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宋安然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醒來後,看著窗戶外面大亮的天色,不用丫鬟們提醒,宋安然也知道時間不早了。
宋安然抱著棉被,問喜秋:「早上怎麼不叫醒我?」
「世子爺說了,姑娘現在是孕婦,想睡就睡。不能拿府里的規矩來拘束你。而且老太太也發了話,免了姑娘的請安。以後姑娘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宋安然聽過後,沒什麼感受。
免了規矩,想睡就睡,聽起來挺好的。可是也代表宋安然在生下孩子之前,都不能掌家。
宋安然是閒不住的人。手裡無權就不舒服斯基的人。
宋安然想要掌權,可是低頭看看自己的肚子,掌權的事情有點困難啊。十有,顏老太太是不會同意的,顏宓也不會支持她。
宋安然暗自嘆了一聲,先不操心這事。等過了頭三月再說。
宋安然起床洗漱,吃早飯。
懷孕後,宋安然的食量也沒增加,之前一段時間還有食欲不振的趨勢。
宋安然按照平日裡的飲食習慣飲食,口味也和以前差不多。這麼一看,宋安然除了嗜睡疲勞外,並沒有其他的懷孕症狀。什麼嘔吐啊,吃什麼吐什麼啊,喜歡吃酸或者吃辣啊,什麼口味改變啊,這些反應都沒有。
宋安然有些慶幸,看來她是屬於那種體質比較好,懷孕沒什麼反應的人。
宋安然盼著,這種好狀態能夠一直持續到生孩子,坐月子。
吃過早飯後,宋安然也懶得出門散步,主要是外面太冷了。就算有太陽,可風一吹,也冷得人直哆嗦。
宋安然來到書房,就躺在軟榻上,問喜秋:「世子爺什麼時候走的?」
「天沒亮的時候就走了。」
今天是初一,除了在京城的命婦需要進宮拜年,三品以上的文臣武將也要進宮拜年。顏宓身上沒有三品的官職,但是他有世子身份,足以讓他有資格進宮。
宋安然又問道:「老太太她們呢?」
「老太太同二太太,三太太,也是天沒亮的時候就出門了。奴婢聽老太太身邊的下人說了,估計要到下午才會回來。」
宋安然沉思了片刻,又問道:「管家的事情,老太太是怎麼安排的?」
「老太太讓二少奶奶,三少奶奶,還有四少奶奶一起管家。諸位姑娘們協理管家。如果遇到不能決斷的事情,就去上房請示。總而言之,不能打攪姑娘休息。」
宋安然聞言,苦笑一聲。
果然一懷孕,她手裡面就沒了掌家權。
習慣了掌權,突然閒下來,宋安然是真不習慣。
宋安然皺眉深思,她不能做個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的孕婦。她得做一個有追求的孕婦。
繼續掌家,肯定是不行的。宋安然就打算做點別的事情。
具體要做什麼?
