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霉女:最牛國醫妃 箭在弦上

    「你讓大夫都看過了?」

    靜妃的眼神,王氏收到了,急忙澄清:「不是,臣妾把它拆成一個個藥給人過目,沒人知道這個方子是什麼。」

    「這個方子究竟從哪裡來的?」靜妃銳利的眼神,掃過李華的臉。

    李華走到王氏前面,低聲說:「娘娘,或許你知道我們尚書府里有這樣一本藥書。」

    秘籍?

    誰的秘籍?

    靜妃心頭一乍,掃過她們母女倆,李華和王氏對她點頭。靜妃眼睛微眯,眸光卻是微沉。這兩個人為什麼找她做事兒,她算是明白了。因為,都知道她以前找過李敏的母親徐氏給她兒子治眼睛,雖然這件事她對自己兒子都不承認,但是,想瞞過尚書府的人是不可能的。

    對此,靜妃喉嚨里冷冷地一笑。這對母女也算是絕了。明知道當年徐家娘子對她和她兒子有恩,卻依然慫恿了李瑩來搶她兒子。

    只因為王氏母女不傻,知道她肯定會在徐氏死了以後單方面撕毀婚約,這時候不趁機而入,踩到李敏頭頂上,怎能不是傻子。

    話說回來,那個病癆鬼走了狗屎運,沒有嫁給她兒子,卻是嫁給了護國公。護國公本該死了的人,都能死而復生。

    靜妃心頭沉了下去,拿著方子的手指像是微微抖了抖。

    李敏到現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當初她和徐氏的恩恩怨怨。如果知道的話,按理說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徐氏是留給李敏一些人,這些人都會和李敏說的。比如,朱璃都回頭告訴過她凌波煙雲的事。

    知道了,肯定會報復的。

    靜妃吸口氣,道:「本宮明白了,待本宮仔細看了之後再給你們答覆。你們的心意,本宮都明白了。」

    王氏與李華對了對眼,李瑩躲在她們兩人身後,閃爍著不定的眼神。

    見她們三人慾言又止,靜妃問:「怎麼,有什麼話和本宮沒有說完嗎?」

    「回娘娘。」王氏說,「之前,三爺曾經到小女府上求親的事兒,娘娘或許是聽說了,但是,可能沒有聽仔細。」

    「你這話什麼意思?」靜妃厲聲問。

    「娘娘別急。」王氏小心說,「臣妾這不是說,說的是尚書府二小姐,臣妾那二女兒,當初當著全部人的面,她的祖母,我們家的老太太,瑩兒都親眼看見的,上前去阻止她,結果她非要摔,摔碎了皇家寶貝的鐲子不說,還放狠話——」

    「放狠話?」這事兒,靜妃真沒有聽自己兒子提過,眼睛裡肅然。

    「是。她說了——」王氏扭捏了一下腰枝,儘可能捏造起李敏那個語氣說,「說,倘若三爺或是靜妃娘娘哪天回頭找她——」

    靜妃那口氣真是被堵上了,胸口劇烈起伏著,嘴唇一陣哆嗦。

    王氏和李華、李瑩看著靜妃握著扶手的手都露出了青筋,不由面面相覷。

    朱璃,還真的是什麼都沒有和靜妃說。

    李瑩皺緊了眉頭,感覺越來不懂自己的未婚夫了。朱璃究竟在想什麼?當初上尚書府向她求親時,應該和她同仇敵愾對付李敏了。

    「好啊!」

    不管怎樣,她們的目的達到了。

    靜妃狠狠一打桌子,嘴角勾起一絲寒笑:「以為她自己是她娘嗎?即便她是她娘,難道沒見到她娘的下場嗎?」

    徐氏的下場?

