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嫡妃 第105章宋子期下獄,安然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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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安然端坐在梳妝檯前,已經半個時辰。

    喜秋很擔憂,「姑娘有心事?」

    宋安然盯著鏡子中的自己,面容有些稚氣未脫,眼神卻格外銳利。不是十三四歲小姑娘該有的眼神,倒像是看破世情,歷經紅塵滄桑的人。

    宋安然抿唇一笑,鏡子中的她也跟著笑了起來。

    宋安然抬起手,指著鏡子中的自己,呵呵冷笑兩聲。

    宋安然這番反應,將喜秋喜春她們徹底嚇壞了。

    「姑娘,你可別嚇唬奴婢啊!奴婢真的經不起你這麼嚇。」

    宋安然無聲一笑,問道:「白一回來了嗎?」

    「還沒回來。姑娘派白一出門做什麼?姑娘這兩天神神秘秘的,有什麼事情也不和奴婢們說一聲。難道奴婢們就不值得姑娘信任,一點忙也幫不上嗎?」喜春順嘴小小的抱怨了一下。

    宋安然猛地站起來,將喜春喜秋都嚇了一跳。

    「姑娘這是做什麼?要是奴婢說錯了話,姑娘你儘管責罰奴婢,就是罰奴婢的賞銀,奴婢也願意。求姑娘千萬別生悶氣,那樣子對身體不好。」

    宋安然苦笑一聲,「喜春,你說的對,事到如今有些事情的確不該瞞著你們。」

    頓了頓,宋安然又繼續說道:「今天,老爺會呈上一本題本。題本里的內容實在有些大逆不道。老爺和我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所以你們也要做最壞的打算。我將白一派出去,就是讓白一打聽宮裡面的消息。或許老爺已經進宮,或許老爺已經被下了詔獄。無論如何,先要弄清楚老爺的處境,本姑娘才好採取下一步動作。」

    喜春和喜秋兩個人都已經嚇傻了,「姑娘不會是騙我們吧。」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已經讓長安去書院接安平安傑。也讓張管家收拾東西,必要的時候,大家輕車從簡,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京城。」

    「那姑娘你呢?你會帶著我們離開京城嗎?」

    宋安然拿起首飾盒裡面的一根簪子把玩,搖搖頭,「我當然要留下來。我決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老爺下詔獄,卻什麼都不做。」

    說完,宋安然將簪子狠狠的插在桌面上,「當然,這是最壞的情況。或許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糟糕。」

    喜秋來到宋安然身邊,將簪子拔起來,放回首飾盒裡。然後問道:「姑娘,老爺真的會被下詔獄嗎?」

    「有可能。總之,我要做最壞的打算。而且你們得明白,如果老爺被下了詔獄,這只是開始。後面還有許多危機等著我們。」

    「無論如何,奴婢都要守在姑娘身邊。姑娘要救老爺,身邊不能沒有使喚的人。」

    宋安然閉目咬牙,「明知是死路一條,為什麼非得去做,為什麼要這麼蠢。」

    宋安然這是在罵宋子期犯蠢吧。喜春和喜秋兩人側目,紛紛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

    宋安然冷冷一笑,「我去書房坐一會。無論是白一還是洗墨那邊有了消息,記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奴婢遵命。姑娘也該放寬心,或許事情沒有姑娘預想得那麼嚴重。」

    宋安然笑笑,對於朝堂上的事情,她從來不敢帶絲毫的僥倖,更不敢對那幫不是人的玩意抱有絲毫天真幻想。一切做最壞的打算,往最好的方向努力。

    宋安然剛在小書房裡坐下,張管家就來找宋安然。

    「啟稟姑娘,按照姑娘的吩咐,小的將所有能動用的銀錢都集中在一起。目前已經有十二萬兩。如果姑娘認為還不夠的話,小的可以讓外地的管事將銀子解到京城。還有置業坊裡面的一些物件,也可以變賣湊錢。」