宋安然打量書房四周,不能隨意出府,就只能利用現成的東西。
宋安然有些頭痛。她的樂趣就在於掌權,創造自己的商業帝國,賺很多很多的錢。至於琴棋書畫,那都是用作消遣的小愛好,實在是不值一提。
想一想,自己要用平日裡消遣的小愛好,撐完接下來的的個月,宋安然就覺著好痛苦。
喜秋不知道宋安然在苦惱什麼,她對宋安然說道:「姑娘,奴婢聽外院的人說,昨晚夫人和國公爺吵架了。吵得挺凶的。」
宋安然一聽說周氏同國公爺吵架,倒是有些興趣。
宋安然說道:「到底什麼情況,你說來聽聽。」
喜秋就告訴宋安然,「昨晚夫人跟著國公爺去了書房,兩人關起門來說話。一開始聲音挺小的,後來不知怎麼回事就吵了起來。聽人說,夫人同國公爺吵得很厲害,國公爺還拍了桌子,還讓夫人滾出去。」
宋安然聽到這裡,表情沒變,問道:「後來了?」
「夫人哭了!哭得很傷心。」喜秋小聲說道,生怕有人聽了去。
「哭了啊!」
宋安然笑了笑。周氏一哭,吵架的事情肯定不了了之。國公爺同周氏做了二十幾年的夫妻,就算國公爺對周氏不滿,好歹還有一點夫妻情分在。
宋安然問道:「後來沒吵了吧。」
喜秋搖頭,「後來老太太派了人,將夫人帶走了。」
頓了頓,喜秋又繼續說道:「昨晚夫人鬧得那麼厲害,可是老太太和國公爺都沒說要夫人禁足。」
宋安然瞭然一笑,「大過年的,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唯獨將夫人禁足,這也太不近人情了。夫人總歸是世子和四少爺的親娘,就算不給夫人面子,好歹也要給世子爺還有四少爺面子。」
喜秋說道:「奴婢就是擔心會委屈姑娘。」
宋安然笑著說道:「我委屈不了。以前我沒懷孕的時候,夫人都拿我沒辦法。如今我懷了身孕,夫人更不敢亂來。但凡我出一點事情,不用我出面,世子爺,老太太,還有國公爺就能吃了夫人。」
喜秋聞言,也笑了起來,「姑娘說的對。奴婢白擔心了。」
宋安然接著說道:「我這裡沒事,但是四少奶奶那裡就不敢保證了。我估計夫人要找四少奶奶出氣。」
喜秋悄聲問道:「姑娘要幫四少奶奶嗎?」
宋安然搖頭,「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幫。我能幫她一次,難道還能幫她十次百次嗎?婆媳矛盾這種事情,得靠四少奶奶自己化解。
靠別人是靠不住的。喜秋,以後你嫁了人,你也要記住我今天說的話。將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你只會越來越失望。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你會過得越來越好。」
喜秋很不好意思,「姑娘又拿奴婢打趣。奴婢沒想嫁人。」
宋安然笑眯眯地說道:「你可以晚兩年在成親。這兩年你替我多物色幾個能幹的丫鬟提拔上來,等你們嫁人了,我就不愁沒人使喚。」
「姑娘就這麼想讓奴婢嫁出去啊?」喜秋有點傷心。
宋安然伸手,在喜秋的額頭上彈了一下,「胡說八道。我的心思,你能不知道嗎?我雖捨不得你們,卻也不能耽誤了你們的青春。我們主僕一場,我從心裡頭盼著你們能夠過好這輩子。」
喜秋有些沉默,她對未來沒有明確的規劃。目前她只想留在宋安然身邊。至於結婚的事情,喜秋不樂意去想。打算真到了那一天,再去考慮婚姻大事。
等到了下午,老太太還有顏宓他們,陸陸續續回來了。
老太太親自帶著二太太三太太進宮拜年,一切順利。就是老太太累壞了。
至於二太太和三太太兩人,還陷在進宮的興奮中。她們二人已經好多年沒進宮了,再次進宮,讓二人都找回了當年的風光。
顏宓一回來,就急著回遙光閣看望宋安然
顏宓噓寒問暖,問宋安然吃了什麼,吃了多少,又問宋安然冷不冷,做什麼消遣。
總而言之,事無巨細,全都要關心。
宋安然今日挺有耐心的,陪著顏宓閒聊。
……
第二天,正月初二。
顏宓陪著宋安然一起回娘家。
宋家人還不知道宋安然懷孕的事情。
等到宋安然回到宋家,顏宓一樂呵,就將宋安然懷孕的事情說出來了。
瞬間,所有人狂喜。
小周氏還挺著一個大肚子恭喜宋安然。宋子期也連連囑咐宋安然要當心身體,千萬別操勞。既然不用管家,那就趁機好好養身體。
宋安樂作為過來人,也是一臉歡喜,順便傳授一下自己懷孕生孩子帶孩子的經驗。
宋安然接受大家的賀喜,心情不是單純的高興,而是有些複雜。
懷孕了,似乎一切都不同了。以前她在別人眼裡的形象,是一個新婚小媳婦,有任性的資本。就像是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一樣,耍點小脾氣,犯點錯都是可以包容的。
現在,準確的說是一夜之間,一切都變了。
如今她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是一個母親。作為母親,意味著成長,成熟,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任性犯錯。大家看待她的眼光不同了,要求也提高了。要求她做一個成熟的成年人,做一個合格母親,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這種轉變,對於別人來說是很自然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但是對於宋安然來說,這種轉變很大。不至於顛覆,但是宋安然需要一點時間來適應這種轉變。
宋安然面上笑著,心裡頭卻在思考,作為一個孕婦,一個母親,她該怎麼給自己定位,她又該做些什麼才好?