    李華和李瑩都看向了王氏。只因徐氏死的的時候,她們兩個年紀都小著,不知道事兒。王氏低頭不語。

    「書生之氣,本就狂妄不知高低。再有這個大夫,以為只有自己能主宰人生死,可笑至極。究竟誰才是主宰人生死的主子?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兒,居然到現在都不知道死活。」靜妃口氣平靜,端起了杯茶。

    王氏等人自然明白靜妃的意思。靜妃是指上次,萬曆爺把李敏賜死給朱隸陪葬的事。要不是朱隸活過來,李敏其實是死定了。但是,這樣的機會能有幾次?皇帝要人死,即要人死。枉你多能幹,是個能救死扶傷的大夫,也不可能違背聖旨。

    「太后心腸是仁善了些。」靜妃吃了口茶之後,整個神情又變了,變的十分平淡,真正是個靜字,只是在靜中具有駭人的威嚴,「皇后娘娘一心只想討好太后。」

    王氏她們三個,在下面聽靜妃這樣靜靜地吐聲,全身都能不自禁地冒汗。想到這個秀慧宮裡,其實嬪妃最多,各個等級都有。但是,從不見有不合的情緒冒出來。這麼多年以來,只有秀慧宮這一個宮,從來沒有傳出任何醜聞。如果非要追根到底這個原因是什麼,當然是因為作為秀慧宮的主子,靜妃是六宮之中最能幹的一個妃子了。

    她們這下算是押對寶了,靜妃絕對是貴妃之位最有力的候選人。

    王氏母女三人,告別靜妃,一塊兒從秀慧宮出去的時候,一路都是不言不語,不敢作聲。以前,與靜妃接觸不多,都只覺得靜妃是個不會說話的,很安靜的,比起四處走親的莊妃,真正只呆在自己宮中安安靜靜的一個妃子。以為是安分守己的一個後宮妃子。結果,截然相反。

    其實是靜妃怎麼可能安靜?

    靜妃在六宮之中是有地位的。秀慧宮不像長春宮,不像景陽宮,更不像冷宮,因為哪怕皇上都從來沒有時常到靜妃宮裡坐過,但是,萬曆爺敬重靜妃,這點毫無意外。

    在六宮決策上,靜妃是有話語權的。

    靜妃只是像外表上那樣安靜,不愛出聲罷了。

    一個不愛做聲的娘娘,卻很有話語權,這本身已經夠耐人尋味了。

    在要分開的岔口上,李華對母親和妹妹說:「你等回去以後,此事切不可聲張。」

    王氏心裡也沒有底,突然之間只覺得靜妃這個人深不可測,恐怕比皇后更難捉摸的樣子。畢竟皇后有東宮,誰都知道皇后的心思肯定全在東宮身上。靜妃有三爺,但是,三爺不是東宮。三爺的位置是不是東宮的棋子,都還難辨。眼看靜妃根本不像莊妃,莊妃為了皇后娘娘可以到處行走,可是,靜妃卻是自有主張的一個人。

    「你看,華兒,娘娘她會不會用——」王氏疑問的眼神對向女兒。

    李華道不清這裡頭的情緒。要她說,她會先問問自己舅舅。因為,萬曆爺在她面前,或許會提皇后,會提容妃,可是,半個字,都從來沒有提過靜妃,從來沒有。

    萬曆爺對靜妃是什麼看法,她李華無從摸起。但是,有朱璃這個寶貝兒子在,恐怕,萬曆爺對靜妃也只能是敬重。

    母憑子貴,她李華現在最重要的是給皇帝生出個寶貝皇子。

    「這事兒我看暫時就這樣吧。」李華對王氏說,「娘娘用不用,不是我們能勸說的。」

    「可我看她可能會用。」李瑩突然插進來一句話。

    其餘兩人,都覺得今天她變的又奇怪了。這種奇怪和上回一樣。

    「瑩兒怎麼說?」李華問。

    「娘娘那個眼神——」李瑩咬住了嘴唇。當她們提及李敏說靜妃和兒子哪天會後悔時,靜妃那個眼神,她李瑩再熟悉不過了。因為她經常都可以看到自己這個眼神。

    不甘心的眼神。憤怒的眼神。

    她李敏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太不可思議了,太讓人憤怒了!是他們不要李敏,不是李敏不要他們。結果呢?

