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萍叫曲亞萍。這裡面有些關係,得繞個彎子才能講清楚。曲亞萍是彭青山的表妹,原來在省外貿公司做貿易,後來加盟到三洲藥業做副總裁。而三洲藥業老總藺愛芝跟曲亞萍和彭青山也都沾著親,好像是彭青山叔叔的妻侄女。藺愛芝跟黃副省長的關係,最早還是彭青山告訴馬英傑的,說他這個遠方表妹,能量大著呢,拿下的不只是黃副省長一人,她身後的高官,多著呢。馬英傑對此毫無興趣。現在只要見個美女老闆,人們總愛往官員身上想,好像女人不跟官員睡覺,就什麼也做不成。但有次去省里跑項目,他還真就撞見過黃副省長跟藺愛芝。那次也真是蹊蹺,他剛陪發改委和農發行領導從夜總會出來,正推推搡搡地往洗腳城去呢,就見黃副省長跟藺愛芝挽著胳膊,親親熱熱往車子裡去。同行的農發行行長見他眼神發了痴,捅他一下胳膊說:「哎,管好自己的眼睛,該看的看,不該看的別看,小心眼睛走火啊。」後來在洗腳城,馬英傑就聽說黃副省長一些花花草草的事。
哪個領導沒些傳聞,包括他馬英傑,這方面傳聞一樣少不了。當著他的面,人們恭維他這樣那樣,說他清廉仗義對愛情忠貞,是難得的五好男人。背後怎麼糟蹋他,誰知道呢。最可笑的一次,馬英傑有次步行上班,早上嘛,空氣新鮮,那些天他又沒啥急事,就想步行鍛煉一下身體,順便看看吳都的街景街色。三個年輕幹部走在前面,沒發現他,口若懸河地爭論著什麼。馬英傑留神一聽,像是談他,就故意跟在後面,想聽聽他們到底怎樣議論他。就聽到其中一人說,昨晚他去歌廳唱歌,正好撞上馬秘書長跟一女的,那個親熱喲,沒法看。另兩人馬上興致勃勃問,女人是誰?說話者故意賣個關子,不說,弄得那兩人猴急,情急之下就亂猜。其中就猜到一女記者,還有市電視台一個姓閆的年輕女孩。賣關子者說不是,你們重新猜。那兩個也大膽,竟然就把市政府機關有點姿色的女幹部猜了個遍,最後像是恍然大悟,終於猜到了葉小青這裡。說話者立刻做緊張狀,說這事千萬別說出去啊,聽說葉小青最近又攀上了省里一名高官,馬秘書長怕要失戀呢?
馬英傑終於忍不住了,頭天晚上他根本就沒去什麼歌廳,那種地方他向來反感,除非省里來人,有關單位這麼安排了,他才勉強應酬一下,而這三個人卻無中生有地將他拉到了歌廳。馬英傑快步追上前,沖正在神神秘秘講他跟葉小青故事的年輕幹部說:「你是廣播局的吧?」那幹部一眼認出了他,忙道:「不是,我是外宣辦的。」
「哦,是外宣辦的啊,怪不得你這張嘴……」馬英傑沒把話說完,留下三個發呆的幹部往前走了。打那以後,馬英傑就再也不步行上下班了,他才知道,很多謠言不是在酒桌上傳播的,更不是在辦公室散布的,是上下班的路上。因為只有這個時候,平日不常見的幹部們才能遇上,遇上了肯定要談些什麼,如今談什麼才能讓人興奮呢,只有領導的隱私!
但黃副省長跟藺愛芝,似乎不是傳言。東源曾經暗示過幾次,雖不直接說出來,但話里就是那意思。有次東源可能因為給藺愛芝把啥事沒辦好,挨了黃副省長批,跟他訴苦:「如今做秘書,難啊,一個眼神領會錯,飯碗就沒了。領導佳麗無數,哪個都比你有理,稍稍怠慢,床頭風吹過去,板子就挨定了。」馬英傑沒敢接話,這種事只能聽,千萬不敢多言。領導的私生活在他們來說是第一禁忌,聽到裝沒聽到,看到裝沒看到,這是原則。當然,領導一旦帶他的相好來你地盤上,那又是另回事,不但要心領神會,還要將方方面面做得天衣無縫,既不能讓領導難堪更不能讓你自己難堪,大大方方,光明磊落。把私事辦成公事,把陰事辦成陽事,把不體面的事辦成最體面的事。有次省里一位主要領導到吳都視察工作,就帶了一位不知身份的女人,憑眼神就能斷定是領導的紅塵知己。那女人不像藺愛芝,藺愛芝還知道怎麼維護黃副省長的臉面,那女人不,開會時非要坐領導身邊,一下難住了市里。
後來主持人問馬英傑怎麼辦,馬英傑情急中支了一招,讓接待人員緊著做了一個座位牌,創造性地寫了四個字:「首長隨行」。結果那女人就大大方方坐了過去,首長也很高興,會議結束後直夸馬英傑在工作上有見地,創新精神強。打那以後,「首長隨行」就傳遍海東,成了另一種身份的潛台詞。
馬英傑的思緒在藺愛芝和曲亞萍身上轉了一會兒,他對藺愛芝還是有點好奇,這女人不只是能幹,也不只長得漂亮。漂亮女人多了去了,不見得哪個也能跟領導扯上關係。領導眼睛裡還是有水的,不是哪個領導都沖漂亮二字去。有人說,能幹的女人必是跟權力連在一起的,馬英傑不同意,在他看來,女人能幹不能幹是女人自身的事,跟權力沒有必然聯繫,倒是一些不能幹的女人,一旦跟權力連在一起,也漸漸變得能幹,這叫權力的外延。但有些女人,天生就跟權力有緣,似乎只要讓她們遇見領導,馬上就能產生奇特效應,進而,演繹出一系列豐富多彩的故事來……
不知是權力在誘惑女人,還是女人在誘惑權力,或者說,權力和女人天生就具有吸附性,是一對色男色女?
