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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宋安然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床邊有個黑影,宋安然被驚了一跳,卻沒有叫出聲來。
黑影沒有動,宋安然就鎮定的看著黑影。當雙目適應了光線之後,宋安然總算認出了床邊的黑影,正是顏宓。
宋安然瞬間鬆了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壓低聲音怒道:「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
顏宓一張面癱冰山臉,月光透過窗戶映照在他的臉上,昏昏暗暗,像是雕塑,冷冰冰的沒有一點感情。
他開口說話,刻意壓著嗓音,聲音顯得很低沉。
「你病了?」
宋安然狐疑地盯著顏宓,「你半夜鑽我的臥房,差點將我嚇死,就是為了問我是不是病了?顏宓,我的膽子的確很大,但是不代表我就能經受再三的驚嚇。」
顏宓面無表情,「幹什麼裝病?就是為了擺脫東宮的婚事,然後好讓你嫁給顏悔嗎?」
宋安然見顏宓無視她的問題,當即冷笑一聲,「我的事情不用你來操心。顏大公子,請你出去。」
宋安然張嘴,想要叫人。顏宓卻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想擺脫東宮的婚事,你找我啊。我有的是辦法替你解決東宮的婚事,用不著你裝病,也用不著你嫁給顏悔。
為什麼你情願裝病,情願和顏悔不清不楚,也不肯來找我幫忙?宋安然,你告訴我為什麼?
難道你就這麼仇恨我,這麼看不起我?你寧願相信顏悔那個文弱書生能幫你的忙,也不相信我能幫你嗎?宋安然,在你心裏面,你究竟是怎麼看待我的?」
宋安然一把甩開顏宓的手,「顏宓,你在發什麼瘋?你半夜鑽我臥房,將我嚇得半死,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反倒來質問我。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
「就憑我會娶你,就憑你是我的女人,我就有資格質問你。」顏宓一臉冷靜地盯宋安然。
宋安然嗤笑一聲,「誰承認?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你以為你是創世神嗎?」
顏宓死死地盯著宋安然,表情冷冷的,語氣也冷冷的,「我不需要任何人來承認。我只想知道,你為什麼不肯找我幫忙,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
宋安然又怒又忙然。
她自己也有些疑惑,為什麼她一直沒想過找顏宓幫忙。或許是她潛意識裡,就想和顏宓劃清界限。
宋安然點點頭,冷哼一聲,說道:「好,既然你想知道答案,那我就給你答案。你問我為什麼不找你幫忙,那我問你,我有什麼資格找你幫忙,我有什麼理由找你幫忙。
我們可以去顏家,找到顏道心老大人,請老大人和顏悔幫忙做一場戲,假裝兩家要結親。如果有必要的話,也可以假戲真做,等事情了結後再退親。
可是我們不能去晉國公府,更沒有理由對晉國公提出要求,說國公爺,請你配合宋家,讓你家大公子和宋安然定親,就當是演一齣戲。你認為可能嗎?
我可以和顏悔定親,我可以和顏悔一起演戲。顏家上下沒人會反對。顏家都是厚道人,他們知道我們宋家的難處,而且他們不懼怕東宮,他們幾乎是不求回報的幫我們。
顏宓,我沒辦法找你幫忙。你說服不了晉國公,我也說服不了家父。如果我開口說找顏宓幫忙,家父問我為什麼,我又該拿什麼理由去回答他?
說你喜歡我,你會心甘情願的幫我……」
說到這裡,宋安然忍不住嘲諷一笑,「仗著你的喜歡,不顧現實的困難找你幫忙,那是在利用你,同時也是在犯蠢。我不認為找你就能解決問題。不僅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帶來更多的問題。反倒是顏悔,我們宋家和顏家算是世家,大家互相幫忙也是一種情意,對於大家來說不會有任何壓力。反觀晉國公府,如今的宋家高攀不起。」
顏宓雙目中帶著火焰,那是憤怒的火焰。
「宋安然,你是不是覺著我會被愛情沖昏頭腦,變成一個蠢貨,不顧現實困難只知道一味的蠻幹?宋安然,你能想到的問題,我能想不到嗎?你能想到的困難,我會想不到嗎?