宋安傑突然衝到宋安然身邊,將宋安然從沉思中帶回了現實。
一旁的顏宓卻是一臉的膽戰心驚。我的小舅子誒,你姐姐身懷有孕,你可不能亂來啊。
顏宓是怕了宋安傑這個小舅子。
宋安傑是怎麼看顏宓都不順眼,橫挑鼻子豎挑眼。自始至終,顏宓就沒入過宋安傑的眼。
宋安傑衝到宋安然身邊,離著宋安然幾寸遠的距離就停下了腳步。
宋安傑沒急著說話,他先是朝顏宓那邊看了眼,目光輕蔑,還有點不滿。
顏宓呵呵冷笑兩聲。你要不是我小舅子,我早就將你拍飛了。
宋安傑拉著宋安然的手,晃了兩下,「二姐姐,你真的有小寶寶了嗎?小寶寶什麼時候出生?那我是要做舅舅了吧。」
宋安然含笑說道:「小寶寶要等到八月份的時候才會出生。」
「還要等那麼久啊。」
宋安傑有點遺憾,「二姐姐,你懷的小寶寶是男孩還是女孩?」
「不知道啊。」宋安然笑著說道。
「肯定是男孩。」宋安樂在旁邊湊趣說道。
宋安然笑道:「男孩女孩都好,我們都愛。」
「第一個是男孩更好,以後生了閨女,就有哥哥護著妹妹。」宋安樂笑著說道。
宋安然笑著點頭,「大姐姐說的也有道理。不知道太太這一胎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宋安然朝小周氏看去。
還有兩個多月,小周氏就要生了。小周氏的肚子很大,看著有些驚人。但是小周氏本人並不胖,吃的全都長到肚子上去了。
小周氏輕輕撫摸自己的大肚子,笑著說道:「前段時間霍大夫來替我檢查,說我肚子裡有可能是雙胎,十有會提早一二十天發作。」
「啊,雙胞胎?真的嗎?」
宋安然很是驚訝。
宋子期一臉得意的笑著,「自然是真的。為父還請了太醫院的太醫診脈,都說是雙胎。」
「恭喜太太,恭喜父親。」宋安然大喜過望。
宋家五代單傳,讓宋子期最發愁的就是子嗣不豐。如今確定周氏懷了雙胞胎,宋子期肯定樂壞了。
宋子期捋著鬍鬚,哈哈一笑,滿臉的得意之色。他很行啊,不僅行,而且是非常行。一大把年紀了,不僅能讓小周氏順利懷孕,而且一次還懷兩。這本事一般人都趕不上他。
宋安然瞧著宋子期那得意的模樣,偷偷一笑。
小周氏也跟著笑起來,還同宋安然交換了一個眼神,讓宋安然別笑話宋子期。
宋安傑興奮地說道:「今年,我會添兩個弟弟妹妹,還會添一個小外甥。二姐姐,我輩分長了。」
宋安然含笑說道:「你的輩分早長了。」
宋安樂生下孩子後,宋安傑的就長了一輩。
宋安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我糊塗了。不過等二姐姐的孩子出生,我的輩分還要長。」
「還怎麼長?不都是舅舅嗎?」宋安然在宋安傑的腦門上彈了一下,糊塗蛋啊。
宋安傑捂著頭,哈哈一笑,一點都不在意。
坐在一旁的宋安平,卻悄悄冷哼一聲,心裡頭嘲笑宋安傑是個蠢豬。
宋安然生不生小孩無所謂。可是小周氏生小孩,一次還生兩個,你宋安傑高興什麼啊!難道不知道,小周氏的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得同他們搶嗎?