    宋安然說道:「置業坊那邊的財物暫時不用動。你可以先讓外地的管事將銀子解到京城。還有,和我們宋家有來往的文官勛貴,你替我列一張名單出來。和老爺關係比較好的,重點劃出來。必要的時候,我需要這份名單。」

    「小的遵命。姑娘還有別的吩咐嗎?」

    宋安然沉住氣,平靜地說道:「管好我們宋家的僕婦小廝。等老爺的消息傳回來,如果是壞消息,我需要你穩住場面。我不希望我在外面奔波的時候,發生後院起火的事情。還有,必要的時候,派幾個粗壯婆子將白姨娘夏姨娘分別看管起來。不准她們二人和侯府任何人接觸。」

    「那三姑娘和大少爺,也要派人看守起來嗎?」

    「對。必要的時候,全都看守起來。我不准任何人和侯府的人私下往來。更不准有人散步消極消息。要是侯府派人來試探我們宋家,你全擋回去。擋不回去,就給我打回去。總之,在老爺的事情沒解決之前,我們宋家的後院不能出任何問題。」

    宋安然殺氣騰騰,一副殺伐決斷的模樣,將張管事給徹底鎮住了。

    張管事連連點頭,「小的明白。小的這就去做安排。希望老爺能夠平安無事。」

    「但願吧。」

    宋安然咬牙切齒,再一次憤恨於宋子期的自找死路,愚蠢。明明那麼精明厲害的人,偏偏要走上這樣一條絕路,就為了身前身後名。

    宋安然是個實際的人,在她看來,在生死大事面前,任何虛名都是狗屁。生存永遠都應該排在第一位。

    可是宋子期骨子裡有著文人的清高勁,在他們這類人看來,生死是小事,名節才是大事。

    真是氣死人了。

    宋安然忍不住捶打桌面。結果桌子沒事,她的手倒是痛死了。

    宋安然甩甩手掌,書房房門卻在這個時候被敲響。

    宋安然趕緊打開房門,門外站著的是喜春。

    宋安然急切問道:「怎麼回事?難道白一回來了?」

    「姑娘別急,白一還沒回來。是大少爺和二少爺回來了。他們都在花廳里等著,不知道姑娘為什麼要叫他們回來。奴婢就來問一聲姑娘,要不要去見他們?」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我去見他們。他們是家中男子,宋家的未來都在他們身上。這件事情我得讓他們兩人有個準備。」

    宋安然來到花廳。

    宋安平正無聊得發緊,一見宋安然就叫了起來,「二姐姐將我們接回來做什麼?這離過年還有十幾天吧。」

    「坐下,我有話和你們兩個人說。」宋安然在主位上坐下,揮揮手,讓喜春安排人在房門口守著。

    宋安傑見宋安然臉色陰沉,有些擔心地問道:「二姐姐,是不是家裡出了事?」

    宋安平一聽家裡可能出事,也跟著安靜下來。

    宋安然輕輕說道:「今日父親會在早朝的時候呈上一本題本,題本內容事關修繕宮殿,以及太子。父親的態度是反對花國庫銀子修繕宮殿,同時還會指責陛下對太子太過嚴苛,在朝臣面前嚴厲斥責太子,會讓太子殿下在朝臣面前失去威嚴。你們都在讀書,聽到這裡,應該已經能明白此事的嚴重性。」

