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獸襲人事件鬧得潼關鎮上下人心惶惶,本來可以夜不閉戶的一方天地現如今還未到天黑便開始宵禁,大街上到處都是巡邏的防衛營的兵馬。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天剛陷入一片黑暗,在府中無法入睡的即墨溯朗趁著夜色出來消食,現在已是三更天,外面時不時傳來幾聲『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的敲鑼聲,他獨自朝著王府門前的一條小道慢慢前行。
如今的即墨溯朗已經全然忘記當初剛回到即墨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顯然是時光老人在與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剛開始是要等著雲月兒休養生息結束,自己向她求婚的,可是現在他幾乎將他們之間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還談什麼結果。
正在胡思亂想著,街邊無人的角落中,月光映照下的是一道長長的水印,沿著腳下一直到那個背光的角落,即墨溯朗沿著街邊走下去,印記越來越清晰。
直至行至街角拐彎處,一個人頭骨碌碌的滾到他腳邊,那掉落的頭顱現在仍然是一臉的驚懼,面對著即墨溯朗時剛好掉出來兩個帶血的眼珠子。
即墨溯朗可以說是在二十一世紀長大的陽光健康的孩子,儘管上天剝奪了他一部分記憶,可是他在現代也是備受嬌慣的王子般的人物,哪裡見過這種血腥暴力的場面。
一直悶熱的天氣在此時忽然狂風大作起來,天空中豆大的雨點如傾盆一樣倒在人的頭上身上,澆得人渾身濕透,城中原本巡夜的兵馬皆撤走回營,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
天空中一道夏日的驚雷響起,電閃雷鳴間一道閃電划過天際,將大地險些劈成兩半,閃電的光照在角落中,即墨溯琅年輕的面容上滿是震驚。
滾雷陣陣在天際不斷響起,像是五雷轟頂之勢突然而至,即墨溯朗在雨夜中渾身濕透,呆呆的站著,他親眼看著面前與狻猊長相一模一樣的紅毛獅子在雨夜中通體紅色一寸一寸退去,露出本來面貌。
「啊!殺人了!」
女人悽厲的尖叫聲劃破黎明時分的安寧,長發濕噠噠的披散在她的身上,粘在臉上,額淺碎發擋著旁人的視線,叫人看不清她的長相,只是一張臉慘白的嚇人。
驚叫之中,即墨溯朗倉皇回頭,一頭短髮也已濕透,可是整個潼關鎮沒有認不認識他,罹王府世子,即墨溯朗。
身後一半雪白一半深紅的獅子張著血盆大口,雙眼如炬,緊緊地盯著面前渾身顫抖的女人,它準備著,如地獄修羅一般緩緩走向那個女人,隨著準備發動攻擊。
「不要,狻猊。」
即墨溯朗喊出這一聲,渾身繃地緊緊的,他承認此刻自己是緊張的,他一開始還不敢確定這面前的大傢伙就是自己的坐騎狻猊,可是當他看到狻猊身上的毛髮退去野性的深紅時,他心裡可以確定,這就是自己一直以來尋找的狻猊。
原來這幾日潼關鎮發生的關於猛獸襲人的事件是狻猊所為,女人的尖叫已經將周圍的人驚動,時間一瞬間仿佛被按下了定格鍵,將所有的喧囂阻隔在外。
狻猊聽到主人的命令,身子明顯抖動了一下,隨後像人一樣整理了情緒,站在他身後的即墨溯朗幾乎都能看見它挺直僵硬的背脊在慢慢低垂,高傲昂揚的頭顱在慢慢的低下。
這就是狻猊,需要主人召喚才能恢復本性的狻猊,它本是神的兒子,可是在這多年,遊蕩至人間,為了尋找主人,它費盡千辛萬苦。
「狻猊,我知道是你,你還認得我嗎?」即墨溯朗在他身後用近乎顫慄的聲音說道,聲音里滿是哀求,他不要它再殺人了,他不知道當年的狻猊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狻猊在人看不見的地方唇角微微抽搐,它直了直身子,慢慢轉頭,面對著自己昔日的主人,狻猊內心一片酸楚,它行至即墨溯朗跟前,將腦袋湊到他胸前,親昵的在他身上摩擦。
「傑森?狻猊,你是傑森?」
狻猊在雨中自眼角滑出兩道血痕,只是在大雨的沖刷下很快就化為雨水,他多想告訴自己的主人,自己就是傑森,自己也是狻猊,自己在人間等了他十年,在冥界等了他上千年。
