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嘯天荒 第二十二章 姜尚
「洛小姐，你沒事吧？」
周臣臉色依舊有些蒼白，聲音略微虛弱，緩緩相問。然而，洛仙女卻冷漠搖頭，淡然道：
「剛才謝謝你的幫助，如今事情已經解決，我也該離去了……聽聞你已加入南華宗，那麼你就忘掉以前，一切由這裡重新開始吧！」
「洛小姐，你這一別，我們還有機會再見嗎？」
周臣苦笑而問，洛仙女這一去，能和他說話的人就更少了。一生註定孤獨的他，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如今又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故人都去了……
「會的，等你成魔的那一天，我會主動去找你！」
兩人就此一別，但洛仙女離去的話語，卻留在了周臣腦海。何為魔？洛仙女已經多次提及此事，那道他真的有成魔的一天？周臣心情黯然，回到自己的居所，整個人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在南華山才呆了數日，周臣便仿佛過去了數年，愈發難熬。但他最終還是融入了這個新的「家庭」。
修士的世界，並非想向中那般超凡脫俗。他們也會被利益所驅使，存在著七情六慾。正如周臣所說，修士是人，縱然是仙也是人！修士之間的爭奪與較量，甚至比凡人的國度里，還要狠辣血腥。他們的眼裡，強者為尊，弱者只能任人宰割。實力足夠，就無任何法則可約束他們。
謫仙符文，一旦被知曉，周臣便會陷入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估計連南華山內的一些老修士，也不會顧及同門之宜，反而會對周臣大打出手。想到當初荒村內那群修士，他們貪婪的眼神、渴望的模樣，歷歷在目。
如今，這是周臣唯一的擔憂。
歲月在流逝，周臣反覆修煉，鞏固丹田，築靈藏之基，終日偷偷吸收日月光華。丹田內的血紅色液體，如滄海一般，氣勢磅礴。它和謫仙符文相反，散發著勃勃生機。令周臣百思不解的是他自己本身，卻依舊像個死人，散發出死亡的氣息，十分矛盾。
數日之後，周臣從修煉狀態中驚醒，因為他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波動，來自於謫仙符文。每當這種波動來臨時，周圍方圓百米內的一切生機，都會被吞噬殆盡。周臣為之大驚，眼看窗外那輪圓月分外眼熟，暗叫不好。
此刻，就算用最快的速度逃離此地，也來之不及。在這關鍵時刻，周臣冒著膽，極力控制謫仙符文，同時運轉丹田內的血色液體，將符文籠罩。他咬牙忍受著這種痛苦，其屋舍內的兩盆植物，瞬間枯萎。
那股可怕的吞噬之力，仍然在向周圍擴散。周臣雙眼血紅，頭髮蒼白，又一次出現那蒼老的模樣。他內心極為擔憂，怕空靈峰眾師兄弟因此殞命。若有可能，他寧可不要所謂的謫仙神物，也不願看到自己如魔鬼一般。
然而另他擔憂的事，並未發生，血色液體如驚濤駭浪般翻滾，本是躁動的謫仙符文，立時平靜。周臣也漸漸恢復原來的樣子，一切虛驚一場。他額間冒汗，背心早已兩透，大口喘息。
「想不到丹田內的靈液，可以克制謫仙符文的吞噬之力，兩者相生相剋，化解了這場危機！估計只有修為足夠強大，才能完全控制謫仙符文！」
周臣拖著疲憊的身軀，推開房門，那景色依舊，綠意蔥蔥。天際那輪圓月，是如此皎潔，和地球月亮驚人相似。也不知這蒼茫宇宙，是怎樣的存在。
次日一早，有弟子來訪。
此人叫姜尚，小名子牙，一個令周臣無語的名字。他肥頭大耳，國字臉，眼睛卻眯成一條細縫，看上去很不協調。一提姜尚，周臣便想到了昔年那位姜子牙。這些時日，都是由此人「照顧」周臣的生活起居，所以兩人還算熟悉。
「小師叔，小師叔，有事找您！」
姜尚邊敲門，邊用那粗礦的聲音吼叫。連那棲息在院子樹枝的瑞鳥，都被驚嚇而飛。自從元良敗給周臣之後，後者名聲大震，大部分弟子漸漸默認了這位師叔的存在。
「子牙，有何事，說吧！」
子牙，是周臣對姜尚的稱呼，或許是他對昔年那位叱吒風雲的人物的一種紀念。對於這個稱呼，姜尚卻是欣然接受。
「掌門安排我前往明城尋找那傳聞中的幽冥血蓮，明城可是凡人的國度，有很多有趣之地，比如青樓什麼的！弟子覺得您一個人呆在宗門，肯定很煩躁，不如我們一同下山如何？」
