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七年齡不大,卻表現得極為沉穩。
他提筆揮灑,轉眼間一道賜婚旨意就寫好了。
劉小七將賜婚旨意拿給永和帝過目,「陛下,您看這樣寫合適嗎?」
永和帝努力睜大眼睛,一字一字的斟酌,最後點頭,「不錯。你年齡不大,文章倒是挺老練的。」
劉小七躬身說道:「多虧劉公公教導有方,奴才才能有今天。」
永和帝呵呵笑了兩聲,對劉小七說道:「用印吧。」
劉小七轉身去拿印章,突然想起一件要緊的事情,「陛下,您該服藥了。要是晚了,霍大夫會有意見的。」
永和帝冷哼一聲,「霍大夫那老頭,就是脾氣太臭。」
劉小七躬身站在旁邊,說道:「陛下身體要緊,所有人都指望著陛下。」
永和帝盯著劉小七,「朕能信你嗎?」
劉小七頓時露出惶恐之色,趕忙跪在地上,「奴才有罪,請陛下降罪。」
永和帝怒哼一聲,說道:「去將劉福叫來,讓劉福伺候朕用藥。」
「奴才遵命。」
劉小七站起來,悄悄帶上那道沒有蓋上印章的賜婚旨意,躬身退出了寢宮。
永和帝覺著很煩躁,同時又很疲憊。今天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身體超負荷運轉,永和帝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他沒有等到劉福的到來,就沉沉睡了過去。
片刻之後,劉小七又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
他站在床前,盯著永和帝看了一會,確定永和帝已經睡著之後,劉小七嘴角一翹,表情冷冷地笑了起來。
他等了這一刻,等了數年。他的家人,他的血親,全因為永和帝而死。劉家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而他還是個身體殘缺,無法為劉家傳宗接代的廢人。
劉小七很恨,無數次他在夢裡手刃仇人。可是他必須忍耐,耐心地等待機會。
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總算讓他等到了。
劉小七拿出匕首,輕蔑一笑。他不會玩那種粗暴簡單的把戲。一刀宰了永和帝,的確挺痛快的,但是痛快之後他也必死無疑。
劉小七想要報仇,同時也想繼續活下去。所以他不會一刀宰了永和帝。
他拿起匕首,挑了挑燈芯。又撥弄了一下香爐裡面的香灰。
劉小七清理乾淨還未燃盡的香,又將香爐裡面的香灰清理乾淨。換上永和帝常用的安神香。
接下來,劉小七從懷裡拿出一個瓷瓶,扒開瓶塞,對準永和帝的鼻孔,讓永和帝吸夠了才收回來。
劉小七輕聲一笑,說道:「馬公公沒有完成的心愿,我會替他完成。狗皇帝,你會在睡夢中痛苦而死的。」
劉小七做完了這一切,悄無聲息地退出寢宮。
他對守在外面的內侍和侍衛說道:「陛下已經睡著了,你們動作輕一點,千萬不要驚動陛下。還有,陛下希望醒來的時候能見到劉公公,你們誰去將劉公公請回來?」
「小的這就去。」
一個小內侍主動請命。
劉小七點點頭,「快去吧。我還要去見霍大夫。陛下不肯吃藥,一會等陛下醒來,要是劉公公還沒回來的話,還得讓霍大夫勸陛下服藥。」
「十六公公想的就是周到。」
劉小七高深莫測一笑,「少說廢話,現在是多事之秋,別想著鑽空子,老老實實做事才會有好的前程。」
「十六公公說的是,小的們這就去請劉公公回來。」
等小內侍們都走了,劉小七也離開了寢宮。
劉小七先是處理掉香灰,接著又處理掉身上的毒藥。這些毒藥都是馬長順馬公公留給他的。
馬公公是有備無患,劉小七卻沒想到自己真的有用上這些毒藥的一天。馬公公那麼強大的武功,竟然也失敗了。
劉小七處理完所有痕跡後,這才去見霍大夫,告訴霍大夫永和帝不肯按時服藥,必須讓劉福伺候才肯服藥。而且永和帝現在已經睡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耽誤了用藥,會不會有問題。