    王氏冷哼了聲:「她婆婆都不讓她治了。要是我,早該知羞了。」

    也就只有李敏那樣翹。貌似只有別人求她李敏,不會有她李敏求人的一天。

    這點說李大夫,李大夫肯定是冤枉了。人家要不要她治病,難道是她李大夫能決定的。至於求人不求人。她李敏不是沒有求過人。不是拜託了徐三舅父子?不是求過徐老爺子?所以,看是針對什麼樣的人而已。

    李敏自從嘗過老公的燒雞以後,自己借了廚房,好像心血來潮,靈感大發。念夏幫她從菜市場拎來了豬肉。

    豬肉,不是雞肉鴨肉牛肉,只是豬肉。

    誰也不知道李敏想搞什麼。如果說李敏想著幫誰給太后娘娘做壽菜的話,食材方面,最少必須下點功夫,平常太后娘娘見不到的食材是最好的,來個一鳴驚人,可看起來,李敏沒有這點打算。

    人人關注護國公府動靜,但是,護國公府里沒有動靜。李敏門不出戶,六宮中沒有人來護國公府和李敏聯繫。六宮如火如荼的備戰,卻已經是到達了尾聲。

    第二日,是太后娘娘的壽宴比賽了。皇后在春秀宮裡,和莊妃、華嬪就著江南繡工送來的繡案反覆研究。

    說了一陣話兒,皇后孫氏歇了口氣,問:「明日給太后娘娘準備了什麼菜品?」

    莊妃笑答:「妹妹我是不敢和容妃姐姐等人爭的了,聽說常嬪都下重金找來天下絕無僅有的食材,我只好是退而求次,給太后娘娘弄碗長壽麵。」

    「長壽麵好。」孫氏聽了之後誇獎,長壽麵中規中矩,做的怎樣,光是名頭,聽了都是吉祥,或許沒法奪得頭籌,可是,不會有錯就是了。

    莊妃這算是在一團混戰中選擇避禍,明哲保身。

    聽到莊妃都如此選擇了,低調的華嬪,更是選擇什麼都不要做的樣子,回皇后道:「臣妾給太后娘娘,親自包了幾個餃子。太后娘娘的壽辰靠近年關,大年三十,吃頓餃子,熱到心腸。」

    孫氏聽她這樣一說,點了點頭:「這個主意也是不差的。」

    意思是對她們兩人放心了,雖然不能幫她皇后打頭陣,但是,也不會掃她皇后的臉。

    清晨,陽光大好,晨日明媚。奉命的太監們,抬著準備好的大口鍋,出發了。整整齊齊的,一排大鍋,擺在了福祿宮的院子裡。

    是為太后娘娘準備的東西,當然是,比賽要在太后娘娘的宮裡舉行了,以示公正。

    參戰的各宮嬪妃們,領著自己的助手,帶了自己精心挑選的食材,依次步入了比賽會場。

    一共有五十八位六宮女子,參加了這次壽菜比賽,規模宏大。嬪妃貢獻給太后的菜,可以從一道到數道不等。但是,最後,只挑選出最好的那道菜。這道菜,將會由萬曆爺親自命名,並推廣到全國上下,作為敬孝老人的一道菜。

    想到或許能以自己的名命名,並且流芳百世,怎不叫人心動。

    捲起袖子,打算大幹一場,摩拳擦掌的人大有人在。這是萬曆爺喜聞樂見的。

    太后,卻是不咸不淡地坐在觀戰的抱廈里,聞著那飄出來的茗香,好像一點滋味都沒有。說起來,這樣的建議,皇后提出來的,說是經過她點頭的。但是,萬曆爺這般熱衷完全超乎了她的意料。太后其實心裡好像不太喜歡人家拿她的名頭來選貴妃,或許是,太后對吃的從來不感興趣。

    說起來,太后是只吃齋。但是,萬曆爺說了,這次比賽不限食材。不用說只做素食。太后可能為此不高興了。可是,能怎麼辦?皇帝高興。

    「太后,朕都能聞到菜香了,太后聞著覺得如何?」萬曆爺坐在太后對面,笑吟吟的眼珠子,閃爍著一股孩子般的興奮。

    太后淡淡地說:「哀家從不知道皇上原來對吃有如此濃厚的興趣?」

    萬曆爺像是沒有在意太后這張冷臉,摸著鬍子,是回想起什麼往事來,述說著當年自己下江南時一路怎麼吃過去的,享用各類民間美食的滋味。

    太后聽的興致缺缺。

    皇后在旁不言不語,只是陪笑。

    他們身旁沒有坐任何皇子,只是坐了皇太孫朱準。近來,太后十分喜歡準兒,經常讓準兒到福祿宮來坐。

    萬曆爺隨口問了幾句朱準有關讀書的問題。

    沒想到這個皇太孫,一字一句,對答工整:「回皇爺爺,滕文公為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為孟子滕文公章句所記載。」