    宋安平頓時如坐針氈,身體扭動,表情僵硬,「我不明白二姐姐的意思。」

    宋安傑也眼巴巴的望著宋安然,小臉慘白。

    宋安然笑了笑,「意思就是,如果老天爺開眼,我們運氣好,有可能只是虛驚一場。如果老天爺不開眼,或者陛下大怒的話,父親就會被下詔獄,我們宋家也將大禍臨頭。」

    「這個,這怎麼可能。二姐姐是在開玩笑吧。」宋安平慌慌張張的。

    宋安然板著臉,「你看我是在開玩笑嗎?這種事情能拿來開玩笑嗎?」

    宋安平傻愣住,不敢置信的望著宋安然,頻頻搖頭,「不可能。父親才坐上左副都御使的位置,怎麼可能主動招惹陛下,引來殺身之禍。父親不是那麼衝動的人。二姐姐,你的消息到底從哪裡來的?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宋安傑捏緊了拳頭,小臉繃得僵硬,「二姐姐,父親真的會被下詔獄嗎?那我們該怎麼辦?」

    宋安然看著兩個弟弟,嘆了一口氣,「安平,你說的沒錯,父親的確不是個衝動的人。只可惜,這一次不同往次。父親是身在官場,身不由己。這一次有人需要父親回報之前的升官,需要父親的投名狀。

    如果父親運氣好,扛過了這次磨難,父親的前程不止是三品左副都御使,二品的左都御史,部堂大佬,內閣閣臣也能做得。如果過不了這個坎,父親危矣,我們宋家危矣。所以我將你們叫了回來,我需要你們和我一起,幫助父親扛過這次災難。」

    「我們怎麼幫?我們都是小孩子,我們怎麼可能幫父親扛過這次災難?」宋安平惶惶不可終日,臉色蒼白,冷汗冒出,手腳都不知道放在什麼地方。

    總之,宋安平整個人都不好了。一想到宋子期可能被下詔獄,宋家徹底完蛋,他就恨不得昏過去。

    宋安然很失望,「宋安平,你是宋家的長子。你已經不小了,你應該承擔起該負擔的責任。」

    「憑什麼讓我承擔責任。父親有難的時候,就知道我是長子,讓我來出頭賣命。父親沒事的時候,你怎麼不說我是長子,讓我姨娘來管家?」宋安平將一腔由恐懼帶來的負面情緒,全都發泄在宋安然身上。

    宋安然冷哼一聲,滿臉冷笑,雙手懷抱雙臂,「光想著享受,撿現成的,卻不肯付出哪怕一點點,不敢承擔一點點責任。就你這樣,你憑什麼讓我重視你的想法?」

    「既然不重視我的想法,那就別叫我回來啊。我在書院好好讀著書,你一句解釋都沒有,就將我們接回來。然後告訴我們,父親要倒霉了,我們宋家要倒霉了,還讓我承擔起做長子的責任。宋安然,這天下沒這麼便宜的好事。」宋安平激動得大叫起來。

    「好,好得很。你的態度我已經很清楚。從現在開始,你給我閉嘴,一句話都不准說。」宋安然也怒了,直接拍著桌子。

    然後宋安然又盯著宋安傑,語氣冰冷地問道:「安傑,你是不是和安平想得一樣,父親有難,你年紀還小,所以不用承擔任何責任和義務?」

    「當然不是。父親有難,我做兒子的豈能坐視不理。二姐姐想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我年齡雖然小,可是該懂的道理我都懂。二姐姐吩咐我的事情,我一定能完成。」

    宋安然欣慰的點點頭,「很好,這才是我的好弟弟。安傑,我會給你一批人手使喚。一旦父親被下詔獄,你就替我將荔香院看管起來,不准任何人進出,也不准任何人和侯府的人接觸。記住,是任何人。別管他是不是宋家的長子,還是宋家的姨娘,誰敢不聽號令,直接給我打回去。只要不打死,一切隨意。」

    「宋安然,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宋安平猛地站起來,憤怒地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冷笑一聲,「從此刻起,宋安平,你不准跨出荔香院一步。你敢走出去,我就敢打斷你的腿。」

    「你沒資格管我。」

    「我是你二姐,我管著宋家內務。在父親出事的時候,宋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全都得聽我一人的號令。誰敢不從,我讓他後悔生在這個世上。」宋安然拿起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