霍大夫嘆了一聲,表示永和帝身體本就虧空得厲害,如今又身中劇毒,不按時服藥只會耽誤病情。
霍大夫想了想,對劉小七說道:「你在前面帶路,我去見陛下。」
劉小七說道:「霍大夫,這麼做好嗎?小的都知道陛下累了一天,現在急需休息。這會陛下已經睡下了,不如讓陛下睡個好覺。至於服藥的事情不如等陛下醒來再說。」
霍大夫想了想,說道:「也行!不過不能超過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後,必須叫醒陛下,讓陛下服藥。」
「霍大夫放心,肯定不能耽誤陛下服藥。」
劉小七又和霍大夫閒聊了一會,這才離去。
與此同時,錦衣衛和禁軍正在圍攻唐王府,唐王府周圍,一派戰爭氣象。
眼看快要抵擋不住,蕭瑾吹響了懷中的哨子。哨子沒有發出聲音,至少沒有發出人能聽見的聲音。
這是蕭瑾和秦裴之間的秘密聯絡方式。
如今蕭瑾走投無路,只好將逃走的希望寄托在秦裴身上。
可是蕭瑾不知道,秦裴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禁軍在圍攻唐王府的時候,同時在京城四處搜捕秦裴。
秦裴武功高強,自然不可能讓禁軍輕易抓住。秦裴和禁軍交了手,得知禁軍是封聖旨來抓他,秦裴就知道他的身世曝光了。
秦裴當機立斷,飛身離開京城。他不顧追在後面的禁軍,直接前往東山襲月庵。
他的身份曝光了,靜心師太豈能獨善其身。以永和帝的性格,肯定會將他們趕盡殺絕。
至於鎮國公府,秦裴沒空擔心。畢竟鎮國公並沒有參與這些事情。
當到達東山山腳下的時候,看到官差和禁軍,秦裴腦子一懵,頓時慌了。
禁軍和錦衣衛為了將聖旨上點名的人一一抓獲斬殺,同時兵分數路行動。禁軍在進攻唐王府的時候,一部分禁軍已經來到襲月庵。
秦裴顧不得多想,一口氣衝上半山腰的襲月庵。
「不……」
秦裴看著被撞破的庵堂大門,看著滿地的屍首,秦裴痛苦的大叫起來。
他眼睛發紅,面目猙獰,提著刀就衝進了後院。
後院內,傳來小尼姑們的慘叫聲,那些禁軍正在行兇。
秦裴沖入後院,大吼一聲,「住手!」
禁軍領頭朝秦裴看去,冷冷一笑,沖身後的禁軍一揮手,冷酷地說道:「殺無赦!」
無論是這裡的尼姑,婆子,靜心師太,還是秦裴本人,都必須死。這是聖旨,絕無情面可講。
話音一落,禁軍們手中的刀就朝地上的小尼姑們砍去。
「啊……」看著這血腥的一幕,秦裴瘋狂大叫起來。
他沖入戰圈,直接和禁軍幹了起來。
禁軍頭領直接迎上秦裴。
秦裴沒想到,對方只是一個小小的校尉,竟然有不下於他的武功。這樣的人才,屈居禁軍校尉,這人究竟是什麼來歷,究竟有何目的。
秦裴顧不上震驚,他要救人,他要殺光這裡的禁軍。
他一邊和禁軍校尉搏殺,一邊沖入靜心師太的靜室。他知道,靜心師太肯定會在那裡,因為他在門口看到靜心師太的心腹丫鬟。
「娘,娘,你快出來啊,我帶你離開這裡。」
秦裴大聲吼道,他希望屋裡的靜心師太在聽見他的呼喊之後,能夠趕緊出來。
靜室的房門從裡面打開了。
靜心師太也走了出來。可是靜心師太的心口上,正插著一把匕首。匕首沒入靜心師太的胸口,眼看是沒救了。
「娘……啊……」
秦裴痛苦地嘶吼起來。他雙目泛紅,他盯著隨著靜心師太一起從靜室裡面走出來的禁軍。
很顯然,這位陌生的禁軍就是殺了靜心師太的兇手。
秦裴顧不得禁軍統領,他直接朝門口的陌生禁軍殺過去。他要報仇,報殺母之仇。
「不要報仇!快走,快離開這裡。」靜心師太拼著最後一口氣,對秦裴厲聲吼道。
秦裴不甘心,他不甘心就這麼離開。
可是此時禁軍已經包圍過來,禁軍頭領就站在最前面,只需一聲令下,秦裴今天就要死在這裡。
「快走啊!」
靜心師太吐著血,急切得喊道:「你若是死在這裡,我死不瞑目。快走啊,不要猶豫……你難道真要我死不瞑目嗎?」