    「哦。」萬曆爺像是有了一絲興趣,問,「你知道什麼意思嗎?」

    「太子太傅給孫臣講過,說是為君之子,更必須學會如何行善。善為治國之本。」

    「善為治國之本?」

    「是。」

    萬曆爺的眼珠兒,在朱準那張答是,童稚十足的小臉蛋上停了停。從朱準的眼神里,萬曆爺似乎望見了些什麼。那隻撫摸鬍子的手,悄然放了下來。

    「張公公。」

    「奴才在。」張太監立馬走上前應話。

    「今後,在朕想讀讀詩文時,在朕旁邊安張椅子,讓皇太孫陪朕習讀。朕看這孩子背書背的挺溜達的。朕當年念書時都沒有他這股執拗勁兒。很好,有皇太孫陪朕讀書,才能重燃起朕對讀書的熱血。」萬曆爺一番雄心壯志的言辭,讓太后和皇后同時側目。

    屋內的人,都有些傻眼。

    這個該是意料之外的事吧。

    萬曆爺這股對子孫迸發出來的熱情,貌似很久沒有過了。畢竟萬曆爺的兒子女兒都太多了。多到萬曆爺自己都數不過來。反而,孫子一輩之中,萬曆爺以往所知寥寥。

    皇后聽到這話自然欣喜若狂,但是,把喜悅的心境都按捺在心底裡面了。

    太后嘴角微含的笑容,誰也分不清究竟是不是笑。

    朱準非常規矩地從椅子上下來,向萬曆爺磕頭謝恩。

    萬曆爺連道:「這孩子——」說著用手招呼朱準過來,把孫子用手抱了抱,摟了摟。

    這幕場景,屋外的人都見到了。

    皇子們,其實都一早到這兒觀戰了,只是都被安排在四周的走廊里安置的桌椅里。大家都猜到今日必定是有什麼事兒要發生,所以必須到這裡坐著。可是,誰能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太子朱銘自己都沒有想到兒子能博得萬曆爺喜歡。畢竟,在太子心裡,側妃生的二兒子,還比較討他歡心。朱準是太子妃生的,但是,並不是很討他朱銘的喜歡。

    兄弟十二,在旁恭喜他時,朱銘笑的一絲勉強,答:「只是會背幾個字而已,年紀尚幼。」

    「誰不知道太子殿下自小最會背書,所以,很得皇上喜歡。」聽到太子這話以後,老十一又不安分了,隨意脫口一句給太子添堵。

    九爺拉十一爺又沒能拉住。

    朱濟手指捉了一杯清酒,偶爾往皇上那屋子裡望過去一眼,能看到朱準規矩坐在皇帝身邊那個挺直的小腰板。說實話,十一說的這話真有幾分是對的。朱準這個樣子,很像太子爺小時候。太子爺小時候,是朱準這樣,打架不行,背書,卻是最行的。朱濟嘴角似笑非笑揚了一截,把酒灌進了嘴裡。

    十二爺為太子不服氣,對十一瞪著眼說:「你懂什麼?」

    說起來,這裡頭的皇子,大都和萬曆爺一樣,和朱準幾乎都沒有接觸過。別說他們,像太子,在自己宮裡和自己兒子相處的時間也少,只知道大兒子少年老成,不如小兒子天真浪漫還能有幾分孩子樣博得他開懷大笑逗他喜歡。

