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辰十八年冬月十八。
大辰皇宮一戰塵埃落定,唐不懼被廢為庶人,暫時關押在了永樂宮裡。
而謝榮光自然也被剝奪了原本的中都候爵位,被關押在了天牢之中,等候問斬。
謝榮光的家人並沒有得到唐無妄的寬恕,許小閒也沒有在唐無妄的面前為他們說一句話,最終依舊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對於此,許小閒沒有憐憫之意。
宮裡的局勢漸漸平定,但奇怪的是唐無妄並沒有重新稱帝,他甚至連宣政殿和御書房都沒有去,反倒是許小閒去了這兩個地方兩次。
當然,在宣政殿上他也就聽聽群臣們的政論,他沒有發表任何意見,甚至連話都沒說幾句。
在御書房裡他也見過了左右二相,沒有針對大辰而今的現狀給出他的主意。
朝中就有了一些詭異的氣氛,有人認為許小閒這恐怕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也有人認為許小閒恐怕在等!
等唐無妄病逝!
如果唐無妄駕崩,那麼這大辰將會姓啥?
許小閒雖然將三個皇子和他們的母妃都放了出來,但他的兵卻控制著整個皇宮,他依舊主宰著皇室所有人的性命!
他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而今既然已經清除了,他本應該帶著部隊離開,將皇宮將大辰的政權交還給皇上才對。
可他居然就這麼賴在皇宮不走了!
其心,似乎路人皆知!
另外就是六大世家除了蜀州梅氏之外,其餘五大世家在京都的主要成員都在那個黎明時候被他的人一網打盡,全都關押在了刑部大獄之中。
甚至他還派了人將這五大世家給抄了家,送往皇宮的金銀財寶有足足數百車之巨!
京都的局勢變得非常微妙。
許小閒要獨斷大辰的野心,似乎正在一點點的顯露。
對於此,當然有許多人極為不安,比如以左相嚴寬為首的部分官員。
而更多的官員是在謹慎的看著,認為這皇位若真是許小閒來坐,恐怕大辰的未來會更好一些。
……
……
雲安宮。
許小閒陪著華神醫再一次給唐無妄進行了診斷,唐無妄的頭痛未能止住,一天裡難得有個把時辰他能夠清醒一些。
走出了寢宮,站在了陽光下,看著雲娘焦急的視線,華神醫默默搖了搖頭:「最多……三天!」
終究是夫妻一場,雲娘閉眼,淚流滿面。
許小閒的心裡有些怪異,他只是覺得有些沉重,並沒有悲傷。
他依舊沒有向任何人吐露他就是唐無妄和雲娘的兒子,因為他不喜歡這個身份,他也不喜歡那宣政殿和御書房,甚至就連這皇宮他都覺得住著不自在。
他只想回涼浥縣。
去看看季月兒。
這一別轉眼就快兩年了,那頭奶牛早就斷了奶,小牛犢子都長大了,也不知道李大爺有沒有給那頭小母牛再次配種。
他現在還不能走,他需要等唐不歸歸國,需要和這個大辰的繼任者好生談談。
但這身份的事有一個人是瞞不過的,她就是唐若曦!
這特麼的實在狗血!
有情人終成兄妹,總得要一個無法抗拒的理由,所以他必須找個合適的時間向唐若曦好生聊聊。
他來到了雲安宮的前院裡,坐在了涼亭下。
沒過片刻,孤燈下和冬十五以及唐羨魚走了過來。
「你究竟是怎樣想的?」這句話是孤燈下問的。
在涼浥縣的時候孤燈下就鼓動著許小閒造反,所想當然是許小閒能夠登基為帝!
現在這反居然造成功了,許小閒明明已經掌控了全局,這時候正應該趁著唐無妄尚未駕崩讓他擬旨傳位昭告天下才對。
可許小閒這兩天卻偏偏像個旁觀者,壓根就沒有進行下一步的任何動作。
「我想回涼浥縣!」
孤燈下和唐羨魚都為之一愕,孤燈下覺得這外孫女婿腦子有病,唐羨魚心裡卻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她依舊以為許小閒是她曾經換掉過的那孩子!
那個連爹娘都不知道的孩子,他怎麼能夠當大辰的皇帝!
她來這裡的意圖,是希望能夠說服許小閒,將大辰的江山交給唐不歸,她不知道這本就是許小閒所想的。
「涼浥縣那地方畢竟還是太小了一些,百花鎮很好,涼浥縣也將變得很好,你就沒打算讓大辰也變得像百花鎮那般好?」
孤燈下盯著許小閒,又語重心長的說道:「當年這江山,本就是你父親和唐無妄一起打下來的,要真論起功勞,你父親恐怕還更多一些,那麼你坐這江山又何妨?」
「再說,這一路走到現在很辛苦,流了很多的血,你那五千五百個精銳士兵死了兩千三百人!他們在用自己的生命給你鋪路,這條路已經鋪就,你卻要放棄……這對那些戰死的士兵們也不公平!」
唐羨魚緊張急了卻不敢開口,因為孤燈下真會拔劍砍了她。
許小閒露出了一抹苦笑,搖了搖頭:「可這真不是我想要的!」
「這兩天我去了宣政殿,也去了御書房,終究發現我不喜歡……我沒有辦法去處理那堆積如山的摺子,也不想天天呆在御書房裡想著這個國家要如何去走,要走向何處!」
「外婆,我真的是個沒啥理想的鹹魚,我只想陪著月兒在涼浥縣舒舒服服的當個子爵過一輩子!」
「如果大辰真需要……我或許輔佐一下皇上是可以的,但我真不是當皇上的那塊料……我渴望的是自由,而不是天天呆在這裡,只看見這高牆內四角的天空。」
「……」孤燈下仰頭一嘆,過了片刻才又問了一句:「那你現在怎麼打算?」
「等唐不歸歸來。」
「他若依舊容不下呢你?」
「那就再造一次反,也或者……」
許小閒本想說也或者找到許雲樓的兒子,讓他來坐這江山,可現在在孤燈下的眼裡他就是許雲樓的兒子呀,所以這話說不出口來。
就在這時候,雲娘攙扶著唐無妄走了過來。
他沒有了曾經當皇上時候的威嚴,這些日子他被這頭痛折磨的就像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他的腰彎了,他的臉更加蒼白,他的眼也變得渾濁。
他坐在了許小閒的對面,卻看了唐羨魚一眼:「許雲樓的兒子,究竟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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