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第2章

    一級大內總管奮鬥秘史

    喬梓從那狗洞中爬出,順手在通往內宮的另一條路上扔了點雜物故布疑陣,自己則直接穿過了兩個無人的樹叢,翻牆進了秀錦宮。

    他跑這一路幾乎是拼了命,掩上門的時候,喉嚨都泛起了一股血腥味,喝了好幾口涼水才喘過氣來。

    秀錦宮離冷宮不遠,是被廢黜或責罰的妃子暫時棲身的地方,呆在這裡的嬪妃有兩個去處,一是被關入一牆之隔的冷宮,就此老死,二是重新獲得聖寵回到原位。

    真是有夠倒霉的,原本他是東華門前一個日曬雨淋的灑掃太監,正值田昭儀當寵提了份位,要增添幾個下人,他好不容易用攢下的幾錢銀子賄賂了內仆局的一個小頭目入了永和宮,還沒等他舒服兩天,田昭儀就得罪了陛下,直接被貶到了這秀錦宮閉門思過,旁的有路子的太監宮女都腳底抹油溜了,只剩下幾個走不了的繼續留在了這裡。

    把那件已經破得不成樣的太監服先收好了,又把剛才緊急關頭抹在臉上的泥巴和血污沖洗乾淨,喬梓稍稍鬆了一口氣,脫了衣服躺倒床上。

    好像有什麼烙著手腕,她摸出來一看,只見是一塊從來沒見過的玉佩,中間雕著一個麒麟圖,旁邊是如意雲紋,最底下是一個小篆的字體,喬梓瞅了好半天,琢磨著應該是個信字。

    玉佩溫潤剔透,看起來價值不菲,喬梓這才稍稍高興了一點,這趟驚嚇總算沒有白受,撿了個值錢貨。

    但願那個黑衣人被他騙去御膳間找那個子虛烏有的「史得」去了,過幾天就把這段插曲忘記了。

    他高興一陣,害怕一陣,一直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片刻,做了好幾個噩夢,無一例外都是血淋淋的,他不是被砍了頭就是被卸了四肢。

    &砰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把喬梓從噩夢中拯救了出來。

    他下意識地坐了起來,忍不住痛呼了一聲:渾身上下又酸又痛,上臂紅腫了一大塊,可能是昨晚逃命的時候傷到了。

    &喬子!喬梓你怎麼了?快出來啊,辰時都過半了!」有人在外面焦急地叫道。

    喬梓這才鬆了一口氣,叫他的是小宮女木槿,兩個人年紀相近,又一起被留在這裡,平日裡素來交好。

    他隨手拿了件棉襖裹在身上,打開了門。

    木槿一臉的慌張:「喬梓,你昨晚聽到動靜了嗎?」

    喬梓揉了揉眼睛,一臉沒睡醒的模樣,愕然說:「什麼動靜?我睡得太沉了,沒聽到。」

    木槿立刻把滿腹的疑問咽了回去,恨不得去擰他的耳朵:「你這個憊懶貨,田昭儀該起了,被她看到你偷懶就慘了。」

    喬梓深吸了一口氣,初冬的清晨空氣清新,只是她的鼻腔里還滿是昨晚的血腥味道。

    活著真好,有人惦記真好。

    &的好木槿,這裡也就只有你想著我了。」喬梓感慨了一聲,那雙看向木槿的黑眸仿如點墨,映著縷縷晨曦,清澈而璀璨,一眼望去,讓人捨不得挪開半分。

    饒是木槿和他朝夕相處,也被他盯得胸口怦怦亂跳了起來,幾乎潛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耳根微微泛紅。

    &知道就好,」她白了喬梓一眼微嗔,「田昭儀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叫你了,快起吧。」

    喬梓笑了一笑,露出了兩顆小兔牙,讓他那清秀的五官頓時添了幾分俏皮可愛:「我這不是睡糊塗了嗎?放心,田昭儀只怕今天沒空找我麻煩。」

    木槿當然不信,這陣子田昭儀被放逐到這座皇宮最北邊的秀錦宮,離冷宮僅一步之遙,整日裡心情不佳,逮著點錯處就指桑罵槐的,要不是還指望著他們做事,只怕把他們都一個個打死了出氣呢。