    太子對皇太孫流露的情緒,其他人都略有察覺。

    朱璃就此垂下了眼眉。他由於太子的關係,卻是和朱準接觸的比較多,比較了解朱準。

    「隸王妃會來嗎?」十一爺突然發出這樣一句話,貌似有些無厘頭。

    兄弟們,看著他,有些開始趁機取笑他了:「怎麼,想念隸王妃?不怕隸王把你宰了?你這個小子膽子夠大的,都敢惹隸王?」

    十一爺紅著臉,拿扇子蓋住半邊臉,露出風流的兩隻紅艷的眼珠兒說:「你們胡說什麼!本王又不是沒有紅顏知己。」

    「你這話敢當著隸王妃說?」

    十一惱羞成怒,憋著嘴,真不敢說。

    李敏那個性子,真不是誰能得罪起的。只要看看現在護國公府裡頭誰和誰正鬧僵著。或許有人押尤氏能贏得終局,可是,他十一堅決不信。

    和李敏斗的人,沒有不吃虧的。

    皇子們說說笑笑,熱鬧的時候,有些放肆的言語飄到了皇帝那兒。

    萬曆爺的手指轉悠起了放在案几上的那個表面塗抹了幾片青竹葉子的白瓷小茶盅。

    皇后看了萬曆爺一眼,是想:莫非皇帝一樣在惋惜李敏沒有來?


    太后沉吟了聲,對身邊站著侍奉的姑姑說:「給哀家傳個話。」

    「太后娘娘,要奴婢傳什麼話?」姑姑問。

    「護國公府與皇家本是一家子。哀家想請他們過來,一同品嘗哀家的長壽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皇上以為如何?」

    萬曆爺聽見太后這樣說,抬頭答:「只要太后喜歡。朕沒有意見。」

    大有這是太后的壽宴,肯定由太后拍板的意思。

    於是,公公帶了太后的懿旨,迅速趕到護國公府請人了。

    尤氏在護國公府里,為的擔心自己妹妹容妃的情況,坐立不安。據她知道的,容妃這次挺拼的,平常,哪裡可以見容妃這樣拼著去博得太后喜歡。因為都知道皇后討好太后,容妃如果去爭著討好太后,是會被人排斥的。

    容妃這個位置不好當。尤氏知道,一直都清楚妹妹的苦處。

    尤氏想幫妹妹,卻不知道如何去幫。眼看,自己半點忙都是幫不上的。

    皇宮裡面傳出來的話正正好,尤氏馬上著手準備入宮,問起身邊的人兒子兒媳婦在哪裡,趕緊把人找回來。

    李敏出門去了,今天藥堂里有些事需要她處理。徐掌柜進了一批藥材,有了上次甘草的事做教訓以後,徐掌柜現在聰明了,有點什麼疑問,馬上先請示李敏。

    買來的藥材,放在了地上,給李敏查看。

    李敏蹲下身,仔細看了幾下,搖頭:「這個不能用。」

    果然,徐掌柜心頭一沉。

    「是不是便宜了?」李敏猜,肯定是貪便宜,才可能上當。

    徐掌柜對她搖頭:「不,是很多人在搶。我就想著,莫非真是有用,買了點回來。十車的藥材,瞬間被人搶空。搶的人,不光是我,還有幾大藥局。」

    這事兒有些嚴重了。

    李敏坐在椅子裡不說話。

    徐掌柜注意她臉色,小聲問:「二小姐,這個藥有什麼問題?是假藥嗎?」

    「不是假藥,但是,不能用是肯定的。」仔細點的李敏不好說。當務之急,她怎麼說服那些大夫不用這個藥。

    徐掌柜透露一個消息:「據聞,運了兩次入京,我拿到的是第二趟入京的貨。」

    「之前什麼人拿了知道嗎?」李敏問。

    「不知道,沒有聽到風聲。要不是這次大家搶的厲害,我都不會湊這個熱鬧,更不知道這個事了。」

    李敏從徐掌柜這個話,馬上聯想到近來很多人在做的事。由於六宮爭搶的這個長壽菜和貴妃位掛鉤,不僅六宮的娘娘們意圖各顯神通,那些底下,在背後給各位娘娘撐腰的人,沒有少忙活的。