「啊……」秦裴痛苦的嘶吼,他已經沒有機會帶走靜心師太。
秦裴揮舞著手中的刀,殺了離他最近的兩名禁軍,最後跳上房頂,遠遠逃走。
「追不追?」
有禁軍請示禁軍頭領。
禁軍頭領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們的任務是殺光襲月庵上下所有人。不相干的人,不用去管他。」
言下之意,秦裴不屬於襲月庵的人,自然不用追上去。
「屬下遵命。」
秦裴一路飛馳,穿山越嶺,雙眼發紅,心痛如刀絞。
自他三歲開始練武,他就從來沒有哭過。可是此時此刻,眼淚不知不覺地淌下。
秦裴在心裏面不停地告誡自己,冷靜,冷靜。快一點,再快一點。
秦裴前往的地方,正是智通和尚出家的相國寺。
他救不了靜心師太,他總要將智通和尚救出來。此時此刻,秦裴唯一的念頭就是救人。除了救人,他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又該做什麼。
秦裴飛奔到相國寺,只見相國寺後山濃煙滾滾,不知有多大的火。
秦裴齜目欲裂,難道他又來遲了嗎?
秦裴提著一口氣,就衝進了相國寺後山。
智通和尚住的院落已經被大火包圍。四周都是內衛還有禁軍。
智通和尚在哪裡?人到底在哪裡?
秦裴一邊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的行蹤,一邊四下搜尋智通和尚的下落。
他帶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做著這一切。他看到了小和尚的屍體,小和尚是伺候智通和尚的小廝。
他還看到掉在地上的佛珠,那是智通和尚每日佩戴在身上的東西。難道智通和尚已經遭遇了毒手。
秦裴不敢深想下去,他繼續在後山搜尋。這裡到處都是禁軍內衛。馬長順雖然身為內衛首領,可是他一旦死了,他對內衛的控制力也隨之消失。內衛自幼被灌輸的思想就是忠君愛國。
以前他們被馬長順忽悠,幫著馬長順做不利於永和帝的事情。可是如今沒了馬長順,他們全都一心一意的按照聖旨辦事。
聖旨說要殺了智通和尚,他們就一定會殺了智通和尚。
秦裴終於在後山看到了一口棺材,智通和尚面目平靜地躺在棺材裡。
秦裴顧不得身份暴露的危險,他衝到棺材面前,查探智通和尚的氣息。死了,智通和尚已經死透了,就連屍體都開始僵硬起來。
秦裴一聲「啊……」
大叫起來。他心頭在滴血,他很恨,很痛。他回首看著那些圍攻上來的內衛和禁軍,雙目通紅。秦裴抽出腰間的刀,既然他所在意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又何必繼續留念塵世。
「統統去死吧!」
秦裴提著刀主動殺如包圍圈。他要殺光這些人,替他的母親父親報仇。
秦裴徹底瘋了,此時此刻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人,殺光這些人。
身上受了傷,鮮血不停地往外涌,這一切秦裴都不關心。他只想殺人,就算最後力竭而死,他也不在意。
包圍圈越來越小,秦裴身上的傷勢越來越嚴重。他最多再支撐半個時辰,一定會死在這裡的。
可是秦裴不在乎。死之前他也要多殺幾個做墊背。
小腿中了一劍,秦裴體力不支,半跪在地上。他單手揮舞著手中的刀,一隻手努力地撐著身體。眨眼的時間,他身上又多了幾個窟窿。
或許下一刻,他就會死在這裡。秦裴呵呵冷笑起來,死吧,死吧,所有人都去死吧。在這一刻,秦裴腦海中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
他被嬤嬤帶到襲月庵,靜心師太給他準備了糖水,還有好多零食。那時候的日子簡單又歡快。他一直想要是自己的娘能像靜心師太一樣就好了。卻沒想到,靜心師太真的是他的娘。
呵呵!眼看就要死了,他還想著這些做什麼。