    然後她盯著宋安平,「誰敢反對我,就如這個茶杯。總之,任何人我都不會姑息。」

    宋安平氣得想要仰天咆哮,想要瘋狂的嘶吼,想要殺了宋安然。

    就在宋安平即將爆發的時候,房門被敲響。喜春從外面走進來,「啟稟姑娘,白一回來了。」

    宋安然急切地站起來,「快讓她來見我。」

    宋安平和宋安傑都知道關鍵時刻到到了,都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白一走進廳房,一臉面無表情的樣子。

    宋安然深吸一口氣,平靜地問道:「怎麼樣?有結果了嗎?」

    白一猶豫了片刻,這才說道:「回稟姑娘,半個時辰之前,陛下下令錦衣衛將老爺關進詔獄,同時被關入詔獄的還有三名御史。」

    宋安平猛地大叫起來,「這不可能。一定是你們做了一齣戲來騙我。」

    事到如今,宋安平依舊不能接受宋子期被下詔獄的事實。

    宋安然沒有理會宋安平,而是問白一,「陛下只是下令將老爺關進詔獄,沒有奪掉老爺的官職嗎?」

    白一搖頭,「沒有。目前老爺依舊是左副都御使。」

    宋安傑和宋安平都一臉不解地看著宋安然。

    宋安平最是著急,率先問道:「二姐姐,陛下沒有奪掉父親的官職,是不是意味著事情還有轉機?」

    宋安然冷笑一聲,「恰恰相反,事情比我預料的更嚴重。你們自己想想,現任左副都御使被關進詔獄,和前任左副都御使被關進詔獄,這兩個身份相比較,哪個更具震懾力?自然是現任更具震懾力。沒了官職,就只是兩榜進士。

    天下進士何其多,區區一個進士被關進詔獄,有什麼了不起。相反,堂堂左副都御使,朝堂正三品高官被關進詔獄,這意義可大不相同。只能說,陛下真的是惡了父親,所以想要折辱父親,打斷父親的脊梁骨,讓父親後悔反對他。」

    宋安平被嚇住,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宋家真的完了嗎?」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望著宋安然,都希望從宋安然這裡聽到一點點好消息。

    宋安談嘆了一聲,「目前看來,宋家離完蛋已經不遠了。不過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喜春,你去將白姨娘,夏姨娘,宋安樂,宋安芸都叫來。她們也是家中的一份子,這件事情她們應該知道。」

    白姨娘四很快來到廳堂。四人臉上都顯得很惶恐,有種被嚇傻的感覺。很顯然她們已經知道宋子期被關進詔獄的事情。

    宋安然見人到齊了,於是開口說道:「老爺被關進詔獄的事情,你們都已經知道,過程我就不多說了。昨晚,我和老爺做過一次深談,老爺早已經預料到今日可能發生的一切。所以也早就做出了安排。現在有兩個方案供你們選擇。

    第一,你們可以選擇回漢陽祖籍避禍,我會派人沿途保護你們,照顧你們,確保你們能平安回到漢陽。

    第二,你們可以選擇和我一起留在京城,留在侯府。我會設法營救父親。總之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老爺,更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老爺人頭落地,宋家被抄家滅族。」

    白姨娘聽到人頭落地,抄家滅族幾個字,頓時嚇得說不出話來。夏姨娘也沒好多少。

    至於宋安樂和宋安芸,已經徹底被嚇傻,根本說不出話來。

    宋安平如喪考妣,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

    至於宋安傑,小臉煞白煞白的,腿腳都在哆嗦。不過他卻是他們當中唯一還能思考的人,「二姐姐真的能將父親救出來嗎?」

    「我不能保證。我只能盡我所有的能力。」宋安然鄭重地說道。

    白姨娘突然回過神來,「這麼大的事情,應該找侯府出面幫忙。」說完,就朝門外走去。

    「你給我站住。」宋安然大聲呵斥。

    白姨娘一臉茫然無措。

    宋安然板著臉,看著所有人,「如果你們決定回漢陽祖籍,現在就開始收拾行李。城門關閉之前,必須離開京城。如果選擇留在京城,留在侯府,從此刻開始,任何人不得踏出荔香院一步。任何人不得同侯府的人來往接觸。不要指望侯府會幫忙。此事涉及太子,侯府的立場你們多少都應該聽說過,所以侯府為什麼不會幫忙,就不需要我來解釋。你們決定好了嗎?」