說來說去,你根本就沒想過找我幫忙。你之前所說的一切,全是藉口。而且是侮辱智商的藉口。
我告訴你,你如果找我幫忙,不需要定親,不需要演戲,也不需要你裝病,我自有別的辦法解決東宮的婚事。也就是說,你現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多餘的。」
宋安然沉默不語。
顏宓冷笑一聲,「宋安然,你那麼聰明,你不會想不到我對你來說究竟有多大的意義,可以為你們節省多少時間,減少多少問題。
可是你依舊聽從宋大人的吩咐,完全沒有提過我的名字,你分明就是在逃避。
宋安然,問問你的心,你到底在逃避什麼?還是說你在怕我。怕接近我,怕愛上我,怕被我吸引,還是怕失去自我,徹底被我掌控?」
宋安然面色平靜地看著顏宓,眉眼都沒動一下,「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出去。」
「你總是這麼掃興。」顏宓很憤怒,他壓抑著怒火,克制著不滿,「每當你想逃避某個問題的時候,就會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避而不談關鍵的問題。宋安然,你覺著這樣做有意義嗎?」
宋安然笑了起來,她問顏宓,「半夜鑽我臥房,就為了質問我為什麼不找你幫忙,你覺著有意義嗎?你那麼聰明,答案早就在你的心裏面,你為什麼還要自討苦吃來問我?顏宓,你是欠虐嗎?」
顏宓死死地盯著宋安然,「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殺了顏悔。」
「你……你這個瘋子。」宋安然怒斥一聲。
顏宓呵呵冷笑起來,「要不是看在他也姓顏的份上,我真的已經殺了他。」
「你簡直就是……」宋安然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顏宓這樣的人,一旦下定決心,任何人都無法改變他的決定。又固執,又自以為是,偏偏還聰明絕頂。
任何勸說,任何辱罵,任何的譴責,對顏宓來說全都是廢話,
宋安然很憤怒,她很想發泄,她很想大罵顏宓神經病。就算明知無論怎麼大罵顏宓都沒用,她還是想這麼做。
可是最終宋安然還是沒有罵出聲。
她平靜地說道:「顏悔是顏家人,只要你不後悔你儘管去殺他。就算你殺光全世界的人,又能如何?顏宓,我和你,我們都瘋狂,都喜歡做一些別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但是我們不是瘋子。所以,請你不要用瘋子的思維來思考問題。」
顏宓笑了起來,「我可以答應你,理智地處理一切問題。我這樣做,你就會愛上我嗎?就會嫁給我嗎?」
宋安然嘲諷一笑,「你以為你是誰?有本事你別去殺顏悔,你來殺我啊!」
「你還真維護顏悔。你知不知道,你越是維護他,我就越想殺了他。」
宋安然一張臉冷若冰霜,「顏宓,你知不知道有的時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很欣賞你,很喜歡你。可是更多的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甚至是仇恨你。
你肆無忌憚,你隨心所欲,你想殺誰就殺誰,這世上似乎沒有你做不到的事情,也沒有你去不了的地方。可是你越是如此,我越是仇恨你。」
「因為我比你強,所以仇恨我?」顏宓眼中冒著狼一樣的火光,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沖天翻了個白眼,直言不諱地說道:「是,你是比我強。但是還不至於讓我仇恨你。我仇恨你,是因為我討厭你的態度,討厭你的行為,討厭你的自以為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就討厭你。」
宋安然說完後,又在心裡頭嘀咕,顏宓比她強,那是因為顏宓是土著,對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瞭若指掌,遊刃有餘。
宋安然雖然自帶穿越金手指,可是面對整個社會大規則的時候,她明顯處於劣勢。
宋安然想說,要是將顏宓放到後世,以後世的社會的大規則來玩,她絕對死死的壓顏宓一頭。說白了,這就是土著的優勢。
顏宓自得一笑,「我還以為第一眼你就被我迷住了。我還記得當初你身穿男裝,看我看得眼睛都直了。宋安然,你看別的男人有雙眼發直嗎?」
宋安然想大罵流氓。可是她不能這麼罵顏宓。因為一旦他罵出口,顏宓肯定會真的對她很流氓的來一發。
宋安然輕輕扶額,「我累了,我不想和你說話,你出去。」
逃避是不對的。但是對付顏宓,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避。