就在秦裴做好了死的準備的時候,一個蒙面黑衣人突然殺入包圍圈。
蒙面黑衣人武功高強,不下於秦裴,甚至隱隱在秦裴之上。
黑衣蒙面人殺退離得最近的內衛和禁軍,然後提著秦裴的衣領就逃出了包圍圈,朝相國寺後山密林中鑽去。
黑衣人提著秦裴鑽入密林,就好比一片樹葉進入了森林。內衛和禁軍們再強大,也沒辦法在密林中將人找出來。無奈之下,只能退走。又暗道以秦裴的傷勢,就算被救走了,也活不了多長時間。
秦裴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仿佛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感知。不過他還是知道他被人救了。
可是這對他來說有意義嗎?
父母親都死了,他在這個世上已經沒有了親人,也沒有讓他在意的人,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個黑衣蒙面人為什麼要救他,難道就因為他們曾經認識,曾打過交道嗎?
沒錯,秦裴只需看一眼對方的武功路數,就將黑衣蒙面人給認出來了。黑衣蒙面人就是眾人傳聞中失蹤不見的顏宓。
秦裴掙扎著,「你放我下來,讓我死了算了。」
顏宓冷笑一聲,不客氣地說道:「你要死要活,我不關心。不過在你死之前,你得先去見一個人。」
見誰?秦裴有一瞬間的茫然。他想到了鎮國公。不過轉眼秦裴就開始苦笑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想。
自從他被冊封為忠勇伯之後,鎮國公就隱約猜到了他的身世。據秦裴所知,在他被冊封為伯爵後,鎮國公曾悄悄去過一趟襲月庵見靜心師太,十有八九是詢問他的身世。
自那以後,秦裴和鎮國公就儘量避免見面。大家心知肚明,也極有默契的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
如今秦裴被朝廷通緝,他若活著,就得連累鎮國公府。估計鎮國公這會巴不得他死吧,又怎麼可能情動顏宓來救他。
否認了鎮國公,秦裴又想到了另外一個人,那就是宋安然。
秦裴掙扎著,問顏宓,「是不是宋安然讓你救我?」
「看來你還不是太笨。」顏宓冷笑一聲。
若非宋安然開口請求,他怎麼可能出面救秦裴。秦裴是他的情敵,秦裴死了才好。
好吧,這是顏宓的一點陰暗的小心思。其實就算沒有宋安然的請求,顏宓也會出手救下秦裴。不過誰讓顏宓是個高傲又傲嬌的人。他才不會主動承認這一點。
秦裴笑了起來,笑容卻極為苦澀。
「宋姑娘為什麼要救我?難道她不知道,一旦被朝廷知道了,她會惹來大麻煩嗎?」
「閉嘴吧。你都快失血過多而亡,還不趕緊療傷,廢什麼話。至於宋安然為什麼要救你,等你見了她,你不就知道了。」顏宓怒哼一聲。
秦裴淒涼一笑,他果然是遭人嫌棄的。
不過秦裴暫時又有了求生的意志,他想見見宋安然,想知道宋安然為什麼要救他。於是秦裴主動給自己療傷,點穴止血。總歸不能讓顏宓帶著他的屍體去見宋安然。
宋安然就住在山莊裡,她有些擔心焦急。擔心顏宓去得晚了,人已經死了。
等見到顏宓和渾身是血,不過明顯是個活人的秦裴,宋安然總算鬆了一口氣。
見秦裴要說話,宋安然急忙搶在他面前說道:「秦公子先別急著說話,我讓大夫給你治傷。」
霍大夫不在,霍延自然就頂替了霍大夫的位置,出面替秦裴治傷。
宋安然又急匆匆去見顏宓。
她關切地打量顏宓,「有沒有受傷?那些人有沒有認出你?」
顏宓拿掉面上的黑巾,笑道:「我出手,豈能有事。我不和你說了,岳父大人那裡還等著我,我得趕緊過去。」
宋安然急切地說道:「注意安全。一定不能出事。」
「放心,我肯定出不了事情。」
顏宓急匆匆地走了。
此時的青雲觀,也是刀光劍影,血腥遍地。
永和帝想讓玉漱仙姑陪葬,劉福縱然不樂意辦這件事情,不過他還是親自帶著人來到青雲觀。