    眾人面面相覷,一臉茫然。

    回漢陽祖籍?在場的人,沒有一個人真正去過漢陽,根本不知道宋家祖籍具體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模樣,也不確定回到了漢陽祖籍後就真的能夠平安無事。

    至於留在侯府,這當然好啊。雖然風險很大,卻可以在第一時間知道宋子期的消息,甚至可以從宋安然身上得到一點點希望。

    是的,此時此刻,宋安然就是宋家人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希望所在。


    夏姨娘率先開口,「婢妾和安芸留在侯府,一切都聽二姑娘的安排。我們絕不會踏出荔香院一步,也不會同侯府的人來往接觸。」

    宋安然看著白姨娘,問道:「你的決定是什麼?」

    白姨娘張口就說道:「留在侯府。婢妾也會聽從二姑娘的安排,絕不會給二姑娘添亂。只求二姑娘一定一定要救出老爺。」

    宋安然又看向宋安平。

    宋安平一臉膽怯,恐懼,仿佛死亡已經來臨,「我,我想回漢陽祖籍。」

    「安平?」白姨娘大驚失色,「你父親被關押在詔獄,這個時候你怎麼可以臨陣脫逃。」

    「我,我不想死,我還沒活夠。」宋安平強撐著一口氣。

    白姨娘卻一巴掌甩在他的臉上,「你給我閉嘴。就算是死,也有姨娘陪著你一起死。而且你應該相信二姑娘,二姑娘那麼聰明,一定可以想到辦法救出老爺。」

    白姨娘又眼巴巴地望著宋安然,「二姑娘,你一定可以救出老爺吧。」

    宋安然點點頭,「我會努力。」

    此刻,宋安然對白姨娘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不過既然安平想回漢陽,那我現在就命人送安平出京城。」

    「不,不需要。安平和我們一起留在侯府。」白姨娘趕緊拒絕。

    同時緊緊地捂住宋安平的嘴巴,不准他說話。還用眼神警告他,再敢提回漢陽祖籍的事情,就對他不客氣。

    宋安然笑了笑,沒再理會白姨娘母子。她又朝宋安傑看去。

    宋安傑捏緊小拳頭,「姐姐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宋安樂則有些茫然地說道:「我都聽二妹妹的。二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

    「很好!」宋安然高聲說道,「既然大家都選擇留在京城,留在侯府。那從今天開始,就不要再走出荔香院。如果侯府有人來散布謠言,你們也不要輕信。每天,我會帶回關於父親的最新消息。現在,大家各回各屋,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那二姑娘要出門嗎?」白姨娘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安然點點頭,「我需要去一趟錦衣衛,找找關係,托人照顧詔獄裡的父親。還需要走一走父親的同窗好友,官場同僚,希望能得到一點有用的消息。天黑之前我會回來。到時候我會讓喜春將消息通報給你們。現在,大家就先散了吧。」