「我會離開,不過在離開之前,我認為有必要表示一下自己的決心。」
宋安然心道不好,拿起枕頭就朝顏宓丟去。
「顏宓,你要是亂來,本姑娘殺了你!」宋安然怒吼。
顏宓抓住枕頭,笑了起來,「我不亂來,我會很正經的來。」
話音一落,顏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宋安然亂動的雙手,用自己的嘴唇,準確無誤的堵住宋安然的嘴唇。
如蜻蜓點水一般溫柔的吻,來得快去得也快。
不等宋安然的巴掌揮舞起來,顏宓已經遠遠的退開,囂張又得意的笑起來,翻身出了宋安然的臥房。
啊啊啊!宋安然氣的半死。
無恥,下流,臭不要臉,死性不改。
宋安然被刺激得不輕,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第二天一早醒來,精神自然不好。精神不好,脾氣就大。
天一亮,宋安平就被馮三他們押了回來。宋子期臨出門的時候吩咐,先給宋安平十棍子,餘下的事情等打了再說。
有宋子期的命令,馮三他們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宋安然被打得哭爹喊娘,嘴巴里還在咒罵宋安然,罵宋安然是小人,專門告狀。又罵宋安然不得好死,宋安然陰謀詭計,就想將他害死,然後宋安然和宋安傑姐弟兩人獨占宋家的產業。
白姨娘也是哭天搶地的。宋子期已經出門上朝去了,她就跑到宋安然的門口求情。
跪在地上,磕著頭,哭喊著,「二姑娘,你行行好,放過安平吧。他是你的弟弟啊,你怎麼可以這麼狠心……」
宋安然坐在小書房內,聽著白姨娘的鬼哭狼嚎,不為所動。
喜秋從外面進來,對宋安然說道:「啟稟姑娘,大少爺那邊已經打完了。十板子,不多不少。」
「霍大夫來了嗎?」宋安然輕聲問道。
宋安平挨打是應該的,給他請大夫治療棒瘡也是應該的。
喜秋點頭,「霍大夫已經來了。霍大夫還讓奴婢問姑娘,要不要再開幾服藥,方便姑娘繼續裝病。以免東宮又派人過來。」
宋安然輕輕搖頭,「你替我謝謝霍大夫的好意,就說暫時不用。」
喜秋好奇的問了一句,「姑娘不打算裝病了嗎?」
宋安然輕聲一笑,是啊,她不需要繼續裝病。雖然昨晚和顏宓不歡而散,但是宋安然確定顏宓會出手對付東宮。
對付東宮,符合顏宓的利益,順便還能幫宋家解決東宮的婚事。這樣的事情,顏宓不會拒絕。
可是宋安然卻沒想好,下一次和顏宓見面,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面對他。
這番心事無法對喜秋明言,她說道:「裝病的事情,我自有主張。」
「白姨娘在外面鬼哭狼嚎的,姑娘不管管嗎?」喜秋又問道。
宋安然翻著書本,頭都沒有抬一下,說道:「讓她哭吧。等她哭累了,我再收拾她。另外,將宋安平身邊的小廝丫鬟全都抓起來,一個一個的審問。凡是有問題的,全都發賣出去。
沒問題的,則貶為雜役。你另外挑選幾個老實本分的人去伺候他。以後決不能再讓他亂來。至於白姨娘那裡,派兩個婆子看著她。沒我的允許,不許白姨娘給宋安平一文錢。」
「姑娘以前不是不樂意管他們母子二人嗎?怎麼今天又改了主意。」喜秋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笑了笑,「老爺有令,我豈能不從。總之,你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以後要將他們母子兩人都管起來。」
「奴婢遵命。」
白姨娘哭啊哭,吼啊吼,哭吼到嗓子都啞了,才等到宋安然露面。
宋安然站在屋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白姨娘,輕聲說道:「姨娘這是做什麼?給我行這麼大的禮,我可擔當不起。」
白姨娘愣住,低頭看了看自己,自己正跪坐在地上。
「二姑娘,你,你……好狠毒的心啊……」
「行了,別再吼了。翻來覆去就是那些話,姨娘不累,我聽都聽累了。」
宋安然示意喜春她們將白姨娘扶起來。
宋安然問道:「姨娘應該知道老爺為什麼要杖責安平。安平沾染上賭博喝酒的惡習,姨娘認為老爺該放任不管嗎?姨娘不想讓安平成材,可也不能放任他成為宋家的禍害啊。」
「你胡說!我家安平根本沒有沾染上賭博喝酒的惡習。分明是你們主僕設計陷害他,目的就是為了安傑獨占宋家。」
白姨娘憤怒地控訴宋安然,心裡頭在滴血,又恨又驚又怒。
宋安然嘲諷一笑,「姨娘一廂情願的認為安平是被我陷害的,那我只能說一句,你也太看得起宋安平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就他,給我提鞋都不配,哪裡值得我去算計陷害?