要是生兩個閨女,那也是兩份嫁妝。以宋家嫁閨女的標準,少說也是一二十萬的家資當做嫁妝陪嫁出去。要是生了兩個兄弟,那更不得了。那是要同他們爭搶家產啊。
一想到有可能會多兩個兄弟來搶家產,宋安平整個人都不好了。整個過年期間,宋安平就沒高興過一天。
宋安平掃了眼小周氏,可惜他是男子,沒辦法靠近小周氏。而且小周氏身邊圍得跟鐵通一樣,伺候她的人全都是心腹,他就是想收買一個下人在小周氏身邊動手腳,都沒辦法收買。
宋安平不由得想起自己的親娘白姨娘,白姨娘死得真冤枉啊。白姨娘現在要是活著的話,這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他去操心,白姨娘就全替他想到了。要是白姨娘在,說不定小周氏根本沒機會懷孕。
哎!天意弄人。宋安平感慨了一句,端起酒杯喝下杯中酒,心裡越發煩躁。
看著宋安傑一副興奮的模樣圍在宋安然身邊,他就覺著非常刺眼。心裡頭大罵宋安傑蠢豬,混蛋,傻瓜,腦子進水了。
「安平,你在想什麼?怎麼沒看到你說話。」宋子期突然出聲問道。
「啊,啊……我在想安傑就是個蠢貨,太太生孩子他高興什麼……啊……」
前兩個『啊』是茫然的,最後一個『啊』是驚恐不安的。
宋安平捂住自己的嘴,眼中是闖了大禍後的恐懼。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將心裡話脫口而出。
屋中安靜地讓人窒息,宋安平越發恐懼。
撲通一下,宋安平就跪了下來,「父親,兒子糊塗。兒子不是那樣想的,兒子只是,只是一時口不擇言,說錯了話,請父親見諒。」
宋子期寒著一張臉,沒吭聲。
宋安然面色平靜,手裡端著茶杯喝茶,仿佛不知道宋安平闖了禍事,或者是因為她根本沒將宋安平放在眼裡。
宋安樂怯怯的,朝身邊的宋安芸靠近。宋安芸則是一臉興奮,雙眼冒光,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至於宋安傑,他學著宋安然,一臉淡定,看都沒看宋安平一眼。
小周氏則是用手輕撫隆起的腹部,並沒有開口說話。
顏宓作為宋家的女婿,宋家的家務事他肯定不會參與。顏宓就護在宋安然身邊,以防有人一不小心撞著宋安然。
宋安平見宋子期不吭聲,心裡頭惴惴不安,雙腿都在發抖,「父親,兒子真的知錯了。兒子真的是無心的。」
宋子期冷哼一聲,「無心的你都敢罵自己弟弟是蠢貨,對繼母的孩子心懷叵測。你要是有心的,豈不是要殺了你弟弟,和你繼母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我們都死了,宋家的產業全落到你一個人的手上,你就高興了?」
宋安平渾身冒汗,又驚又怕,「不,兒子沒有那樣想過。父親,你一定要相信兒子啊,兒子真的沒有那樣的壞心。」
「你是什麼心,為父比你還清楚。你這人,從根子上就壞了。好的不學,就學了你姨娘的小家子氣,貪便宜,心胸狹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樣子。我有你這樣的兒子,是我的恥辱。宋家有你這樣的子孫,更是宋家的不幸。」
宋子期這番指責,幾乎是全盤否定了宋安平。
宋安平大驚失色,臉色灰白一片,冷汗津津,渾身顫抖。
「不,不是這樣的。兒子不是……」
宋子期大怒道:「不是什麼?不是小家子氣?不是心胸狹窄?不喜歡貪便宜?還是說你從來沒想過獨占宋家的產業?