    「好,我們現在就散去,不耽誤二姑娘的時間。」白姨娘領頭,拉著宋安平出了廳堂。

    宋安然叫住宋安樂,「大姐姐,你先等等,我還有話和你說。」

    宋安樂依舊一臉忙然,「二妹妹有什麼吩咐?」

    宋安然猶豫了片刻,才說道:「父親出事,韓家有可能會退婚。我希望大姐姐能做好心理準備。真到了那一天,我們只能被迫接受。」

    宋安樂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像是沒氣了一樣。

    她捂住心口,表情很難受,「我……韓家真的會退親?」

    宋安然點點頭,「很有可能。當然,如果父親這一次能夠化險為夷,這門婚事還是能夠保住的。」

    「父親真的能化險為夷嗎?二妹妹,求你對我說實話。」

    宋安然表情瞬間顯得極為痛苦,猙獰,轉眼她又平靜下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會允許最壞的情況發生。拼盡全力,我也要試一試。大不了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宋安樂幾乎絕望。她點點頭,「我知道了。二妹妹不用擔心我,就算韓家真的退親,也沒關係。反正,如果父親真的救不回來,我也不可能有機會嫁出去。」

    宋安然見宋安樂臉上一片死灰,很擔心她會想不開尋短見。於是宋安然說道:「大姐姐,我希望你幫我盯著白姨娘母子二人。我擔心他們會壞事。尤其是宋安平。我不希望我在外面奔波的時候,我們宋家內院起火。」

    宋安樂愣了愣神,然後點頭答應下來,「好的。我會盯著白姨娘母子。不會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多謝大姐姐。」

    宋安然親自將宋安樂送出大廳。她拉著宋安傑的手,問道:「安傑,你身為宋家的嫡子,在宋安平無能的情況下,你必須承擔起這副重擔,你準備好了嗎?」

    宋安傑鄭重地點頭應道:「我已經準備好了。二姐姐要我做什麼,儘管吩咐。」

    宋安然摸摸宋安傑的頭,「我要你看好我們的家,看好宋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我會讓馮三幫你。如果誰敢違背我的命令,私下裡同侯府的人來往,你有沒有想過該怎麼辦?」