還有,那些賭資賭博工具,還有供詞都做不得假。宋安平自己都承認他沾染上了賭博惡習,偏偏姨娘還要自欺欺人。你想縱容他,寵溺他,可以。前提是宋安平不能成為宋家的禍害。
宋安平不僅僅是姨娘的兒子,更是宋家的大少爺。他在外面,多少也代表了宋家的臉面。他在書院裡賭博喝酒,要是被書院發現,父親和宋家的臉面往哪裡擱。
現在事情還在控制之內,所以只打他十板子。若是事情聲張出去,被書院知道了,那後果絕不是十板子就能解決的。那時候,父親將他驅逐出宋家都有可能。
姨娘,你能想像宋安平被驅逐出宋家的後果嗎?很可怕對不對?既然知道後果可怕,那就不要再干涉宋安平的事情,不要再寵溺他,縱容他,更不要再給他銀子。
以後,我會替父親嚴加管教宋安平,直到他改正了所有的臭毛病。只有姨娘你,我也會安排婆子將你看起來,免得你背著我又給宋安平送銀子。」
「你不能這麼做!」白姨娘大叫起來。
宋安然嗤笑一聲,「這是老爺吩咐的,老爺將改造宋安平的重任放在我身上,我絕對不會辜負了老爺。至於姨娘的感受,我絲毫不關心。因為無論你接受不接受,事情已經成為定局。
你若是識趣,就守著本分。你若是不識趣,那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來人,將白姨娘拖下去。沒我的允許,不准她踏出院門一步。」
婆子們上前拖走白姨娘。
白姨娘一邊瘋狂掙扎,一邊大吼大叫,「你不能這麼對待我們。我要見老爺,我要告狀。宋安然,你不得好死……」
隨著白姨娘被拖走,聲音漸漸遠去,院子裡總算安靜下來。
宋安然從白一手中接過馬鞭,試了試手感,手感很好。馬鞭是宋安然特意讓白一準備的,就是為了打人。
宋安然手持馬鞭,帶著丫鬟僕婦們,去見宋安平。
宋安平躺在床上,正哎呦哎呦地叫喚。霍大夫正在替宋安平上藥。
宋安然氣勢凜然地走進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宋安平露出來的,破皮紅腫流血的臀部,瞬間有種想要放聲大笑的衝動。
宋安然忍著笑意,正要笑出來,營造出來的氣勢就全毀了。
宋安平一見宋安然,頓時就激動起來,激動到想要起床和宋安平拼命。
霍大夫一巴掌打在宋安平的傷口上,「給老夫躺好。上藥都不消停,活該被打。」
宋安平哇哇哇地大叫,「宋安然,你還敢過來,你……」
「啪!」
宋安然沒有一句廢話,直接一鞭子抽在宋安平的背部。
宋安平「啊」的大叫起來,
「你敢抽我,宋安然……」
「啪!」又是一鞭子抽在宋安平的背上。就緊挨著上一道鞭痕。
宋安然分心想到,她還真是有抽人的天分,這兩鞭子完全就是無師自通。
「啊啊啊,宋安然……」
宋安然沒有客氣,又是兩鞭子下去。
宋安平總算被打老實了,不敢再吭聲,只剩一雙眼睛憤恨地盯著宋安然。
霍大夫停止上藥,站在一旁,看著姐弟兩人撕逼。
宋安然冷冷一笑,說道:「知道為什麼抽你嗎?見了我不知道叫二姐姐,直呼其名,你活該被抽。口出污言穢語,更應該被抽。
胡言亂語,毫無根據的辱罵指責,抽你都是客氣的。在書院不好好讀書,竟然學別人賭博喝酒,丟盡宋家的臉面,就應該抽死你。你死了,宋家也就少了一個禍害。」
宋安平於憤怒中大叫起來,「那你就抽死我吧。」
「我正有此意!」
宋安然提起鞭子,劈頭蓋臉地往宋安平身上抽去,這一回不光是背部,已經被打過一回的臀部,腿部,手背,全都遭遇了宋安然的鞭打。
宋安然一邊抽打宋安平,一邊怒道:「抽死你這個禍害,屁本事都沒有,竟然還敢學別人賭博喝酒……」
宋安平捂著頭臉,啊啊啊地大叫。
「不要打啦,不要打啦,快要打死我了,我認錯,我認錯總可以了吧。嗚嗚……」
宋安平很沒出息的哭了起來。
宋安然也抽累了,原來打人也是一件體力活。
宋安然將鞭子丟給白一,抓起宋安平的頭髮,迫使宋安平抬起頭,惡狠狠地說道:「宋安平,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敢直呼我的名字,再敢滿嘴污言穢語,
再敢喝酒賭博,再敢和小丫頭們胡混,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而且是正大光明的打。就算你告到父親那裡也沒用。因為父親親自下令,讓我以後嚴加管教你。為了你自己,請牢記我的話。」