宋安平,你是我的長子,過去那麼多年,我都對你寄予厚望,一直在說服自己,你年齡還小,應該能夠學好,應該多給你幾次機會。
可是一年年過去,你卻讓我越來越失望。你讀書,讀書不成。你習武,更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說說看,除了讀書習武,你還能做什麼?
做生意嗎?去年交給你的兩家鋪子,現在成什麼樣子了?都快關門大吉了吧。你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自視甚高,覺著所有人都不如你。
嫉賢妒能,打擊報復,氣量狹小,說的就是你。你現在給我滾出去,為父不想見到你。」
「父親,父親……求你再給兒子一個改過的機會吧。兒子真的知錯了。」
宋安平痛哭流涕,跪在地上,拉扯著宋子期的褲腳。
宋子期很不耐煩,「為父已經給過你很多機會,可是每一次你都沒有珍惜。這一次,絕不姑息縱容。你給我滾出去。」
宋子期提腳,一腳踢翻宋安平。「還不快滾。」
宋子期一聲怒吼,小廝洗墨洗筆趕緊進來拉人。強行將宋安平拉了出去。
「老爺息怒!」小周氏小聲勸解道。
宋子期氣的冒煙,「我不能不怒。安平平日裡有很多壞毛病,嫉妒安傑,這些我都知道,我也一直給他機會,希望他能改過。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起了壞心思。宋家容不下殘害手足的人,他敢做壞事,我就敢剁了他的爪子。」
宋子期越說越怒。
宋安然接一杯茶水放在宋子期面前,「父親喝茶。大過年的,犯不著為了安平弟弟生氣。」
宋子期一口喝乾茶杯里的茶水,「安平這個混小子,越大越混。實在教不好,就將他送回祖籍。那地方偏僻,就算他想鬧事,也鬧不大。」
宋安然說道:「父親真要將安平送回祖籍,那安平就更沒人管教了。雖說祖籍偏僻,可也沒有偏僻到不通訊息的地步。
安平到了祖籍,靠幾個老僕,肯定是看不住他的。到時候他好比是野馬脫韁,想怎麼撒歡就怎麼撒歡。
一開始小打小鬧,到最後只怕會變成當地一霸,欺男霸女。如果事情僅僅如此也就罷了,怕就怕他仗著父親的官威,魚肉百姓,欺凌鄉人,最後弄出人命來。
就算沒弄出人命來,對父親的名聲也是一個極大的損害。女兒的意思是,父親想要管教安平,辦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將人送回祖籍。
不如在京城郊外找個莊子,將安平送過去,然後再派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過去看著。如果安平在莊子裡還能惹事生非,父親也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不至於到最後變得被動。」
小周氏附和道:「二姑奶奶說的有理。將安平送回祖籍,妾身擔心會敗壞宋家幾十年下來積攢的名聲。」
宋子期沉默了片刻,最後說道:「那行,就將安平送到莊子上關起來。他什麼時候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什麼時候放他出來。」
宋子期決定的事情,極少更改。當天傍晚,宋安平就從被人悄悄送到了莊子上去。隨著宋安平一起去的,還有十個孔武有力的家丁,以及一車書籍。
宋子期明著說了,宋安平什麼時候將書抄完,理解書裡面的含義,才能從莊子裡走出來。宋安平一日沒抄完書,一日不能走出莊子一步。
而且宋子期安排伺候宋安平的人,全都是粗使婆子。一個小丫鬟都沒有。
