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窈被人掐著叫不出聲來,隱約只感覺眼皮越來越重,腦筋越來越不清醒,她張大了嘴想要呼吸,卻愈發窒息。
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恐怕這條命就要交代在這個會館裡了,舒窈絕望地想著,唯一比較遺憾的事是還沒有機會好好認識顏醫生,臨死了居然還在想著他。
安舒窈用僅殘的意識鄙視自己,只是被活活掐著的這個過程太過痛苦,舒窈本能反擊的胡亂揮舞,朦朧間手像是碰到了一個瓶子,安舒窈還來不及細想拿的是什麼,已直直朝那個黑衣男人的頭部襲去。
「嘩……」緊接響起來的是花瓶破碎的聲音,如此響亮,就在舒窈的耳邊,那個男人像是沒想到自己會挨這麼一下,舒窈只見他伸手摸了摸額角,手指上沾染了幾抹嫣紅。
她殺人了!這是舒窈腦海里的第一反應。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慌裡慌張的她不知道要說什麼好,只猛地用盡全了身力氣推開擋在身前的男人
「秋水,秋水……」奪門而出後的安舒窈完全慌了,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一路喚著廖秋水的名字,連自己手指被花瓶割破了也沒察覺。
那邊的會館裡,顏如玉收到消息說嫌疑人已經出現,她脫掉高跟鞋赤腳出去,沒多久後廖秋水進來,看著小美問道:「小美你剛才在外面,有沒有見過舒窈,這丫頭跑出去後怎麼都沒找到。」
「我沒有看到啊,秋水姐。」小美搖頭,望望會館裡,果然不見安舒窈。
因廖秋水的聲音有幾分響亮,不遠處的顏城也聽在耳里,臉上神情逐漸變得嚴肅。
其他人不知道,他卻很清楚今晚會館將要發生什麼事,那個女孩子……不會這麼倒霉吧。
顏城若有所思的想著,卻無法再繼續沉著坐著,到底曾也算他的病人,應該……不能袖手旁觀吧?怎麼說她都是無辜的。
「她往哪個方向去了?」站起身,大步到廖秋水的面前,顏城面無表情的問道。
廖秋水遲鈍了幾秒才意會到顏醫生是在問舒窈,不禁感到意外,只是眼下還不是好奇的時候。
「我不知道,跟著她出去後就找不到她了。」廖秋水實話說道,覺得這事很蹊蹺,舒窈不是跑步那麼快的人,看來是真受刺激了。
從廖秋水那裡問不到什麼,顏城不再耽誤,他拿起一旁的外套便往包廂大門走去,出了門口沒多久,就隱約聽到了什麼聲音。
因那個聲音太遠,顏城無法判斷是不是那個叫安舒窈的女孩子,只好奔著那道喊叫聲過去,轉過了一道彎,果然是她不錯,女孩子氣喘吁吁跑來,腳下一步一踉蹌,十分狼狽。
安舒窈邊跑邊大口喘氣,時不時還伴隨著劇烈地咳嗽聲,她眼前因方才缺氧而視線模糊,直到撞上了一個人後才停下來。
宛若抓住救命稻草般,安舒窈條件反射的拽住顏城的衣服,結結巴巴描述:「有人要殺我,有人……不對,是……是我殺人了,我要坐牢了。」
她的句子混亂,顏城聽得直皺眉,一低頭目光落在她頸上的紅痕處,眼眸微眯,出口聲線低沉:「你在說什麼?」
這樣熟悉好聽的聲音……舒窈怔了一下猛然抬起頭,眸子裡頓時裝滿了喜悅,沒想到大難不死還能再見他一面,好感動。
「嗚……顏醫生。」安舒窈掛在眼眶裡一直將落未落的淚珠子終於在看到顏城後掉了出來,她一頭扎進顏城的懷裡,還輕微發著抖,可見嚇得不輕。
女孩子的悲泣如同鬼哭狼嚎,顏如玉正在這附近,聽到了這哭聲也趕過來,卻見到是弟弟跟另外一個陌生姑娘相互抱著。
顏如玉一身黑衣英姿颯爽的站在旁邊,像是理解了什麼,她看看這個方向,沒二話就往前面追去,與此同時也有五六個便衣警察從四面八方涌過來,跟在顏如玉的身後。
耳邊參差不齊的腳步聲一一過去,舒窈雙腿軟著也沒有抬起頭來,依然哽哽咽咽地哭著,她雙手揪住顏城的襯衫,手指流出來的鮮血將白襯衣染紅一片。
會館裡突然多了這麼些警察自然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廖秋水跑出來找人,就看到了迴廊里的舒窈,只不過她像癩皮狗一樣死死霸在顏醫生的懷裡,而再看顏醫生雖然一直皺著眉,卻沒有將她推開。
「舒窈。」廖秋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喚著她的名字小跑過來,湊近了才看到好友的狼狽。