    像八爺,都給常嬪尋找了什麼特別的食材。難保其他人不依樣畫葫蘆。太后沒有吃過的食材不好找,太后沒見過的藥材,反而好找了。

    李敏眼睛裡利光一閃,能感受到真正的風雨正迎面刮來。

    尤氏的人,找到了徐氏藥堂,告訴她皇宮裡召見的聖旨。

    「王爺呢?」李敏問。

    「王爺去了碼頭。」

    京師南門,連接的是靖州大運河的碼頭。冬季腳步逐近,運河到冬天的時候會結冰,結冰後船隻都不能進京了。年底又是靠近年關,許多年貨,提前從南部運送入京,在這個季節,正是碼頭和商人最忙碌的時候。

    李敏知道,可能是聽說她透露的信息以後,她老公聯繫南部的人,開始備貨了。南部種蔗糖多。運糖,在冬天不容易化。都是最好的時候。

    「讓人去告訴王爺了沒有?」

    「去了。夫人讓人騎著馬到碼頭。」

    李敏讓人在藥堂里給她打盤水,洗乾淨手,換上一身比較乾淨的衣服,沒有時間回護國公府里,只能從這裡到碼頭去和老公會合,前往皇宮。

    尤氏自己從護國公府出發。

    馬車在門前備好,李敏走出來的時候,回頭吩咐掌柜:「你先別走漏消息,你說了,人家不一定相信。」

    徐掌柜明白她意思,以防有人趁亂,乾脆把髒水往他們徐氏藥堂上潑了栽贓。

    馬車向碼頭行駛,接近河水,寒氣益發沉重,能讓人真正感受到寒冬即將來臨的氣息。李敏掀開車窗,望見了碼頭。

    河水在陽光下流淌著,河面上泊泊的粼光,好像有魚兒在水面上飛躍。如此寒重的空氣里,船夫喊號子的聲音尤其響亮,像是一口氣吹散了寒冬。擁擠的貨船,帶來了一波又一波海浪一般的熱氣。

    運送貨品的船工來回穿梭於碼頭,馬車來來去去,熱火朝天。

    太過熱鬧和擁擠,李敏眺望不到裡面,幾乎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她正想找個人進去裡面找。人群里忽然傳出一聲「吆喝」:「讓開!全部給讓開。這是要進獻給皇上的貢品!誰敢攔路,殺無赦!」

    什麼人?

    李敏眉頭微擰。蘭燕跳下了馬車,把手按在刀柄上戒備,防止人群發生混亂時朝李敏的馬車擁擠,傷害到李敏。

    人群是發生混亂了,散開成兩邊,一些奔跑的人,被人擁擠,手中拿著的東西都被擠落在地。一片嘈雜。

    馬車進退不得。

    拿鞭子抽打路面驅逐人群的官爺,頭戴武官的官帽,身後是一隊抬箱子的人。李敏聽到人群議論,說那是錦衣衛。

    真是錦衣衛的人?或是東西廠的?反正,老百姓分不清。東西廠的人都是錦衣衛的人。這點李敏已經聽人說過了。只是沒有想到抬個貢品,錦衣衛都出馬了。萬曆爺親自要的東西是不是?

    是什麼東西從江南運過來的?

    拉著馬車的那匹馬,不知道是被什麼砸中鬧起了驚慌,連帶馬車也上下震盪。李敏抓住車裡的東西,才不至於從車裡面被拋出去。眼看,圍著馬車都是人,前前後後全都是人,她這會兒跑出馬車並不實際。

    前面的人群被抽鞭子的官爺趕到了她這裡來,撤退的人群,差點把李敏的馬車擠到掀翻了。蘭燕一個人根本防不住。

    在這個時候,一條黑影突然快速掠過眾人頭頂,一隻手抓住了錦衣衛舉到半空的黑鞭子。

    「何人?!」

    緊隨頭目這句聲音,其餘負責護衛的錦衣衛全部圍了上來。

    蘭燕喊了一聲:「師傅!」

    這是李敏第一次看見藏在他們王爺府里,據說於她老公都十分尊敬的遊俠許飛雲。

    只見那竹布青衣的男子,長長的髮絲,像是隨風飄展開來的一副畫,妖美極致。一隻黑布棉鞋踩在馬頭上,猶如蜻蜓落在一片荷葉上那樣輕巧,不可思議的輕盈,仿佛隨風而去的一個人。