宋子期是打定了主意,這一次不僅僅是要宋安平反省,更是要通過這種方式,強迫宋安平修身養性。
想喝酒?門都沒有。想要女人?連窗戶都沒有。想出門玩耍?做夢去吧。而且宋子期還會定期檢查作業。
一個月檢查一次作業,要是宋安平偷工減料,試圖矇混過關,那麼等著他的會是更嚴厲的懲罰。
宋安平只覺世界昏暗,他只是說錯了一句話,為什麼會得到如此嚴厲的懲罰。
宋安平不明白,說錯一句話不是受罰的根本原因,只是受罰的導火索。這些年,宋子期在宋安平身上已經積攢了許多許多的怒火,直到今天才全部發泄出來,自然是怎麼嚴厲怎麼來。
宋安平並不能理解,他只覺著自己被全世界給拋棄了。自從白姨娘死後,就沒有人愛他,沒有人關心他。他在宋家就是多餘的。
宋安平自暴自棄,打算到莊子上混日子。卻不知,他越是混日子,宋子期的懲罰就會越嚴厲。
說來說去,宋子期還是沒有完全放棄宋安平。宋安平畢竟是宋子期的長子,而且宋家有家訓,男子必須到三十歲,才能放棄讀書進學。宋安平才十多歲,意思就是,就算宋安平不樂意讀書,他也必須再讀十幾年才能放棄。
一場鬧劇,敗壞了宋子期喝酒的興致。酒宴到了一半就散了。
顏宓到外書房陪宋子期說話。
小周氏身子笨重,不耐煩久坐,也告辭回房休息了。
最後就剩下宋家四姐弟坐在一起閒聊。
宋安然問宋安樂,「大姐姐,表哥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宋安芸同宋安傑也都看著宋安樂。宋安芸說道:「是啊,今天是初二,按理說蔣沐紹該陪著大姐姐一起回來的。你看二姐夫就陪著二姐姐回來了。」
宋安樂一臉尷尬,換了個姿勢坐。在眾人目光關注下,她感覺很不自在。
宋安樂最後小聲說道:「表哥有事情要忙,所以才沒來。他並不是有意的。」
這話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蒙三歲小孩差不多。
宋安然直言問道:「大姐姐,表哥是不是還在和你置氣?他是不是依舊對我們宋家不滿?他是不是打算以後都不來宋家?」
「當然不是!表哥並沒有同我置氣,他是真的有事!」宋安樂很急切地說道。
宋安然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安樂,「經過上次的事情,我以為大姐姐會更有膽氣。不過現在看來,大姐姐是越來越怕事了。」
宋安樂低下頭,眼神黯然,心頭有些難過。但是她沒有說話。
宋安然冷哼一聲,「大姐姐想過忍氣吞聲的日子,我管不了。但是蔣沐紹不尊重宋家,此事不會就這麼算了。遲早我會找回場子,讓他知道惹怒宋家人的下場。」
「二姐姐說的對,就該讓蔣沐紹知道惹怒我們宋家人的下場。」宋安傑狠狠地說道。
宋安樂一臉緊張,「二妹妹,安傑弟弟,你們都誤會了。表哥沒有不尊重宋家的意思,我說的都是真的。」
宋安然笑了笑,說道:「這件事情大姐姐說了不算。你讓蔣沐紹過來同我說。」
宋安樂臉色蒼白,眼巴巴地看著宋安然,祈求道:「二妹妹,這件事情能不能就這麼算了?表哥他……邱姨娘死了,他做兒子的傷心是難免的。過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果真都會好起來嗎?」宋安然問道。
宋安樂連連點頭,顯得特別著急。生怕晚一點點頭,宋安然就不會相信她說的話。
宋安然嗤笑一聲,「邱姨娘是什麼時候出的事?大約是端午前後吧。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七八個月,他竟然還在耍脾氣,他是真以為宋家不敢對他下狠手嗎?信不信,父親一句話就能奪了他的功名。」
「不要!」