「怎麼回事?怎麼……手上都是血,你去哪兒了?」廖秋水看著擔心的不行,雖然身為護士她知道這些只是皮外傷,可是她一向怕疼,又是自己將人帶出來的,沒看好她不說,還弄成這樣,到底心中內疚。
安舒窈瞧秋水一臉擔憂,又想想不久之前自己幹過的事,嘴一撇眼淚又嘩嘩流下來。
「唔,秋水,我恐怕……活不成了。」
「什麼?」不懂她何出此言,廖秋水只以為她說的是手指上的傷口,忙安慰:「這種傷口沒關係,只是血流的有點多,其實死不了人,別怕。」
「不是的。」安舒窈猛烈的搖頭,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我殺了人,那個男人要掐死我,我情急之下就拿花瓶砸了他,他頭上都是血,一定會死的。」
一想到這兒舒窈就悲從中來,她猶自哭著,顏城卻看到她手上的傷口還流著血,不能這樣放任下去,只好簡單粗暴又不乏輕柔的將哭得不省人事的舒窈給拉開。
脫離了顏城的懷抱,舒窈頗沒有安全感,躊躇著想趁這剛殺過人的勇氣再度偎上去,就聽他緩聲交代秋水:「聯誼會還沒結束,你可以回去繼續,至於她我要帶走,晚點兒她需要去警察局錄口供。」
這是顏醫生的命令,秋水自然不敢有異,只是她用很懷疑的目光盯著舒窈,不敢置信般問:「你真的殺了人?」
安舒窈何嘗不希望這是假的,可是她手指頭還痛著呢,這麼清楚的提醒她方才的暴力,怎麼可能不是真的。
『「嗯。」認命的點點頭,舒窈最終在秋水宛如生離死別般的目光中被顏城帶走了。
顏醫生說要帶她去警察局錄口供,舒窈沒有異議,殺人償命,應該的,而且在坐牢前他還親自送她一程,死也瞑目了,舒窈墮落地想著。
顏城是自己開車來會館的,舒窈坐上他的車後以為他會直奔警察局,把她這個殺人犯即刻丟進大牢繩之以法,然而並沒有,車子最後在一所藥店前停了下來。
「在車上坐著,我馬上回來。」解開安全帶,顏城囑咐完她便自行下去。
連鎖藥店是二十四小時持續開業的,舒窈大約在車上坐了五分鐘才見顏城回來,他手上多了不少東西,消毒水,棉球,繃帶,止血藥膏。
「這些是……為我買的嗎?」舒窈望著他手上的東西喃喃問道,受寵若驚到跟做夢一樣。
面對安舒窈的白痴問題,顏城實在懶得回答了,就他們兩個人,自己又沒受傷,不是給她買的,難道是為鬼買的?
「下來吧。」低頭拆開棉球的包裝,顏城頭也不抬的說道。
男神吩咐,舒窈自然是極其聽話的,而她下車後才發現原來已經靠近江邊了,夜色初濃,涼風陣陣,直吹的人神清氣爽。
江邊路燈數十步一盞,照的地面恍如白晝,舒窈被安置在長椅上,顏城卻在她面前蹲下來。
顏城不說話靜靜處理著舒窈的傷口,舒窈更是一聲不吭兒,從她的角度看下去,顏城的眼睛半斂著,眉目如畫,稱得上驚為天人,那一刻里,她心魂俱舍。
突然開始後悔了在會館裡的一時衝動,如果她沒有拿花瓶砸人,如果她即使被救出來,那麼就還有機會聽從秋水的話,對他再努力努力,可是眼下,說什麼也是不可能的了。
時間不知道就這麼靜靜過去了多久,顏城處理好一切抬起頭來,正好對上安舒窈的目光,女孩子眼眶紅紅的,正在哭。
跟在會館裡的嚎啕大哭不同,這樣無聲的流淚是十分心痛並且隱忍的,不知怎的,他像是突然動了什麼惻隱之心,但也只是稍瞬即逝罷了。
「你在哭什麼,很疼嗎?」顏城聲音清淡地問,拉回舒窈游離的思緒。
「沒有,就是覺得你怎麼可以對一個殺人犯那麼好,是打算讓我死了也無法忘掉你嗎?」
安舒窈話語認真,縱然是顏城聽了也不禁怔了一下兒,本打算告訴她實情,可話到嘴邊又止住了,十分無奈她連自己殺沒殺人難道都不清楚嗎?
在他下車買藥的時間裡,大姐已經給他通過電話了,犯罪嫌疑人已經抓到,其中一個頭部受了傷,有輕微的腦震盪,不過並沒有生命危險。
兩個人各有所思,但明顯是舒窈的心事比較不著調一點兒,她眼瞧著顏城不說話,又問:「為什麼不送我去警察局卻把我帶來這裡呢,我明明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數落著自己的罪名,舒窈肯定了自己難逃一死,可顏醫生帶她來這裡就是令她困惑,努力找著理由,忽然想起了一個可能性,隨後安舒窈顫顫巍巍問道:「難不成……顏醫生你不忍看我坐牢,要助我潛逃嗎?使不得啊使不得!這樣是犯法的,我不要你陪我坐牢!」
顏城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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