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布魯塞爾之行,因著許霜降心心念念中央廣場的夜景,兩人從天光還亮著時就一圈圈繞著廣場等天黑。
黃昏時,陳池覺得該吃晚飯了,不肯再繞圈,帶著許霜降推開了廣場邊的一家小餐館。
&黑了。」許霜降抿著鮮榨果汁,咕噥道,他們起碼坐了二十分鐘,點的主餐還沒上來,這效率真讓她受不了。在她計劃中,天一入黑,她賞一遍燈景,這就要打道回府,現在卻被拖在餐館裡了。
&心,今天我在,我們晚一點沒關係。」陳池軟聲道。
許霜降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在梁詩蘊的公寓裡見到的那一對夫妻,丈夫溫言安撫著妻子,梁詩蘊戲稱為「寵溺」。
她垂眸「嗯」了一聲。
小餐館內堂不大,氣氛卻很溫馨,淡烏色的實木餐桌邊,許霜降和陳池對面而坐。等餐的時間裡,他們閒閒說著話,一個客人進門,帶進了廣場上的人聲,和滿目璀璨的燈影。陳池瞥向外面,想到一年前,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他隨意地觀景,恰巧看見了她,然後就撇了自己的同學,走過去和她搭話。
陳池綻開笑容,瞅瞅秀氣地喝著果汁的許霜降,忽地開腔問道:「霜霜,去年我們在這裡分開後,你覺得……嗯,我怎麼樣?」
許霜降低著頭骨溜著眼睛,尋思是否該說實話,當時陳池也就是個搭過話的路人甲。最終她說了另一句實話:「感覺你挺能侃。」
陳池眉眼一挑,輕笑:「沒了?想知道我對你什麼感覺嗎?」
許霜降不出聲地盯著陳池,她確實很好奇她給他的第一印象。
&得……是我喜歡的類型。」陳池第一句就讓許霜降不由自主牽起嘴角,怎麼也壓不下那羞怯笑意。她差點脫口而出:「你喜歡什麼類型?」不過,這個問題她沒好意思問。
&話很文雅,和你聊天很舒服,時間過得特別快。」陳池含著笑意坦白道。
許霜降有點訝異,她當時也就隨性發揮,竟然給陳池留下這麼好的印象了?
菜上來後,兩人隨即轉了話題。
&好吃嗎?」陳池問道。
&好。」許霜降的主菜點了魚,那一坨魚塊很實在,淋了不少汁,陪襯了不少香料,造型遠比味道好。
陳池現在對許霜降的口味十分了解,他豪氣地說道:「明天我來給你做飯,你喜歡我做的味道。」
許霜降叉了一塊魚肉抿進嘴裡,很老實地點頭,她確實喜歡吃陳池做的飯。同學聚會時,她也嘗過好多人的手藝,都沒有陳池做的合她心意。
許霜降忘了一點,陳池做菜,是隨時隨地都會問她的喜歡,然後根據她的口味調整,自然越來越合她的心意,其他人可不會。
&霜,我本來想有機會搬到你那裡去,我們住在一起,我天天給你做飯吃,不過現在不可能了。」陳池惋惜地嘆了一聲,但他很快揚起笑容,「我們往好的地方想,我們兩邊都有據點,可以隨便玩。」
陳池這段時間收了幾封錄取通知書,可惜獎學金太難申請,比來比去,還是他自己的學校給他的條件最優厚。
許霜降瞭然頷首,她覺得不能和陳池同校,固然可惜,但是他倆的距離真不能算遠,維持現狀也挺好。
兩人從餐館推門而出,許霜降自然是驚嘆燈光下的建築,陳池則摟著她的肩膀,試圖用半個懷抱為她擋去一些夜風,他瞧向安安靜靜靠著他的許霜降,心中暗笑,真不容易,這回許霜降沒有吵著要各自付賬。說出去,他也算帶著女朋友在外頭正兒八經遊玩過一次,吃過一餐飯,不然他會被周大毛鄙視到底。
回程的火車上,玻璃窗外一片漆黑。
許霜降這一天從早上睜眼起,就在一路緊趕慢趕,到這時總算順利完成陳池的紀念活動。她吃飽了飯,賞了夜景,這時聽著火車行駛中發出的單調而規律的聲音,全身都非常饜足,神情便有些懶懶的。