宋安樂又害怕又惶恐,「二妹妹,我求你了。這件事情你就開開恩,別再追究了好嗎?」
宋安然目光森然地盯著宋安樂,「大姐姐同表哥怎麼過日子,按理我沒資格插手,更沒資格說東說西。大姐姐也不樂意我干涉你們兩口子的事情,我自然不會多管閒事。
但是蔣沐紹不尊重宋家,這已經不是你們兩口子的私事,這關係著宋家的臉面。我的意思,大姐姐懂了嗎?」
「我明白,我明白。改天我會讓他登門道歉。」
宋安然嘲諷一笑,事到如今,宋安樂還一心一意地維護蔣沐紹。算了,宋安樂既然願意做受氣小媳婦,那就成全她。
宋安然徹底死心了,懶得再管宋安樂那一攤爛事。
宋安然不再討論蔣沐紹的事情,這讓宋安樂鬆一口氣,渾身都倍感輕鬆。
宋安然同宋安樂沒什麼好說的,就讓宋安樂先高興高興吧。
宋安然拉著宋安芸的手,詢問宋家的事情。
宋安芸嘰嘰喳喳的,就跟個小喇叭一樣,大事小事都告訴宋安然。
宋安然含笑聽著,突然插了一句,「今年你該定親了。」
宋安芸頓時就紅了臉,難得展現出羞澀的一面。
宋安芸拉著宋安然的手搖晃了兩下,「二姐姐,你可不能取笑我。還有,你得替我盯著父親那裡,可不能讓父親亂點鴛鴦譜。」
「好,我答應你。」
宋安然笑著應下。宋安芸的表現,詮釋了那句老話,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宋安芸提各種要求,各種任性,不但沒引人厭煩,反而讓更多的人去關心她。
宋安樂一心一意要做賢惠小媳婦,受了委屈也不說,一心替別人著想,簡直就是忍辱負重的典型。可是她這樣的人,十個裡面得有十個不受重視。
當忍辱負重成了習以為常,但凡她敢說個『不』字,轉眼她就會成為眾矢之的,成為人人指責唾罵的對象,簡直就是十惡不赦,活該去死。
像宋安芸這樣的人,平日裡各種囂張,各種得罪人。但凡有一天她懂事了,知道人情世故了,大家都得感嘆一句,哎呀,安芸這姑娘也不壞,瞧瞧,這不就懂事了嗎,都會替別人著想。
無論是在古代,還是在後世,都是宋安芸這樣的人活得更自在,得到的更多,也更容易成功。
像宋安樂這樣的人,她是真好,可是好得過頭了,就沒人珍惜她的好,她的付出也就沒了意義。這樣的人在後世想要做成功一件事,會比宋安芸這樣的人難十倍。
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宋安然也想讓宋安樂活的輕鬆一點,所以她才會三番兩次的替宋安樂出謀劃策,替她出頭。
可是宋安樂偏偏選擇了最難的一條路。她以為自己做個受氣小媳婦,會得到所有人的真心稱讚。她太想當然,太過天真了。
等她在侯府嘗到了做賢惠人的殘酷後果後,她就會明白她的選擇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現在,宋安然只需要靜觀其變。冷眼看著宋安樂如何將一副好牌打得稀巴爛。
宋安傑突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宋安芸瞪著宋安傑,不客氣地問道:「安傑弟弟,你笑什麼?你莫非是在笑話我?」
宋安傑先是連連擺手,「三姐姐誤會了。」
「我沒誤會,你肯定是在嘲笑我。」
「哈哈……」宋安然傑終於忍不住,大聲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沒想到三姐姐這麼恨嫁啊。三姐姐,你是擔心自己嫁不出去嗎?還特意讓二姐姐幫你盯著,讓父親別亂點鴛鴦譜。三姐姐,你告訴我,你看上哪個青年才俊啦?你告訴我,我替你相看相看。」
「混蛋!」宋安芸一巴掌就朝宋安傑打去。
宋安傑瞬間跳起來,一副很得意的模樣,「你打不著我。」
