裝知錯?」
顏婷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孫女,真,真知道,錯了。嗚嗚……」
顏婷婷傷心極了,今日丟臉都丟到了姥姥家,她都快沒臉見人了。
顏老太太也明白凡事要適可而止。她招手讓顏婷婷到她跟前來,然後親自拿出手絹,親自替顏婷婷擦掉臉頰的上淚水。
顏婷婷被顏老太太如此溫柔的對待,頓時不知所措,連手腳該怎麼放都不忘了。
顏老太挑語重心長地說道:「你是老身嫡親的孫女,你說老身能害你嗎?」
顏婷婷趕緊搖頭,「祖母最疼孫女,肯定不會害了孫女。」
「既然道理你都懂,那為什麼老身要你跟著你大嫂學管家理事,你還一臉不樂意的樣子。你大嫂費力逗大家笑,你為什麼非得鬧事?還敢挑撥老身同你大嫂的關係。誰給你的膽子。」
顏老太太板著臉問道。
顏婷婷有些膽怯地說道:「孫女知錯了。孫女知道祖母都是為了我好,我也想學管家理事,我就是對大嫂有些意見,所以口不擇言才會……」
顏老太太又嫌棄又心疼地說道:「行了,瞧你這哭包樣子。你不說,老身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就是你娘在你耳邊嘮叨了幾句,說你大嫂各種不好。」
顏婷婷聞言,一臉尷尬。這種被人揭破真相的感覺,真是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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