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百步,一顆大樹背後,林寧肅然站立,臉上神情不透,視線所及,卻始終不離明堂之外。
過了好大一會兒,直見到萱兒安然從大門走出,他沉毅已久的神色,才露出一絲輕鬆。
方才事起,他就一直尾隨萱兒來到明堂之外,靜候於此,將其內動靜,全息聽聞下來,直到此刻見她安然離去,才放下心來。
他來此靜默,就是為了保證萱兒的安全,自己將玉笛交予她,一方面是為了解救萱兒,另一方面,自然是考慮到林千了。
若是堂內之人,見到至寶,不知好歹的話,他倒不介意直接一路殺進去。以他現在的實力,雖然力敵眾人圍攻有些困難,但自己若要一心離開的話,在場之人,沒人能夠攔得住他。
清風瞬影步可不是浪得虛名。
萱兒一出明堂,用手按著起伏不定的胸膛,喘了好大一口氣,才恍然若世的離開。似乎剛才一切,都只是一場噩夢。
不過,她雖逃的一劫,但卻沒有太過興奮,反而美目之中,有絲惜色。畢竟天籟對於林寧意義非凡,為救己身,他卻毫不猶豫的將玉笛交予自己了。
她輕嘆了一氣,知道事已至此,不可有挽回的地步,只好是快步離去,否則又生他端,怕林寧對自己所花費的一切代價,都將付諸東流。
且然,林寧這個恩情,萱兒明白,自己一輩子都還不完,她已下定決心,無論日後發生什麼事情,都要陪在他身邊一輩子……
林千出的堂外,目送萱兒遠去,正准舉步而回,卻是感到一絲熟悉氣息,忙向四周觀去,才見林寧在樹後,冷著一雙眸子盯著自己。
他目對林寧,頗有愧對之意,又話不及口,未等他啟齒,卻見對方示意一番,目指後山,他且知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點頭回應後,便見林寧身影消失在了大樹後面。
至始至終,不過百步距離,門前的侍衛們,居然丁點未覺,這讓林千又對林寧實力高看了幾分,同時心裡也更加忌憚了。
想想昔日,自己以為武學有為,地位頗盛,便是在人家面前,盛氣凌人,不可一世,如今看來,自己在人家眼裡,跟跳樑小丑有什麼區別。
只求他能諒於昔日,恩情於己才好。
他微微嘆著氣,步伐低沉著走出明堂,朝王府後山而去。
後山依背,乃是與王府項背而處,雖是緊緊挨鄰,但卻人跡罕至,自上次雨落滑坡之後,唯一的一條上山小道也被封了去,而那條小道必經之地,林千依稀記得,乃是林寧母親之墓,多年以前,他曾和林風一起去祭拜過。
那時名分尚且還在,又是做為他的妻妾屍骨未寒,攜子帶孫的每年都有一拜,只不過後來林寧地位甚微,名分中落,又是飽受欺辱,且他性子執拗,孤僻孑然,搬出王府之後,自己就一直沒去祭拜了。
算起來,也有足足十二年了!
林寧今年年方十七,比自己和林遠都要大上四歲,直到懂事後,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在外還有一個落魄的哥哥。
只不過,那時自己那是家中明珠,雖有血緣,但卻與林寧難有幾見,自不然的不會去在意這麼一個落魄兄長了。
林千一路將往事回想而來時,已是步到後山腳下,卻見山岩堆塹,朽木斷路,不過,好在他武學功底甚好,雖說武力不在,但這點難度的山路,還是難不倒他。
只見他手撐一石,借力打力的往上一跳,便是極為輕鬆的上了去,等到他一步一步走上山去時,已是中天之色。
秋後陽光,照射下來,樹木繁盛間,為山路點綴了金光點點,一路走來,感受著山間深秋溫度,和洵怡人。
林千心裡也是久違的舒暢開來,見那蔦蘿飛鳴,黃葉滿地,他卻是有種散步之感,心中陰鬱似乎也隨著消之大半。
半個時辰後,他步入而來,才見山頂之上,一座半人高低的大理石碑,清冷的佇立在山頭。
風吹寒起,墳包上滿是落葉,草籠枯黃,才見干土之下,有著幾柱清香,飄著幽香,縷縷不斷,土碗之內,放了些食物,以作祭祀。
林千遠望而去,才見大雁南回,清風浮動,料峭有意,卻是極為蕭條,讓人感懷。他舉步向前,噗通跪地,舉起三柱清香,對著石碑磕了三個響頭,言道:「十餘年載,您孤苦伶仃,一人守望雁南雀北,林千不孝,在此三拜,以求謝罪。」
說完,他將清香,正插中間,又是三拜,回過頭來時,才見林寧目中含冰,極為蕭然的站立在後。
「一晃就是十二年了。」林寧走上前來,撫摸著斑駁的石碑,石碑上幾字,早已風化多年,變得模糊不清,他眼裡流出一絲寂然。
或是感嘆,林寧一句,讓林千心中猶如作梗,喉嚨中塞,更加難以啟齒。他此刻面對林寧,居然是手足無措。
「玉笛之事,我會想辦法替你弄回來。」隔了半天,他才冒出這麼一句,卻讓林寧為之一笑:「玉笛天籟,乃是我母親為我留的遺物,可你那獸父和老祖宗,卻是狼心狗肺,我已被他們拋棄多年,此刻,卻還想將我最後一件念想都拿走了,你說可惡不可惡?」
他回過頭來就是反問一句,眼裡盡顯鄙夷之色。
他見林千不答,又道:「天籟乃是絕世至寶,留於我身,有人心中惦記,也是麻煩,不如暫時交給那位仙師大人保管一二,如此一來,解救了萱兒不說,又替你解了圍。豈不兩全其美?」
說話間,林千面色數變,才支吾吐言:「你且一說,我,又怎會不知你意,你放心,從今往後,我林千就是做牛做馬也願意了,只是玉笛天籟,不想落入賊人之手,而且那賊子又是朝廷供奉的仙師,不可隨意招惹,想要拿回的話,怕是麻煩不小。」
「呵呵。」林寧乾笑幾聲,「做牛做馬就不必了,我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情。」他說完,直直盯著林千。
眸子深處,只讓林千看到了無盡的冷漠,讓他忍不住打了一個抖擻,「什麼事?」
「萱兒留於王府,危險重重,如今靠著天籟之物,躲過一劫,殊不知下次那群混蛋又會拿她做何生事,而我又分身乏術,救得了她一時,救不了她一世,所以……」他突然低下眼帘,無奈道:「你將萱兒帶走,好生安頓,只待成人禮之後,便可。」
此話說出,讓林千好一陣驚訝,他怎會不知萱兒身份,乃是他至親之人,居然就此安心讓自己帶走?他沉默了一會兒,才淡然的點頭道:「好,我答應你,只不過如今我在王府地位頗微,明哲保身尚且難以,何況還有一個好色之徒,林遠惦記萱兒美色,只怕……」
他話未說完,林寧卻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卻見林寧摸著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才鄭重道:「既然如此,我可以讓你恢復以前武力,重新習會九宮掌,只不過,這一切你都必須保密才行。」
話未畢,林千已是雙眼圓瞪,驚訝難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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