玉漱仙姑看著很單純,其實也是個聰明女子。看她這麼多年哄著永和帝,周旋在永和帝身邊,不僅沒失身,還能得到永和帝的信任和愛重,就知道她其實是一個很有手段和見識的女人。
當她看到劉福帶著禁軍來接她進宮,她就知道事情不對勁,肯定是永和帝等不及了,準備用強硬的手段對付她。
她藉口衣著樸素,需要回房洗漱換裝。劉福也沒為難玉漱仙姑,讓丫鬟們伺候玉漱仙姑去洗漱。
劉福有耐心,他也想趁機冷靜冷靜,捋一捋如今的局勢。他是永和帝身邊最信任的太監,他的命運和永和帝休戚相關。
永和帝一死,他還能有好日子過嗎?劉福一點把握都沒有。雖然他和韓王的關係也不錯,可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韓王肯定更喜歡使喚身邊信任的人,而不是他這個永和帝信任的人。
哎!
劉福長長一嘆。其實失去了權利,也沒什麼,劉福已經有了準備。他怕就怕,最後連性命都保不住。畢竟他知道的事情太多,韓王未必願意他活在世上,敗壞永和帝的名聲。
只是如今劉福也沒什麼好辦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霍大夫的醫術更高明一點,能讓永和帝再活個三五年。
劉福懷揣著這麼一份美好卻又不切實際的希望,等候著玉漱仙姑出來。
可是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劉福就有些不耐煩了。
他心頭暗自惱怒,玉漱仙姑都是要死的人,還敢擺架子。哼,劉福命人去催促。結果房裡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劉福瞬間意識到不對勁,一腳踢開房門,屋裡哪有玉漱仙姑的影子,那女人跑了。至於丫鬟,全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劉福咬牙切齒,怒道:「好一個奸詐的女人。給我追!」
禁軍們領命,尋找到房中的密道入口,就追了上去。劉福也跟著鑽入密道。
密道很狹窄,走在密道內,讓劉福很難受。
劉福就想不明白了,這麼狹窄難走的密道,玉漱仙姑那個嬌滴滴的,從來沒有吃過苦的女人怎麼可能通過這裡。
劉福仔細一揣摩,拍著腦袋大呼一聲,「上當了!」
玉漱仙姑根本就沒有進入密道,只是做出一種進入密道逃走的假象。那女人肯定就躲在房裡,等他們全部下了密道,那女人就可以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悄無聲息的離開青雲觀。
劉福猜測得很準確,玉漱的確沒有下密道。她是一個活的很精緻的女人,就算是逃命,也不樂意走狹窄髒污的密道逃命。
等到劉福和禁軍都鑽入密道之後,玉漱仙姑確定青雲觀已經沒了外人,於是偷偷從密室里出來,拿著早就準備好的包袱急匆匆地逃命去了。
玉漱仙姑知道以自己這張臉,絕對不能往山下走。真往山下走,估計還沒走到山腳下,就已經被人抓起來了。
玉漱仙姑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往後山逃命。只可惜她這些養尊處優,體力有限,又沒玩過山林逃生的遊戲,走不了多久,就累得氣喘吁吁。更要命的是,劉福發現了真相,已經帶著人追了上來。
玉漱仙姑提著一口氣,拼命地往前跑,她絕對不能被抓回去。劉福對她如此窮凶極惡,很顯然她要是被抓住了,永和帝不是睡了她就是殺了她。
這兩個結果,她都不願意接受。
玉漱仙姑跑啊跑,前面已經是懸崖了。而劉福帶著人離她越來越近。
玉漱仙姑拿出準備好的匕首,沖劉福等人比劃著,「不准過來。你們要是再敢前進一步,我就從這裡跳下去。我倒是看看,我若是死在這裡,你這狗奴才如何跟陛下交差。」
劉福不動聲色地盯著玉漱仙姑,沉聲說道:「仙姑金尊玉貴,細皮嫩肉的,真忍心跳下去被野獸啃食,變成一堆枯骨嗎?