算了,不想了,還是打起精神先去見人吧,馬英傑站起來往外走。
馬英傑送走鄧散新和葉小青後,直奔市區。他現在發現打造新城的水很深,老闆羅天運急於要扳回局面,而路明飛們很顯然急於伸手進來,現在黃副省長的秘書東源也來了,還有三洲藥業公司的曲亞萍也攪和進來,這戲越來越難唱了。
三號秘書東源來得的確很急,曲亞萍看上去比東源還要急。這天夜裡十一點多鐘,馬英傑開車回到了市區,彭青山已經將東源和曲亞萍帶到一家叫「富豪灣」的夜店,馬英傑一進這家夜店,還是怔了一下,這裡的奢華他是知道的,只是已經有一段時日沒來了,沒想到繁華依舊的同時,人氣越來越旺,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年,無論是這樣的夜店,還是高檔一點的酒樓,總是暴滿的。馬英傑也不知道這些人哪裡來的錢這麼大擺闊氣地吃著,喝著。當然了,有錢的人似乎越來越多,這種權與錢交易的背後,錢和資源都集中到了某一群人手裡,這些,馬英傑是越來越深有體會。
馬英傑一進包間,東源看到馬英傑後,竟然很快站了起來。這要是在省城,東源才不會這個樣子對待馬英傑了,儘管他僅僅是個三號秘書,可打狗還得看主人呢,秘書的角色從來就是與背後的主人有關。馬英傑是從秘書這一關過來的,他很清楚這些秘書們的心理。現在,東源這麼急切地站起來迎接他,一定是事關重大了。
「秘書長,可把你盼來了。」東源一邊伸手熱情地去握馬英傑的手,一邊說著話。
東源以前都稱馬英傑小老弟,很少稱官銜,除非正規場合,或者不得已的情況下才稱他官職。可這個夜裡,東源這樣一叫,馬英傑就知事情不太好,而且東源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果然,還未等馬英傑坐好,東源就說:「半夜三更打擾秘書長,實在是無奈。事情緊迫,容不得我明天來。」
「別急,坐下慢慢說。」馬英傑邊說邊瞄了曲亞萍一眼,今天的曲亞萍看上去有點灰暗,跟以前相比起來,顯得既沒精神也缺少魅力,仿佛一下老去很多,看來,女人的魅力和姿色總是與榮辱有著太多直接的關係。
「西灘這塊地,還望秘書長幫著壓壓風聲,不要鬧成軒然大波了。」東源一臉的凝重,而且說話也比平時沉重了許多。
「為什麼?」馬英傑驚愕地抬起目光,他滿以為東源是為錢富華的事情趕到吳都來的。省里路黃兩人的矛盾前段時間就已公開,最近聽說又在升溫。有人想讓錢富華閉嘴,就有人一定想讓錢富華張嘴,張得越大越好,官場從來就是這樣,你方唱罷,我方登場。沒有對手的官場是不存在的官場,有了對手的官場,才能夠讓戲唱得有滋有味。這一點,馬英傑是清楚。只是他沒想到的是,新城裡的水比秦縣大得多,深得多。看來,每個人都在爭奪地盤,而吳都這座古城的特殊性就讓更多的人眼光投了過來,更多人的手伸了過來。前一陣火災時,就路鑫波的大管家彭易源的大舅子進了吳都,現在卻是路鑫波的公子,還有黃副省長的女人都進了吳都,這麼錯宗複雜的關係,馬英傑真的感覺力不從心了。
「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總之,還望秘書長能在這事上周旋一下。我們知道,只要秘書長您出面,西區這點事,根本就不算事。老闆再三交待,這次就全仰仗您秘市長了,他知道您跟錢富華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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