    她叮囑了喬梓兩句,朝著主屋快步走去,沒兩步又回過頭來,吸了吸鼻子狐疑地問,「喬梓,我真的覺得不太對勁,你有沒有聞到一股味兒?」

    喬梓瞪了她一眼:「別多管閒事了,這種時候要學會裝聾裝傻,幹活靠邊閃,撿便宜沖在前,當沒聽到沒聞到就好了。」

    木槿被損了也沒生氣,抿著嘴甜甜地笑了:「你就貧嘴吧,趕緊去洗漱,我先走了。」

    喬梓靠在門框上,目送著木槿進了東側的正門,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了起來。

    拴上了門,靠在門背上呆了半晌,他慢吞吞地脫下了棉襖:剛才起得匆忙,裡面只著了一件中衣,低下頭,依稀可見胸脯處有些許的隆起。

    他抬手摸了摸,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還是笑:那隆起不盈一握,卻帶著女性特有的柔軟,幸好的是這個部位發育不良,只比飛機場稍微好上那麼一丁點,要不然只怕她一出門就穿幫了。

    還有人比她更倒霉的嗎?

    五年前,她剛剛升任到總裁辦公室任總秘的第一天,老總的新婚夫人上門捉小三,披頭散髮和小三捉對廝殺,結果老總那個渣男,直接甩下老婆和小三走了,扔下一句話:「你好好反省一下,不想過就離婚。」

    老總老婆抹著眼淚要跳樓,她一時衝動,忘了那句「特殊時刻幹活靠邊閃,撿便宜沖在前」的至理名言衝上去拉,結果一起從窗框上摔了下來,直接就穿越到了這個歷史書上沒有提及的大晉朝。

    穿就穿了吧,好歹這個喬梓也是個金枝玉葉,父親是鎮守南疆的平南王,唯一倒霉的是母親早亡,留下了她和小她一歲的弟弟喬楠。

    父親雖然忙於公務,但卻十分顧念亡妻,有側妃和姨娘也一直沒有扶正,對一雙嫡子嫡女十分寵愛,這稍稍撫慰了喬梓莫名被穿越的心靈創傷,只是在她磕磕絆絆了一年多,好不容易快要適應這古代大晉的生活時,霉運又降臨了,平南王府憑空降下一場大禍,平南王因為謀反獲罪抄家,全府上下幾百口人被誅殺殆盡,只有她和弟弟喬楠因為那日貪玩偷溜出去晚歸反而逃出生天。


    接下來霉運更是如影附隨,到了最後,她陰差陽錯成了這皇宮中的太監。

    別人穿越都有個盼頭,爹不疼有娘愛,娘不愛有青梅竹馬的表哥,宮斗也好宅斗也罷,一步步地努力當家作主,就算不是皇后王妃,自力更生努力發家致富也行。

    輪到她可好了,這是讓她一個女孩子一步步往上爬當太監頭子嗎?就算能爬上去,最後的結果還不是有朝一日東窗事發被咔嚓一刀……

    喬梓悲春傷秋了好一會兒,終於打起了精神,照例雙掌合十衝著所有中外神仙菩薩挨個祈禱了一遍,然後認命地拿起枕下的布條開始往胸口裹。

    裹得太緊,喘不過氣,裹得太松,小命不保。

    她糾結了片刻,終於還是一點兒都不敢馬虎,把胸部包得平平實實的,再套上外衣,這才放下心來出了門。

    沿著抄手遊廊,喬梓心不在焉地朝著主屋走去,剛步入庭院,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輕叱道:「喬梓你去哪裡了?主子找你呢。」

    喬梓一看,田昭儀的貼身宮女桃盈站在台階上,滿臉不耐地看著她。

    桃盈是田昭儀從娘家帶過來的,原本是永和宮的大宮女,只可惜田昭儀一朝落難,內仆局的掌印太監捧高踩低,把原來田昭儀身旁的人七扣八減了大半,她也沒處去耍威風了。

    喬梓扶著額頭一臉的沮喪:「桃盈姐,昨晚我的頭被撞了一下,就多歇了片刻。」

    桃盈仔細一看,果然,喬梓的左側鬢角處青腫了一大塊,還挺嚇人的。她這才臉色稍霽,傲然道:「都給我仔細點,大家都是田昭儀的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主子好了,自然有你們的好處,別成日裡陰奉陽違地盤算著其他的去處。」

