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的老丈人林二柱的病情有所好轉,這讓我的妻子語嫣和丈母娘丁桂花興奮了好一陣子。
而我儘管也跟著她們一起興奮,但背地裡我還是很理智的。
我心裡非常清楚,這只不過是那支三十萬的藥水所帶來的短暫的效果而已。
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當初醫生對我們說的話來。
作為一個救死扶傷的醫生,他的話又怎麼可能會假呢?
我記得醫生說過也就兩三個月的時間。
而且憑我的判斷,他所說的這個時間可能還有些誇大。
雖然我也想讓我的老丈人林二柱早日康復,但病來如山倒,又豈是我能左右的?
四周以後,我剛從外面買早餐回到病房的門口,卻聽見了裡面悲痛的哭聲。
「老頭子啊,昨天你還好好的呢,你怎麼突然就走了呢,你這麼一走,你讓老婆子我一個人可怎麼活呀。」
是我那丈母娘丁桂花的聲音。
聽到這聲音以後,我停下了腳步,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天啦,這才一個月不到,我的老丈人林二柱竟然就與世長辭了。
透過病房門上的透明玻璃,我看到了妻子語嫣趴在床邊,不停地抹著眼淚。
「爸,爸~」
妻子語嫣的喊聲悲痛萬分,此刻猶如一根帶刺的芒針深深的扎進了我的心裡。
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我想著,用了這支藥水以後,老丈人林二柱怎麼著也得堅持兩三個月的時間,不成想竟然這麼快就......
「女兒啊,這可怎麼辦呦。」
「媽~」
病房內,母女兩個緊緊的抱在了一起。
我知道這個時候,她們彼此都是對方最親密的依靠!
這悲痛的一幕,我實在不忍再看下去。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
「媽,語嫣,生死有命,不是人為所能控制的,既然爸已經去了,那接下來我們更加需要堅強才對。」
「逝者已矣,但咱們活著的人日子還得繼續過啊。」
「媽,語嫣,你們就節哀順變吧。」
原本我說這番話是想安慰她們母女倆的,但不成想,我的妻子語嫣聽完我的這番話以後,像受到了巨大的打擊一般。
她的手鬆開了我丈母娘丁桂花的肩膀,然後轉過身來,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就像從來不認識我這個人似的。
被她這麼一看,我有些慌了。
我心裡在想:難道剛才我又說錯什麼話了嗎?
「江河,你幸災樂禍是吧?」
「這回我爸死了,你滿意了吧?你高興了吧?」
妻子語嫣一臉憤怒地看著我吼道。
我靠,她這是怎麼了?
她怎麼突然變得如此瘋狂了呢?
她為什麼這麼說我呢?
難道看到她們母女倆傷心難過,我連勸說和安慰也有錯嗎?
我本想向她發火,但理智戰勝了我的衝動。
我知道,她爸剛剛走了,她傷心,難過,痛苦。
所以,這個時候,她說出一些沒有理智的話來,我能理解。
「老婆,你這說的什麼話啊,死的是你爸,但他也是我爸啊,我跟你們一樣的難過和傷心,只是......」
「你難過?你傷心?江河,你覺得你這些話我會相信嗎?」
「江河,你問問你自己,剛才你嘴裡說的這些話,你自己相信嗎?你摸著自己的良心問問。」
我靠,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妻子語嫣竟然還是這麼認為我的!
這讓我心裡非常的不舒服。
「林語嫣,你在說什麼啊?林二柱他可是我的老丈人啊,他死了,我能不傷心,能不難過嗎?」
「不是,林語嫣,你剛才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在你的心裡,難道我江河就是這樣一個沒心沒肺,毫無同情心的男人嗎?」
我實在無法忍受妻子語嫣再一次的誣陷,我覺得到了這個時候,我必須站出來為自己說上兩句了。
「江河,你還好意思提同情心?我告訴你,你江河就不配提這三個字,你就是個冷血動物!」妻子語嫣變得更加的憤怒和衝動了。
她話語裡對我的攻擊已經變得越來越厲害,越來越赤裸裸了。
冷血動物?
她說的是我江河嗎?
天啦,相處了六年的妻子,同床共枕了六年的枕邊人,她竟然說我,說她的丈夫我是冷血動物。
我瞬間感覺到自己這六年來,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丈夫的失敗。
說實話,她這麼說我,我不服,我一萬個不服!
我必須得當面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這麼說我。
「林語嫣,你今天給我把話說清楚了,誰是冷血動物?」我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她問道。
「我說的就是你,江河,你就是個無情無義的冷血動物,冷麵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妻子語嫣竟然直接用手指向了我!
活了三十年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被人這麼指著,而且還是個女人!