    宋安傑握緊了小拳頭,「二姐姐之前說過,有人不聽話,就直接動手打?」

    宋安然笑了笑,「對,直接動手打吧。反正不聽命令的人都不值得同情。只要沒將人打死就行了。」

    「姐姐放心。有馮三幫我,我一定會將事情辦好,絕不會給二姐姐添亂。那二姐姐接下來要做什麼?」

    宋安然望著外面,嘴角一翹,笑了笑,「我得先去一趟錦衣衛。」

    「真要去錦衣衛?」宋安傑小臉煞白。

    宋安然捏捏他的臉頰,「怕了嗎?」

    宋安傑趕忙搖頭,「我不怕。」

    宋安然滿意地笑了笑,「父親被關進詔獄,需要我們送去棉被衣服。如果允許的話,我想再送一點乾糧進去。另外還要請人幫忙照看父親,暫時拖著錦衣衛,不要讓人對父親用刑。」

    宋安傑頓時捂住了嘴,「錦衣衛會對父親用刑?」

    「你以為關進詔獄是做什麼,請客吃飯嗎?詔獄為什麼那麼可怕,就是因為被關進裡面的人,十有*都死在了裡面。而且死之前都會遭受常人難以想像的酷刑。」

    宋安然的語氣很平靜,平靜的不像是在說宋子期,倒像是在說陌生人。

    宋安傑牙齒哆嗦著,「那,那父親該怎麼辦。」

    宋安然冷笑一聲,「大把銀子砸下去,總得冒個水花。能拖個兩三天也是好的。希望兩三天之內,事情能有所轉機。」

    「二姐姐一個人能行嗎?錦衣衛那麼可怕。尤其是錦衣衛指揮使,聽人說他生吃人肉。」

    「胡說八道什麼。他要是真敢生吃人肉,陛下早就將他千刀萬剮,永世不得超生。」宋安然輕聲一笑,神情顯得很平靜。

    她揉揉宋安傑的頭,「好了,不要擔心我。我這人惜命,父親都還沒有救出來,我又怎麼可能將自己搭進去。」

    「那,那我送姐姐出門。」

    「不用!」宋安然很堅決地拒絕。

    白一走進來,對宋安然說道:「姑娘,一切都準備好了。」

    「我們走吧。」宋安然披上披風,跨出大廳門檻,朝荔香院院門外走去。

    在二門上了馬車,出侯府大門的時候,侯府的門房沒有阻攔。

    白一悄聲告訴宋安然,「老侯爺這會還在五軍都督府,幾位舅老爺做得都是閒差,不會那麼快得到消息。所以侯府的人現在還不知道老爺被下詔獄的消息。」

    宋安然點點頭,「天黑之前,老爺被下詔獄的消息,就會傳遍整個侯府。到時候我們的日子只會更加困難。你們都做好準備了嗎?」

    宋安然的目光,從白一喜春喜秋等人臉上一一掃過。

    幾個丫鬟齊齊點頭,「姑娘放心,我們都做好了準備。」

    錦衣衛位於皇城以北,周圍陰森森,路上連個行人都看不見。離錦衣衛最近的建築,都在一條街以外。

    宋安然做男裝打扮,端坐在馬車裡。她先讓長安去接觸錦衣衛。今日她要見的人是李鎮撫使,就是追著劉素素不放的那位。這也是宋安然在錦衣衛唯一認識的人。

    兩刻鐘後,長安從錦衣衛大門內匆匆走出來。

    他來到馬車跟前,對宋安然說道:「小的花了五百兩銀子,總算見到了李鎮撫使大人。李鎮撫使大人答應見姑娘一面,不過要姑娘親自去錦衣衛見他。」

    宋安然點點頭,「長安,這段時間你不要心疼銀子。只要能將老爺救出來,別說區區五百兩,就是五萬兩,五十萬兩,我也捨得。」

    「小的明白。小的就是擔心一會李鎮撫使獅子大開口,收了銀子又不辦事。」

    宋安然輕聲一笑,「我讓你查關於李鎮撫使的事情,你都查清楚了吧。你確定他最寵愛的就是薛姓外室?」

    「正是。」長安肯定地說道。

    「很好。等見完了李鎮撫使,我們就去見這位薛姓外室。」

    喜春好奇的問道,「姑娘是想讓那位薛姓外室吹枕頭風?」

    宋安然笑了笑,「枕頭風很有用,有著你們意想不到的作用。」

    宋安然下了馬車,整整衣領,帶著長安,白一,一臉平靜的朝錦衣衛大門走去。

    錦衣衛裡面破破爛爛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白一有心想問為什麼,不等宋安然回答,長安就先悄聲告訴他:「國庫銀子不充裕,連宮裡面的宮殿都沒錢修繕,自然也拿不出錢來給錦衣衛修繕衙門。而且文官對錦衣衛深惡痛絕,就算有錢也不會給錦衣衛。」

    原來如此!

    看看那被蟲子蛀得快要垮塌的牆柱子,再看看缺了瓦片的房頂,還有從石板縫裡面長出來的雜草,以及掉漆的門板,牆體,缺了窗戶紙的窗戶。除了還算乾淨外,這錦衣衛的衙門就跟破面一樣。