「二姐姐,安傑笑話我,你不管嗎?」宋安芸告狀了。
宋安然揉揉眉心,笑著說道:「你們的事情我管不了。而且我現在是孕婦,不適合操心勞力。」
宋安芸憋著一口氣,「二姐姐不管,那我今天就親自教訓安傑。」
宋安芸說完,就朝宋安傑追了過去。
宋安傑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宋安芸緊追不捨,一副決不罷休的態度。
宋安然見了,抿唇一笑。真有活力!就憑宋安芸這個脾氣,等她嫁給了霍延,肯定會將霍延吃得死死的,讓霍延一輩子翻不了身。
宋安樂感慨了一句,「他們真好。」
宋安然聞言,似笑非笑地看著宋安樂,「大姐姐也可以選擇像他們一樣。」
宋安樂搖頭,「我做不到。」
宋安然笑了笑,沒再多嘴。
過了一會,宋安然問道:「老侯爺和老夫人還好嗎?」
宋安樂點點頭,說道:「老夫人身子骨健壯。老侯爺……大夫說身子有點虛,現在正吃著補藥。」
宋安然有些擔心,「老侯爺的身體不要緊吧?」
宋安樂不太確定地說道:「應該不要緊。」
宋安然看看天色,今天來不及了。她打算改天抽個時間去侯府看望一下老夫人和老侯爺。
宋安樂又同宋安然說起侯府別的事情。
今年文襲白就要出孝,蔣蓮兒同文襲白的婚期,大約定在十月份。如今方氏已經忙著給蔣蓮兒準備嫁妝。
又說三太太高氏從南州寫了信回京,在信裡面,三太太高氏指責方氏亂用錢,不體諒三房一家子在南州有多辛苦。還說照著方氏這麼用錢,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方氏糟蹋。
因為三太太高氏這封信,方氏跑到老夫人古氏跟前哭訴,告狀。說三太太高氏不在府里,手還伸得那麼長,還敢指責她管家不當,真是豈有此理。
對於幾個兒媳婦之間的爭執,老夫人古氏的處理辦法向來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三太太高氏不對,方氏同樣有不對的地方。
宋安樂還告訴宋安然,方氏想讓莊清夢立規矩,結果被蔣沐文羞辱了一頓,氣了個半死,差點就氣病了。
從那以後,莊清夢都不到方氏跟前露面。每天只去松鶴堂晨昏定省。要是在松鶴堂遇見了方氏,莊清夢就做個面子,給方氏請個安。要是沒遇上,莊清夢根本理會方氏說的那些話。
方氏想在莊清夢面前擺正經婆婆的譜,奈何方氏根本就不是莊清夢的正經婆婆。
方氏是填房,莊清夢的正經婆婆是蔣沐文的生母莊氏,還輪不到方氏來擺譜。
方氏在蔣沐文莊清夢兩口子面前沒討到便宜,於是將目光對準了自己嫡親兒媳婦方媛。
方媛是方氏娘家侄女,去年嫁給了蔣沐元。
以前方媛沒嫁給蔣沐元之前,方氏待方媛,就跟待親生閨女一樣。
可自從方氏在蔣沐文莊清夢兩口子那裡吃癟後,方氏對方媛就開始擺起了正經婆婆的譜。
雖說沒讓方媛立規矩,但是每天方媛晨昏定省的時候,方氏肯定會敲打方媛一頓。
一次兩次,方媛忍了。三次四次,方媛還是忍了,不過肚子裡已經憋了一肚子火氣。等到十次八次,方媛不同方氏頂嘴,方媛去找蔣沐元鬧。
蔣沐元是個沒什麼脾氣的人,又憐香惜玉。方媛受了委屈,他也很心疼。蔣沐元就找到方氏,試著替方媛求情,讓方氏慈愛一點。方媛總歸是他的媳婦,方媛受了委屈,他心裡頭也不好受。
沒想到蔣沐元此舉,竟然捅了馬蜂窩。
方氏當場大鬧起來,罵蔣沐元有了媳婦忘了娘。又罵方媛是禍害,是狐狸精,挑唆她兒子同她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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