&不困?可以在我肩膀上靠一會兒。」陳池輕聲說道。
許霜降搖搖頭。隔半晌,她忽然說道:「陳池,有一次,我在火車上遇到一個人。」
&陳池側頭看過來,「後來呢?」
&覺得他長得醜,就換位置了。」許霜降低低地吐聲。
陳池瞅了她兩眼:「說具體點。」
許霜降沒理他,自顧自地感嘆道:「還有一次,我上高中,出門坐公交車,急剎車的時候沒抓穩,人往後摔,一個人順手拉了我一把。那時候很慌,也不知道有沒有說謝謝,那個人很好,我就記得他問我站穩了嗎,後來一句廢話都沒有。」
&發現,路上有時候會碰到壞人,有時候會碰到好人。不過,」許霜降瞟了陳池一眼,微微彎著嘴角,「兩個人一起坐火車,就要好很多,不用擔心會碰到什麼人。」
陳池望著許霜降,一點點勾起唇,伸手過去,覆在她手背上,五指交叉輕輕扣住。他喜歡青灰軟殼蟹這樣樸實無華的陳述。
&以要一起。」陳池手中稍稍使力,強調著總結道,眉梢眼角俱是笑意。
許霜降望向窗外,窗玻璃映出她身邊的陳池,唇角線條分明,五官明亮溫暖,她垂眸一笑,心裡極安穩,半點都不為這段夜行旅途擔憂。
火車繼續開。
三分鐘後,陳池覷著許霜降道:「霜霜,你換座位那事再說說。」
許霜降歪著腦袋盯向陳池,暗地裡詫異於他的敏銳。半晌,她撇撇嘴說道:「正好運氣不好,他和我同一站下來,他想過來搭訕,被我大叫一聲嚇跑了。」
&麼時候?在哪裡?」陳池一臉肅容,語氣都不對了。
許霜降挺懊悔的,嫌棄自己情商差,他倆認識一周年的紀念活動進行得好好的,她提這件烏糟事幹什麼。
&就過了,就記得有這麼一回事。」她含糊道。
這是向她爸爸學來的。她爸爸一旦扛不過媽媽的刨根究底,就會用這句。
陳池一瞬不瞬地凝視著許霜降,問道:「是不是你去拿書回來那次?」
許霜降傻住。
陳池一看她這表情,當即又氣又恨,又急又憐:「當時為什麼不說?那醜人做什麼怪了?」
&是在車上老瞄著人,特別沒禮貌。」許霜降順口一說,轉而問道,「你怎麼猜出來的?」
&那次像嚇壞了。」陳池嘴角抿緊,瞅著許霜降,生生放軟了聲音問道,「霜霜,後來怎麼樣?那人有沒有跟著你?」
&有,火車站旁的公寓樓都還亮著燈,我聲音稍微大一點,那人就跑了。你放心,沒事呢,我有同學就住在公寓樓里,招呼一聲,能帶下來一大群人。」許霜降開著玩笑。
陳池一點笑容都沒有,當時他極擔心許霜降走夜路,後來聞知她安全到家,心裡慶幸了一回,卻原來還真的就有事,若是那流子再膽大一點,不知許霜降要吃什麼虧,偏他一點忙都幫不上。陳池心頭沉滯,好半晌,才說道:「霜霜,對不起。」
許霜降快悔死了,他倆的周年紀念活動被她多嘴的幾句話要搞砸了。
她就是覺得和陳池一路特別安心,感懷了幾句,沒想要破壞氣氛。許霜降看起來有點無措,囁嚅道:「陳池,那就是件小事。」
陳池默然,過一會兒輕輕問道:「當時為什麼不說給我聽?」
&火大的時候會株連身邊的人。」許霜降瞅瞅陳池,輕聲道,「現在不是說了嗎?」
陳池被她逗得露出一絲笑意,他手指用力收緊,盯住許霜降教導:「下次及時說,火大沖我來,我和你一起火大。」
&許霜降抿著笑乖乖點頭。
就從這一次起,許霜降對陳池再也藏不住太多事。她心裡轉什麼念頭,她經歷了哪些事,過不了多久,她就會忍不住和陳池說。陳池都不用費心探問,只需耐心等待,或早或晚,總會在某個節點,她會自己絮絮叨叨給他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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