仙姑不如跟老奴回宮,有什麼問題你當著陛下的面,親自和陛下說。陛下那麼寵愛你,相信無論你提出任何要求,陛下都會滿足你。」
玉漱仙姑連連搖頭,「我不會跟著你們回去。劉福,你我不是傻子,你如此大張旗鼓的帶我回宮,分明沒安好心。你告訴我實話,是不是陛下出了什麼事?還是陛下受了什麼刺激,已經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劉福沉著一張臉,說道:「仙姑本是聰慧之人,有些話又何必讓我明說。」
玉漱仙姑淒涼一笑,跑了這麼長的山路,她早已是一身狼狽。可就算如此,她依舊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目眩神迷。
玉漱仙姑緩緩搖頭,「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我不能回去。劉福,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看在我姐姐的份上,你能不能放過我?」
劉福緩緩搖頭,「有一件事情,仙姑還不知道吧。當年先皇后過世之前,曾拜託老奴做一件事情,先皇后希望在她死後,由我出手,親自解決仙姑。
讓仙姑永遠不能再迷惑陛下。只因為老奴心軟,又一心想著陛下,這才一直忍著沒有動手。所以仙姑讓我看在先皇后的面上放過你,那是不可能的。
老奴如果果真顧忌先皇后的臉面,老奴早在幾年前就該用一杯毒酒結果了仙姑的性命。」
玉漱仙姑聽到這個消息,出乎預料地表現得很平靜。
她嘆了一聲,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惜。
玉漱仙姑對劉福說道:「我早該知道的,姐姐還活著的時候就不喜歡我。她怨恨我迷惑了陛下,怨恨我搶了她的丈夫。
可是我是清白的,這麼多年,我一直守身如玉,不肯從了陛下,那是因為我曾答應過姐姐,我絕不會屈從陛下的淫威。
我答應姐姐的事情我都做到了,我已經沒有遺憾。劉公公,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跟著你回去。就算被野獸啃食,變成一堆枯骨,我也心甘情願。」
話音一落,玉漱仙姑露齒一笑,笑得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她的身體往後倒去,她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姐姐,此刻死了她也沒有遺憾。
劉福一見玉漱仙姑往後倒下,即刻大叫一聲:「不准死!」
玉漱仙姑要是死了,他如何跟永和帝交差。玉漱仙姑死在這裡,永和帝一定會殺了他的。
劉福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去,他想抓住玉漱仙姑的手臂,可是玉漱仙姑已經跌落懸崖。懸崖下面雲霧繚繞,他已經看不清玉漱仙姑的身影。
這麼高的懸崖跌落下去,必死無疑。
禁軍問劉福,「公公,要不要小子們下懸崖查看?」
劉福捏緊拳頭,心中憤恨無比。他說道:「宮中事務要緊,咱家要即刻趕回去。留幾個人下去看一看,儘量保全她的屍首。要是實在沒辦法,那就算了。其他人則隨咱家回宮。」
「屬下遵命!」
劉福甩袖離開。
玉漱仙姑在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她攤開四肢表情平靜,只等身體落地而死。可是突然之間,她的身體停止了下落。她被人抱了起來,然後感覺狂風在耳邊呼嘯,她正被人帶著遠離懸崖。
玉漱仙姑沒有掙扎,她很平靜地問黑衣蒙面人,「你是誰?為什麼要救我?」
顏宓冷聲說道:「不是我想救你,是宋大人要我救你。」
若非為了未來岳父的終身幸福著想,顏宓才懶得管玉漱仙姑的死活。想到玉漱仙姑有可能成為他未來岳母,顏宓頓時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感。他抱著玉漱仙姑的腰逃命,等宋子期知道了,宋子期會不會找他拼命?
