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蹤脈,清幽僻靜的院落之內,一青衣老者正撫須望著空地上那顆古老的參天大樹,他好似與古木正在交談一般,眼神深沉而悠遠,靜謐又祥和。
許久,他輕嘆了一聲,滿是皺紋的蒼老面容之上,隨著這一聲嘆息,仿若又無故加深了,卻是有著一股莫名的蒼涼意味。
「弟子林寧求見。」突然,院外傳來一道聲音,他收回心緒,淡淡道:「進來吧。」
來者一身月白玄衫,神色沉毅,一雙墨亮如玉的眸子中折射出冷峻光彩,即便是面對著青元道長這等元嬰期大修士,亦是不卑不亢,從容不迫,渾身上下,均散發著清冷出塵之意。
青元道長一見林寧,卻是輕輕擺手,示意不用再次行禮,反而招呼他與自己一同落座。
「林寧,一晃三年過去了,外頭發生的那些事兒,即便上頭刻意封口,但老夫所想,依你本事,若要打探,也不是什麼太難,既然如此,你應當知道我在此刻找你來是為何了,」青元道長不慍不火的道來。
他雖沒明說,但林寧心知肚明,對方所指是何事,三年下來,宗內大多數掌院都已被委派了任務各自出遊,據他所知,如今留在宗內的,除了如他一般剛築基不久的修士外,已經沒剩多少了。
早在兩年前,曾越和葉弘濟等人也接到了上層旨令,火速前往了燕國境內。
曾越臨走時,什麼都沒留下,只是留了一封書信給林寧,上面所寫,卻是告誡他,趁此期間,加緊修煉,修為能提升多高就提升多高。
至於其他,曾越是隻字未提。
他本是一個務實之人,對待修煉一事,從未有過這般倉促,所以,林寧細想了一番,便也從中知曉,曾越為何要如此擔憂他了,他暗暗猜測,只怕魔宗與正道聯盟之間的戰爭早就開始了。
可憐底層弟子,還一直被蒙在鼓裡,如若不是他事先便從赤月派老祖口中得知此事,便是連他都難以打探到半點相關情報。
足見上頭對此事的打壓程度。
於此,林寧多少倒也能理解,魔宗意圖挑起的大戰,涉及整個仙界,莫說底層鍊氣弟子,便是如青元道長這等元嬰大修士都不能倖免於難,即便讓這些人事先知道了,除了平空製造恐慌紛亂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當年他便隱隱約約揣測到了,不出他日,仙界定有一番腥風血雨。
只不過短短三年,魔宗便集結了上萬魔道修士,揮軍南下,打算一舉攻破燕國外圍的一些修仙宗門,從而砸開正道之間聯合組建的壁壘,一鼓作氣,欲要血洗整個南境。
魔焰囂張,簡直勢不可擋。
在得知此事之後,整個燕國,登時掀起了空前狂潮,以南疆勢力最大的三個宗門為首,短短半年內,便自發形成了聯盟之勢。
無數隱世的元嬰老怪,也在自家宗門生死存亡之際紛紛出關,商量對策,以應對這次即將到來的浩劫。
作為正道領袖,太乙宗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回想起一年前,宗內眾首座在與清虛門,化衍宗等諸多高階修士開了數場緊張嚴肅的大會後,便由此商定:「以三宗之力,全力助燕國正道聯盟攘除外敵,安定仙界!」
於是,不到半年,原本因魔宗人多勢眾而苦苦支撐的正道聯盟,突然得到大晉三大修仙宗門的鼎力相助,實力大漲,尤其是在得知連太乙宗都參戰之後,聯盟內無數修士更是因此士氣大振,終與魔宗抗衡僵持至今。
林寧將前因後果思考了一番,不難猜出青元道長此刻找他而來是為何,他沉吟道:「掌門師尊,慧眼如炬,確實如您老人家所說,其中緣由弟子早已知曉,心中也早做好了應對一切的準備,請師尊發落吧。」
青元道長眼中露出欣慰之意,卻是無力嘆道:「據前線捷報,最近一段時間,雖有我大晉三大宗門相助,但魔宗經年累月下來,實力實在太過強大,光是築基級別的戰力便能超出整個聯盟一半之多,更別提結丹境界的高階修士了,好在前幾次大戰,雙方都有所保留,不敢傾盡全力相攻,畢竟一旦踏入他方領地,在未有萬全之策的保障下,定會遭到來自高階修士的瘋狂圍剿……」
「唉……本來老夫是不太願意將你派出去的,其餘五脈,首座尚且還鎮守著山門,倘若大敵來犯,也有一戰之資,然你清風脈,自南宮溫劍失蹤後,一蹶不振,好不容易多了你一個築基修士,卻又橫遭這等變故,葉弘濟和盧皓已經離開了,清風脈三個掌院,也只剩你一個……你若也離去,真不知這偌大一個清風脈,那麼多弟子該給誰來管理照料。」
他淡淡說著,似乎面上皺紋又深刻了幾分。
林寧沉默了下來,青元道長的擔憂不無道理,如今大戰迫在眉睫,戰況緊急,魔宗之人隨時都有可能來犯,屆時清風脈連個築基修士都拿不出手,如何能保證其安危?
「罷了……」青元道長目光清冽的盯著他,道:「林寧,今日老夫也不強求於你,不管你是否選擇前往燕國,以太乙宗之名為正道聯盟效力,甚至去前線進行支援,都沒人會怪你,你更不要有什麼心理負擔,一切遂願。」
聞言,林寧卻淡淡笑開,「掌門師尊,弟子自入太乙宗以來,便已生了以此為家的念頭,早年弟子只是一介散修,四海為家,嘗遍了世間的酸甜苦辣,甚是明白,無家可歸是一種多麼大的悲哀,世人皆說為仙逍遙自在,然捫心自問,當今散修,有幾人是真正逍遙自在者?好不容易立身安家,豈能允許他人隨意冒犯?所以,讓弟子去吧!」
他緩緩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禮。
「好好好,我太乙宗之人向來不卑不亢,即便明知是去送死,也絕無半點退縮之理,林寧,老夫承認,當年一時糊塗,看走了眼,你小子當是老夫千年來最難遇見的一種奇才,不在資質,不在靈根,卻在於心性。」青元道長一掃面上陰霾,哈哈爽朗笑了起來。
隨後,他手上平空一翻,便見兩個質樸的令牌,他遞給林寧道:「這是身份牌,如今燕國仙界大亂,非正道人士不信,此乃信物,萬不可遺失,你帶此物前往燕國境內的三清宮,自會有人接待你。」
林寧接了過去,拿在手裡卻有些疑惑。
青元道長頷首道:「順便帶著蓮兒一起去吧!」
「蓮兒?」林寧愕然,「如此危險的地方,怎能帶她……」
「讓他跟你一起去。」林寧話未說完,青元道長當先打斷了道:「讓她出宗歷練一番,未嘗不是什麼好事,且將她交給你,老夫很放心。」
林寧低頭看著另一個令牌,一時語塞,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便無奈應了下來。
「去吧,到了那兒,一切就看你們自己的造化了……」說著,青元道長又看向那顆古樹,似在嘆息,似在思考。
林寧應聲告辭,退至院外,抬首望著碧藍無瑕的天空,怔怔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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