    馬兒被他踩著腦袋,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好像那人是沒有半點重量的。

    男子那一隻手抓住了黑鞭,另一隻手抓著的那把長劍負於身後,兩隻狹長如柳的眼睛,向底下的眾人俯視著,接著,那一掃,即掃到了李敏的馬車上。

    觸及眼神的剎那,李敏一愣。這男子好一雙眼睛,那樣的冰冷絕塵,清澈見空,好像任何感覺都不存在的一塊冰,好像靈魂都不存在的一片天空。

    許雲飛卻是在掃到她面孔時同是一愣。住在王爺府里這麼多日,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說中隸王妃的真面目。

    不知如何形容的一名女子,美貌,或許不是天下最美的,但是,一身素雅的氣質,好比幽谷中默默盛開的那朵蘭花兒,讓人忍不住窒息的衝動。

    「師傅——」蘭燕再喊了一聲,實在是擔心,越來越多的錦衣衛圍了過來。

    許雲飛從李敏臉上收起了視線,對自己徒兒緩緩點頭:「王爺來了。」

    王爺來了。

    她老公,騎著高頭大馬,是從碼頭最深處,猶如劈開千軍萬馬的態勢,從人群裡面直線過來。

    人群自動往兩處讓開,並不需要特別閃避。相比錦衣衛那個必須用鞭子開路,護國公的人氣勢不可擋。

    望到朱隸的人,騎在馬上的錦衣衛武官放下了鞭子,與其他人一塊下馬。

    朱隸拉住了韁繩,調轉馬頭,從馬鞍上,銳利的一道視線直落到那群人頭上。公孫良生在他身邊說了句話。朱隸刻薄的嘴唇慢慢一勾,說:「武大人。」

    武大然是十四所千戶,正五品官員,對朱隸低下頭,說:「末將參見王爺!恕末將眼拙,居然沒有看見王爺在碼頭。」

    「武大人沒有看見本王沒有關係,只要本王看見武大人就可以了。」

    朱隸緩慢的一句話,讓武大然紅了臉。

    「是給皇上送東西嗎?」

    「是的。還請王爺見諒,是末將辦事疏忽。」

    「快給皇上送過去吧。皇上怕是在宮裡等急了。」

    眼看朱隸並不怪罪的樣子,武大然趕緊轉身,重新上馬要走。哪知道,朱隸突然一鞭子,直抽到了他要騎上去的那匹馬上。

    馬兒受到驚嚇,把武大然從馬上直接摔了下來。狼狽地重重摔在了地上,武大然差點爬不起來。

    四周的百姓看到,沒有一聲在心裡不叫好的。剛才武大然抽鞭子時,根本不顧及旁人生死,無辜挨鞭子的人不少。

    武大然在地上爬了幾步後,終於摸到了自己頭頂上落下來的官帽。都說護國公狠,抽人鞭子最狠,他這下記住了。

    「來人,幫著把武大人扶上馬去。這騎個馬都能摔下來,怎麼給皇上辦差?」

    「是,是,王爺——」武大然不敢說不是。

    武大然下面的人把武大然扶上馬,錦衣衛一行再也不敢虛張聲勢了,也沒有拿鞭子開路了,匆匆忙忙,狼狽地像一群狗,從人群裡面慌然逃路。

    公孫良生看著這群為虎作倀的人,深長地嘆口氣。

    朱隸下馬,走到了馬車前面。四周的人群早散開了,碼頭恢復了之前井然的秩序。

    馬車的車架被剛才那股騷亂,被人群擠到斷了一截,李敏只好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朱隸見她小心撩著裙角,伸手扶住她一隻手,問:「嚇到了嗎?」

    「嚇到是沒有。」李敏口是心非。那會兒,還真怕被人踩扁了。這些古代人是不知道踩踏事件的可怕。人踩人,死的可冤枉了。

    聽出她心有餘悸的聲音,朱隸發出一聲低笑:「怎麼不叫我?」

    他以為他是超人嗎?她一喊他變成超人飛過來?

