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英雄 第九章 發燒

    「我叫黃迪，今年十四歲，但我不上初中，我在縣高中讀高一。」

    「不會吧。」李笑吃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黃迪，「難道你跳級上去的？」

    迎著李笑驚訝的目光，黃迪靦腆地點了點頭：「嗯，我學東西比較快，所以跳過幾次。」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高智商天才啊。」李笑不住地打量著對方，嘴裡嘖嘖稱奇。面前的男孩瘦瘦小小的，臉上還有著相當明顯的雀斑，皮膚雖然很白，但卻不是健康的白，反而給人一種很虛的感覺，這讓李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長期病。不過這種事情自然不好開口問，特別是在兩人才剛認識的前提下。

    「怪不得那些人剛剛戲稱你『小皇帝』，原來你真叫黃迪。我叫李笑，笑口常開的笑。雖然年紀比你大，但現在才上初三。不過明年這個時候，我也就上高中了。」學習好到能夠跳級的人李笑雖然聽說過，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心裡忍不住猜測對方是不是智商特別高，對黃迪也是越發的感興趣了，「老是聽人說跳級跳級的，但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要怎樣才能達到跳級的標準。唔……應該不是要考全科滿分就行了吧？那種人我們班也不是沒有，但也沒聽說可以跳級的啊。」

    「具體的評判有很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是因為已經開始自學高中課程，並且完成了幾組高中知識組成的習題，才被准許跳級的——當然全科滿分也算是前提條件。」說完這些之後，男孩似乎還想補充一句什麼，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李笑不以為意，反正他問這些也只是純粹出於好奇，最重要的是能夠藉此和對方更熟悉一些。李二原來的人生中沒有出現過顧晴和黃迪這兩個人，自己如今認識了他們，已經算是和他的人生有所分別了，應當不會出現走同樣的路那種事情吧。

    腦海里，李二的聲音適時地響了起來：「放心，有我在旁邊時刻關注，肯定會幫你避免曾經遇到的那些不好的事情的。」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出小巷子，李笑正琢磨著怎麼和對方再套套近乎，好徹底成為朋友，而不是單純的一次路人式的見義勇為，卻沒想到小個子黃迪率先開口了：「那個……我能求你件事嗎？」

    李笑呆了呆：「啊？啥事啊。」

    「剛剛那幾個傢伙明天可能還會再找我的，因為他們可能覺得你今天只是碰巧路過的拔刀相助，而不是故意針對他們……所以你能不能明天也來這裡？」低著頭，黃迪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來到這個地方兩個多月了，他已經被那幾個傢伙欺負好多次了，心裡甚至有了陰影，如今好容易看到個救星，可不想輕易放棄。

    李笑正愁怎麼和黃迪建立起聯繫呢，對方這就給他送枕頭了。他正想答應，李二的聲音卻忽然響了起來：「你這麼爽快不會讓人覺得奇怪嗎？」

    於是正想滿口答應的男孩開口卻變成了遲疑：「可我在城西那邊上學啊，從那邊過來挺遠的啊。」

    「我不會讓你白幫我的……我會付錢的！」黃迪有些急了，忙不迭地開口說道，「你就當我花錢請你保護我來著。反正我每次被他們敲詐過去的錢也是以『保護費』的名義被收走的。與其被他們搶了去，還不如花到實處，請你來保護我。」

    李笑喜上眉梢，在金錢的誘惑之下，當真是沒有什麼好拒絕的了，也正好也不用做什麼樣子，「見錢眼開」這個理由實在是再正當不過了，於是非常乾脆地點了點頭：「那行，你每次給他們的保護費給我三分之一就行了。我來給你當保鏢！」

    姑姑去世了，他一個孩子暫時沒什麼收入來源，能有這麼一比收入對他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而且這錢他賺的也算理直氣壯，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兩個少年在傍晚的夕陽餘暉之下擊掌盟誓，算是達成了彼此今後的互助協議。沒有什麼合同，沒有什麼見證，一切都顯得玩笑而隨意，但於兩人來說，卻有著不同的不能違背的約束力。

    一直到走進自家居民樓，上到四層樓來到家門口的時候，李笑都還沉浸在獲得力量和收入來源的興奮狀態之中。然而當少年拿出鑰匙走進屋子，面對著空蕩蕩寂靜無比的昏暗屋子的時候，整個人才突然安靜下來。

    他放下書包，給自己倒了杯不太熱的溫水，然後一個人脫了鞋子抱著膝蓋坐在沙發角落裡，仰頭望著對面牆壁上掛著的唯一一副全家福照片，開始發呆。

    照片裡的自己還很小，父母也還在，剛剛去世的姑姑還是十分青澀的漂亮小姑娘，笑容很甜，很幸福……所有人都很幸福。

    然而眨眼之間，那些人就都不在了。

    「就剩我一個了啊……」

    漸漸降下來的黑暗裡，男孩沮喪而低沉的聲音那樣呢喃著。

    從今以後，他都將是一個人了。

    孤獨的一個人。

    夜晚終於降臨，黑暗籠罩秋日的北方縣城，霓虹亮起在路邊，整個城市陷入橘黃光芒的保護中。家家戶戶亮起的燈光里，各種各樣的事情正在上演，或悲或喜，或笑或鬧。一切的一切都有著命運賦予的影子。而某些人的命運，也在這個夜裡開始改變。

    這天夜裡，李笑就那麼和衣睡著在了沙發上。早上醒來的時候，感覺渾身都在發抖，腦袋也有些昏沉沉的。他從沙發上坐起來，摸了摸自己滾燙的額頭，知道自己是發燒了。

    沒有人會在晚上給他蓋被子了。

    想到這裡，已經頭痛欲裂的男孩心情越發沮喪，眼淚不知怎地就流出來了。

    「情緒低落的時候人越容易得病。你現在一個人，一定要堅強。」李二的聲音在腦子裡迴蕩著，卻讓李笑覺得腦袋更疼了。他記得家裡有應急的感冒藥，便強撐著身子去屋子裡找了出來，就著冷水喝了藥，想起今天還要去醫院收斂姑姑的骨灰，又是一陣悲傷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