看著狻猊微微點頭,即墨溯朗喜極而泣,他的笑容抑制不住的夾雜著淚水流下,伸手抱住狻猊的頭痛哭起來,雨越下越大,即墨溯朗如孤獨的豹子一樣,發出悲鳴的聲音,整個雨中充斥著重逢的喜悅與辛酸。
「在哪兒?殺人的人在哪?」
在街的兩邊,數十名壯實的男人拿著家中的鋤頭拐杖衝著這邊跑來,邊跑還邊喊著,咒罵著,那看呆了面前一人一動物相擁而泣場面的女人瞬間回神,指了指前面的即墨溯朗。
「小子,別跑,殺了這麼多人,今天跟我們去見官吧!」
看著衝過來的人群,即墨溯朗一把將狻猊推開,伸手將它擋在身後。
「狻猊,快跑,回到森林中,別被他們抓到你。」
狻猊知道自己不能繼續待在這裡,它上前,趁著即墨溯朗沒有注意,將即墨溯朗的一隻手按在自己頭頂,一陣眩暈感襲來,即墨溯朗不可置信的看著狻猊奔跑而去的背影,身子緩緩滑下,倒在了雨潑中。
雨還在下著,就像是老天遇到了特別傷心的事情一樣,大雨一瓢一瓢得往下倒,整個潼關鎮的遇到了幾年來最大的雨季。
雨是在第二日中午時候才停下來的,沒有預料中的天災,只是公堂上的人禍不斷。
「王妃,您快去看看吧!這回是真出事了,咱們世子在大牢裡呢!」范卓急匆匆的跑進王府後院,招呼都沒打,直接沖向樂正羽平時研習醫術的屋中,破門而入。
「你慢慢說,世子怎麼會到了大牢裡,現在又是什麼情況?」樂正羽坐直了身子,看著離她最近的紫衣,紫衣意會到自家主子的意思,俯身走了出去。
「師父,昨天夜裡又有人遭受了野獸的襲擊,死相極為慘烈,死者是街上成衣店的老闆還有幾個種田的莊稼人,是在昨晚被發現的,雨水都把痕跡沖淡了,可是從仵作的驗屍結果來看,還可以看得出確實是野獸所為。」
沒等范卓解釋完,樂正羽直接開口道:「世子在現場,被當成是殺人犯被抓了起來?」
「可以這麼說,可是今天的雨是在是太大了,既不好出去搜尋證據,也不好去申案,我也是今天偶然間聽到刑部的人談論起來才知道那被關起來的人是世子。」
「這件事王爺知道了嗎?」
看著樂正羽不慌不忙的模樣,范卓一顆心才稍稍安頓,他本以為世子好不容易才得以歸來,現在被莫名其妙抓到大牢,那可是要氣壞自家師父的。
即墨罹自己定的法規,反是被以各種名義抓進大牢的人,不管是不是殺人犯罪,都要記錄在冊,包括犯罪緣由,時間地點,若再次犯罪,那會罪加一等。
「王爺?可能還不知道吧!我第一時間知道就來通知王妃了,王爺那邊,還不知道。」
范卓也是一頭霧水,這刑部怎麼就把世子抓進去了呢?世子平時善良的連只雞都不捨得殺,也不知道這幾年在哪裡受了那麼好的家教,作為罹王府的世子,就連現在的小奶娃即墨溯莨,都開始幫廚房大娘殺雞了。
此刻躺在牢房陰暗潮濕的地上,即墨溯朗閉著雙眼,感受著狻猊的疼痛,狻猊在臨走時,強行給他輸入腦中一段自己這許多年來的經歷的記憶。
那是在自己離開的最初幾年,狻猊開始慢慢絕食,不跟人交流,身子也在慢變小,府中人也是束手無策。
第三年的時候,狻猊找到了時光隧道開啟的空隙,他任意破壞了時光隧道的規則,破空而入,時光隧道的守護者給予了他該有的懲罰,那便是從今往後,狻猊必須在人間流浪一段時間,在冥界受到烈火的焚燒。
可能狻猊如今那一身火紅的毛髮也是那時練就的,他知道狻猊生來肯定不凡,可是他也知道狻猊也是血肉之軀,怎麼能承受得了那麼痛苦的折磨。
從前他們在一起玩耍的時候,狻猊不小心被王府後院裡一個工匠遺留的釘子扎到了腳掌心,夜裡哼哼唧唧的翻來覆去,疼的睡不著覺,那時它真是特別害怕疼痛。
即墨溯朗想到小時候他坐在狻猊身上的情景,嘴角不由得抽動,那時候別人都害怕它,可他不怕,誰都不知道,他們偷偷割破手指,歃血為盟。
小時候他最神氣的時候就是坐在狻猊身上,繞著大街小巷四處招搖,誰人都知道這是罹王府的小獅子出來了,人們只是在一旁駐足觀看。
有時候偶然遇到了父王,他會面無表情得將自己一把抱上馬背,然後狻猊屁跌屁跌地跟在後面跑,他一直知道,父王是很看重自己的,自己是他的希望,是他的驕傲。
狻猊在人間被欺凌被打罵,在離開自己的那幾年,他冬日沒有可以避風避寒的暖窩,夏日沒有乘涼的大樹,全身毛髮不似曾經那般雪白,它從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變為了一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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