    別說,他真有這個飛的本事。眼看,這個馬車短時間是不能坐了。再找輛馬車來一時不容易。他低聲問句:「王妃陪本王同乘一匹馬,可好?」

    看著這個突發情況,也只好如此了。李敏含頭時,他那隻手忽然摟住她際,隨之將其一帶。李敏只覺雙腳下面頓然一空,剛回過神來時,人已經坐在了馬鞍上。

    頭往後一轉時,剛好能貼到他胸前,鼻子對著他心窩處,能聞到他早上出來勞作之後一身的汗味兒。沒來得及說他一句臭字,護國公府的人快馬來報,說尤氏到神武門等著他們了。

    事不宜遲,他左手摟住她,另一隻手抓著的韁繩一抖,馬兒放開馬蹄向前跑去。

    趕路時,他不忘聞下她身上沾上的藥味兒,說:「早上去藥堂了?」

    正好有件事和他商量,李敏沉聲道:「王爺,恐怕有批藥材入宮了。」

    「什麼藥?」

    「這個藥,由於產地不同,用了以後,恐怕容易把好藥變壞藥。最好是不要用。妾身正琢磨要不要和太醫院裡說一聲。」

    「魯大人今天應該有參加太后娘娘的壽宴比賽。」

    一句話,到時再說吧。

    李敏抬頭看他的臉色,他都不問這事兒會不會關係到容妃。這幾日,他和公孫一直關在屋內都不知道在謀劃些什麼。感覺出來的是,他自從上回和容妃吵架過後,關係迅速冷了。

    要說這個男人,真是一心一意的男人。對她好,真的好。

    不知不覺中,李敏兩隻手抱在了他胸前。他結實有力的胸膛幫她擋著寒風。

    朱隸胸口只覺得心神一盪,有些失神,當她柔軟的手貼在他心窩口上時,感覺心頭都快化了。

    神武門門口,尤氏聽見了馬蹄聲後,從馬車上伸出了腦袋,結果,看見兒子帶著兒媳婦騎著同一匹馬過來。

    方嬤嬤在尤氏身邊,能感受到尤氏一瞬間的不悅。尤氏覺得,自己和兒媳婦在鬧矛盾,兒子和兒媳婦好,是不對的。對她這個母親是大大的不敬。

    尤氏氣呼呼地坐回馬車裡。

    朱隸勒住馬,下馬後,扶著李敏小心從馬鞍上下來,兩人再一塊向馬車裡的尤氏請安。

    尤氏輕咳一聲:「進去吧,皇上和太后在宮裡怕是久等了。」

    那口氣,大有懷疑他們兩個是故意拖延時間,在外面風花雪月耽誤正事兒了。這兩人不想想,容妃在裡面正水深火熱。

    宮裡準備了幾頂轎子,抬他們三個到達太后的福祿宮。

    福祿宮裡,手快的嬪妃,已經把菜做好了,火熱出爐,端到了太后、萬曆爺以及皇后面前品嘗。

    太后沒有著急拿起筷子,眼神問向姑姑。

    姑姑點頭答:「靖王妃、王爺以及隸王妃都已經到了福祿宮。」

    「讓他們進來吧。都是哀家和皇上的親人。」太后吩咐。

    馬上,有人帶領著,帶著護國公府一家進了抱廈。

    太后道了免禮,直接給他們三個賜座。

    三個人分別在椅子裡坐下,太監按照太后吩咐的,給他們三人面前擺了張小八仙桌,可以和太后他們一塊品嘗菜品。

    尤氏的心口砰砰跳,不知道哪樣是自己妹妹容妃的得意之作。

    李敏沒有看菜,卻是先掃了眼屋裡坐著的那幾個主子。

    萬曆爺神情恬淡,貌似激動期已經過了,有些乏累斜靠在榻上,手指玩著一條佛珠。太后默不吭聲吃著茶,對端上桌的菜品興致缺缺。

    眼看這比賽的氣氛全僵了,沒有什麼氣氛,當初出主意的那位主子,皇后孫氏肯定發急了,要是這事兒搞砸了的話,到時候,說不定會怪罪回她頭上,說她盡出餿主意。

    皇后望了望李敏,對太后輕聲說:「太后娘娘,不是讓隸王妃過來品菜嗎?」

    尤氏第一個大吃一驚:什麼時候自己兒媳婦變成評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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