想到這個可能,顏宓瞬間哆嗦了一下。被自家岳父追殺,真是一件無比恐怖的事情。
玉漱仙姑無法體會顏宓的心情。
當她聽到宋大人的時候,她的心又活了過來。
她本以為這輩子和宋子期註定有緣無分,她也從來不敢心生妄想,妄想同宋子期在一起。所以她可以坦然赴死。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宋子期竟然會派人來救她。
這一刻,玉漱仙姑哭了。哭得很傷心,也很歡喜。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在意她,一直關心她。
玉漱仙姑嗚嗚地哭著,這將顏宓給嚇了個半死。
未來岳母突然哭起來,原因不明,他該怎麼辦?
如果這是在後世,顏宓就該上網發帖:【救了未來岳母,未來岳母不明原因大哭,該怎麼辦?在線等,急!】
然後就會有一大群不明真相的網友湧來。
【樓主智商感人。】
【樓主拿錢發帖,去吃shi!】
……
同時還有各路吃瓜群眾圍觀。
估計一兩天的時間,這帖就會成為熱帖。
不過這會顏宓肯定是沒辦法上網發帖。顏宓拿出自己的高冷范,玉漱仙姑註定是宋子期的女人,玉漱仙姑哭了,也該由宋子期來安慰。至於他,只負責救人,不負責安慰人。
顏宓乾脆換個姿勢,直接扛著玉漱仙姑,往山腳下的山莊飛奔而去。
顏宓暗自想了想,今天真忙,淨忙著救人。
若非宋安然,他又何必管這些人的死活。反正人遲早都會死的,不就是早死個幾十年而已。
顏宓一路飛奔,終於趕到了山莊,將玉漱仙姑交給宋安然。
顏宓當著玉漱仙姑的面,沒有取下臉上的黑巾。他不想讓玉漱仙姑知道,救她的人具體是誰。免得將來大家見面尷尬。
顏宓還衝宋安然使了個眼色,眼神滿是嫌棄。
玉漱仙姑這個哭包,估計也就是骨骼清奇,喜好異常的宋子期能夠搞的定。反正他是不喜歡這類哭包女人。無論這個女人長得多美,他都不喜歡,只覺厭煩。
顏宓一副高冷模樣,將人丟下,轉身就走。今兒他很忙,他還要回一趟京城,看看京城的局勢如何。等永和帝死了,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出來見人了。
宋安然表示很無奈,先是目送顏宓離去。之後還要安慰一下受了刺激的玉漱仙姑。
宋安然命人打來熱水,親自絞了毛巾遞給玉漱仙姑,「仙姑先洗漱吧。如今京城局勢緊張,我父親估計還要等到明天才能過來看望仙姑。」
玉漱仙姑接過毛巾擦拭臉頰,她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你們救了我!」
「仙姑不要客氣。」宋安然含笑說道。
玉漱仙姑可憐兮兮的,問道:「京城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什麼劉福會那般凶神惡煞的來抓我?」
宋安然平靜地說道:「馬長順給陛下下毒,陛下大難不死,下令處死所有和此事相關的人。至於玉漱仙姑所遭遇的一切,估計是因為陛下自知命不久矣,所以想在死前和仙姑了結一下二人的緣分。」
玉漱仙姑小臉煞白,很是驚恐不安,「死了很多人嗎?沒想到馬公公竟然會對陛下下毒。」
宋安然沖玉漱仙姑點點頭,「的確死了很多人。光是陛下點名要殺之而後快的人,就有唐王一家,靜心師太,秦裴,太子和太子妃等人。」
「啊?陛下為什麼要殺了秦裴和靜心師太?他是瘋了嗎?」
宋安然好奇地打量玉漱仙姑,「仙姑真不知道嗎?」
「我該知道什麼?」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秦裴不是陛下的子嗣,而是泰寧帝的子嗣。」