姜尚一陣邪邪的笑意，忽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立即尷尬不已。再怎樣，周臣始終是他的長輩。周臣本來對這片世界仍存在好奇的周臣，頃刻間便來了興致。他很想看看，究竟浩土長什麼摸樣，是否有如地球般的壯闊汪洋。又聽姜尚提及「青樓」二字，立即一陣鄙夷。
「幽冥血蓮是何物？」
見周臣那疑惑的樣子，加之其外表依舊是一個少年，整體看上去略顯搞笑。令姜尚本是尷尬的摸樣，頃刻間消失不見。
「掌門說你剛成為修士，身體內定會殘留一些暗疾。他老人家準備煉製洗髓丹，來幫你除掉這些隱患，已作禮物。我們修士，最忌諱的就是這些，一朝不治，終留後患。而我們下山去尋找的幽冥雪蓮就是其中最為重要的藥材之一！」
他們這次所前往的目的地，是天山東面的一座城池，明城！
明城，是一座古老的城池，相傳其在上古時代就已經存在，經歷了無數次朝代變更，其歷史甚至比天山門派還要久遠。只不過，無論如何，後者始終是凡人的國度。
兩人隨意收拾一番，便下山而去。
南華宗離明城有三百多公里，兩人一路步行。一途所見之景，令周臣感嘆萬千。魏王朝不愧為一方霸主，其百姓安居樂業，無論是小村落，亦或是小鎮，皆是一片和諧之氣。比之周臣所見的大周國，有過之而無不及。相比與華夏曆代，唯有貞觀之治方能比擬。
但有些問題，依舊困惑這周臣。按照地球考古工作者理論證明，華夏文字是先輩們一步步總結經驗演化而來。可是，為何在這星空的另一端，會出現如此相似的文化？這裡是否也有外國人，紅髮藍眼？周臣不知，是地球文化傳到了浩土，還是浩土文化傳至地球。總之，對宇宙了解的越多，就愈發感覺到它神秘的存在。
「小師叔，你覺得我們修士修真是為了什麼？」
周臣突然一愣，為何姜尚突然這般感嘆。只見，他盯著那田野里正耕作農田的夫婦，眼神漂浮不定。未等周臣回答，又繼續道：「當初，若不是戰爭，或許我的父母就不會死亡，那麼現在的我也可能早已娶妻生子，一家人快樂地活下去。」
「子牙，其實人只是為了活者。生下來，活下去，直到死亡，這是自然的法則。而修士修真，是為了超脫自然的世界，去了解宇宙中的另一種法則。當然，這是大多數人所期待的。」同時周臣心裡補充了一句話：而我周臣卻是個例外，擁有著不死之身，活了數千年歲月，早已看透生死。真正讓我為之奮鬥的，其實只是一個願望。
這個世界，如今已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個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怪。
姜尚聽後，更加覺得小師叔不簡單。
兩人在凡人的國度里漫長地行走了十數日，期間見到過無數的酸甜苦辣。他們的文化、宗教信仰，與中華夏都有相同之處。一些小鎮街上，賭坊、茶樓、麵館，甚至怡紅院，應有盡有。當街叫賣聲，茶樓說書聲，聲聲不絕。有書生現場作書畫而賣，也有算命先生正頭頭是道，談天說地。
而鎮外村落，孩童三兩聚集，嬉戲田野間。村婦織布，午時炊煙四起。壯者勞作而歸，面露憨厚之顏。老者坐於樹下，乘涼小憩，面掛微笑，享受著餘下人生，毫無滄桑之態。陽光普照大地，沒有城鎮喧囂，沒有殘忍爭鬥。
這些熟悉的畫面，讓周臣感覺是時光倒流了千年，根本不是空間穿越。
然而，當他們再次前行了數十里，卻發現了一個怪異的現象：一個個村落，白凌高掛，小道之上布滿了冥紙。空氣中，充斥著蠟燭香紙燃燒的味道。每家每戶都能聽見哀痛之音，細看之下，那靈堂之內，靜躺著數具屍體。
周臣二人路過此地時，甚為驚訝。人雖有生老病死，但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內，死了那麼多人。看周圍的環境，又不像是發生戰爭的模樣。每一位村民眼中，除了傷痛之外，還夾有恐懼之色。這時，正巧有人經過周臣二人身旁。
這是一對老夫婦，老頭本是風燭殘年，上天不仁，奪去了他右臂。仔細觀之，像是剛剛包紮過的，鮮血已浸染了白布。他的眼裡朦朧一片，老淚縱橫。老婦緊緊相扶，身體間傷痕累累，看其痕跡，似被動物抓咬。
周臣立即相問：
「老人家，你們這是怎麼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