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煙雨任無晴 第一百二十三章九尾銀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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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從珂白面輕揚，在月光的照耀下似乎隱隱透有銀色光澤，他雙手扶住由空中急墜而下的安重誨，轉身之際卸去了下落之勢，追問道：「可否再戰？若是無礙，你我二人聯手將此妖女除去！」

    安重誨臉上陰雲密布，滿是駭然之色，他強壓胸中怒火，嘆道：「四神捕果然名不虛傳，九尾妖狐的魅惑之術迷人神智，令對視者渾身僵硬，動彈不得，都頭切莫看向三娘猩紅血目！」

    李從珂微微頷首，二人合力向著三娘急攻而來，他刻意避開三娘視線，招招伶俐，皆是取向要害。

    不嗔攢刺，銀槍橫掃，直逼得三娘連連後退，身體竟是化為一縷青煙，旋即避開無數利刃殘影，她纖腰輕擺，衣抉飄飄，宛若月下漫舞，說不出的美輪美奐。

    三娘手挽蘭花，置於唇邊輕笑道：「都頭為何不敢看我，難道是嫌三娘不夠美，入不得二位法眼嗎？」

    她嘴上調侃不絕，身法卻快似閃電，素履仍在園中凌空點踏，纏鬥多時，三娘手勢一變，碧落從亂軍中扶搖而起，立即刺向毫無防備的安重誨。

    他本就對三娘十分忌憚，忽見碧落從身後刺來，哪裡還敢硬拼，立時閃身而去，五虎斷魂槍無意中與之相觸，直震得手腕酥麻，怒道：「妖女好生毒辣，竟然行此偷襲之舉！」

    「所謂兵不厭詐，戰陣之中皆是成王敗寇，你二人聯手加之數千精兵圍剿一個弱質女流，又哪裡光明磊落了？」三娘嫵媚一笑，桃花粉面如鬼似魅，手中黃泉未有遲疑，炙熱的劍身毫無徵兆的攻向李從珂下盤。

    猩風起處，無數刃影削肉至骨，但見胯下重甲碎裂開來，鮮血隨之流溢而出，李從珂雙膝受損，不慎栽倒於地，顯然受了極重的劍傷，他大喝一聲，怒道：「既然三娘說了兵不厭詐，那就莫怪李某不念江湖道義，眾人聽令，速速將此妖女拿下，取其首級者賞錢萬緡！」

    鴉軍聽到李從珂這般說辭，立時士氣大漲，只見園中長兵揮舞，烏泱泱的人流由四面八方夾擊而來，喊殺聲震天撼地，宛如山洪暴發。

    三娘面上全無懼色，笑道：「何必急著枉死，如今正逢多事之秋，錢財已是身外俗物，又有什麼能比人命值錢？既然爾等冥頑不靈，那三娘只好大開殺戒了！」

    她變換著手訣，左手碧落直若附靈之刃，不斷在亂軍之中左衝右突，瞬間盪開鴉軍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勢，緊接著黃泉金芒一閃，夾雜著鴉軍的片片哀嚎，血霧立時濺灑當空。

    黃泉之境在梨園中劃著十字，路面光潔靜好，血色瀰漫，十字之域竟真的無有生還！

    李從珂不顧雙膝傳來的陣陣劇痛，平躺的身體忽然直立而起，仿佛一具被絲線拉扯的木偶，空洞雙眸冷冷的望著漸漸逼近的無數刃芒，感受到黃泉之境散發出的懾人戾氣正在一點一點蠶食著自己所有的意志。

    他看向一側的安重誨，小聲道：「我膝蓋有傷，不能久戰，你……你替我殺了她，決不能讓九尾妖狐活著走出梨園！」

    三娘足尖一點，身體被戾氣托舉懸空，碧落歸位，雙劍分握兩手，她妖目環顧，眼看著四面圍聚而來的烏青戰甲，臉上露出了一種妖冶而冷漠的表情。

    「李兄稍歇片刻，安某明知不敵卻也要盡力一搏，即便拼了性命，也要手刃妖狐！」安重誨話音剛勁十足，定是下了必死之心，五虎斷魂槍仿佛聽懂了一般，現出了凜冽刃芒，他腳踏七星，揮舞著一丈三尺二寸之槍攻向三娘俏首。

    三娘不閃不避，粉面掠過絲絲猶豫，心下暗道：「李嗣源手下之人驍勇善戰，皆是些亡命之徒，加上鴉軍源源不絕的攻勢，此役何時方休？」

    她舉起了碧落聖劍，青色劍身流光溢彩，片片銀芒在她身體外圍形成了數道光圈，重重疊疊，如尾似絛，三娘仿佛陷入光中，身體變得模糊，似乎與飄渺之靈融為一體！

    銀芒繁複，竟有九條之多，宛如輕盈薄紗，隨風鼓盪著粼粼絹紋，又似妖狐九尾，剎那將其收於尾心。

    天地間迴蕩著妖狐如嬰孩般的戾鳴之音，聲音仿佛啜泣著囈語，令聽者動容，看者傷懷！

    九尾之說最初源自先秦古籍，《山海經》中有言，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可食人！

    五虎斷魂槍與九尾銀芒驀然相觸，槍尖仿佛刺入了磐石之內，無法移動分毫，但見三娘雙目血紅，猙獰得注視著面前的羸弱生靈，仿佛一個審判者在權衡著生死利弊。

    安重誨感到從未有過的恐懼，一股股幽怨的恨意深藏於瞳孔之中，而後變得湍急，湍急得狂涌而出，「你……你是人是鬼？這不可能，不……不可能！」

    黃泉驀地斜斬而上，五虎斷魂槍仍被九尾夾持，仿佛時間定格了一般，安重誨不得不拔出了腰間佩劍，橫舉當胸，只聽得一聲脆響，劍身彎折，安重誨被凜冽劍氣震出丈許，是故長槍脫手，鮮血狂噴，一轉眼的功夫已然落於陣前。

    銀芒消散，九尾遽然無蹤，天地間一片寂靜，能夠清楚得聽到五虎斷魂槍墜地之音。

    三娘的身體緩緩變得清晰，戾氣卻顯得愈發凝重，眾人愕然止步，只能怔怔得望著三娘妖冶之面，見她周身充斥著銀狐殘影，臉上流露出一股莫名的笑意，緩緩道：「婉兒妹子，帶上小胖與小陌，我們速速離此是非之地！」

    「左射軍中，豈是三娘想來便來，想走便走？」一個聲音驀然響起，由遠及近，在這淒清的月夜中顯得格外清晰。

    「石都頭？」眾人紛紛舉首，但見聽雨軒上立有一人，此人身著墨色錦緞長袍，袍內露出銀色鏤空鑲邊，腰系玉帶，手持赤霄神劍，身姿凜凜，儀表堂堂，來人正是左射軍都統，石敬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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