玉漱仙姑捂住嘴,睜大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很吃驚,也很驚悚。
「宋姑娘,你說的是真的嗎?秦裴真的是泰寧爹子嗣?難怪呂姐姐她……宋姑娘,靜心師太現在怎麼樣?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宋安然嘆息一聲,「靜心師太已經被禁軍當場處死。」
玉漱仙姑先是啊了一聲,緊接著又哭了出來,「呂姐姐那麼好的一個人,陛下怎能如此殘忍。」
玉漱仙姑擦乾眼淚,問道:「秦裴呢?秦裴不會也出事了吧?」
宋安然說道:「秦裴為了救靜心師太,身受重傷。他又親眼見到靜心師太被人殺死,大受刺激。好在總算將人救了下來。這會大夫正在替他療傷。」
「他也在這裡?」玉漱仙姑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安然點頭。
玉漱仙姑怯怯地問道:「等他醒來,我能去看看他嗎?還有,你將我們安置在這裡,會不會牽連到宋家?陛下要是知道我們都是被宋家人救了,以他的脾氣他一定會大開殺戒,誅宋家九族!」
宋安然輕聲笑道:「仙姑不用擔心,不會有人知道你們在這裡。就算被人查出來,我們也有辦法化解。」
「真的?」
宋安然點頭,比真金還真。韓王一家子欠他們宋家救命之恩,這份恩情保一兩個人總是可以的。再說了,現在大家的眼睛都盯著宮裡面,根本沒人留意到宋家的舉動。
就算真有人留意到宋家的舉動,宋安然也想好了化解的辦法,屆時自有人幫她轉移大家的視線。
聽到宋安然肯定的回答,玉漱仙姑總算放心下來。她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淚,又說道:「我以為自己死定了,卻沒想到宋大人會安排人來救我。若非宋大人,我……」
玉漱仙姑紅著臉,配上傾國傾城的貌,美得像是人間仙境一樣。
宋安然笑道:「仙姑想要感謝家父,不如等家父來了後,仙姑當面親自告訴他。我想家父見到仙姑平安無事,一定會很高興。」
玉漱仙姑羞澀一笑,「我是應該親自感謝宋大人。宋姑娘,以後你別叫我仙姑。我做道姑是逼不得已,並非我自己樂意那樣生活。你以後就叫我周姑娘吧。這樣稱呼,會不會被人說裝嫩?畢竟我年齡也不小了。」
說到最後,玉漱仙姑一臉神色黯然,顯然是想到自己一大把年齡,又不能回到娘家公開露面,真不知道將來要怎麼辦。就算嫁人,也不知道該嫁給誰。
當然,玉漱仙姑也想過嫁給宋子期。可是她不能連累宋子期。宋子期是官員,豈能娶一個通緝犯。
玉漱仙姑幽幽一嘆,說道:「或許我這輩子註定只能做個道姑。罷了,你還是稱呼我為仙姑吧。」
玉漱仙姑心裡頭想著,等局勢平靜下來後,她就離開京城,到南邊找一家道觀生活。
宋安然輕聲笑道:「無論是玉漱仙姑還是周姑娘,那都代表了你。周姑娘先別傷心,船到牆頭自然直,你先安心住在這裡,將來的事情等局勢穩定下再考慮也不遲。
屆時家父會和周姑娘一起參詳,周姑娘有什麼不明白的,大可以這問我父親。我相信家父一定樂意替周姑娘解決任何難題。」
玉漱仙姑瞬間紅了臉,「我,我……」
玉漱仙姑不知該如何解釋,方能化解這份尷尬。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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