    裡面傳來了「哐啷」一聲,隨即木槿壓低的啜泣聲隱隱傳來。喬梓心裡一緊,不由得搶步走進了正廳,只見木槿跪在田昭儀的跟前,地上散落著白色的碎瓷片。

    &呦,這都是吃了什麼雄心豹子膽了,」田昭儀的臉上擦著脂粉,卻蓋不住她青白的臉色,長長的指甲一下下地戳在木槿的臉上,好像下一刻就要戳破肌膚,「就算我被趕到這秀錦宮來了,要發落你一個小丫頭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木槿一動都不敢動,哀哀地懇求:「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的手抖了一下才沒畫好眉……」

    &嘴。」田昭儀冷笑了一聲,「不然我今兒就把你扔到掖庭去。」

    掖庭是專門收容那些犯了大錯的宮人的,進去了就別想再出來,木槿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抬手就給了自己一個巴掌,這一下絲毫沒有留情,打得她自己眼冒金星,半趴在了地上,手上嵌入了那碎瓷片,頓時滲出血絲來。

    喬梓的心臟頓時抽了一抽,忍不住輕呼了一聲。

    田昭儀的目光掃了過來,帶著幾分陰冷。

    喬梓趕緊賠笑著岔開話題:「田昭儀安好,奴才琢磨了一個覲見貴妃娘娘的法子,昨晚和木槿商量了好一陣覺得可行,正迫不及待地要來稟告田昭儀呢。」

    田昭儀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是嗎?」

    &才昨兒個打聽到了,這幾日秋乾物燥,貴妃娘娘有些上火,只怕馬上要去曬菊花茶了,不如奴才先去御花園打個前哨,等貴妃娘娘一出來,咱們就有機會了不是?」喬梓殷勤地出謀劃策。

    &你有心,」田昭儀的臉色終於舒緩了下來,看向木槿,「好了,你起來吧,趕緊替我好好拾掇一下,你這笨手笨腳的,也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放在別的宮裡,早就挨板子了。」

    木槿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重新開始替田昭儀描眉點唇。

    銅鏡中的田昭儀臻首娥眉,凝眸揚眉之間,儘是我見猶憐的韻味,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

    喬梓看得滿心不是滋味,以前的田昭儀雖然傲氣,但待下人還算寬厚,現在變成這樣,全都是拜那個荒淫的皇帝所賜。

    田昭儀比他們才大了不到兩歲,本名田蘊秀,是個實打實的美人胚子,臻首娥眉,那皮膚原本水靈得能掐出水來。聽宮裡人八卦,她出身世家,八歲便能吟詩作對,十七歲時便在洛陽長公主的牡丹花會中一舉奪魁,是京城知名的才女。

    成也牡丹花會,敗也牡丹花會,據說皇帝就是在洛陽花會上對她驚鴻一瞥,動了一番腦筋後讓她入了宮,成了後宮三千佳麗中的一個,恩寵有加。

    只是再受寵又如何?過了半年,皇帝的新鮮勁就沒了,後宮中的明槍暗箭倒是朝著她一道道射來,更倒霉的是,兩個月前她的堂妹入宮探望,被皇帝一眼看中,在她的寢宮中就行了苟且之事,被田昭儀撞破。

    田蘊秀心高氣傲,一時之間忍不下這口氣,當下就拽著堂妹要跳湖,哭鬧之間把皇帝的手臂抓了一條血痕,武帝惱羞成怒,立刻把她從原來的永和宮趕到了這秀錦宮,將近兩個月都不聞不問。

    這兩個月讓田昭儀嘗盡了世間百態,性子也變得越發乖戾刻薄。

    木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替田蘊秀梳妝停當,田蘊秀攬鏡自照,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貴妃娘娘是我的遠親,當初更是兩次召見我母親遊說我進宮,一定可以幫我一把,還有……」

    她從貼身的衣兜中取出了一串東珠來,神情複雜地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帶著幾分隱忍的厭棄,又帶著幾分期盼:「這是陛下送我的定情之物,只要他看到了,他一定能想起我們倆的情誼,只要我重獲陛下的榮寵,我忘不了你們的……」

    &

    一聲鐘響,打斷了她的話。

    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著外面看去。

    &

    鐘聲從位於西北面的太廟傳來,一聲接著一聲,聲聲不止。

    喬梓看著臉色慘白的田蘊秀,強忍著想大笑的*,宮中鐘鳴九十九下,那個能想起田昭儀的皇帝——崩了。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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