警告完宋安平,宋安然才放開他。
偷偷地揉了揉手腕,然後宋安然對霍大夫說道:「霍大夫,剛才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請你繼續給宋安平上藥,不需要用最好的傷藥,普通一點的傷藥就行。讓他多痛幾天,多長點記性。」
「老夫聽二姑娘的,那就用普通的棒瘡藥。」
宋安平一副敢怒不敢言,敢哭卻不敢哭出來的模樣,可憐兮兮地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冷笑一聲,「你好自為之,最好別犯在我手上。」
說完這番話,宋安然帶著人走了。
等宋安然走遠了,宋安平才哇的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霍大夫嫌棄地看了眼宋安平,繼續沉默的給他上藥。
抽了宋安平一頓,宋安然頓時覺著整個人都神清氣爽。一腔鬱氣,全都發泄了出來。
她盼著宋安平再搞點事情出來,到時候她就有藉口再抽宋安平一頓。
之後數天,宋安平都很老實,沒有直呼其名,沒有污言穢語,沒有亂搞,讓宋安然找不到抽他的理由。
倒是宋子期,對宋安然的行為表示讚許。宋安平這小子,有時候就是欠抽。
……
短短几天之內,朝堂風雲變幻。先是宋子期升官,從正三品的左副都御使升為正二品的左都御史。同時永和帝命令宋子期,全力以赴,偵查山西大案。無論牽連誰,絕不姑息,一定要從重從嚴的處置。
一時間,朝堂上下人人自危,生怕宋子期查到自己頭上。同時,宋子期在朝中的人緣,也是史無前例的壞。除了和他一起辦案的人員外,其他人都對他退避三舍。徹底將宋子期當做了洪水猛獸。
之後,朝中風向又是一變,有人暗中對永和帝告狀,說太子殿下有不臣之心,曾對永和帝口出怨言。
此事一鬧起來,頓時震動整個朝堂,影響力瞬間輻射全京城,又蔓延到全國各地。
永和帝大怒,讓宋子期嚴查東宮上下。
同時當著朝臣的面,大罵太子殿下豬狗不如。畜生都知道孝順父母,太子殿下竟然對自己的父皇口出怨言,他這是急不可耐的想要取而代之,坐上龍椅啊。
此話一出,朝臣震動。太子殿下跪在龍椅下,頻頻磕頭,表示自己是被人冤枉的,他從來沒有口出怨言,更沒有不臣之心。
可是永和帝不信他,永和帝不僅不信他,而且還厭惡他。
當著朝臣的面,永和帝一腳踢翻太子殿下,讓太子殿下顏面盡失,自尊和威望都大受打擊。
永和帝對太子殿下真的太狠了。
文臣們紛紛跪下來,也不開口求情,就是靜默。
用沉默表達對永和帝的不滿。太子殿下就算有錯,他也是人君。身為人君,就該有相應的體面。而且太子殿下已經是三十四歲的人了,過兩年都能做祖父了,永和帝還這樣不留情面的對待他,實在是太過分。
永和帝身為君父,知道給臣子留面子,怎麼就不知道給太子殿下留一點面子。讓太子殿下顏面盡失,太子殿下將來如何服眾,如何處理朝政。
文官們對永和帝對憋著一肚子的怨氣,只可惜他們也是敢怒不敢言。
至於武將勛貴,雖然也隨大流的和文臣們一起跪下來,但是態度分明是在看笑話。兩幫人馬,一邊表情凝重,一邊暗自偷笑,雙方涇渭分明,就差直接擼起袖子干一架。
文臣們在心頭大罵勛貴武將們無恥,竟然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用莫須有的罪名來冤枉陷害太子殿下。
更可氣的是宋子期,竟然接受了永和帝的委派,徹查東宮上下。
宋子期這是想做什麼?以為做了左都御史就可以無所顧忌嗎?宋子期能上去,文臣們就有辦法將他拉下來,還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跪在宋子期身後的文臣們,紛紛盯著宋子期的背影,恨不得盯死他。
宋子期感受到了一萬點的殺意,但是他不為所動,眉眼都沒眨一下。
宋子期已經想通了,既然正途走不通,那他就劍走偏鋒。再說了,文臣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幾派人馬,因為有共同的敵人,勛貴武將還有韓王,所以才能暫時抱成團,一致對外。
