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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門直到玄冥殿,當眾還要穿過長長的迴廊,有時蜿蜒曲折,有些涼亭花圃綴落其中。
「憑你?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梅開勺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聲線,下意識朝著聲源的方向看去,入眼是公孫茂,沉著臉色,對面站著的是垂著腦袋的公孫翎。
那個少年怎麼會在這裡?看樣子似乎還觸怒了公孫茂
梅開勺有些擔憂地多看了幾眼,就已經走過了長廊。
但願他不會和公孫茂起太大衝突。
「到了。」
身旁傳來慕容寒冰壓低了聲音的提示,梅開勺反應過來,收回了目光。
兩人踏入玄冥殿內,公孫勝笑呵呵讓兩人坐下,梅開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明明前不久公孫盛才死在敵軍的手中,在公孫勝臉上卻看不出絲毫的悲涼之色,包括當時在戰場上,為公孫盛的死發狂的也只有公孫茂而已。
這個公孫老頭還真是薄情,對自己的親兒子也
笑呵呵招呼兩人坐下,簡單寒暄了幾句,公孫勝眯了眯眼,就直接切入了正題。
「現在梅小姐也已經回到了逍遙王身邊,這個交易條件玄宗已經做到了,接下來就是您履行諾言,助我將血宗青宗餘黨一舉拿下。」
原本盧秀和血魔都在自己手中,公孫勝尚且不疾不徐慢慢進攻,但現在盧秀已經被當著青宗眾人的面殺死,血魔也已經回到了玄宗,自己手中這兩張底牌都沒有了。
雖說青宗暫時失去了宗主,但還有程度和陸谷兩大領袖,暫時也不會出現群龍無首的情況。
玄宗原本占了上風的形式被生生扭轉了些,眼下他自然急切需要慕容寒冰的助力。
慕容寒冰輕笑了笑,沒有立即答話,抿了一口茶水,才將目光落在正在等待他下文的公孫勝臉上。
梅開勺看了一眼身邊的慕容寒冰,忍不住想起方才在冰霜神殿中雪蘭那雙哀怨的眸。
若是真讓公孫勝攻入血宗,將血魔殺了,想必雪蘭也會很是受傷。
「公孫宗主,我認為此事不必著急。」梅開勺在慕容寒冰之前開口,「之前的征戰雖然都是玄宗獲勝,但也損失了不少精銳兵力,眼下兵馬疲勞,不妨先行休息整頓一段時間,也好讓弟子知道宗主體虛部下。」
公孫勝方才唇角還掛著的一絲禮貌笑意瞬間便凍結在臉上,銳利的目光朝著梅開勺掃了過來。
梅開勺無懼他的目光,眸底帶著幾分譏諷的笑意與他對視。
「啪!」
茶杯被重重置於桌上,碰撞的清脆聲響讓兩人都停滯了一瞬。
「宗主,本王還在這裡!」
慕容寒冰語氣中的警告意味甚濃,公孫茂這才收起方才那副神情,又換上了平時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是老夫魯莽了,衝撞了王妃,還望見諒。」
公孫勝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心下卻怒意迭起。
不過是兩個虛神境前期的螻蟻,若非能夠控制逍遙軍的大權在慕容寒冰手裡,敢當面忤逆他,壞他大事,他早就將這兩人殺了!
如今還要笑面以對,他公孫勝何時對兩個小輩這麼恭敬過?
真是憋屈!
梅開勺見公孫勝一副吃癟的樣子,唇角也沾染了些笑意,雖然公孫勝對她倒是沒做過什麼壞事,但眼前這人的品性行為,也讓她提不起絲毫的好感。
「既然王妃這麼說了,那出兵的事情,便改日再議!宗主可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
慕容寒冰聽見公孫勝這麼說,臉色才緩和了些。
「並無其他要事。」
公孫勝氣的不行,慕容寒冰這樣一句話,不是等於將他今天想要出兵的念頭直接堵死了嗎!
早知他就該將梅開勺控制在手中,看慕容寒冰還如何敢這麼和他說話!
「那今日之事便先作罷吧,本王也有些乏了,和王妃下去休息。」
慕容寒冰說完,便先起身朝著殿外走去。
「慢著!」公孫勝強壓下心底的怒意,在慕容寒冰眯著眼睛轉過頭來時,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我有些事情希望私下和王爺商談,不知王妃能否先行回去,給個方便?」
梅開勺看了慕容寒冰一眼,後者微微頷首,她便轉身先離去了。
有事商談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要瞞著她。
沒開撒花哦聳聳肩,穿過來時蜿蜒長廊,公孫茂和公孫翎二人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
不知為什麼,公孫茂似乎一副對公孫翎成見很深的樣子,梅開勺心道。
一旁的院落里傳來落水的撲騰聲,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的水浪翻滾聲音,梅開勺皺了皺眉,似乎有人落水了。
她要不要過去看看?
