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相國 第六章 算計

    李大娘面如砒霜，不發一言。張寡婦一臉欣喜，跪倒在地，對高荀感激地道：「多謝公子相助！」

    高荀嚇了一跳，連忙去扶，當他的手碰到張寡婦時，只覺入手極為滑膩，內心不由得一盪，細看了張寡婦幾眼，卻見張寡婦極為年輕，頗有媚態，細皮嫩肉的。

    張寡婦不著痕跡地抽回手，俏臉一紅。

    「好了，如今真相大白，都散了吧。」朱見深若有所思地看了高荀一眼，臉上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容，接著道，「李大娘，你為了一己私利，而去搶奪他人的孩子，你可知錯？」

    李大娘忙不迭地求饒：「朱老爺，奴家知錯，奴家知錯！」

    「哼，既然知錯，那我便以村規處理此事，你可有異議？」朱見深面色一冷，心頭火起。

    李大娘面如土色，頭壓得更低了。

    「把她帶下去！」朱見深一聲令下，馬上便有兩個凶神惡煞的大漢走出，將如同軟腳蝦一般的李大娘拖了下去。

    李大娘接下來的命運會如何暫且不提，這邊朱見深對高荀已然刮目相看，他沒想到高荀這個粗俗之人，也有如此精明的一面。

    「老爺，如果沒什麼事，小的便告退了。」高荀看了一眼朱見深，淡淡道。

    「你下去吧。」朱見深道。

    待高荀下去後，朱見深在管家耳邊如此吩咐一番，管家先是眉頭一皺，繼而露出欣喜的表情，走了下去。

    卻說張寡婦抱著孩子下去之時，未到家門，已經被管家攔住。

    「張寡婦，請等一下。」管家一臉笑意，對張寡婦說。

    張寡婦一臉疑惑，管家向來倨傲，何時像今天這麼好說話，內心不免忐忑，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這個煞神。

    管家眼珠子一轉，似乎已覺察張寡婦的心思，笑道：「張寡婦，你不必驚慌，是老爺派我來的。」

    張寡婦更加奇怪了，朱老爺派管家來會有什麼事，她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

    「朱老爺有什麼事要吩咐奴家麼？」張寡婦低頭斂眉道。

    「是這樣的，還請這邊說話。」

    張寡婦略帶忐忑，隨著管家到了一邊。

    管家眉飛色舞地說著，張寡婦的眉頭越皺越緊，隱有發怒的跡象。

    「張寡婦，這是老爺一番好意，還請你三思而後行。」管家吞了一口唾液，一臉得色。

    哼，上次我向你求親，你不允許，這一次，看你怎麼推脫。管家心中暗暗想，他對張寡婦覬覦已久，奈何對方卻始終不願鬆口。

    張寡婦盈盈一拜：「朱老爺的好意奴家心領了，但是奴家守寡不久，怕別人會說閒話。」

    「這個你不用擔心，一切有老爺做主。」

    「可是……」

    「別可是了，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管家哈哈大笑中，邁步往回走去。

    張寡婦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走回屋中，看著懷中尚幼的孩子，一滴晶瑩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

    在這個時代，她一個弱女子，又如何掌握自己的命運呢。她本是一介官宦人家，卻不料宦海浮沉，父親被囚，母親自殺，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而好不容易嫁了人，丈夫也被強征去當兵，死在戰場之上。

    她的目光透過破敗的窗戶，落在外面的一個人影上，差點驚呼出聲。

    卻見高荀從遠處慢慢走來，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見到高荀，不知為何，張寡婦的心咯噔一下，眉頭一皺，把孩子放好，對著銅鏡整理了一下衣衫。

    「有人在麼？」高荀在門外停住，輕聲叫道。

    「來了。」張寡婦把門打開，一臉的平靜。

    高荀笑道：「我是來看看孩子的，他沒事吧。」

    「他沒事。」張寡婦低著頭。

    「那就好。」高荀不知想到了什麼，道，「我先走了。」

    張寡婦以為高荀也像村裡的那些登徒子一樣，是覬覦她的美色，卻沒想到高荀只是說了一兩句話便要離開，覺得十分奇怪。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

    「公子，請等一等。」張寡婦喊住了高荀，羞澀道，「之前的事還沒向公子道謝呢，如若公子不嫌棄，不如進來喝杯茶水吧。」

    張寡婦不過二八年華，笑起來別有一番韻味，那笑容讓高荀如沐春風，情不自禁地點頭允諾，腳在下一刻已經邁進了屋。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鬼使神差地跟來，也許，他的內心中對這個俏麗的寡婦也是有所期待的吧。

    「還未請教大名。」高荀問張寡婦，雖然張寡婦是個寡婦，但叫人家張寡婦總是覺得不雅。

    張寡婦想了想，這才開口道：「奴家未嫁之前，小字春華，家父姓李。」

    原來，這張寡婦名為李春華，名字倒不錯。高荀暗暗道。

    李春華看了高荀一眼，又道：「卻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什麼公子不公子的，我只是一介粗人，姓高，單名一個進字。」這正是高荀前世之名。

    李春華聽罷，站了起來，朝著高荀一拜：「不管怎麼說，奴家還是要謝謝公子，如果沒有公子，奴家孤兒寡母的，真不知怎麼辦了。」

    她這一拜，令高荀一慌，趕緊去扶，這一次，卻沒扶住，內心不免一陣悵惘。

    「公子，請喝茶。」李春華順勢起身，奉茶而來。

    高荀接過，隨便喝了一口，便即放在一邊，一時卻不知該說什麼了，又坐了一會，便告辭而去。

    望著高荀遠去的背影，李春華眼珠一亮，但很快，便又暗淡下來。這樣的男子，又怎麼會看上她。

    她不過是賤命一條，按算命先生的說話，她是天煞孤星，凡是和她親近的人，都不會有好的結果，先是父母，後是夫家。這一生，或許她只能陪著自己的孩子孤獨一生了。

    「哇哇哇——」嬰兒的啼哭打斷了她的思緒，她嘆了一口氣，走到孩子的身邊，輕輕地把孩子抱起來，露出了一絲笑意。只要孩子還在，便是好的，她如是想。就算是一個人，只要還有孩子，即使很苦，那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