等到太子殿下上位的那一天,幾派人馬立馬就能翻臉成仇,斗個你死我活。到時候又面臨著新的選擇,新的站隊。
與其一次又一次的被動選擇站隊,不如從一開始就堅守原則,什麼都不選,誰也不支持。唯獨只支持皇帝,誰做皇帝支持誰。
因為想通了,因為找到了方向,所以在面臨那麼多的敵視的時候,宋子期還能做到面不改色,鎮定如初。
面對所有朝臣的靜默,永和帝沒有反思,反而越發的震怒。
他震怒於太子殿下竟然能夠得到這麼多文臣武將的支持,竟然能夠有如此多的人追隨他。長此以往,有一天他會不會被太子殿下趕下台,然後莫名其妙的死在宮裡面。
永和帝越想越怒,越想越驚。他能容忍太子殿下來分薄他的權利,但是他不能容忍一個受到朝臣愛戴的太子殿下來分他的權利。
永和帝一怒之下,也不嘴炮了,直接抽劍朝太子殿下砍去。
與其他日被太子殿下趕下皇位,不如今日就先將這個威脅幹掉。
朝臣們大驚失色。
紛紛張嘴大喊:「陛下使不得!」
「劍下留情!」
更有反應迅猛的,跳起來,就朝永和帝撲去,同時有人又朝太子殿下撲去。
可是他們離永和帝,離太子殿下都太遠了,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眼看著太子殿下就要死在永和帝的劍下,朝臣們都不忍心的閉上眼睛,有脾氣暴躁的已經開始破口大罵永和帝:「昏君誤國啊!」
就連韓王殿下也笑不出來了,一臉蒼白,掙脫開勛貴們拉扯的手,就要往太子殿下身上撲去。
不是韓王有多愛護這位長兄,而是物傷其類。今日永和帝提劍殺太子,明日會不會就提劍殺他。而且太子如果死在永和帝劍下,韓王不認為自己上位之路就會比現在更順利。
太子真死了,朝臣們為了發泄心中怒氣,勢必要找個來出氣。他們不敢找永和帝,這樣一來,韓王就成了最好的發泄對象。
到時候太子被殺的責任全都算了韓王的頭上。韓王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背鍋俠。
韓王大呼,他堅決不做背鍋俠。太子要死,可以病死,可以摔死,可以抑鬱而死,唯獨不能被永和帝親手殺死,更不能死在他韓王的眼前。
說了這麼多,其實對韓王來說,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的思慮。
韓王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太子殿下撲去。情願自己受傷,也不能讓太子死在金鑾殿。
太子殿下望著永和帝手中的劍,呆愣愣的,或許是被嚇傻了,或許是生無可戀,總之太子殿下沒有躲閃,就跪在地上等待著決定命運的一刻。
千鈞一髮之際,一柄劍突然從側面橫穿出來,格擋住永和帝手中的劍。
永和帝在大怒之下,只想殺了太子殿下。這個時候對永和帝來說,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見有人竟然膽敢阻攔他,永和帝哪裡會客氣。大吼一聲,就朝來人殺去。
朝臣們都已經做好了太子殿下血濺三尺的準備,結果柳暗花明,太子殿下獲救了。是哪位英雄好漢,竟然敢在金鑾殿上阻止發瘋的永和帝殺人。
眾人睜眼看去,原來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子,新任御前帶刀侍衛秦裴。
無論文臣武將,皇室宗親,全都在這一刻朝鎮國公看去。
鎮國公一張老臉灰暗無比,眼中在噴火。大罵一聲:「孽子!」
秦裴此舉,分明是想害死鎮國公府上下幾百口人。
秦裴和永和帝殺在一起。秦裴不敢用盡全力,也不敢對永和帝採取任何攻擊手段。他只能躲閃,四處躲閃,採取守勢抵擋永和帝瘋狂的進攻。
永和帝也是殺紅了眼,勢要斬殺秦裴。至於太子殿下,永和帝這會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
鎮國公看不下去了,他不能讓事情這麼發展下去。
於是鎮國公從大漢將軍手中拿過朴刀,直接殺入戰局,替永和帝攔住秦裴。