「你給我把話說清楚,我怎麼冷血了?」我憤怒地問道。
「我爸病了,你連救他命的錢都捨不得,你還說你不冷血,你這不是冷血是什麼?」妻子語嫣再次向我吼道。
聽完她這話以後,我立刻明白了過來。
哦,原來她這是怪我沒有把所有的存款拿出來救他爸的命啊。
不提這事還好,她一提這事,我也來火了!
「語嫣,天地良心啊,咱們家就那點錢,我已經拿出十八萬給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啊?」我連忙義正言辭的看著她說道。
「沒錯,他是你親爸,你得替他著想,但我也是他的女婿啊,我又何嘗不想他健健康康的呢?」我繼續解釋道。
「就因為你不肯拿出剩下的六萬塊,我才到處去借錢,如果你拿出所有的積蓄,我就能早一點湊夠那三十萬,也許我爸就不會離我們而去了。」
「都怪你,都怪你!」妻子語嫣不停地朝我吼道。
她這麼說,那可真是冤死我了!
「老婆,你有一個家,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也有一個家呀,再說我媽那身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總得留點錢應急吧。」
「再者說,萬一這中間你我再出點什麼意外的話......」
「江河,你別說了,你的這些藉口我不想聽。」我還想繼續解釋,妻子語嫣卻再次打斷了我的話。
看著她眼神里對我的那份憤怒,看著她臉上對我的那份怨氣,說實話,我的心裡憋屈至極。
我有苦說不出啊!
作為一個男人,作為父母親的兒子,作為她林語嫣的丈夫,作為岳父岳母的女婿,我得同時扮演男人,兒子,丈夫,女婿的角色。
甚至當我們有了孩子以後,我還得扮演好爸爸這個角色。
我何嘗不想都照顧到,都兼顧到,我也想一大家子人身體健健康康的,過得快快樂樂的。
可生活就是生活,現實卻是赤裸裸和殘酷的,它並不會按照你心中所想的那個軌跡行進。
男人的苦,又有多少人真正能體會呢?
「江河,我算看透你了!」最後妻子語嫣在我面前狠狠地甩下了這句話。
那一刻,我的心在滴血。
罷了,罷了,既然她不理解我心裡的苦,我又何必去強求呢?
接下來就是辦老丈人林二柱的喪事。
我的老婆語嫣是他們老兩口唯一的孩子,所以自然而然的,作為女婿的我扮演了孝子的角色,當然所有的花銷也都由我們支出。
我那單位,雖然談不上忙,但也不能長期請假。
而我妻子語嫣也是個工作狂,她巴不得早一點回去上班。
一個星期以後,我們準備回家。
「媽,如今爸不在了,你一個人在家要多注意身體,別讓女兒擔心。」臨行前,妻子語嫣依依不捨地看著我那丈母娘丁桂花說道。
「語嫣,媽知道了,你放心,媽會照顧好自己的。」
「媽,現在爸走了,要不你就跟著我和語嫣一起去城裡吧,這樣我和語嫣也能照顧你。」說實話,這是我的真實想法。
丈母娘丁桂花也一年比一年老了,這老丈人林二柱一走,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難免會孤單。
妻子語嫣聽完我這話以後,明顯地用異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江河,你的好意媽心領了,你放心,媽還不老,媽還能照顧好自己,再說你們倆平時工作都忙,媽就不去給你們添麻煩了。」
多好的丈母娘啊!
自始至終我都慶幸自己這一輩子能夠娶到語嫣這麼漂亮的老婆,能夠碰到像丁桂花這麼好的丈母娘。
「那媽,你在家可一定得照顧好自己啊,有什麼事隨時給我們打電話。」我心裡還是有些不放心,連忙補充了一句。
「媽知道了,倒是你們兩個挺讓我這老婆子掛念的。」
「對了,語嫣啊,江河啊,你們兩個也該給我生個外孫了吧,等我那小外孫出生,媽就跟你們去城裡,幫你們帶孩子。」
說這話的時候,丁桂花的眼神里充滿了渴望,似乎已經見到了她那可愛的大胖外孫。
而我心裡卻十分明白:我和妻子語嫣今後的路該走向何方,還未可知呢!
但是作為一個女婿,特別是一個好女婿,我得讓自己的丈母娘開心。
「好,媽,你放心,明年啊,我和語嫣一定給你生個大胖外孫。」
說完,我拉起了妻子語嫣的手,一副十分恩愛的樣子。
「好,好,那媽就等著那一天,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丁桂花一路將我們送到了村口。
「媽,你回去吧,就送到這吧。」
「誒,好。語嫣,江河,記住你們的話,明年一定給我生個大胖外孫。」
走出二十米遠後,我停下了腳步,再次回頭。
丈母娘依然站立在村口,不停地朝著我們揮手。
而此時的我,心中卻似乎有了一塊明鏡: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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