    錦衣衛大佬們就在這樣的地方辦公,可想而知詔獄又該是如何的恐怖陰森。詔獄的壞境一定會差到讓人絕望吧。

    一想到宋子期正被關在令人絕望的詔獄裡,宋安然心頭就發急。她要快一點,爭取早點將宋子期營救出來。

    一個小旗將宋安然三人迎入一間四面漏風的籤押房。

    「宋姑娘稍等,鎮撫使大人一會就來。」

    宋安然矜持地點點頭,長安趕緊送上裝了銀兩的荷包。

    小旗笑了笑,似乎對荷包很滿意。然後也沒有上一杯茶,就離開了籤押房。

    籤押房四面漏風,屋裡也沒有火盆之類取暖的東西,所以坐在屋裡,感覺比屋外面還冷。

    白一悄聲問宋安然,「姑娘受得住嗎?要不要奴婢將披風帶進來。」

    宋安然搖頭,「不用。這點冷本姑娘還受得住。」

    「哈哈,宋姑娘就是與眾不同。早知道宋姑娘膽量過人,沒想到宋姑娘還能獨闖錦衣衛。夠膽子。」李鎮撫使哈哈大笑的走進來。

    宋安然起身,行禮,「見過李鎮撫使大人。」

    李鎮撫使圍著宋安然轉了一圈,呵呵冷笑兩聲,「宋姑娘有沒有打算過,和本官老實說說,那天在相國寺劉素素究竟和你說了什麼,又交給你什麼東西?」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劉素素的事情,我一概不知。我也沒有見過劉素素。」

    「聽說宋姑娘給劉素素收屍。事到如今,宋姑娘還不說實話,就不怕本官收拾宋大人?要知道,現在宋姑娘可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左副都御使的女兒,而是階下囚的女兒。我讓宋大人死,宋大人就絕對活不了。」

    宋安然猛地抬起頭,表情似笑非笑,「李大人確定在陛下沒下令之前,你敢弄死我父親?就不怕被上峰丟出去頂罪,最後被扒皮抽筋,死無葬身之地。」

    「你這死丫頭,到了如今境地,還敢威脅本官。」李鎮撫使大人大怒。

    宋安然輕聲一笑,「大人誤會了。我今日來找大人,是為了合作,而非結仇。」

    說完,宋安然直接拿出一萬兩通寶錢莊的銀票,放在桌面上。

    李鎮撫使大人一看到這麼多銀票,就忍不住吞咽了兩下。

    接著他又冷笑,「想拿銀子來收買本官,妄想!本官豈是沒骨氣的人。」

    宋安然嘲諷一笑,接著又丟出一萬兩銀票,「這些錢能讓李大人和我好好說話嗎?」

    李鎮撫使很為難,這些錢該不該要。

    宋安然知道李鎮撫使已經鬆動,更知道他是怕承擔責任。於是宋安然說道:「我想給父親送一些衣物棉被進去,順便再送一點乾糧。」

    「乾糧不行,衣服棉被本官可以替你送進去。」說完,李鎮撫使就抓起桌面上的兩萬兩銀票,趕緊塞進懷裡。還四下張望,生怕有同僚看見。

    宋安然繼續說道:「我希望李大人能保住我父親,不要讓人對我父親動刑。」

    「不可能。就連指揮使大人都不敢肯定能保住某個人,我一個鎮撫使,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李鎮撫使連連搖頭。

    宋安然沒有放棄,繼續說道:「那就請李大人保證,五天之內不要讓人對我父親動刑。我會用這五天盡力營救我父親。或許五天後,事情已經有了轉機。」

    「五天不行,最多兩天。」李鎮撫使連連搖頭。

    宋安然咬牙,「三天?不能再少了。」

    「不行就是不行。我只是一個鎮撫使,能保證這兩天不對宋大人動刑,已經是極限。本官和宋大人之間還有點香火情,本官也希望宋大人能夠平安無事。將來有機會,本官還指望靠宋大人照拂。

    但是本官人微言輕,能有兩天,那都是靠銀子靠關係才能辦到。再多的就不行了。而且要是被指揮使大人發現我私下裡照顧宋大人,指揮使大人一定不會放過我。」

    宋安然咬牙,「好吧,兩天就兩天,希望李大人能夠說到做到。」

    宋安然將一大包東西交給李鎮撫使大人,「這裡面全是衣物和棉被,請李大人過目。」

    李鎮撫使大人不敢馬虎大意,拆開包袱查看,果然只是衣服和棉被,並沒有吃的東西放在裡面。

    他將包袱隨便裹起來,說道:「行,一會我就將這些東西交給宋大人。」

    「多謝李大人。」宋安然深深鞠躬,給李鎮撫使大人行了個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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