鎮國公想的很美好,打算攔住了秦裴,就拉著秦裴一起磕頭請罪。
只可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鎮國公攔住秦裴的那一刻,永和帝的劍刺來了,準確無誤的刺在了秦裴的肩胛骨上面。
鎮國公愣住,朝臣愣住,韓王愣住,太子更是一臉傻愣。
秦裴有些茫然,他竟然被刺中了肩胛骨。
在場這麼多人,唯有永和帝還在繼續發狂。他不等秦裴做出反應,抽出劍,又狠狠地朝秦裴刺去。
秦裴本能的提劍抵擋,永和帝的劍走偏,從秦裴的臉上滑過。挑起秦裴臉上的鬍子,露出了秦裴的真面目。
咦!沒有鬍子的秦裴竟然長得這麼嫩!好多人都傻了。
鎮國公抱住秦裴,擔心焦急,卻又不敢隨意亂說話。他怕永和帝繼續發瘋,追著秦裴殺個不停。
可是誰都沒想到,永和帝見到秦裴的真面目之後,竟然出人意料的冷靜下來。
永和帝丟掉手中的劍,盯著欽佩的臉,看了幾眼,咬牙說道:「讓太醫給秦裴診治,務必治好他。退朝!」
「退朝!」
太監一聲唱喝,簇擁著永和帝離開了金鑾殿。
朝臣們面面相覷,誰都沒有說話。今日發生的事情,足夠大家議論一年。
永和帝發瘋,太子差點被殺死,韓王捨身救太子,秦裴勇猛阻攔永和帝,秦裴露出真面目,永和帝瞬間恢復冷靜。每一瞬間,每一個細節都足以讓人翻來覆去的想,猜測,評估。
這裡面可以議論的事情太多了。
朝臣們散了,秦裴被人扶了下去。
內閣大佬們聚在籤押房內,商量後續事情。永和帝對太子的指責,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說法,這是不容置疑的。此事需要一帆先生的大力協助。若有必要,聞先生也得出面。
至於如何請動聞先生出面,以後再考慮。
宋子期被其他文臣圍攻。他一人舌戰數十人,絕對是火力全開。
宋子期的理由很正當。徹查東宮上下,這是永和帝的命令,誰也沒膽子反對。而且徹查東宮上下,只要沒查出問題,就可以順勢證明太子殿下的清白,同時證明有人在陰謀暗害太子殿下。
可是文臣們不吃宋子期這一套。他們指責宋子期,為了拒絕東宮的婚事,不惜和武將們聯合起來陷害東宮太子,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對此,宋子期只想說一群蠢貨。
女人八卦,男人們更八卦,當官的男人們比誰都八卦。金鑾殿上發生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從皇宮傳遍全京城,又從京城傳遍全國。
當宋安然得知這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第一個想法就是,顏宓出手了,顏宓對東宮出手了。
顏宓以狠絕的手段,一出手就掐中了太子殿下的七寸。
太子殿下到底有沒有不臣之心,到底有沒有對永和帝口出怨言,宋安然不知道,估計朝臣們也不確定。
但是顏宓準確的把握住了永和帝的心思,永和帝本來就討厭太子,覺著太子不成器,不像他。
這會只要有人拿出似是而非的證據來攻訐太子,絕對是一句話殺傷一片,殺傷力是無以倫比的強。
但是這樣似是而非的話,肯定不能隨便找個人到永和帝耳邊說。說話的人不對,不僅弄不死東宮,反而還會引起永和帝的懷疑。懷疑有人在幕後策劃一切,故意陷害東宮。
顏宓究竟找了誰幫忙,宋安然真的很好奇。
宋安然還沒有想明白顏宓是如何做到這一切的,喜秋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姑娘,張治說要事要見你。這會正在後門等著。」
張治怎麼來了。莫非是四海商行出事了。
宋安然趕緊說道:「去將他請進來。」
張治被請到小書房。
宋安然急切地問道:「是四海商行出事了嗎?」
「回稟姑娘,商行沒有出事。小的今天過來,是因為李鎮撫使托小的給姑娘帶一句話。」
宋安然微蹙眉頭,問道:「李鎮撫使托你帶話?他讓你帶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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