猶豫了一瞬,梅開勺還是走向了聲音傳力的地方,視線才落在水塘中的小人影身上,瞳孔便猛地一縮。
是公孫翎,渾身衣衫已經被水完全打濕,吸飽了水分的綢緞厚重凝滯,拖著他不斷向水下墜落,一張原本蒼白的小臉因為嗆了幾口水,憋得通紅,看上去他並不會水性,卻咬緊了牙,沒有發出一聲呼救。
「用武氣!」
梅開勺幾乎沒有多作猶豫,開口喊了一聲,忽然聽到聲音的公孫翎猛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緊接著便在身體表面縈繞起一層武氣,雖然並不能緩解他不會水的危險,但好在口鼻都暫時有武氣封住,不會再嗆到,動作也由狼狽得一塌糊塗好了許多。
「撲通!」
梅開勺跳下水池,一把攥住了公孫翎的手,冰涼柔軟的手指被她的溫暖牢牢握住,公孫翎的神情閃過一絲的複雜,低下頭不再看向梅開勺。
梅開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他那雙完全漆黑的眼,用武氣將身體裹住,拖著公孫翎一點一點游向岸邊。
公孫翎方才落水的地方都快接近湖心了,這絕不是在湖邊自己失足掉下去的,那對他下手的人
梅開勺想到自己來時無意中看見公孫茂冷眼看他的那一幕,心底隱隱有了懷疑,但回頭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後的公孫翎,終於是長長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一靠近岸邊,公孫翎就將自己的手指從梅開勺手中抽了出來,默默爬上岸,梅開勺看了一眼他濕透的衣衫,深深皺了皺眉。
「你臥房在哪?我送你回去,先把濕衣服換下,免得受了風寒。」
若是她不送他回去,萬一這傢伙在半路上又碰見公孫茂,恐怕就不僅僅是落水那麼簡單了。
將這麼大的孩子直接丟到湖心,明顯就是起了殺心。
公孫翎抬起眸子,看了一眼面前的梅開勺,輕輕搖了搖頭。
「怎麼了?」梅開勺有些詫異,但公孫翎又不說話了,無奈之下只能嘆道,「你跟我來。」
梅開勺領著他來了慕容寒冰的臥房,從衣櫃了挑了套玄青色的長衫遞給他,目光落在公孫翎濕透的肩上:「你自己換上,應該可以吧。」
「你,不怕我?」
公孫翎的唇動了動,喉頭吐出幾個乾澀的字眼。
聲音很小,但在臥房偌大的空間內只有梅開勺和公孫翎二人,連吐息和心跳都幾近清晰可聞。
梅開勺的手指頓住一瞬,愣愣看向他直視著自己的漆黑雙眸,啞然失笑。
「你是說眼睛?」
「嗯。」
公孫翎垂下頭,梅開勺看不見他臉上是什麼神情,卻也能感受到公孫翎身上的某種悲傷情緒,心頭一軟。
「為什麼要怕?只不過是有點不一樣罷了。」
只不過是有些不一樣?
公孫翎有些錯愕,扯了扯嘴角,但卻因為梅開勺的這一句話,從心底里覺得溫暖。
他的眼睛天生如此,或許在梅開勺眼中直視「和旁人有些不一樣」,但在世人眼中,卻是不詳的徵兆。
在家族被滅殺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他聽了不少旁人的閒言碎語,大多是議論他那雙不詳的眼睛,將家族的滅亡都歸罪於他帶來的晦氣。
明明受害的是他,卻偏偏說得好似他才是兇手一般。
剛開始他也憤怒抗爭過,用拳頭將那些說閒話的人嚇走趕跑,但根本無濟於事,那些壓低了聲線的言語還是會在夜幕降臨之時,如同鬼魅般纏身於他的夢境,不得脫身。
若不是他有這樣一雙不詳的眼睛,繁榮昌盛的家族也不會就因此毀於一旦。
他也曾這麼想過。
公孫翎喉頭滾動了一下,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但終於還是什麼都沒說。
「那你先換,我先出去了。」
梅開勺寬慰地撫摸了一下他的頭頂,轉身出了臥房,將門掩好。
當公孫翎再打開門走出來時,身上已經穿好了衣服,慕容寒冰的身材高大纖長,衣衫對尚且還是一個少年的公孫翎來說有些過分寬大,但也勉強能穿好。
公孫翎手裡提著換下的濕透衣衫,走路到她身邊去,神情糾結了一下,終於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下次可要小心提防著點,若是那人再欺負你,你大可來找我。」
梅開勺細細叮囑了一句,也不知公孫翎究竟有沒有聽到,只注意到他蒼白的臉頰上有些酡紅,便飛也似地逃開了。
梅開勺從他的背影上收回目光,抬眸便撞上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了過來。
「那又是誰?」
慕容寒冰冷著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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