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城外,北渝營地。
在軍議過後,常勝依然眉頭緊鎖。雖然暫時穩住了馳援的世家私兵,但馳援的人馬,離著他的預估,還要少上許多。
「子由的意思,還要再等援軍?」柳沉驚了驚。他雖然隱約有猜測,但並未太明白常勝的心思。
「遠不夠。」常勝沉住聲音,「需再動員北渝境內的人手。不管是世家私兵,或是駐軍郡兵,都需再派一些人過來。另外,還有糧草輜重,也需推到前線。」
「圍城之事呢?子由,圍城迫在眉睫了。」
「徐蜀王如今被困住,他出不了招。」
柳沉臉色躊躇,「子由這一次,或是要讓整個北渝,出動全力了。」
「正有此意。連著大敗,內城老世家們,已經生出太多心思,不宜再拖了。我先前已經去信給主公,告訴了他具體的事宜。」
常勝仰頭,「平德,你當明白,我北渝與西蜀,隨著戰事的廝殺,已經快到決戰之時了。我欲攻入成都,而徐蜀王,欲要打入長陽。」
柳沉凝重地點了點頭。
……
幾日之後,內城一帶的郡縣。
一個個的北渝軍參,騎著馬,不斷在官路上馳騁。將北渝王的點兵令,粘貼在各城的閘樓下。
「主公有令,如今正是北渝奮起之時,世家者,各動員私兵,百人為一哨,趕赴長陽城門外集合!」
「百姓者,此時若入伍,與老卒同餉,戰後以軍功論賞,分發西蜀江南一帶的良田!」
「長陽,渝州一帶,十戶出一民夫,幫忙運送糧草輜重,奔赴鯉州前線,不得違抗!」
「我北渝大破西蜀,攻破成都之時,將大赦天下,恩賞三十州!」
……
在西蜀。
同樣在緊急調動,奔赴前線的民夫,甚至集結的士卒,也越來越多。
成都。
鐵坊才剛打好的重盾與甲,以及連弩,便被民夫們迅速搬到了馬車上,準備循著出峪關的路,送到大宛關前線。
其中,不過是剛完工的幾十副重騎鎧,還沒裱漆,便被白甲騎的輔軍,急急取了去。
其餘的刀盾棉甲,更不用說。
整個西蜀的人都知,此時,西蜀與北渝的戰爭,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西蜀政權若是破滅,他們這些人,便等同於亡國之奴。
西蜀境內,有徐牧和賈周的仁政,又走的是以民為本的道路,也因此,更得百姓的愛戴,有更多的歸屬感。
在得知蜀王徐牧,被圍困在威武城的時候,並不用軍參動員,一下子,不管是蜀州,或是江南,都掀起了入伍的熱潮。
雖然沒有徐牧的徵募令,但此時,百姓們已經不顧這些,保衛西蜀的壯志,蔓延在整片西蜀天空。
擔心會窮兵黷武,在先前,不管是徐牧還是賈周,都極為小心翼翼。卻如何也料想不到,便在此時,越來越多的百姓,願意共赴前線,擊退北渝。
成都王宮裡。
姜採薇,李小婉,以及趙翡三個王室家眷,都沉默站在城牆邊上,目中有淚,看著下方奔走相告的百姓。
「徐橋,著起西蜀少主的正裝。」姜採薇說。
不過四歲的徐橋,一下子聽話,很快換了一件乾淨的蜀錦袍子。
「二位妹妹,夫君在外征戰,生死未卜。我等便盡微末之力,以身作則,從今日起,同入織造坊,為將士縫製袍甲。」
頓了頓,姜採薇又轉過頭,臉色認真看向自個大兒。
「徐橋,從今日起,你便帶著身邊親衛,在成都城門外供茶,恭送西蜀將士出征前線。」
「你需記住,沒有那些守土衛疆的兒郎,便沒有你這個西蜀少主。」
「母后,孩兒記住。」雖年紀小,但聰慧無比的徐橋,立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母后,我一直聽人說,聽兩個爺爺說,聽孫叔叔說,聽韓九叔叔說,聽那些入蜀的大儒們說,我西蜀,誓成千古大業。」
姜採薇欣慰地張開手,抱住了兒子。
成都的大街上。
一個拄著木杖的古稀老人,在兩個將官堂學子的攙扶下,好不容易走到了城門外。約莫是受不住風寒,他連著咳了好幾聲。
「李丞令,莫送了,保重身子。」出蜀的大將樊魯,急忙下馬來扶。
李丞令,正是李桃。在賈周死後,主公徐牧與軍師東方敬,甚至狗福都在外面征戰。只有他,留在了成都坐鎮。
當然,他有一個好大孫李柳,同樣在南海坐鎮。
「可惜老朽……年邁,若不然,也要跟著樊將軍去前線,提刀殺敵。」
樊魯聲音有了哭腔。並不只是面前的李桃,而是在他環顧之後,發現整個成都,都是動員的人馬。民夫,新軍,運送鎧甲連弩的郡兵。
聽說在江南那邊,還沒到收稻季,卻有不少百姓提前割了稻,充了許多作為軍糧。
「李丞令放心,三位王妃放心,少主放心,老子樊魯,一定會平安趕到前線,救援主公!」
一條七尺男兒,喊了一句後,在李桃面前抹了眼睛。
「新軍營,跟老子出峪關!」
「出峪關——」
第一批自願入伍的西蜀新軍,共四千餘人,大多還是二十左右的青年,卻都一臉的戰意,拿起西蜀的制式武器,跟在樊魯後面,奔向峪關出口。如他們而言,這一場奔赴,只為守護心中的西蜀家園。
「願君南行……行至蜀蒼。」
「峪關百里,襄水茫茫。」
城門外的風中,李桃即便吃力,卻依然帶著一股破啞的聲音,唱了起來。只一下子,四面八方,都是蜀辭響起的聲音。
「山如巍巍,似我兒郎。」
「水如粼粼,英姿紅妝。」
……
無數的蜀人,包括出征的新軍,相送的百姓,萬多人的民夫,三個王妃,連著城頭的守軍,都開始跟著唱了起來。
少主徐橋,開始哭起來,朝著那些出征的新軍,不斷躬身拜別。
騎在馬上的樊魯,他勒轉了韁繩,停在城門邊踏起的煙塵之中。或是沙塵迷了眼,他再度紅了眼睛。
「我西蜀……誓成千古大業!」
在他左右,出蜀的新軍與民夫,齊齊高吼起來。
風中的李桃,似是又蒼老了幾分。他突然歡喜起來,看著遠處的天空,一下子仰頭大笑。
這般的西蜀,這般的蜀人,憑什麼開不了萬世新朝!
我西蜀,誓成千古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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